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他们竟然不问宝贝,只问人行踪,奶娘断不会多这个嘴,便道:“那客人只来了这么一会儿,说走就走了,至于去了哪儿,老奴是当真不知。”

柳蔚沉吟一下,吸一口气:“那位客人,后来可还来过?”

“没有没有。”奶娘连连摇头:“再是没见过了。”

“那客人的容貌,你可记得?”

奶娘刚要说,猛然想起什么,继续摇头:“大人这不是排揎老奴吗?老奴连那位客人一眼都没瞧见过,哪里知道容貌?”

柳蔚眯起眸:“眼角徘徊,双腿微张,身子倾斜百分之五,眼珠转动速度快于正常双倍以上,说谎的征兆。”

奶娘听不懂柳蔚这些话,却听得懂最后一句!

这位大人这么说,什么意思,看出是撒谎了?

可是,撒谎哪里是能这么看出来的。

柳蔚不管奶娘心中疑虑,只硬声道:“告诉我,那客人长相如何。”

奶娘还想摇头,坚持自己没见过此人,可眼睛一错,看到那位佩剑的大人竟直接将长剑出鞘。

容棱修长的一只手,手持剑柄,只听“咻”的一声破空之声,奶娘还没回过神来,便感觉耳边冷风刮过,身后“叮”的一声。

等奶娘瞪大眼睛转过头,便看到身后木柱上,横插的长剑,剑身还在微颤,发出凌厉的叫嚣之音。

奶娘再也扛不住,腿一软,跌在地上,小腿一片发麻。

“大人,大人饶命,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

一个本就劣迹斑斑的刁奴,又怎么可能不怕死。

柳蔚看向容棱。

容棱却只是重新端起茶杯,淡缪的喝了口茶,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在别人家里动刀动剑,有什么不妥。

柳蔚再次吸一口气。

好吧,无论过程怎么样,结果始终是可喜的,果然应了那句老话,能动手的时候,别动嘴,麻烦。

柳蔚问黄夫人要来宣纸和煤条,等将纸铺好了,便看向奶娘:“说吧。”

奶娘头上还悬着那把长剑,尽管想躲远点,但腿脚却不听使唤,竟然动都不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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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柳蔚胸口滞了一下

奶娘也只能趴在地上那里,浑身瑟瑟的回忆:“那……那位客人……身长五尺不到,脸盘子尖细,眉眼温和,眸是杏眸,柳叶眉,双腮粉嫩,样子俊俏,就是嘴唇有些白,眉眼间带着淡淡惆怅……”

这样的形容词,能画出来才有鬼了!

柳蔚用自己的法子问。

奶娘一路再不敢撒谎,都一一老实描述。

直到半个时辰后,一幅画像才算勉强完工。

将宣纸拿起来,看着上面雍容淡雅的清愁佳人,柳蔚胸口滞了一下。

画中之人,虽说容貌不是百分百肖似,但五官上,依旧与柳蔚现代的母亲,有六七分相似。

柳蔚将宣纸转过去,问奶娘:“是她?”

奶娘只看了一眼,就瞪圆了眼睛,这上头这幅画,哪里是幅画,分明就是本人站在眼前了。

奶娘连连点头,一迭嘴道:“是是是,就是她,就是她!一模一样,当真是一模一样!”

黄茹也看了那副画像,只觉得惊异。

就是沁山府最好的画师,也画不出这么像的,这真的是用炭条画出来的?那若是用正宗的狼毫笔,该是更加好看了!

果然京里来的就是京里来的,个个都是卧虎藏龙的主.

莫非京中画师,都是画的这等摸样的画像?简直像是将人拓印在上头一样,太是神奇。

黄茹还在惊叹,奶娘却突然“啊”了一声.

黄茹看去,只见奶娘头顶那把长剑,竟无人拔动的,就自己从柱子里头退了出来.

接着,长剑再一点停顿都没有,直接往后直直冲去,落进了那一身玄袍的冷面男子手中。

内功?

黄茹此刻只能想到话本戏说里,那被形容得上天遁地,无所不能的内功。

就在黄茹愣神之际,奶娘已经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一脸惶恐的站去了黄茹背后。

柳蔚看着手中画像,眼睑微垂着。

沉默许久,才将画小心叠上,抬眸,看了奶娘一眼,起身,对黄茹礼貌的拱拱手:“打扰了。”

黄茹愣了一下,规矩的颔了颔首,对外头唤道:“来人。”

外头很快有丫鬟进来。

黄茹吩咐下人送柳蔚、容棱离开了,才转头,看着还躲在她背后的奶娘,眼中露出深意:“奶娘受惊了。”

奶娘摸了摸额上的冷汗,尴尬的摇摇头,却依旧心有余悸:“夫人,那两位大人……不会……不会再来了吧?”

