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着明显内伤的小小胸口,小家伙咬着牙,用稚嫩的音色,狠狠的问:“你把珍珠怎么了?”

咕咕突然发疯,珍珠不见踪影,这叔叔方才还手无缚鸡之力,转瞬便成绝顶高手,小黎哪怕再是不通世事,也知这是一出连环计,他已中了眼前此人的圈套。

只是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叔叔,为何他要害自己?

还有小妞,他是跟着小妞来的,算起来,便是小妞引他来的这条巷子,可小妞为何要这般做?

心中满腹疑窦,但小黎已不想知道原因,他只想知道,珍珠是否还活着,从咕咕这疯狂的程度来看,小黎心里很是不安。

打从自己有记忆以来,身边便有珍珠,娘亲曾开玩笑说,珍珠是和他一起,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小黎小时候很信,大了被付叔叔笑话过后,便知道那是娘亲逗他的,但珍珠依旧是他的弟弟,他一直都将珍珠当成弟弟。

一想到珍珠可能遭遇不测,小黎鼻尖就开始发酸,他忍着担心,继续问:“你把珍珠怎么了?”

对面的男子没回答,他只是带着温和的清笑,慢慢走过来,直到走到小家伙面前,才站定,接着,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食盒,从里面,又取出一块玉米糕,递到小黎嘴边。

“尝尝看,味道当真不错。”

小黎将脸别开,小小的拳头,狠狠攥着。

钟自羽还是在笑:“任性的孩子,叔叔可不疼。”

“坏蛋!”小黎磨着小乳牙,一字一顿的骂:“大坏蛋!”

“过奖了。”钟自羽见他不吃,索性掰开他的嘴,将那块玉米糕,往里面塞。

小黎挣扎着甩头,牙齿紧合,就是不吃,钟自羽也很耐心,他便看看,是这孩子的牙口硬,还是他的手硬。

没一会儿,小黎的脸颊两腮,已经印出青紫的痕迹,而那玉米糕,也终究全塞进了小黎嘴里。

小黎拼命的往外吐,可嘴唇被压住,吐不出来。

小黎闻不出这糕点里下了什么药,也尝不出任何药味,但就因如此,他更是不敢吞,无色无味的药这世间太多了,他不识得的药也太多太多了,他不能大意。

而就在此时,同样被方才那一掌震得摇摇欲坠的咕咕从地上爬起来,它艰难的扑过去,一个利嘴叨在钟自羽后脖最软的那块穴位上。

钟自羽脊椎一麻,手上微松。

大略谁也没想到,一只鸟,竟会用利嘴代替银针,刺入人体穴道,且刺得又精又准。

而就在钟自羽脱手的一刹那,咕咕爪子一抓,将小黎抓入掌中,翅膀一扇,瞬间将他带到半空,在朝远处飞去。

钟自羽按着自己的后颈,眯着眼瞧着那已经飞出数丈远的一人一鸟,常年含在眼角的温和,终究消失无踪。

咕咕只是只幼鸟,若是成年的老鹰,提着数十斤的食物,在天上飞一天一夜也不会累。

但幼鹰不行,且还是只没有经过严酷训练的小鹰,只飞了数十息,咕咕就提不住了。

咕咕艰险的找个了空地降落,把因为食了那玉米糕,已经朦朦胧胧,意识不清的小黎放下。

它站在小黎身边,用尖嘴去怼小黎的脸颊,想将小黎叫醒。

小黎眼睛半睁半闭,他身子微微侧了侧,捂住自己的胸口,声音软软的喊着:“娘亲……”

咕咕看看左右,想飞去叫人,又怕自己一走,小黎一个人在这儿不安全。

小鹰很着急,一次出门,珍珠哥哥不见了,小主人又受伤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咕咕很慌,很怕,又无济于事,还害怕坏蛋追上来,就只能用嘴,再去怼小主人的脸,见小主人已经迷迷糊糊的仿似昏迷过去,咕咕索性用爪子去推他,可不管怎么推,小主人就是不醒……

咕咕急的跳脚,却听此时,一串脚步声,从远而近,慢慢走来。

咕咕立刻抓起小黎,将小黎拖到附近一块树冠里,利用茂密的树叶,将自己与小主人都遮住。

第539章 :只闻其名,未见其…

咕咕尖锐的眸子看着下面空地,没过一会儿,便瞧见一位看不清容貌,面带纱幔的女子,缓缓而来。

女子的手里,还拖着一只黑色的鸟儿。

一看到那黑鸟,咕咕便眼前一亮,确定了小主人挂在树冠上不会摔下去,就飞出树冠,直直的冲下去,要将珍珠哥哥抢回来。

而就在咕咕刚冲下去时,那戴着面纱的女子猛然转首,清灵的嗓音喝了一声:“停下!”

