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没有想到容溯心里在计划着什么,但柳蔚看得出,是与自己有关的。

而根据柳蔚的分析,最大的可能,就是容溯还没放弃招揽她。

可要招揽一个和死对头有一腿的姘头,怎么想都困难,所以,容溯也只能婉转的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在中间动作。

只是当这种动作被是识破时,容溯那不拘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不止破罐破摔,甚至还露出点恶人先告状的意味。

柳蔚有些好笑,心说那位驰骋朝堂多年,令当朝太子都殚精毕思,头大如斗的宿命大敌,何时还学会耍无赖了,还耍得这么理直气壮?

柳蔚就是想跟容溯聊聊感情生活,权当给自己找个免费心理医生,怎么这人还就较真上了?

看容溯那抗拒的表情,柳蔚知他是不会说了,到底起身,慢吞吞的往外走。

走出门口,柳蔚忍不住又回头,补了一句:“若是何时想说了,随时找……”

最后一个“我”字还没说出口,木质的门板已“啪”一声被门里的容溯重重阖上。

若不是柳蔚走的远了两寸,只怕那门直接就要撞柳蔚的脸上了。

柳蔚摸摸鼻尖,半晌,嘴角勾起来,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

容溯越是不说,柳蔚反倒越好奇了。

不就是个心上人吗,还捂得跟什么似的,说出来莫非害怕泄露了什么?

柳蔚这么想着,又被容溯一通堵,莫名的竟产生了几分逆反心理,不告诉她,她就不知道了吗?要知道的时候,迟早会知道。

但话是这么说,在自己的事儿都没处理完的关口,柳蔚也的确没有闲心,去管别人的闲事。

回到房间,将昨日买的衣服,从床底下挖出来。

看看左右,确定无人瞧见,柳蔚将衣服抖了出来,手指摸着上面的花纹,嘴唇抿得紧紧的。

要不要,今晚就试试?

这么想着,柳蔚捏着布料的手指,稍稍紧了些。

若非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柳蔚绝不会打这件衣服的主意,可眼下,柳蔚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好法子了。

而就在柳蔚愁眉不展,纠结万分时,隔壁的容溯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在意,便是钟情?

谁定的规矩?

简直乱七八糟。

不过就是偶尔闲暇时稍稍想起一二,如何就叫做钟情了?

况且那人虽说是特别,但却是特别的丑,如此女子,他如何会钟情?

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容溯铁青着脸,这么想着,在屋子里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心里越想越气,一气,一张红红白白,腐烂不堪的女子脸庞,便出现在他脑海。

一看到那张脸,他本就不虞的心情,更是再次下落了一百度。

下午之时,床底下传了声响。

容溯目光冷寒的瞥了一眼,轻咳一声。

听到容溯的回应,床底下沉默一阵,接着,又是一阵悉悉索索,随即,床底爬出来一人。

来人黑衣黑裤,身形精瘦,眼神锐利。

“如何?”容溯撇开心中的烦躁,公事公办的问。

黑衣人老实颔首,将自己所知的最新消息,一一上禀。

容溯听完,脸上波澜不惊,表情也只是沉默冷静。

黑衣人习惯了主子想事时的摸样,很淡定的在旁等着。

可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再等了一会儿,主子却依旧沉默,不发一言。

黑衣人有点站不住了,抬起头,悄悄看了眼,这一眼看去,却分明瞧见自家主子正神色飘忽,那摸样看着,竟是有些魔怔。

“王……王爷?”黑衣人壮着胆子唤了一声。

容溯眼睛一撇,瞧向他。

黑衣人立刻垂下头,意识到自己的打扰了主子,忙口称有罪。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就在黑衣人再次心生古怪时,却听一道清清淡淡的男音,冷然的响起:“你……可成亲了?”