黄茹笑了一下:“都送出去了,自然是不回来了,奶娘宽心便是。”

刚刚才发生头顶悬剑这样的事,如何能说宽心就宽心?

奶娘长出一口气,正要与黄茹说,自己要回房歇息一番,却听外头下人来报:“夫人,夫人……公,公子跑出来了,正……正去找方才那两位大人。”

“什么?”

黄茹从椅子上站起来,整张脸都变了颜色。

下人瑟瑟缩缩,紧着脖子不敢再说话。

黄茹已经快步走出大厅,朝着出府的大路,一路走过去。

果然,到了府门口不远,就听到远处传来黄临的声音:“我身上的……”

黄临的声音并不算大,黄茹听了两句,后头的便听不清。

等黄茹走过去时,黄临已经停止说话。

只挺直背脊,站在那里,看着黄茹。

黄茹上前,牵住黄临的手,冷面对下人吩咐道:“还不将公子带回去!”

两个下人立刻上前要带走黄临,却听黄临不轻不重的道了句:“母亲,孩儿有事要与两位大人商议。”

黄茹一低头,就对上黄临认真澄清的黑眸。

黄临眸中,似有星辰,明明只是这么对视,却已经透出眼底醇厚光泽。

“你……”

黄茹迟疑一下,话还没说完,黄临已经对黄茹点点头:“母亲,孩儿不会意气用事。”

不会意气用事吗?

可是,之前说了那么多混账话,一心求死,这还叫不意气用事?

黄茹知道,自己不能信黄临这番话。

自己与这个孩子感情虽不深,但这两日下来,却反倒比过去多年对这孩子了解更甚。

黄茹觉得,自己还是该把黄临拴起来,至少,保证他的安全,更不能允许他在衙门的人面前乱晃。

可黄临此刻笃定温和的眼神,却令黄茹忍不住觉得,这个孩子,或许也没她想像的那么稚嫩。

这个孩子,其实是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是吧?

抿紧了唇,直到过了好半晌,黄茹才蹲下身,突然握住黄临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你要与他们谈什么?”

黄临在黄茹柔软的掌心捏了捏,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似乎很高兴母亲愿意相信自己:“母亲恕罪,孩儿不能说,只是,孩儿保证,不会辜负了母亲的一番心意。”

不辜负她一番心意,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不会甘愿认罪,不会再一心求死?

黄茹半信半疑,又看了看旁边的容棱柳蔚二人,最后,还是妥协了。

……

黄临的房间外,黄茹坐在石凳上,喝着下人们送上来的清茶,啄了一口,抬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问身边的丫鬟:“多久了。”

丫鬟叹了口气道:“夫人,才一炷香不到,小公子与两位大人才刚刚进去。”

“唔……”黄茹抿了抿唇,看了看左右,又问:“奶娘呢?”

丫鬟道:“回夫人,奶娘回房歇息了,说是身子不爽利。”知道奶娘是眼下夫人最器重之人,丫鬟回答时,免不了也谨慎了几分。

黄茹听了,却只是沉默一下,又喝了一口茶,才看着丫鬟问:“方才厅内的话,你都听到了?”

丫鬟唬了一跳,连忙跪下来:“夫人,奴……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方才正厅里,那两位衙门来的大人与奶娘掰扯了那般久,外头的下人没听见里面什么气儿,守在门口之人却听了个明白。

这个丫鬟之前就守在门口,自知听了一些自己不该知道的,原还以为能瞒过去,没曾想,夫人直接提起了。

丫鬟不知怎么解释,只得一个劲儿磕头,指望着夫人能绕她一命。

第370章 :回京就办

黄茹却只是看着丫鬟磕头半晌,等瞧见了青瓷砖上的血迹印子,才淡淡的摆摆手:“起来吧。”

丫鬟再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泪痕,额头破开了一个口子。

黄茹目光淡凉:“你既都听到了,那便说说,你是如何看的。”

丫鬟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垂着头,委委屈屈的道:“奴婢……当真什么都没听到……”

“咯噔。”黄茹将茶杯一搁,语气不轻不重:“让你说,便说。”

意识到夫人生气了,丫鬟不敢违逆,忙斟酌着道:“奴婢……奴婢觉得,那两位大人,是要找那位姓纪的客人。”

黄茹笑了一声:“这还用你说?”

丫鬟连忙又磕个头,那磕头声也一如既往的响。

黄茹有些无趣:“方才那位容大人,提到了什么日子,什么白银,还是对奶娘说的,你可听懂了?”

