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对还没从眼下震荡中清醒过来的众衙役道:“还有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位不是江洋大盗,这位器宇轩昂,貌若潘安的大人,是当朝一品大员,皇上身边第一红人,镇格门总都尉,皇上座下三子,破案无数,睿智精明,武功高强,驰骋沙场,战无不胜,威名千传,所向披靡的容三王爷!”

众衙役们都傻了。

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所以,他们搞误会了,把一个好厉害好厉害的朝廷命官,当做江洋大盗了?

想到方才的场景,众衙役们腿都软了,尤其是之前还叫嚣着骂人的几位,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话都说不出,却一个劲儿的磕头,力气还特别大,一磕脑袋就碰出血,血出来了,他们反而还清醒了几分,这下话也能说了,顿时,就是此起彼伏的求饶声。

容棱狠狠的按着太阳穴,再瞧了眼正一脸讨好的望着自己的孙奇。

容棱想,或许,还是不应该公开。

从进入古庸府,到离开,他都不应该靠近孙奇方圆十里。

这次,是他的失策!

很严重的失策!

他低估了,孙奇脑子的病情!

同样觉得自家大人脑子有病的纪奉,为了完美退场,在意识到这位容都尉表情越来越差时,急忙挥手,领着一众衙役离开,而孙大人怎么办,纪奉一点也不担心。

好歹是几年的交情,纪奉相信,这位容大人,不至于将孙大人真的砍头了。

容棱和孙奇是有渊源的,这段渊源,对孙奇而言,是一生珍藏的宝贝,被孙奇宝贝到现在还会时不时念叨给纪奉听,哪怕纪奉早已经能把那段经历背下来了,还能倒背,但孙奇,还是不肯放过他。

而被孙奇长达几年视若至宝的这段经历,在容棱看来,就是当年一时手贱,犯下的泥足深陷的错误。

第424章 :缝死人

说起这个错误的开始,容棱不说记忆犹新,但也始终想忘却忘不掉。

忘不掉的理由并非有多深刻,而是这位孙大人……总是隔三差五的提醒着他,导致他忘不掉。

见周围的人都走了,孙奇又上前一步,有些紧张的说:“容都尉,您要问那叶元良之事,我都知道,您问吧。”

容棱瞥了孙奇一眼,才道:“这桩案子,我接了。”

孙奇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愣了一下,才问:“您说……您接了?”

堂堂镇格门都尉,千里迢迢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古庸府,莫非就是为了一桩普普通通的外商自尽案?

孙奇脑子转了一下,忍不住就问:“莫非这叶元良,是大人……某位至交故友?”

“无须多问。”容棱冷漠的道:“停尸房内,有我的人正在检尸,命你的人,莫去打扰。”

这下孙奇更楞了!

同时也不禁好奇,那叶元良的尸体还有什么好看的?还需要镇格门的大人,亲自去检验?

孙奇很想问,但看容都尉明显不耐烦的脸庞,他又不敢问多了,只得闷头闷脑的应一下,随即就跟在容棱后面,把人盯着,不走了。

容棱打发了孙奇两句,就要去找柳蔚,往前走两步,后头一道影子跟上来两步。

容棱回视。

孙奇一脸无辜的望着容棱,老老实实的仰着头。

容棱沉默,半晌,开腔道:“天色不早,孙大人自去歇息便是……”

“下官不困!”

容棱话音未落,孙奇已立刻表明。然后还想证明一般,原地跳了一下,证明自己如何生动灵敏,活力四射!