咕咕知道那是对自己说的。

咕咕也怕自己冲的太狠,误伤珍珠哥哥,便缓下速度,谨慎的停在半空中,扑扇着翅膀,对着那女子叫唤:“咕咕咕咕……”

女子顺手将黑鸟递过来,道:“喏,还你。”

咕咕立在原地,过了一会儿,稍稍往前飞了一点,又停住,见那女子的确没伤害自己的意思,就又前面一点……

如此过了好半晌,咕咕终于挪到最前头,伸手一抓,将昏迷不醒的黑鸟抓到手里。

用尖嘴去蹭蹭那较小的乌星鸟,确定对方没死,只是晕了过去,咕咕便赶紧抓着黑鸟,扑扇着翅膀飞很远,似乎是害怕那女子趁自己不备,下一秒便暗下黑手。

女子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瞧了眼转瞬飞离自己数十尺外的大鸟,又看了眼左边某棵大树的树冠之处,想了想,道:“我去替你叫人,你将他们守好,可记住了?”

咕咕没反应,连叫都没叫一声。

女子道:“你防着我确实应该,记住,一会儿若是旁人来了,均不要现身,只待你家主人亲自过来,才可现身,听明白了?”

咕咕还是没反应。

女子催促:“听清与否,你倒是吱一声。”

咕咕犹豫一下,闷闷的张嘴:“……吱。”

要一只鹰用另一种叫声‘吱一声’,咕咕觉得嗓子疼。

女子看着咕咕,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一家子都蠢。”说完,女子身影一闪,人已经上了天,驾着轻功,转瞬即逝。

咕咕看着女子来了又走,又看看手底下小心抓着的珍珠哥哥,犹豫一下,碍于自己也没有主意,就决定暂时听信此人之言。

咕咕带着珍珠回到树冠上,找了根最大的树杈,自己挤进去,团吧团吧,艰难的坐在里面,然后叼着小主人,把小主人放到它背上,又将珍珠哥哥放到自己羽毛下,不时给珍珠舔舔毛,然后安静的等待着。

女子离开后,原是想直接往衙门走去,可走了一半,眼角往旁边一瞧,瞧见一熟面孔。

女子冷笑一声,眯了眯眼,解下面上纱幔,走过去,唤了一声:“钟先生,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听到女子的声音,正疾步往前走的清隽男子停下,转首,看着女子,掩下眼底的不耐,拱了拱手:“云姑娘。”

被唤作云姑娘的女子,上前,看看钟自羽一身上下,不觉笑了:“先生这是去了什么地方,怎么弄得如此狼狈,看这头上,还有土。”

钟自羽摆摆手,面上人畜无害:“一时失足,莫要再提。”

云姑娘说:“讲来,先生倒是许久没来咱们八秀坊了,可是忘了织梦?”

“云姑娘舞艺非凡,钟某得见一眼,终难忘却。”

“说得真好听,就是不知,是否是先生的真心话。”

钟自羽嘴角含笑,却不再回答。

似乎也没将对方的敷衍之言放在心上,云织梦顿了一下,才说:“其实,钟先生也是咱们八秀坊的常客了,近些日子,咱们八秀坊里头,有些变动,先生可知晓?”

钟自羽眼睛看着远处,分明想走,却到底耐着性子,与其周旋:“近些日子俗务缠身,倒是少去秀坊了。”

“是枫鸢之事,咱们坊主说,许是过两个月枫鸢便要走了,家里催着,回去成亲。”

钟自羽“嗯”了一声,想到什么,这会儿倒又不急着走了,反问道:“坊主,可是回了古庸府?”