黑衣人:“……”

黑衣人这回当真是愣了好久,才模模糊糊的想起来回答,吞吞吐吐的道:“属,属下早已成亲……现今,已有三个孩儿,两男一女,最大的六岁,最小的方才一岁。”

容溯点点头,看了眼自家下属的年纪,盘算着,这已该是成亲的晚的吧,都快而立之年,最大的孩子,也才六岁而已。

想必,也是这份差事,给耽误了不少日子。

第519章 :便,杀了吧

黑衣人是完全想不通自家主子问这个问题要做什么,只是跟随主子身边日子不少,又眼瞧着那位柳先生与容三王爷你侬我侬,好不恩爱,他脑子,忍不住就有点想歪了。

以至于,主子明明没问他有无孩子,他却迫不及待的先表明出来,这……这里头,分明是害怕的意思。

害怕主子跟容三王爷呆久了,连那方面兴趣也变了,变得对男子也有想法了。

容溯却没有多想,他本也是随口问这么一句,问完又沉默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容溯才摆摆手说:“你退下吧。”

黑衣人如蒙大赦,正要离开,临走前,又补了一句:“回爷,柳家大小姐,依旧没有消息。”

容溯皱眉:“好好地,说她做什么?”

本就因为此人心烦意乱,现在猛然提起,容溯只觉得整个心情都不顺了。

黑衣人却十分莫名,结结巴巴的回道:“每……每次主子,您不都会问一次吗?”

自从来到古庸府,自从知晓柳家出了事,柳家大小姐生死不明,去处不明,爷便下达了命令,要他们的人,在寻那宫女黄儿时,将柳家大小姐也找到。

有时候他们来回禀消息,主子先问的,还是那柳家大小姐,反倒是至关重要的黄儿,被主子给推到了后头。

如此一来二去,下头的人揣摩上意,每次也都主动提起柳家大小姐的消息,而也一直这么听着,怎么这阵子来都不相安无事,今个儿王爷突然生气了?

这,这有什么好气的?

容溯就是气,且还气的浑身不舒服。

黑衣人说完就想告退,但他一句话惹了这位爷不高兴,这位爷便不乐意放他走了。

“从今往后,柳蔚之事,本王再不想听。”

不想听?也就是往后不用查了?

黑衣人聪明的应下,聪明的不再多嘴。

容溯平白的给自己喂了一肚子气,这会儿也无暇留下,挥了挥手,让其离去。

黑衣人按照原路,从床底遁走,走到一半,又被上面的声音叫停:“等等。”

黑衣人赶紧又爬上来,身上灰头土脸,也来不及拍拍,拱手恭问:“主子还有吩咐?”

容溯在沉默许久后,缓慢的问:“江南可找过了?”

黑衣人一愣的,老实回答:“找过了,只那黄儿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北方,我们派去江南的人手并不……”

“不是她。”容溯打断下属的解释,寒着脸,冷视下属。

黑衣人被主子盯得毛骨悚然,心里疙瘩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主子这问的不是黄儿,那不是黄儿还有谁?不就是……

可主子不是方才才说不再过问柳家大小姐之事了?这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是怎么了?

黑衣人觉得主子可能有点糊涂,怕是大白日的就吃了酒,这都胡言乱语了。

只是心里这么思忖,眼睛却是看出了主子要问的终究是谁,嘴里自然还是要回:“咱们大人,一开始便在江南搜找过,只是寻了好几座城池,依旧一无所获,要说柳家大小姐面容有异,应当是极为显眼才是,可……”

黑衣人说了一半,就觉得身上冷飕飕的,等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家主子正阴沉着脸,满面冷气的瞪着他。

黑衣人抖了抖,十分惶恐:“主,主子……”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容溯勉强按耐住不悦的心情,冷言冷语道:“尽快找到她。”

黑衣人口里应着:“是。”眼睛却还是一而再的往自家主子身上瞟。

做下属的就想知道,主子到底是不是醉了,今个儿怎么整个人,都透着股不对劲呢?

“若是找到了。”过了一会儿,容溯又补了一句。

黑衣人老实听着,恭恭敬敬。

“便,杀了吧。”

黑衣人正要条件反射的应下主子的任何要求,可他头一涨,听到这么一句,猛地就抬起眼,表情要多惊异,又多惊异。

容溯却已经挥手,让他下去。

黑衣人想走是想走,但他不得不问清楚:“主子是说,杀了柳家大小姐?”

他以为自己误会了,主子说的是不是杀黄儿?

