正在这时,一道很小的抽泣声,在旁边响起。

容飞脚步微顿,看向身后的容矜東,见那孩子正僵在原地,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落,他哭声很轻,甚至除了掉眼泪,连呼吸都放轻了,那一颗颗泪水打在灰扑扑的地面,溅起小小的水花,却看得人心都揪紧了。

容飞放开那李嬷嬷,走过去,抱起容矜東。

小矜東满脸恐慌,却不敢表露,甚至因为容飞的靠近,连眼泪都不敢掉,只憋着嘴,将眼泪往肚子里咽。

容飞将他抱紧,对一众下人道:“让你们太子爷到本王这儿来要人!”

说着,抱着小孩,脚步不停的离开。

容飞去了一趟太子府,没见到太子,却把太子家的庶长子给拐走了,这事儿不过片刻功夫,就传到了太子耳朵里。

容霆听了下人的通报,稍稍一顿,对身后的两位太医道:“看来府里出了点事,两位大人先行稍后,本宫容后便来。”

两位太医老实应下,便被下人带到大堂用茶。

等外人走了,容霆才冷视着那通报之人,寒声问:“出了何事?”

那下人斟酌一下,只捡了能说的说:“回爷,五王爷原本在湖心亭喂锦鲤,可看到了李嬷嬷跟大公子,便过去将大公子带走了。”

容霆眼中冷意蓬发,不置一词的盯着下人。

那下人吓得满头大汗,半晌,终于扛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爷恕罪……是,是太子妃不让奴才说,奴才不敢欺瞒爷,是……是李嬷嬷当时不知为何正在责骂大公子,五王爷看见了,这才将李嬷嬷打伤,将大公子带走,爷饶命,爷饶命……”

“下去领二十板子。”容霆冷淡的吩咐。

那下人再是委屈,也只能老实应下,然后飞快离开。

将周围的人都遣走了,容霆只留下贴身侍卫木光一人,问道:“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木光安静垂首,不吭一声。

容霆啧了一声:“问你话!”

木光声音平板:“爷是问太子妃,还是问五王爷?属下不知,不敢乱答。”

“自然是问容飞那小子。”容霆一脸不善:“他是知道了?”

木光犹豫一下,道:“属下一直以为,五王爷早就知道了。九年前,就知道了。”

容霆抬手揉了揉眉心,摆摆手:“罢了,随他吧。”说着,便往大堂走去。

昨日容棱的话令太子上心,今日太子便请了两位太医进府探脉,想看看自己的身子,到底出了何事。

木光跟在太子身后,想了一下,问:“那大公子那边……”

容霆并不在意:“他玩累了,总会把人还回来。”

木光又问:“那太子妃那儿……”

容霆稍稍皱眉,顿了一下,道:“太子妃怀着身子,脾气不好,可以理解。”

木光老实垂首,心中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个庶子,太子容霆并不关心,太子也认为,容飞只是一时兴起,等消遣够了,自然会把孩子送回来,无须过多在意。

可一直等到下午,依然没见容矜東回来,容霆才稍稍起了心思,差人去问。

问到的答案,却让容霆吃了一惊。

“你说他带着孩子去哪儿了?”

木光面无表情的道:“三王府。”

“为何?”

木光再道:“听五王爷的人说,大公子一进了五王府便开始哭,五少爷不会哄,只好带去求助三王爷。”

不知从何时开始,容棱已经成了京都上下出了名的“慈父”,他那“儿子”,明明是个庶子,却被他当宝贝似的,连选妃宴这样的场面都带着去,更甚的,听说他每天晚上,还要说故事哄他儿子直到睡了,自己才舍得睡,简直快成了皇家一朵奇葩了。

容霆思忖一下,突然笑了:“也好,容棱家里养着的那孩子看着精灵,若矜東能学他一半,也是好的。”

木光在旁沉默,心说您要是像三王爷那样待大公子好,大公子保不准比三王爷的孩子更精灵。

另一边,三王府内。

容飞心情很复杂。

容飞承认,他今天一气之下把太子皇兄的儿子带走了,是不太对,可事后他不也遭到报应了?