“未曾。”云织梦说:“是书信往来。”

钟自羽点头,又道:“已有三年了,云姑娘也说,钟某算是八秀坊常客。至今为止,除了见过云姑娘枫鸢姑娘两位镇坊之宝,却是连一位管事也未曾见过,坊主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不知云姑娘可否说说,你们坊主,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云织梦笑的开怀:“便是女又如何,便是少又如何?咱们家坊主是成过亲的,我们家少爷小姐,都已有双十了。”

钟自羽停顿一下:“若是枫鸢姑娘归家成亲,往后,八秀坊便只剩云姑娘一位招牌了,令坊主,不打算再找一位?”

“说是要找,只是却无甚人选,先生也晓得,织梦是在坊中长大,自小受坊主教诲,却终究平平无奇,难以扛旗,自枫鸢来了,咱们八秀坊才算出了名堂,眼下枫鸢要走,不说坊主,便是我,也是舍不得的,这往后若是来不了一位能超于枫鸢的,便要靠我立下门楣,如此,岂非为难了我,说起此事,我便也是一肚子愁。”

钟自羽安静听着,心中,却一再思忖。

云织梦像是故意与他吐苦水,说着说着,还没完了,等到两人攀谈完毕,瞧着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云织梦看了眼天色,这才说:“耽误先生了。”

钟自羽摇摇头,只说无事。

两人告辞,分道扬镳,一人向前,一人向后。

云织梦走了两步,再回头,瞧着那背道而驰的钟自羽,一声冷笑。

此拖延之法虽说不好,但那孩子与那只黑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且让他们多等等,也是等得起的,钟自羽是块硬骨头,若非方才将坊主之事说出,只怕,是拖延不住这人的。

不过,堂堂八秀坊的坊主,也是他钟自羽随意能见的?

笑话。

一个拿着清白无害的外表,行着污秽残忍之事的罪人,见他,岂不是污了坊主之眼。

眼下过去半个时辰,此人必然以为那孩子已经回到父母身边。

他的恶事,一并也已泄露穿帮,此时,他怕是不会再去寻孩子和鸟儿的麻烦,只会收拾细软,且先躲躲,如此,倒也是争取了一些时间。

再看看天色,云织梦也不敢耽搁,快步朝着衙门走去。

第540章 :受人之托,助你们…

“哐当。”茶杯落到地上,砸出一地碎片,水渍四溅。

柳蔚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破碎的茶杯,眉头,微微蹙着。

“大人?”在一旁打下手的胡哥轻轻唤了一声。

柳蔚回神,对着胡哥摆摆手:“无事。”

胡哥顿了一下,问道:“大人您这个药水,还要弄许久?”

“要不了多久。”柳蔚说着,再次埋头,专心工作。

此时,外头老壳头走了进来,偷偷与胡哥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胡哥听了,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眼柳蔚,犹豫一下,才道:“大人,外头,有人找您。”

“嗯?”柳蔚挑了挑眉,心思都放在眼前的工作上,头也没抬的问:“谁?”

“是谁不知晓,只说,是关于大人您儿子之事。”

柳蔚手指一顿,抬起头,看向胡哥:“小黎?”

胡哥也很徘徊,这便说:“若不我去外头看看,瞧瞧是什么来历的?”

“不用,我去。”柳蔚说着,摘下手套,放在案几上,走出门时,吩咐候在一边的小衙役:“你盯着那口锅,只管煽火便是,若非沸了便将锅端开,晾着便是,其他无须多管。”

从加热到冷却,本就是个磨时辰的事儿。

小衙役突然被委以重任,激动都满脸通红,连连点头。

而与此同时,衙门大门外,云织梦沉默的瞧着眼前的玄袍男子,忍了又忍,还是突兀的说了一句:“若是保护不了孩子,便不该生,生而不养,禽兽不如。”

孤儿出生的云织梦,对不负责的父母,最为不喜。

容棱刚才到衙门,还未进门,便被这莫名女子,挡住去路,接着不待他说什么,此人已义愤填膺,将他好端端的说教一顿。

容棱脸色微沉,仔细瞧此人,确定当真不识,便只当她发疯,转身要走。

云织梦却又走过去,再次拦住容棱,道:“你走什么,我的话还未说完。”

容棱绕开这人,充耳不闻。

正好这时,衙门里,柳蔚也出来了。

容棱瞧见柳蔚眼角的乌青,知柳蔚昨夜并未睡好,刚要开口,却听那拦截他的女子,冷笑一声,说道:“人齐了便走了吧,去迟了,恐有异变。”

容棱拧着眉,看着这人,又看看柳蔚。

柳蔚同样不明所以,但柳蔚一出来便瞧见容棱与这妙龄女子正在攀谈,柳蔚抿了抿唇,瞥着眼问容棱,声音不阴不阳:“又是容大人的风流债?”