丫鬟一听这茬,便顿时闭了嘴,埋着头。

黄茹原本就是随意一问,却不想竟真的问到了,这便凝起眉继续:“你是知情的?”

“奴婢……奴婢不知道……”

“说!”不给她狡辩的机会,黄茹寒声命令。

丫鬟哆嗦一下,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奴婢……奴婢也是听人说的,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让你说就说,你若说的属实,你的命自然保得住,若胡言乱语,那便……”

“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句句属实……”丫鬟连忙保证,这才咬着牙,脱口而出:“那……那日子和银子……若奴婢没猜错,该是……该是……”

“该是什么?”

“该是发工钱的日子和……和发工钱。”

黄茹皱起眉,自己虽然不管家多时,但也知道,发工钱是每月初三,哪里是之前说的那些日子。

意识到夫人听岔了。

丫鬟又解释:“不是府里发的工钱,是,是额外的工钱……以,以前老爷还在时,会……会给府里一些人,发一些,别的工钱。”

别的工钱?

黄茹挑了挑眉,突然意识到什么。

“说清楚。”

那丫鬟很害怕,但话到这里,也不能不说了,便道:“以前老爷,会给府中有功的下人,多一份钱银,比方是……能……能将夫人每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转达给老爷的,会根据事故大小,给不同的银子……”

“啪!”

黄茹面色一寒,顺手手臂一挥,将桌上茶杯挥到地上,摔裂开来。

“再说!”黄茹语气冷阴极了。

丫鬟颤颤巍巍的说:“夫人房中的……的小丫头,也传不了夫人什么秘事,都是……都是得些碎银子,但奴婢们都知道,奶娘……奶娘得的多,但这也不光是奶娘卖夫人的消息,奶娘是老爷的人,平日老爷出门……的时候,也都是奶娘在府里头周旋,奶娘……是老爷身边最得力的,钱银就……”

“最得力的?”不等丫鬟说话,黄茹已经面色铁青一片。

黄茹万万没想到,竟然还问出了这等消息!

长久以来,她不信府中任何人,唯独信一个奶娘,却未成想,竟是脑子糊涂,人发了傻。

那奶娘居然早已被黄觉杨收买,还成了他手下最得力之人。

讽刺,当真是天大的讽刺!

每个月都有几百两银子,这是立了何等的功,才给这般多!

快抵上一家小铺子一个月的收益了!

黄茹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稳住,没气到肝火。

为了这样之人大动干戈,伤了自个儿身子,她还没这般傻。

喘了口气,再看地上跪着的这丫鬟,黄茹问道:“你叫什么?”

丫鬟老实回答:“奴婢春喜。”

“春喜……”咀嚼着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黄茹却怎么也没想起来。

春喜犹豫一下,还是自报家门:“奴婢以前……也伺候过夫人,在夫人成亲前,奴婢的姐姐春欢,也是夫人跟前的。”

若说别人黄茹还没印象,一说春欢,黄茹想起来了。

春欢便是黄茹以前的丫头,还是娘亲未过世前,为她选的贴身人,只可惜春欢为人死板冷硬,不通人情,在她身边不多的日子,弄得周遭人怨声载道。

后来黄茹成亲,还寻摸过,将春欢给相公收房,毕竟虽然春欢性子冷淡,但对她这个主子,是一颗心的。

可是,黄觉杨并不喜欢这个冷冰冰的丫头,最后也没收房,再过了两年,春欢到了年纪,黄茹做主,原本想给她许一个铺子掌柜什么的,可春欢不愿意,最后是与她一个同乡的哥哥好了。

这几年下来,早已经回了老家,多年没有见过。

一提到春欢,黄茹脸色柔和了不少,刚刚知道奶娘竟是黄觉杨的人,转眼再提到曾经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头,黄茹一口气好歹上来了,再看春喜的表情,也稍稍宽和些。

“我记得春欢有个小七八岁的妹妹,你进府,是春欢牵的线?”

春喜连忙点头:“是,奴婢七岁起便在府里,之前在夫人的院子做三等洒扫,后老爷给夫人身边换了人,奴婢便被指派去了别的院子,这次……夫人清了周遭一些人,才将奴婢又调了回来。

黄茹看了春喜一会儿,问:“之前,你去了哪个院子?”