那孩子之后可是哭了整整两个时辰,还是那种一声不吭的哭,哭得人心都酸了。

他没办法,只好把孩子抱到三王府来。

心说他这三皇兄看着不显眼,但实则对付孩子却很有一套,看看昨天诗会上,他给孩子布菜,给孩子卷袖子,甚至给孩子剥瓜子,那疼惜的劲儿,简直看得人牙都酸了。

容飞想的很好,把容矜東交给三皇兄,肯定能哄好。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看到三皇兄,小矜東哭得更使劲了,简直快背过气去了。

容飞当时就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误会了,三皇兄的儿子,那是人家亲生的,儿子不怕亲爹是正常的,可太子皇兄的儿子,本来就胆子小,再把孩子往出了名冷面铁血的三皇兄面前一放,人孩子当时就快晕过去了。

可是容飞不甘心,他觉得再把小矜東带走,苦恼的也是他一个人,所以他还是决定拉三皇兄下水。

因此他就死皮赖脸的求三皇兄,让三皇兄的儿子带着小矜東玩玩。

容飞觉得小孩和小孩会有办法沟通,而且看到比自己小的孩子,小矜東肯定也不好意思哭了,毕竟小矜東可是哥哥。

而现在,小哥哥小弟弟就在一起玩。

不过看着眼前的画面,容飞觉得,他还是应该带着小矜東走。

“你不要怕,这个蜘蛛不咬人的,你看它,红红绿绿的,是不是很可爱,还有上面的毛毛,很软和的,不信你摸摸。”柳小黎将一只五彩斑斓的毛蜘蛛递到容矜東面前,还示范性的教小哥哥怎么摸。

可作为一个正常的孩子,没有人会喜欢毛蜘蛛的!

容矜東害怕的直往后面退,眼看后背已经贴到了墙根,他眼珠子一转,眼泪更加汹涌的流出来。

小矜東突然哭的这么伤心,柳小黎也吓了一跳,忙把蜘蛛拿开,很着急的说:“好了,好了,不摸了,不摸了,哥哥你不要哭了。”

容矜東委屈坏了,索性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哭。

柳小黎眨眨自己的大眼睛,懵懂的抓抓头,他抬起手,看看那毛乎乎的蜘蛛,又看看哭个不停的小哥哥,最后嘟着嘴,怪蜘蛛:“都是你的错!”

说完,短短的小巴掌一捏,把一只大蜘蛛捏成肉酱,然后朝天空唤了一声:“珍珠。”

一只黑色的乌星鸟从树上飞下来,柳小黎将肉酱蜘蛛丢到空中,珍珠赶紧扑上去叼住,然后喀蹦喀蹦的,特别香的吃了起来。

这一幕被容飞看在眼里,吓得也要哭了一般,抬起脑袋偷窥的容矜東却看在眼里。

容飞心很累的看向旁边正在擦自己兵器的容棱,控诉道:“三皇兄,你不管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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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我儿子高兴就行了

容棱把他的长剑擦得锃亮,抬头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一眼,这一看,便看到小黎正满脸微笑的看着珍珠,而珍珠在吃东西。

容棱面上露出一丝浅笑:“很好。”

容飞目瞪口呆,问道:“好什么了?”

容棱却说:“小黎在笑。”

容飞都要气哭了:“可是矜東在哭啊!”

容棱淡淡的看容飞一眼,然后说道:“是吗。”

那语气分明是说,我儿子高兴了就行了,至于别人家孩子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容飞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更让容飞无语的是,明明哭得很伤心的容矜東,在看到柳小黎轻易就把那吓人的蜘蛛捏死后,竟然不哭了,继而满脸崇拜的望着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弟弟。

柳小黎看容矜東不哭了,便蹲下身,一边擦手,一边朝哥哥笑:“我把蜘蛛杀了,你不要哭了。”

容矜東害羞的点点头,想了想,哑着声音道:“你好厉害。”

柳小黎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我不厉害,我爹才厉害,我很笨的。”

“你很厉害。”容矜東固执的说,他知道这个弟弟说的“爹”是谁,就是旁边那个手持着一把剑的,虽然长得很好看,但一看就很凶的叔叔。

容矜東觉得那个叔叔很可怕,也不会笑,他很怕那个叔叔。

毕竟有人夸自己,小黎虽然谦虚了一下,但很快就开始窃喜,小黎想了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容矜東软软的说出自己名字。

小黎也自报家门:“我叫柳小黎。”

容矜東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你好。”

小黎也甜甜的笑着:“你也好。”

两人便开始傻笑。

在一旁的容飞:“……”

难得有一个崇拜者,柳小黎尾巴有点往上翘了,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拿出很多东西,有刀,有匕首,有针,还有剪刀,甚至还有几颗稀奇古怪,长得特别丑,闻起来还很臭的药丸。

小黎把药丸递给容矜東,甜甜的说:“这个很好吃,是我自己做的,你要吃吗?”

容矜東犹豫了一下,埋着小脸,对了对手指,害怕的问:“是毒药吗?”