这个“又”字,用的微妙。

容棱正要开口,却听那莫名女子又左右看看,兀自问着容棱:“你那七弟呢?”

容溯?

容棱拧了拧眉,瞧着此女的目光,这便带了些谨慎。

容溯身怀兵符,一路低调,便是古庸府衙门之人,也并不知,这里有位三王爷,而成天宅在客栈里的,还有位七王爷。

此人一语道破容棱与容溯的关系,且来历不明,说话莫名,柳蔚与容棱对视一眼,暗含警惕。

云织梦却只是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容溯,再猜测一下,顿时嗤了一声,自言自语:“莫非还真让人给支走了?说来也是个有谋有势的一堂霸主,倒是这样让人耍弄了,皇家的种,也不外如是。”

这人说话万分无礼,且将同为皇室中人的容棱也骂了进去,但容棱只是静观其变,并未面有所显。

倒是柳蔚先开了口:“姑娘叫在下出来,便是要说这些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胡话?”

云织梦嗤了一声,撇撇嘴道:“要说糊涂,你们糊涂,我也不会糊涂,说正事,那个叫小妞的丫头,你们还要吗?”

小妞?

为何提到小妞?

柳蔚眉头皱的更紧了,却不再吭声,小妞乃是除了周氏夫妇外,唯一对人皮灯笼案有帮助之人,柳蔚还指望从小妞嘴里打听出更多消息,只是小妞神智错乱,要想疗伤妥当,只怕非一朝一夕。

从柳蔚的表情,云织梦便看出了意思,这便道:“那你们最好使唤个人,将那位七公子找回来,据我所看,那小妞像是只信他一人,缺了他,只怕那孩子的心智,再难找回,毕竟是第二次中那等子的蛊药,年纪这般小,怕是会撑不住。”

柳蔚神情紧绷:“小妞怎么了?”

云织梦道:“有些危险,不过现在暂时安全,我派人守着了。”

柳蔚上前一步,手中以凝出内力,像是要突袭此人,将此人拿捏于手。

云织梦一眼瞧出柳蔚的目的,身子一侧,避到一个安全位置,有些愠怒:“我一番好意,你怎恩将仇报?我说,你们到眼下还不知事态险恶?你们便不好奇,远在乡野的周氏夫妇,为何会知晓他们家女儿,在古庸府衙门?乡下人多不识字,便是看了公告,又如何能联想到失踪一年的周玉儿?这分明就是有人刻意调虎离山,你破案心切,疏于防范……”

说着,又看向容棱:“你追妻心切,罔顾旁人,我且不说你们什么了,只眼下你们若还想拖延时间,那受害的,只会是你们自己人,我受人之托,助你们一把,却并非要将你们之事担揽上身,说来,我与你们非亲非故,是懒得管这趟子闲事的。我就问你们,眼下是走还是不走?是找人还是不找人?你们儿子重伤在身,那黑鸟儿随时损命,我孤身一人,顾得了这头,顾不得那头,一切,还得看你们自己。”

女子话音未落,柳蔚已快走两步,一把抓住她肩膀,眼瞳闪烁:“你说小黎怎么?”