“嗯。”容溯冷冰冰的回一个字。

黑衣人还是有点莫名。

但容溯显然已经不耐烦了,眉头都蹙了起来。

黑衣人只好规矩应下,这次是当真离开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容溯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脑中再次飘过那张让人心烦意乱的脸。

杀了也好,省事,免得总想,平白让自己分了心神。

而与此同时,京都城郊外。

一辆急驶的马车,踢踢踏踏的往着京郊官道上飞驰,车夫的鞭子很粗,一鞭子挥下来,马儿吃痛的嘶鸣不已。

马跑得快,马车里的人却吃了苦头,可眼下情况,却无人抱怨。

柳月将脸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白布掀开,她一手扶住车厢的车壁,一手护住自己的行李,时不时的撩开车帘,往外头瞧一眼,又心神不宁的对车夫命令:“再快一些。”

车夫听了令,将鞭子挥得更是有劲。

车厢里,柳月身边还坐着个老神在在的嬷嬷,此嬷嬷表情冷厉,眼神刻薄,瞧着柳月如此惊慌失措,眼中皆是不满:“都跑出来了,还急什么?”

柳月看了眼这嬷嬷,这是“那人”派来护送她去古庸府的。

原本,柳月还以为那人会送几个高手,至少能一路护她,未曾想,只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婆子。

柳月面上不显,心里头却不甚舒服,对着老嬷嬷,也权当是多一个搭伴儿的人罢了。

可柳月对老嬷嬷不上心,老嬷嬷对柳月却诸多要求:“慌慌张张,喜形于色,难登大雅之堂,柳月姑娘到底也是柳家的小姐,不说教习得斯文有余,淡定优雅,好歹,也该大气一些,收敛一些,如此这般一惊一乍的动作,却该都是姑娘的禁忌,还望柳姑娘往后莫要再犯。”

柳月皱皱眉,出于习惯,柳月对身边之人都素来和颜悦色,哪怕眼下流离在外,也端着这份气度。

但眼前这人却说她难登大雅之堂,要知道,作为庶女,柳月最在意的,便是这句话,仿佛不管她如何努力,也比不过那些天生下来就是嫡出的人。

庶女又如何,庶女就活该被踩在脚底,恣意碾压了?

第520章 :将柳玥心头那团火…

若非只是少了一个有权有势的娘亲,她柳月又有什么地方,比其他人差了?

思索这些的时候,柳月习惯性的低垂着头,将所有情绪掩埋在眼神最深之处,可这次,一双略凉的大手,突然掰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强行拖起来,冷冷的道:“若是再露出这种表情,柳姑娘还是趁早回柳府去吧,古庸府也莫要去了。”

柳月心头一惊,眉头深深蹙着。

老嬷嬷道:“如此小家子的气的举动,绝非未来七王妃该有的。柳姑娘在柳家长大,见过的达官显贵嫡小姐,自也是不少。端看那些,有刁蛮任性的,有恣意妄为的,有文雅清淡的,有拒人千里的,但不管是哪个,就算是有不少没有头脑的,可她们,却是一眼便能让人瞧出其身份尊贵,你可知为何?”

柳月没说话,就这么看着老嬷嬷。

老嬷嬷指着柳月的眼睛:“就因为这双眼,你的眼里只有自卑,其他人的眼里,却是自大。”

柳月心头惊了一下,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忍不住问道:“莫非,自大还是好的?”

“有资格自大的,都是尊贵的人,而这种尊贵,也支撑起了她们继续自大,继续妄为,这便是嫡小姐的气度,不为别的,就为二字,大气。”

柳月脸色一片惨白,这种观点她不认同,非常的不认同。

柳月没有想,或许就是自己缺少这种尊贵,所以才尤其的不赞同。

柳月下意识忽略这个细节,板着脸,问那老嬷嬷:“那嬷嬷认为,月儿应当如何?”