容棱:“……”

他早该知道,这孙奇,是块狗皮膏药,沾上,便没那么容易甩掉。

容棱拧着眉宇,一言不发,自往停尸房而去,至于孙奇,虽说烦了这人,但毕竟是当地的父母官,指不定柳蔚有些话,也要询问这父母官。

一路到了停尸房。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里头漆黑一片,只有朦胧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而进。

而月光下,窗口的停尸床前,一抹黑色的身影背对着大门,静静的在尸体上,忙碌着什么。

因为角度的关系,孙奇没看清那人在做什么,只在他们进来时,那人手指顿了一下,却又极快的恢复动作,从头到尾,连头都没回过来一下。

容棱走上前去。

孙奇犹豫一下,也跟了上去。

这一走近了,孙奇立刻嗅到铺面而来的血腥味道,险些将他呛倒。

“咳咳咳……”忍不住捂着嘴咳嗽两声。

孙奇再抬眼,恰好看到了木板床上的情景,顿时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摔倒:“这这这这……这是什么?”

孙奇的反应太大,结巴不说,还接连的倒退好几步,直到后背贴着屋柱,后背被抵挡,才好歹出了口气,把呼吸给提了上来。

柳蔚动作没停,她正在给叶元良缝尸。

手里捏着木签子那么粗的大针,她将线拉开,回头漫不经心的看了孙奇一眼,瞧了眼男人身上的官服,又瞥了五官冷漠的容棱一眼,默默回头,继续若无其事的缝死人。

孙奇知道这位是容都尉的人,便不敢多问,但却吓得哆嗦不止。

哪怕现在孙奇已经退到老远,可那清晰的血腥味,还是在他的鼻尖流窜。

这还不止,他的角度,依然能准确的看到那一身黑衣,看起来有些矮,但清清俊俊的公子,正一下一下,把人当布偶一下,缝起来,而那尸体白日看到时候还好好的是具全尸,现在脑袋顶上有个大血洞,身子也被开成了两半,浑身都是血,触目惊心得让人眼疼!

大概是孙奇抖牙的声音太大,在这寂静的房间内,影响了柳蔚专心,柳蔚咂咂嘴,决定安慰这位不知为何被容棱带来的府尹大人一下。

柳蔚对容棱道:“我怀里有羽叶丸,给他吃一颗。”

容棱眼角动了一下,上前,动作捻熟的将宽厚的掌心,探入柳蔚胸口。

胸前有些硬的触感,是束胸,这再次令容棱不满,却听柳蔚立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有人在。”

意思就是,有人在,你别乱来。

容棱瞧了柳蔚一眼,勾唇一笑,将里头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小瓶子拿出来。

拔开塞子,抖了一颗气味清新的药丸出来,容棱转身,丢给孙奇。

孙奇手忙脚乱的接过,看是一枚药丸,神色懵然。

容棱简单不耐的说了一个字:“吃。”

孙奇连这是什么都没问,张口就立刻吞了!

药丸划入喉咙,草木清新之气,在鼻腔索绕,连带喉咙与心扉,都清爽了不少。

而这种清新之气强烈扑鼻,一瞬间,便将恶心的血腥味冲散了一大半。

孙奇终于觉得舒服了些,也不忘立刻道谢,可他一个字还未说出口,就听“噗嗤”一声,是那位拿针的公子,在叶元良肚皮上戳了个孔,将针扎进去。

孙奇捂住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缝合肚子,没花多少功夫。

接着柳蔚就去缝头,在抬头的瞬间,柳蔚瞧见躲在角落,双手合十,正在无声闭眼,念着“阿弥陀佛”的孙奇。

柳蔚不觉一笑:“这位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对尸体,有如此惧怕?”

孙奇念叨的薄唇一停,鼓起勇气睁眼,看着柳蔚,梗着脖子道:“这位大人说笑了……下官……下官不怕尸体……”

柳蔚但笑不语。

孙奇觉得柳蔚的笑让人不舒服,又说:“完整的不怕……解开的怕……”

孙奇觉得,今日不管是谁见到这乱七八糟的尸体,都会吓得气都喘不上来,在文官中,他的胆子已经算很好了!