“不是的。”小黎急忙道:“是糖果,是一种零嘴,是我爹教我做的,把木樱草和水果一起融合,再放在火上烘焙制作出来的,很甜。”

“真的吗?”因为听到是甜的,容矜東有些心动,伸出小爪子,抓了一颗黑药丸,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很快就笑起来:“我闻到了木樱草的味道。”

“嗯嗯,吃吧吃吧!”

容矜東张开嘴,二话不说将那小丸子丢进嘴里,然后抿了抿,却只吃到苦味,还有一种很恶心的泥土味。

容矜東想吐出来,柳小黎却捂住哥哥的嘴,催眠哥哥:“这个很好吃的,你要慢慢吃,刚开始可能有些不适应,但吃完了前面,后面就好吃了,不信你嚼,你嚼开。”

容矜東被这苦味,苦的眉毛眼睛都皱在一起,但还是乖乖的开始嚼,等到他都恨不得囫囵将这丸子直接吞了算了时,竟然真的吃到了一点点甜味。

看哥哥的表情变了,柳小黎放开哥哥,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甜的?”

容矜東犹疑一下,点了点头。

柳小黎顿时咧开小嘴:“我就说吧!”

“可是……”容矜東小声气的咕哝:“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吃木槿糕?那个也是甜的。”

柳小黎摆摆手,一脸“你不懂”的高深模样:“木槿糕是糕点,这个是糖,不一样的。”

容矜東想了想,才道:“那用做松子糖的方法做木槿糖,是不是整颗都是甜的?”

柳小黎愣了一下,然后小脸开始发红,他抓抓头,尴尬得不会说话了。

容矜東见柳小黎如此窘迫,急忙道:“不过你做的这种,也很好吃,真的真的。”

柳小黎低着脑袋,绞着手指:“真的吗?”

“真的,真的,不信我再吃一颗。”容矜東说着,伸出手问柳小黎要。

柳小黎眼睛一亮,半信半疑的又抖出一颗糖,递给哥哥。

容矜東当真想都不想直接放进嘴里,再忍着那逼人的苦味,大着舌头说:“甜,甜的,很甜,好吃。”

柳小黎彻底高兴了,索性把一整个瓶子都塞给哥哥:“全都请你吃。”

容矜東神色复杂的接过,大义凛然的点头:“我一定会都吃完的!”

两个孩子玩得很开心,容棱把剑擦好后,插入剑鞘,利落的起身,瞥向身边还愣愣的容飞。

“今日过来,干什么?”

容飞回过神来,扯扯嘴皮:“三皇兄,看你说的,弟弟就是求你帮个忙,这小矜東怎的也是太子的儿子,三皇兄与太子,不是关系挺好的?”

“一般。”容棱平平的道:“若只为了哄孩子,你且自便。”

容棱说着,转身就要走。

容飞皱皱眉,叫住容棱:“皇兄门下,可有一位柳先生?”

容棱顿住脚步,侧目看向容飞。

容飞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皇兄过来坐,你我兄弟二人,还从未这样闲聊过,今日也是撞上了,原本这些话,弟弟是要与太子说的,不过还未等到太子,便被太子府里的龌龊扰得心烦,不过也索性如此,弟弟这才来了三王府,这些话,与三皇兄聊聊也未尝不好。”

容棱审视的看容飞好一会儿,沉了沉眸,到底还是重新坐了回去。

这个容飞,外界只传他平日洒性纨绔,是个只知风花雪月,嘻嘻哈哈的闲散王爷,但容棱却知道,原本没那么简单。

容飞做的那些荒唐事,要说是为自己取乐,不如说是为博得太子信任。

亲生哥哥是当朝的太子,弟弟便注定了永远无法涉入朝堂,手中更无法捏得半点实权。

容棱并不涉足这对兄弟的私事,自己与太子也只在政事中接触,下了朝,便你是你,我是我,这个容飞,二十年与自己加起来说的话还不到一百句,今日却突然找上门。

容棱知道这有问题。

第206章 :全为柳蔚

哪怕容飞真的是拿容矜東那孩子束手无策,可是,朝中这么多王爷都生了孩子,怎的就偏偏找上他这个平日没有私交的三皇兄?