“是小西院。”小西院几乎是个闲散的院子,平日府中不来客人,是做不了什么事了,游手好闲的,成日躲躲懒子,扫扫院子,一个月工钱就入袋了。

府中丫鬟们没野心的,一个个都想往小西院钻。

那地方,就适合养老和待嫁的,没什么大风大浪,平日也图个清闲悠哉。

春喜在小西院几年,日子过得滋润随意,这里头,估摸也有春欢的疏通,或是有些人,看了春欢的面子。

说到底,春欢十岁进府,可从十一岁起,就被母亲养在身边,直到她出嫁前,母亲才命她来照顾自己。

想到这上头的关系,黄茹再看这个春喜,眼底又多了些柔和。

“既是春欢的妹妹,往后,便在我跟前吧。”

春喜听了,一来确保自己不会被夫人灭口了,二来,也为自己能搭上夫人的大船而高兴。

要知道,小西院里住的,都是府里上下最有能耐,又看得最透之人,她在小西院这么多年,看似避世而居,实则府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就拿奶娘之事来说,便是其他为老爷办事的丫头,也不见得都知道奶娘早就投靠了老爷。

可春喜在小西院和其他丫鬟姐姐,管事妈妈,却早就一清二楚,也仗着这份多知,春喜并不怎么忌讳再来夫人身边伺候。

春喜知道,凭自己的聪明,要站稳脚跟也不是多困难。

看,现在她至少已经得了夫人的青眼,相信假以时日,她的前途,会只上不下。

同时,想起几天前姐姐的来信,春喜眼中也多了一份认真。

姐姐春欢,平日与她都没什么书信往来,唯有年节时候,才会托人捎来口信,说两句体己话,再寄点家乡特产过来。

但这次,姐姐突然来了一信,信中还提到,若是有机会去夫人身边,要她定莫要贪图小西院享乐,而推拒出去,一定要争取名额,到夫人跟前来。

春喜当时还闹不懂,为何姐姐突然来这样一句话,更不懂,在老爷把持下,这铁桶一般的内院,怎么还有可能,自己能进入夫人身边。

没成想,才过了两天,就传出老爷遭害的消息,接着,夫人就开始往其他院子招人。

春喜虽然惊讶姐姐这封不知是巧合还是先知的信,但到底还是遵循姐姐的命令,进了夫人身边。

眼下,夫人对她上了心,她这头也算没有白磕。

想到往后能有多少好日子,春喜忍不住心中窃喜,同时也寻摸,过两日也回姐姐一封信,顺道问问姐姐,自己如何,才能在主院最快的稳下来。

而就在春喜心中百转千回时。

不远处,黄临的房间内,黄临却已经从自个儿的床褥底下,掏出了一张牛皮卷。

他将牛皮卷展开,推到桌前,让容棱柳蔚看。

容棱淡淡的瞥了一眼,柳蔚也看过去,两人在看到上面红色的拓印图时,都闪了闪眼瞳。

“这是……”柳蔚端起牛皮卷,看了一会儿,突然又看着黄临。

黄临抿着唇,点点头:“是我身上的,我自己拓印下来的。”

柳蔚看着黄临。

容棱眼神也有些深。

黄临道:“我昨晚试了一晚,我这身上,的确是有很多纹路,我不知道是什么,但看着,像是一张图,但是平日不会显现,这可能与这烙印的工具有关,也不知道是什么刀子在我身上雕的,没个伤疤,没个痕迹,唯独沾了有颜色的东西,才会浮现出一条条的杠。我昨晚在身上涂了猪血,用牛皮卷拓印了一晚,才全部拓印妥当,就是这份,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脱了衣服,你们一一对比。”他说着,真的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柳蔚按住他的手,没让他动,却问:“为何这么做?”

黄临看着她道:“你们不是想要吗?”

“你不觉得这个东西,来的古怪?”

黄临点头:“是古怪。”

又道:“我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谁雕在我身上,又是几时雕上来的,但这东西既然在这儿,便算是天意,我借花献佛,权当多谢两位大人。”

柳蔚捏着牛皮卷,看向容棱。

容棱沉默一下,道:“回京就办。”

柳蔚微笑,点头!

第371章 :想事深远,多谋善断

黄临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只看着柳蔚道:“柳大人,多谢你昨日点醒,你一番好意,令我能多陪陪母亲,也能允我亲手埋葬娘亲,你的大恩大德,黄临没齿难忘。”

他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柳蔚就是磕头。

柳蔚伸手去扶他,黄临却执着的非要磕三个头才罢休!

等磕完了,还抬起头,很认真的对柳蔚道:“柳大人明明嗓子是好的,昨日为了帮我,却佯装口不能言,大人良苦用心,黄临,感激不尽!”