柳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走到叶元良头顶,拿起尸体的天灵盖,安回去,再找着针脚,慢慢缝合。

柳蔚的动作不紧不慢,哪怕双手沾满鲜血和脑浆,那缝合的线上,已经红红白白黏腻得让人受不了,但柳蔚依然不动如钟,手上的动作,也始终稳定而快速有律。

等又过了半柱香时间,叶元良的尸体好歹看起来像具全尸了。

将那已经脏污不堪的盖尸布盖上去,柳蔚一边擦手,一边回头笑道:“在下免贵姓柳,大人如何称呼。”

孙奇瞧见那尸体已经盖上了,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终于又有活力上来说话:“下官古庸府府尹孙奇,见过大人。”

孙奇说着,还拱手行了一礼。

第425章 :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柳蔚抬抬手:“孙大人客气,柳某与大人同级,担不得大人一礼。”

孙奇这才直起身,但态度依旧殷勤,这不为其他,就为容棱那句“停尸房内是我的人”。

在孙奇看来,是容大人的人,那就是大人,无论官职!

看孙奇表情未变,并未因官职平等,而立刻矜持的摆出姿态,柳蔚倒是挑了挑眉,侧眸,瞧了容棱一眼。

容棱紧抿薄唇,问她:“验完了?”

“嗯。”柳蔚点头,但尸体具体如何,这里有外人,柳蔚不打算说。

容棱明白,便没过问尸体的详细情况,只是问她:“可是还有要问孙大人的话?”

孙奇立刻道:“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人大人有何想问的,尽管问便是!”

都说是同级了,怎么还是下官下官的!

瞧着这孙大人的摸样,柳蔚突然想到什么,她问容棱:“你不会恐吓人家了吧?”

不然这府尹大人怎么一副鹌鹑像。

容棱看着柳蔚,目光漠然。

柳蔚继续:“那你打他了?”柳蔚还是觉得这孙大人不对劲。

容棱继续看着柳蔚。

柳蔚无语,索性也盯着容棱,柳蔚就不信,容棱这男人还不打算开口说话了。

不等容棱说话,那边孙奇听到音儿了,急忙道:“没有没有,柳大人误会了,容大人对下官很好,非常之好,下官对容大人的恩典感激不尽,没齿难忘!哪怕为其效终身犬马之劳,也在所不惜,无怨无悔!”

孙奇说得满是热血,仿佛真的恨不得立刻就为心中偶像抛头颅,洒热血一般!

可柳蔚听得,却是愣了。

柳蔚这辈子,还从没听到过一个大男人,对另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

忍着想笑出声,柳蔚看了容棱一眼,见其脸色黑如墨汁,倒是来了兴趣:“看起来,孙大人与容大人,很熟?”

孙奇忙道:“下官与容大人,相识八年三个月十二天零……”说到这里,孙奇严肃的看了看天外的月色:“零十一个时辰。”

柳蔚:“……”

容棱:“…………………”

“哈哈哈……”柳蔚终于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且还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孙奇不知柳蔚为何笑,只是一脸老实的看着柳蔚。

而容棱,脸已不是墨汁,俨然已成了墨潭!

柳蔚两步走到孙奇的面前,语气也鲜活起来:“来来来,告诉柳某,孙大人您与容大人的是如何相识的。”

孙奇就喜欢别人问他这个问题,他立刻张嘴要说!

那头容棱却冷咳一声,上前单手抓住柳蔚,一脸严厉的要带柳蔚走。

柳蔚挣脱着不走,还退后几步,绕开容棱,走到孙奇另一边,继续问:“孙大人,你继续说……”

孙奇羞涩的看了容棱一眼,这便道:“下官与容都尉相识,是八年前的一个晌午,那日,下官所乘的马车,在郊外遇上山匪……”

“闭嘴!”容棱毫不想回忆当时的一切,头疼的打断孙奇,上前要再拉柳蔚。

柳蔚这回机灵,跑得更快,并催促孙奇继续说。

孙奇有点怕容棱,胆怯的瞧了容都尉一眼,不敢说了。

柳蔚鼓励道:“咱们容都尉宽容大量,再说,两个男人之间的君子之交,有何不能说的,孙大人放心说便是,容都尉不会怪罪于你。”

柳蔚说着,还对着容棱眨了下眼,眼底满是狡黠。

这样露出一脸奸猾的柳蔚,倒是少见。

瞧着柳蔚有些可人的脸颊,容棱犹豫一下,心里思忖着什么,这便沉下声:“你当真想知道?”