老嬷嬷看得出柳月的询问并非真心,但嬷嬷受命而来,便是为了教习柳月,将柳月训导成最合格的七王妃,这些教习内容,柳月早晚要学。

“首先,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你可以胸谋千虑,强识博闻,但决不能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柳月冷着脸应下,却不知该如何做。

老嬷嬷找了好几个例子给她,比如说柳瑶,比如说月海郡主,再比如说宇文敏馨,或是其他的王公子弟。

这些人,有些柳月识得,有些不算熟悉,有些却只是听过。

柳月听得皱眉不已,尤其是在拿柳瑶做例子时,柳月虽嘴上不说,但眼底的鄙夷,嬷嬷看得真真切切。

不过是个小小庶女,竟还看不起嫡女。

柳瑶再是有脑无识,愚蠢痴傻,却也将那个柳家正牌二小姐,当得有声有色,且有模有样,大气而不失贵重,这才是正经小姐该有的样子。

老嬷嬷想了一下,既然柳月对柳府的人格外排斥,那看来,自己的心思就要用在即将要去之地才行了。

这么想着,老嬷嬷便道:“还有柳蔚。”

柳月原本便不耐烦了,听到了柳蔚二字,顿时胸口一团火:“嬷嬷是说,柳蔚也比月儿强?”

老嬷嬷笑了一下:“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柳月脸色漆黑。

老嬷嬷道:“当初赏花宴上,柳蔚一举一动,一行一步,皆是透着贵气,哪怕柳蔚容貌有异,但从头至尾淡定从容,哪怕面对其他人的诸多刁难,也一一应对,不显慌乱,如此,老身倒是明了,七王爷当初执意要娶令姐为侧妃的原由……”

“嬷嬷慎言。”柳月语气冷硬的打断老嬷嬷的话,寒着脸道:“一个不知廉耻,私逃出家的逆女,嬷嬷倒是将她捧了起来,怕是有些胡言乱语了吧。“

老嬷嬷看着柳月:“你是不信你居然输给一个面容被毁,不知廉耻的逆女?”

“嬷嬷错了,我不会输给柳蔚。”

“你已经输了。”

“柳蔚不是在古庸府吗。”柳月眼眸猛然抬起来,随着马车震动,车帘被抖得乱七八糟,柳月透过车帘缝隙,瞧着车窗外的风景,冷冷的敛着眉:“届时,便比一比罢。”

顺利将柳月心头那团火吹起来,老嬷嬷慢慢笑着,其后,不再说什么。

柳月离府离的匆忙。

一来,柳月急着脱逃,二来,也因柳月如今是软禁身份,一旦遭人发现失踪,将会引起轩然大波。

一切如柳月猜想的不错。

只是当晚,便有人发现柳月不见了。

碧蓉遭人带到后院,身边好几个持着大棒子的老嬷嬷,将碧蓉团团围住。

碧蓉身子颤抖着,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匍匐着叫冤:“奴婢,奴婢当真不知晓四小姐身在何处……”

坐于高堂之位的吕氏淡淡的抚着指甲,眼角轻描的撇过去一眼,只一眼,便令碧蓉魂不附体,后背刹时就生出一排密汗。

吕氏素来不是善男信女,若说以前还愿佯装一些,权当看着柳家的面子,那眼下柳家男丁锒铛入狱,女眷遭到软禁,全家命在旦夕,吕氏那些所谓的端庄,还有何用?

眼下过一日算一日,吕氏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乃四小姐贴身女婢,四小姐行踪你说你不知?”吕氏声音悠转,要说以往吕氏还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和,表面的尊敬,那现在,撇开这些外在目光,吕氏只愿临死之前,活的恣意。

没有一个主母可以做到毫无偏薄,眼下柳府生死存亡,而吕氏深知,在这种岌岌可危的情况下,若想保住一两个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种时候,但凡是人都想着自救,吕氏一开始也是如此,可后来,吕氏渐渐就淡了,将藏匿的宝贝都收拢好,只等着适当机会,全部交给柳瑶。

是的,吕氏不想自救了,只想救回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瑶儿和丰儿,都是她的命根子,这两个孩子,都必然得活着。

可是,在吕氏救出自己的子女前,府中竟然有人脱逃了。

吕氏只看了一眼柳月的屋子,就知道柳月是逃了,衣服首饰,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一无所有,有几样吕氏曾送给柳月的小玩意,不值什么钱,但关键时刻也能卖上几十两银子,也都全部不见了。

如此搜干刮净,不是这屋子的主人自个儿收的,外贼能收的如此妥帖?