说着,又要去磕头。

虽然自己的确帮了这孩子,孩子给长辈磕头,柳蔚也受之无愧,大不了回头补个红包,但这次,柳蔚是有点心虚了。

柳蔚没有良苦用心,昨日是真的口不能言。

不过黄临已经再次埋下头,砰砰砰,连着三个头又磕下来,这才好歹站起身来。

黄临特地拦住柳蔚,就是为了将这份谢礼交给柳蔚。

如今交了,想着母亲还在外面担忧,黄临便有些坐不住了。

柳蔚看出他频频望着门扉方向,也知他是不愿黄茹多加忧心,想了一下,便道:“方才你朝我磕了六个头,三个算谢我,另三个,算给我拜年了,既是拜年了,那便该有个红包,我问你,你要银子,还是要药方?”

黄临愣了一下,摸样懵然:“药方?”

柳蔚走到窗子边的小书架前方,找到了笔墨纸砚,埋着头,在上面仔细地写了一阵。

等到写完,柳蔚将墨迹稍稍吹了吹,递给黄临。

黄临看着药方上复杂的文字,更加懵然。

柳蔚道:“你母亲的身子,乃是宫寒入冷,兼者还有些心肺不济,这个方子,是给你母亲暖宫护心的,让她每日按方子吃,调养三到五年,身子必然好上许多,只有一点要牢记,哪怕身子好全了,往后也不可动生子的念头,她这身子,注定是受不住怀孕,便是怀了,也要落掉,到时候,落孩子受到的内伤,只会耗她根本,将她逼入死境。”

黄临听得迷迷糊糊地,一个半大男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是宫寒,又跟怀孕有何关系。

柳蔚看他那傻傻的小眼神,吐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罢了,你将我的话复述一遍便是,你母亲听得懂。”

黄临这才点点头,很认真的将药方叠好。

柳蔚看他这般谨慎,眼底柔和了一下,叮嘱:“顺道告诉你母亲,她现在吃的药,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将她的身子拔起来,但,是药三分毒,太依赖此药,往后只会拖垮身子,并且,人的身体有抗体,吃同一种药久了,也就没效了,她这身子,温补才是最长效的治根之法。”

黄临还是没听懂,但也老实的继续点头。

柳蔚并没有给黄茹把脉,但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柳蔚望过,闻过,实则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再加上她在黄茹身上嗅到一股子药味,从黄茹吃的药,推断黄茹的病情,对柳蔚来说不是难事。

而女人身子的毛病,来来去去就是那几样,柳蔚行医多年,就此制定一个长期有效的温补方子,也只是简单事情罢了。

从黄临房间出来,外面,黄茹立刻站起来,迎上前,如母鸡护着小鸡一般,将黄临拉到身后。

柳蔚没有什么表情,只看了看左右,没再看到那奶娘,才对黄茹道了句:“告辞。”

等柳蔚与容棱离开,确定他们这次是真的走了,黄茹才看向黄临,忍不住教训道:“往后不得这般任性,眼下府里还有两名衙役,你更要当心才是。”

黄临望着母亲,沉默着点点头,停顿一下,又将怀中的药方拿出来,将柳蔚方才说的话转达一遍。

听到孩子,怀孕这等字眼时,黄茹脸上烫了一下,这些话被其他人说还没什么,但被自己的儿子说,却平白让人不自在。

等到黄茹听完所有,再看手上的药方时,脸上已经多了几分讶然。

那位柳大人,莫非还真是个懂医的?

不过她现在吃的药,是那位高人留下来的,难道,真如这位柳大人所言,那药只是治标不治本?

可是那高人明明说……

对了,那也不能算什么高人了,将他黄家构陷到如斯地步,先让自己挖湖心亭,又在自己儿子耳边嚼舌头根,说那些话。

那高人,居心叵测,实在用心不良。

这样的人给的药,能确保是好的吗?

想到这里,黄茹眼中略过一丝寒意,再看着手上的这个药方,便多了一分计较。

看来自己得找个时机,再去见见那位柳大人,还有奶娘……哼,吃里扒外的东西!

眼下府内不肃,待她找到了证据,正好,借着奶娘,杀鸡儆猴给某些人看看,让某些蠢蠢欲动的人知道,这黄府,眼下到底是谁做主!

柳蔚和容棱从黄府离开,出来时,柳蔚没上马车,而是走入了大街。

容棱眼皮动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邪笑。

柳蔚故意无视他那抹邪笑,转移话题道:“方才你说回京就办,你真的会向上头请命,修改律法,加入未成年法?”

“有何不可。”容棱语气平平。

柳蔚看他这自信满满的样子,不懂:“你确定,那位皇上会接纳?”

“为何不会?”容棱反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