柳蔚点头:“想知,但不用你说,孙大人,你说!”

别以为她不知道容棱的那点小手段,问她是不是想知,她说想,他就说那回去告诉你,然后回去了,他永远不会说,只会把她堵在房间,用他的手段,让她一个字都坑不出来,想问的,一个字也问不到。

在这个男人身上,柳蔚上当太多次,再不学乖就是智商有问题了。

果然,听她如此说,容棱的脸色,便又难看了一分!

柳蔚索性拉着孙奇,走远一点,听孙奇说。

孙奇看容都尉没跟上来,就压低了声音,小声的把过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孙奇是个文人,文人最喜欢做的,就是将一件很普通的事,描述得多么有意义一般。

比如在孙奇口中,当年的经历,就很有传奇色彩。

八年前,孙奇还是个从贫农小乡村出来的金凤凰,他们村十多个孩子念书,只有他考中了乡试,后来又中了秀才,可以光耀门楣,进京赶考。

对于打小穷孩子出生的孙奇而言,别说进京了,从小到大进县城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临行前,孙奇的父母对其是百般叮嘱,万般期待,更在十里八乡,拉着老脸到处借钱,好不容易凑足了十两银子盘缠给他当路费。

孙奇就这么蹭着隔壁大伯家的驴车,背着比他人还大的行囊,从乡下得不能再乡下的村庄,走出州府,进入京都。

进京赶考这条路,不同人,有不同的走法,有些人家里有钱,人家可以坐马车,再慢,走个两个月也能到了。

有的人家庭条件有限,只能坐驴车,这种地方远的话,得走四个月。

孙奇不一样,他啥都没有,他从家乡入京,走了八个月。

他几乎提前大半年,就出发了,全程靠走。

所以当孙奇抵达京郊外面时,他已经长了一岁了……

在离京郊不远的地方,已经开始有土财主拦截上京赶考的穷困举子,有针对的投资拉拢,而孙奇比较幸运,因为年纪轻,看起来是个有前途的小伙子,被一位土财主看上,土财主请他坐马车,还说进京后给他安排住宿。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孙奇自然满口答应,但是不幸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刚坐上马车没一会儿,还没坐热乎的孙奇,遇到山匪了。

土财主趁乱跑了,车夫也跑了,最后剩下孙奇一人。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山穷水尽的穷秀才,有什么可以被人盗的?

答案是没有,没有怎么办,山匪大爷们能白做工吗?当然不可能。

所以,对方起了杀心。

第426章 :超出了容棱的预想,一发不可收拾

事情就是有这般的巧,关键时刻,容棱带军队回京,浩浩荡荡,路经此地,多了一回手。

孙奇自此被救。

此事说来说去,也就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事罢了。

况且容棱是一介朝廷命官,为人正派,维护百姓,惩恶除奸,本也是分内之事。

但是怪就怪在,容棱瞧着孙奇可怜。

孙奇好歹是个秀才,却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瞧着比要饭的好不了多少,容棱便在心中生了一番好意,送了孙奇三十纹银。

这本是一时兴起,并未图什么回报。

但孙奇却将这事儿认定了,不久后,孙奇殿试结束,年少成名,成了当朝榜眼!

亲受皇封,一举成名!

朝中风云诡谲,派系众多,当时科举成名三人,状元、榜眼、探花,除了孙奇这个榜眼无权无势,没有后台,状元与探花都各有想法,在受封不久后,便找到了自己的倚仗。

两位,一位投了太子,一位投了七王爷。

唯独孙奇,因着没有人引荐,到最后,独独被人给落下了。

这时,孙奇就想到了三王爷。

以前还是太子与七王爷两分天下的时候,三王爷算个什么?说句难听的,便是二品官员,都对这位有权无势的三王爷,十分的看不上。

虽说这位三王爷看似是入了皇上的眼,但这逢三岔五,不是给派到边境去打仗,就是使唤到外地去巡军,这位三王爷,在皇上面前恐怕立功颇多,但在朝中,却是半分势力也无。

孙奇将这些门道都打听清楚后,二话不说,直接走去镇格门,求见三王爷!