于情与理都说不通。

所以容棱知道,哄孩子为次事,还有一事,才是主事。

而现在,容飞提出了这个主事。

“三皇兄可知,昨日于文府内,弟弟也在场?”容飞突然说道,眼中的笑意,也越发深了。

容棱抬了抬眼皮:“知道。”

容飞点头:“我知道瞒不过三皇兄,昨日弟弟正要出宫,恰好遇见宫人来通知于文府之事,弟弟想着反正无事,便去凑个热闹,不曾料想,倒是看到有趣的一幕。”

“是哪一幕?”容棱挑眉。

容飞反笑:“皇兄无需紧张。皇兄镇格门內的人个个身手不凡,弟弟哪怕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也靠不了太近,弟弟发誓,不该听到的,弟弟一句也没听到,只是越如此,弟弟越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那柳先生的身份。”

容棱低下眉宇,淡淡问道:“你怀疑什么,直说。”

容飞认真看了皇兄一会儿,确定皇兄面色自然,态度如一,一时有些捏不住自己的猜测。

容飞昨日在于文府内的树丛中,偷窥到不远处的情景,那是一个宽阔的大院,里头原本站了许多人,可后来,被一番清场,只剩下几人。

而那几人中,最为显然的,却是一位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与容棱还有容棱的儿子,相处亲昵,态度自然。

容飞当时还当那是容棱的姘头,却不曾想,接着那面纱女子,却对跪在地上的一个于文府下人动手,那下人动作很快的躲避,两人便开始交谈,气氛一触即发。

容飞当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等到那下人吐出一口血,再架起轻功飞走后,他才算估摸到了。

莫非那人就是三年来,搅得京都鸡犬不宁的幼儿案凶手?那么,那个面纱女子又是谁?在容棱,宇文泰都在场的情况下,一介女子,却站在两位当朝大员之前,还亲手捉拿凶手?

容飞当时便好奇了。

心中猜测,莫非镇格门收了女侍卫?可后来一打听,却知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京中女眷们最近传得最多的那位柳家大小姐,好像叫柳蔚。

一个失踪五年,又出现的柳家大小姐,一个离京半年,带着个母不详的儿子回京的镇格门都尉。

这两人,还偏偏关系亲近,一看就是认识的。

容飞当时就觉得有趣了,心说自己搞不好还能捡到一桩震惊京都的绮丽绯闻。

可随着他越多的打听,却发现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容飞突然查到,那个曾经跟着容棱一起回京,在京都上下不知多少官员家开棺验尸的柳先生,失踪了,而不过三日,柳府大小姐,回家了。

这是巧合吗?

不,世上没这么多巧合。

所以,那算什么?

柳府大小姐,就是那位柳先生?

可分明是一男一女,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

容飞觉得都有可能,但容飞现在没查通透,他今日去太子府,便是想与太子说道这件事,顺道让太子查查看。

他有预感,这里头藏了一个天大的八卦,若是揭露出来,不知道会让京都热闹多少年。

可是还没等到太子,他便遇到那个多年不见的小侄子被欺辱,一气之下,他改变主意,直接找来了三王府。

看着容棱淡定漠然的表情,容飞斟酌一下,道:“若柳府知道他们归家的大小姐,实则是个男子,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容飞说完,就紧盯着容棱,誓不错过容棱脸上任何一寸表情变化。

容棱却只是漫不经心的抬眸,问道:“所以?”

容飞皱眉:“三皇兄不觉得,此刻该用点什么,来堵住我的嘴吗?”

容棱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的问道:“我杀了你,堵嘴?”

“可以啊。”容飞摊开手:“若三皇兄不怕担事儿的话,我人就在这里,你要杀人灭口,我连反抗也不会反抗,但凭皇兄做主便是。”

容棱喝了口茶,捏着茶盖玩了一会儿,突然抬眼,瞧向院子里正玩得起劲的容矜東:“你对这孩子很在意?”

容飞眸子紧了一下,笑起来道:“什么?”

“这孩子,是纪雪枝的儿子。”

容飞面色一变,眸中沁出凉意。

容棱将茶杯放下,这才说道;“现在,谁想灭谁的口?”

容飞藏在袖中的铁拳,紧紧捏着,过了好一会儿,他呼一口气,冷笑:“皇兄不要乱说话,纪这个姓氏,现如今可不能乱提,前朝余孽,叛党之家,人人得而诛之。”

“可你还是爱上了纪家余孽。”

“皇兄,慎言!”容飞咬牙切齿的道。

容棱看他面皮已经有些绷不住了,不觉好笑:“既然这么喜欢她,当初又为何将她送给容霆。”

“你懂什么。”容飞疾言厉色:“我救不了她,在我身边,她只会暴露,一旦她身份被破,等待她的就是死亡。”