吕氏没有想到,以往看不出深浅的柳月,竟有如此胆量,说逃就逃,本还以为,第一个有这种心思的,该是柳沁才对。

第521章 :回了太子府

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吕氏只知道,若是柳月逃脱的消息泄露,朝廷来人盘查,将来,想再周转让瑶儿丰儿获救,只怕就不容易了。

事关自己的子女,吕氏冷下脸来,看着下头跪着瑟瑟发抖的碧蓉,拧着细眉,轻描的吩咐一句:“拉下去,打,打到她说为止。”

碧蓉悚然的瞪大眼睛,拼命求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奴婢当真不知,昨夜奴婢吃了四小姐赏的茶便一睡不起,一觉醒来,四小姐已不见了,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夫人明鉴,夫人明鉴。”

无论碧蓉如何解释,吕氏都无动于衷,两边的嬷嬷将碧蓉拖下去,院子外,很快便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柳丰是被吵醒的,柳府男丁全部入狱,不过时年两岁的柳丰,被宽厚的留了下来。

吕氏惟怕柳丰出意外,从相府查封的第一天,便将柳丰带到自己身边,不让他离开自己视线。

在丫鬟的陪侍下,软软小小的柳丰揉揉眼睛,从小侧门慢慢渡了过来。

一过来,便听到院子外的叫声,小家伙愣了一下,伸头往外面去看。

机灵的丫鬟立刻挡住他的视线,柳丰看了个空,有些不死心,还故意扭了扭脑袋,再去看。

这时,就听高位上,轻柔的女音响起:“丰儿。”

听到娘亲叫自己,柳丰咂咂嘴,也不看外面了,拖着软绵绵的小步子,蹭到娘亲怀里,乖乖的窝在那里。

吕氏心疼的抱紧儿子,让他坐在自己膝盖上。

这时,外面碧蓉又是一声惊叫:“夫人,夫人饶命啊……奴婢当真什么都不知,夫人,夫人……”

吕氏皱眉,伸手捂住儿子的耳朵。

柳丰却躲开娘亲的手,不解的问:“母亲,外面怎的了?”

“教训一个不懂事的丫头罢了。”吕氏轻描淡写的带过。

柳丰含糊的唔了一声,小眉头皱了起来:“可是她在求饶,母亲,她犯了很大的错吗?”

吕氏点点儿子的鼻尖:“嗯,很大。”

“不能放过她吗?”小孩子很心软。

吕氏摇头,摸着儿子的小脑袋,说:“母亲做事,自有分寸,她做了错事,便当罚,若是不罚她,她会以为做错事也没关系,久而久之,便会越加不知分寸,得寸进尺,御下之术乃是学问,你还太小,大些便能知晓。”

柳丰乖乖点头,顿了一下,又问:“那她会被打死吗?”

“自然不会,只是教训教训罢了,给她长个记性。”是不是长记性再说,但吕氏的确不能杀了她,这丫鬟,或许是找回柳月最后的法子,她的命,得留着。

柳丰这便放心了,可听着门外的哭饶声,他又很不忍心,柳丰不太喜欢这种声音,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就是不想听。

吕氏看出了儿子的不适,叫丫鬟带他回房。

柳丰却抓住了娘亲的衣袖,突然问:“我今天能去找矜東哥哥吗?”

吕氏便知晓这么早起来,这孩子就是想问这个,虽说也想让孩子出去走走,但目前情况,又哪里可能:“今日去不了,过些日子吧。”

“可母亲,我已很久未见过矜東哥哥了,我怕我再不见他,他就不记得了我。”

“不会的,你矜東哥哥回了太子府,怕是往后,也不能轻易与你相见了。”

柳丰当初获救后,吕氏问了儿子许多被绑细节,也知晓了获救时,那位柳先生对自己的儿子的确诸多照料,倒是不枉费她花的那些银子。

不止如此,太子府的那位小世子,还亲自照料过丰儿,虽说那位小世子并非太子妃所生,将来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但到底是与太子沾边的,吕氏也鼓励丰儿多与这位小哥哥接触。

在柳家未出事前,柳丰逢三岔五便会往五王府跑,说来也是奇怪,那位小世子不住太子府,倒是跑到五王府去了,不过太子与五王爷乃是同根兄弟,作为亲侄儿,带过去住些日子,是无可厚非,这样恰好还让外人知晓,太子与五王有多齐心,什么兄弟倒戈,纯粹无稽之谈。

柳家出事后,吕氏还想过靠着柳丰与小世子的关系,从中疏通疏通,但差人打听,吕氏才知晓,小世子已被带回了太子府,而五王也被皇上派出京都,像是去江南查税收之事。

柳府被迫与外界断绝消息,太子府又宛若铜墙铁壁,无法浸入,日子一长,吕氏自也不抱希望了,比之两个小孩间的小小交情,吕氏宁愿相信银财,要保住瑶儿与丰儿,她的积蓄应当也是勉强能够的,因此,她便也没再差人去过太子府。

倒是柳丰,难得有小伙伴,与小世子的情分一起来,便三天两头的想去探望,可如今境地,又哪里能行?