当时也有同期的同窗劝他,莫要一意孤行,这三王爷一介武将,将来最大的前途,只怕就是当个元帅,但在朝中,向来拿权的都是文官,武官多数驻外,在京中势力几乎支立不起来。

同窗是挖心掏肺,就怕孙奇跳进火坑!

可这火坑,孙奇还非跳不可了,然后,容棱某日回府时,就在镇格门门口,遇见了这位新晋的榜眼大人。

再然后,这块狗皮膏药,都尉大人就怎么也甩不掉了。

直到后来,渐渐的,朝中就有小道消息传出,说三王爷拉拢了文臣,不知意欲为何。

对于这种流言蜚语,容棱并不关切,但却终究,招了某些人的忌惮。

不过半年,边境有乱。

容棱再次挂印上阵,前往增援。

而这次一去,便是一年。

再回来时,孙奇已不见了。

下人禀报,容棱才知自己走后不久,孙奇便被排进了大理寺。

孙奇这人也是争气,一个小小的大理寺辅卿,原本毫无立功的可能,他却因在一桩大案中,找到极重要的线索,一跃成为京中红人,连皇上都在朝上夸了一句,孺子才也。

按理说,立了功,该有嘉奖。

是的,的确有嘉奖,嘉奖就是,升官!

由原本的五品大理寺辅卿,升成了三品古庸府府尹,即刻上任,不得有误!

五品升三品,明着的确是升了,但这京官和地方官,哪里能够一样?

这分明是明升暗降,自此,孙奇在古庸府,便再无出头之日。

容棱对这孙奇并未有太多关注,但从下属的言语中,容棱不难分辨出,是因为自己在边境作战,连连告捷,大胜而归,这孙奇,才倒了大霉。

京中但凡有点心眼的,都“知”孙奇是容棱门下之人,在容棱回京之前,将这有前途的助力孙奇支走,无疑,是某些人斩草除根的一种手段。

而这某些人是谁,容棱不需猜想,便已知道。

到底算是自己害了孙奇,此后,容棱便给孙奇写过一封信,算是慰问。

这封信寥寥数笔,容棱并未说太多,实际上,他与孙奇并不捻熟,几句话已经算多了。

但自此之后,事情,便超出了容棱的预想,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一封信过去,大概令孙奇顿悟了什么,而后,孙奇就回信了,长篇大论,第一封信,足有二十多页,且写得页页密密麻麻。

容棱看完内容——孙奇先是对容棱表示,古庸府很好,地灵人杰,百姓温良,很好管理,他很喜欢这儿,接着又说到,这儿有多少靓丽的风景,多少有趣的轶事,哪条街哪个铺子的哪个味道的包子更好吃,以及自己最近遇到的案子,是如何解决的。

总之,大大小小,毫无遗漏,孙奇样样都说。

容棱看完信脸色就不好了,但本着礼貌,还是简单又回了信,但这次回复的字,比上次更少,只有四个字——安好便是。

一个半月后,容棱收到了第二封信,这次的信,有二十五页。

这次,容棱是再也不想回了。

可容棱不回信没关系,孙奇自己会寄来。

每个月,或是每隔两个月,孙奇总会定时写信过来,最少的一次,都写了十六页纸,容棱就好奇,他究竟有什么事能说这么多的?