“你又知道,跟着容霆,她不会死?”容棱反问道。

容飞冷面沉默。

实际上,纪雪枝还是死了,在生下容矜東的第二年,疾病离世。

纪雪枝当初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世上除了容霆,估计没人知道,但容棱却知道。

对于纪家这桩旧案,容棱从未想过去触碰,但时至今日,他必须去查,却全为柳蔚。

而在答应柳蔚之后的第七天,他其实已将纪家的事,查明清楚,包括柳蔚的身份,更包括柳蔚的母亲纪夏秋的身份。

可他不能说,此事牵连甚大,至少现在,不是能揭露的时候。

不过此事中,他倒是查出了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柳蔚的表姐,纪雪枝的真正死因。

比如,在纪雪枝死后的第三天,整个岭州发生哗变,藏匿在岭州境内,等待出境的三百名纪家旧部,一夜之间,全数死亡。

比如,半个月后,容霆因立下一具绝密功勋,被圣上赠予兵部执行司之位,统领兵部半数兵马至今。

再比如,容飞曾与纪雪枝有过一段情,并以容飞认为对的方式,将纪雪枝送入太子府,顺道害死纪家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最后兵马。

第207章 :他的一力相护

这些事容棱不会告诉容飞。

容棱只是好奇,容飞莫非九年来,一直以为容矜東是他与纪雪枝的孩子?

看容飞今日竟将容矜東带了出来,还为此怨恨上太子,将原本要与太子说的话,转而直言告诉自己,莫非,容飞当真至今还存着有朝一日,要认回容矜東的心思?

不得不说,容飞天真得可笑。

容棱不担心柳蔚的身份被揭穿,纪夏秋当时住在柳家,并且生下柳蔚后,便被秘密处死。

此事皇上一清二楚。

这是皇上答应柳垣的,不会对柳蔚下手,会让柳蔚以柳家大小姐的身份,好好活着。

若非为柳蔚求这一恩,当初柳垣又怎会自愿伏首?

所以容棱知道,就算现在再揭露出柳蔚女扮男装入朝为官之事,凭借那一面免死金牌,与他的一力相护,柳蔚依然不会有事。

容飞今日说这些,不过是唯恐天下不乱,说到底,容飞再机灵,毕竟没有真正入朝为官过,心性始终差了一筹,那些旧事容飞又不清楚,搅来搅去,实则谁的根基也动不了。

看着容飞面色难看,仿佛陷入回忆,拔不出身。

容棱淡淡的道:“我还有事,你要留下,便留。”

容棱说着,已起身离开。

容飞看着皇兄的背影,突然问道:“你这府里,我都能去哪儿?”

容棱头也没回:“哪儿都能去。”

容飞敛眉:“书房也能去?”

“你能找到的东西,都不是秘密。”话落,容棱已经走出小院,再不见身影。

容飞回神,心中还想着那些旧事,眼睛却看着院子中央,正在堵蚂蚁窝的两个小孩。

九岁的孩子,只有七八岁大小,一脸面黄肌瘦,看着还不如那四五岁的小孩子气色好。

想到今日在太子府看到的那些,容飞便沉下眸,他这些年到底太避及了,他不想让太子怀疑,竟一直忍着,从未主动要求见过容矜東,以至于这孩子受了这么多苦,他竟一无所知。

连一个普通嬷嬷都能对容矜東如此凌虐,那其他时候,这孩子是否过得更苦?

容飞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或许自己应该把这孩子带走,无论如何,至少要保这孩子衣食不愁,不被打骂。

但可以吗?

若是带走了,先不说太子同不同意,就说那些盯了他许久的人,难道会不怀疑?

当初自己收留纪雪枝,与之生情,便有人盯上,甚至一度有人在父皇耳边进献谗言,说他勾结乱党,有逼宫之嫌。

若非父皇已将目光投向他,并派人监视他,他又怎会冒险,将纪雪枝交给容霆。

虽之后他一直安安分分,但他知道,父皇的怀疑没有消除,他的身边依旧有一些耳目,那些人宛如跗骨之钉,埋入他五王府的一草一木当中。

容飞不敢冲动,但却又不想将这孩子送回太子府。

纪雪枝的前朝身份,太子是知道的。

容飞在把容矜東带过来后,甚至给太子找过理由,或者太子也被监视了,所以太子不敢对容矜東好?甚至为了麻痹某些人的视线,还要纵容奴仆打骂这孩子?

这或许是苦肉计,太子当初既然答应助他一臂之力,太子便已经被拖下水了,再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了,所以太子肯定会保护容矜東,只是这种保护太过危险,所以太子只能用此等下下策?

容飞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他是相信太子的,毕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但他却又不忍容矜東受苦。

或者,有其他办法,有另一种一举两得的办法?

瞧着那两个笑得开怀的孩子,容飞沉下眸,思忖着,自己或许还是得求一求容棱。

如今的皇家,泾渭分明,容棱,容溯,都是能与太子有一争之力的角色,容溯个性偏激,较为阴险,不能信任。

但是容棱,指不定可以信任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