吕氏也只能日日敷衍儿子罢了。

果然,听到又不能去见矜東哥哥,柳丰很不高兴,他撅着小嘴,半晌,闷闷的说:“难道小黎哥哥不在……”

吕氏听清了,捏捏儿子的鼻尖:“将来若是有机会,你不可任性,与那位小黎哥哥,也要相亲相爱。”

那位叫做小黎的孩童,吕氏也有印象,一开始印象不好,尤其入宫那次,瞧那孩子跟在三王爷身边,那副不可一世的摸样,令吕氏分外不喜。

但一想到自己儿子能与三王爷的孩子相识,也算是冥冥中的缘分,若是能把握这层关系,往后对柳丰,只有益处。

做母亲的便是如此,哪怕再多私人恩怨,个人情绪,但这要是对孩子好的,她们都能咬牙忍下。

吕氏希望柳丰能在小时候,便成立一个自己的社交圈子,就如柳瑶,在同龄时,吕氏带着去的最多的,便是去见别家的嫡女,何时想过让柳瑶与别家的庶女为伴!

柳丰却不觉得那位小黎哥哥好,他嘟嘟囔囔的嘀咕:“小黎哥哥很凶。”

不止很凶,还很自私,都不让别的小孩跟矜東哥哥玩,那时候他们刚刚获救,还住在一起,日日都要探脉看诊,只有矜東哥哥可好了,会陪他们玩,会给他们吃甜甜的果子还有糖,大家都很喜欢他,有几个小妹妹,还说长大了要嫁给矜東哥哥。

……

作者有话说:稍后加一更……

第522章 :说我长得跟小黎哥…

可每次矜東哥哥笑着答应时,小黎哥哥都会冲过去,将其他人都撵走,然后自己拉着矜東哥哥走。

小黎可坏可坏了,只自己跟矜東哥哥玩,都不给别人机会。

矜東哥哥明明是大家的。

哼。

想到那个软团子一样又白又嫩的小男孩,柳丰摸摸自己的脸,突然说:“我才不要像小黎哥哥一样。”

吕氏没听清,问:“嗯?”

柳丰鼓着腮帮子说:“严丘哥哥好坏,说我长得跟小黎哥哥像,哼,才不像呢,我才不要像他。”

最近能进入柳府的,便也只有宇文府的人,与严家的人。

严丘,倒是来看过柳丰两次,只是严家其他人,却未曾出面,似乎严丘的到来,并不代表什么,只是一个小孩,来看看自己的小伙伴罢了,与大人的立场无关。

吕氏听儿子这么说,也没在意,毕竟小孩子都是包子似的年纪,看多了的确容易花眼。

这时,外面碧蓉的惨叫声,已经渐渐消弭。

没一会儿,粗壮的嬷嬷进来禀报:“夫人,晕过去了。”

吕氏淡淡的嗯了声,道:“关到柴房,盯好。”

“是。”嬷嬷领命离开,柳丰想问什么,却被吕氏先行打发,给亲自送回了房间。

回到屋子里,柳丰仰着头,眼巴巴的问:“见不到矜東哥哥,能见到柳叔叔吗?”

这个柳叔叔,也是柳丰时常挂在嘴边的,但便是吕氏,也只瞧见过那柳先生几次,且还都是蒙着面,看不清真容。

“以后再见,等将来……有机会的。”吕氏语气有些复杂的说道。

柳丰听不懂娘亲言语中的黯然,只以为过阵子就能见到了,虽然不能现在见到,很失望,但以后见也是可以的。

小家伙很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心中期盼着。

此时的他尚且不知,他最最期盼的人,将来也会用他最最期盼的方式,重临他身边,第二次,拯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