总之,孙奇这信一写,便是七年,哪怕期间,容棱回复的不过五封,且字数永远不超过十个字,但孙奇就是乐此不疲。

直到现今,容棱来了古庸府。

而千不该,万不该,容棱不该一时冲动,再次联系孙奇,从而沦落到眼下境地。

柳蔚安静的听孙奇说完,期间,不止五六次,听到孙奇言谈之间,对容棱满口称颂,恨不得将容棱当佛爷那么拜似的。

等到全部听完,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哪怕真相在孙奇口中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但柳蔚聪明,再看看容棱的表情,心中已将事情前后,猜得与真实情况,八九不离十了。

待孙奇好歹住嘴了,柳蔚才抿了抿唇,看着容棱:“不曾想,容都尉,还有如此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之时。”

容棱眯着眼眸,就这么瞧着她。

孙奇说的满脸都红了,这会儿更是立刻担保:“容都尉菩萨心肠,宅心仁厚,能遇大人,乃是下官此生最大的福气。”

“噗嗤……”柳蔚到底忍不住,笑出了声。

容棱顶着一张宛若锅底的黑脸,上前拉住柳蔚,将她带走。

柳蔚被容棱扯得摇摇晃晃,却还分神,回头对孙奇道:“孙大人,柳某还有要事相问大人,明日晌午,再来请教。”

第427章 :明显是个杀人老手

孙奇在后面追了两步,听柳蔚这么说,连忙停下,恭恭敬敬鞠了个躬,满口答应:“下官恭候。”

等孙奇行了礼再抬眼时,却看屋外的院子,已经轻丝雅静,一个人也没有了。

孙奇张着嘴,走出去呐呐的环视一圈儿,半晌,自言自语道:“我的都尉大人,果真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踏着轻功,拽着柳蔚的容棱,几个腾空,已带着柳蔚离开衙门。

柳蔚被男人硬拉着,半个身子被他搂在怀里,嘴角,却止不住的总是往上勾。

容棱沉着脸道:“好笑?”

柳蔚索性双手环住他结实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仰着头说:“我想知道,收到信时,你是什么表情。”

容棱瞧着柳蔚,但腰上感觉到她的环搂,眼底到底少了一些冷意。

“你容都尉,是真的大慈大悲,宅心仁厚?竟然还断断续续的回了信给他,连这设立停尸间的建议,也是你知会他的?说来,你对孙奇,若说不看重,倒是假的。”

容棱垂着湛黑的眼眸,依旧未语。

其实与容棱接触久了,柳蔚对这人也越来越了解了,容棱绝对不是心热之人,但容棱也并非绝对的薄情。

孙奇对容棱有种盲目的崇拜,就像信徒崇拜神明,这种仰望说来有些孩子气,但并没恶意,反而是一种绝对的依赖和信任,而身为上位者,能得到下属这样毫无保留的崇拜,其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而容棱即便天性使然,并不会对孙奇有太多回应,但容棱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虽然冷淡,但却没有寒了这位崇拜者的心。

孙奇到如今,也将容棱奉若真神,不就因容棱偶尔的短暂回应,让孙奇知道,自己写过去的信,他看了,都尉大人全部看了,所以,他才会回自己,且虽然字少,但都是他亲笔所回,并非托付予人。

偶像的这种亲民做法,在粉丝眼中,会被放大很多倍。

柳蔚不知容棱是有意为之,笼络住这个绝对脑残粉呢,还是他本性,便不是那样绝情之人,

但在柳蔚眼中,这样的容棱,让她觉得很好,非常好。

说不上来是哪里好,她就是觉得好。

环抱住男人腰间的那双软软女人手,又紧了一些,柳蔚将半个身子的力气,都挂在容棱身上,不管不顾,也不在意这是高空。

反正,柳蔚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让她受伤。

因为是他,而他是个有柔情的人。

是个在心底某处,也柔软着的人。

容棱当然不会让柳蔚受伤,哪怕高空危险,但当这女人将力道撤了,身子彻底依靠他时,他已调整了轻功姿势,确保她安全无恙。

一路上,两人再未说话。

回了客栈,柳蔚换了衣服,简单清洗过后,从屏风后出来,便看到容棱也已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正倚在她的床边,手里拿着本医书。

这男人,还真打算当大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