见柳蔚终于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云织梦认真的道:“还死不了,却耽搁不起,边走边说。”

女子又看向容棱,正要说话,却见容棱目光抬起,看向远方。

云织梦顺着容棱瞧着的方向看去,却只见空空如也,没瞧着有什么古怪。

云织梦看不到,柳蔚却能看到,容棱在与他的暗卫交谈,用一种谁也瞧不懂的方式。

两个呼吸间过去,容棱面色黑沉,他深深的看了眼云织梦,对柳蔚道:“客栈出事,留下之人皆数昏迷,小黎,小妞不见踪影。”

……

作者有话说:周末家里有客人,加更大概在晚上七点多^_^……

第541章 :浑身罩着一股寒气…

柳蔚眸子一凛,再看向云织梦时,云织梦没说什么,只皱了皱眉,抬脚,便往前面走。

柳蔚立即跟上,容棱却自觉走向另一方。

柳蔚知晓,容棱是去找容溯了。

且不说现在他们信不信得过这莫名冒出来的陌生女子,但既然得了确切消息,小妞小黎的确失踪了,那眼下这女子即便将他们带入一个圈套,他们也不得不钻进去。

一路上,柳蔚并未出声,也未问过任何问题,这倒让云织梦有些意外。

云织梦脚步未停,却是问:“你便不好奇,我的身份?”

柳蔚看云织梦一眼:“你会说?”

云织梦笑了:“当然。”

这个回答,倒是在柳蔚的意料之外。

只听女子嗓音清雅的道:“世人只知八秀坊有个枫鸢姑娘,可还知,织梦姑娘也佳名在外。与枫鸢相同,乃是八秀坊台柱之一。”

猛然提到纪枫鸢这个名字,柳蔚眉头蹙起,脑中思索着什么。

云织梦却知柳蔚想什么,挥挥手道:“放心,我与纪家没什么关系,我说受人之托,也并非受纪枫鸢之托。你是死是活,纪家那些人,又有几个人会当真关心?说来纪家人,实则,不过都是些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之辈。待他人有事求到你头上时,便是日日围着你转,待你没了用处,你便成了全族罪人,万事不容。哪里能什么规矩都让他们说了算?他们不过是一群龟缩在岭州,逃避朝廷追捕的落荒之徒,又有何洋洋得意,志得意满的?”

这段话里暗藏了许多信息量,柳蔚听完,却只说了一句:“你似乎,知道很多。”

云织梦毫不避讳的点头:“自小见多了,便知道了,不过你的事,我是最近才知,娘一直不肯告诉我,这次,若非你被那人盯上了,娘只怕也不会容我插手,娘总说我太过莽撞,会将事弄巧成拙,要我说,便是弄巧成拙,也未尝不可转危为安。”

“你娘?”柳蔚挑了挑眉,语气打探。

云织梦自知柳蔚是想套话,也知自己不该说多,毕竟坊主与娘,都还不想柳蔚知道。

但云织梦总觉得无所谓,毕竟,两人之间,并非外人。

“我娘你定是见过的,只是你没注意到,不过我现下却不能告诉你,待娘应允了,还能有一会面。”云织梦实事求是的道。

此人说话爽快,言语明确,一不敷衍,二不避讳,能说的,便说能说,不能说,便说不能说。

若说柳蔚之前对其还诸多怀疑,现下却放心不少。

柳蔚“嗯”了一声,又问:“你说的那人,是何人?”

云织梦想到坊主的嘱咐,停顿一下,道:“听说你很会查,你且查查看。”

柳蔚皱起了眉。

云织梦又说:“我知道,让你查探,你是能查出的,只是缺少工具对不对?说吧,你想要什么,若是能找到,我自能替你寻来。”

柳蔚没回答,只是问:“为何帮我?”

“受人之托,不是说了。”

“受谁之托?”

“不能说,若是对方想你知了,你自然便知,对了,还有一事,我娘说了,望你哪怕一时心软,也莫要再管纪槿纪茶二人之事,纪家之事,你能避且避,况且,只要纪邢回了岭州,纪槿纪茶,自能脱难,也费不着你去出这个头,平白入了一些人的眼睛。”

两人一路说着,从衙门,沿途赶到古庸正街,又往一条狭窄的巷子走去。

路过小巷时,柳蔚一眼瞧见地上的血渍,柳蔚着实愣了一下,平白有些移不开眼。

“果然是母子同心。”云织梦说了一句,语气有些沉:“是他的血。”

方才,那孩子就是在这儿,被那人一掌,击吐了血。

柳蔚垂在一侧的手指,微微捏紧。

云织梦按住柳蔚的手,将柳蔚往前面带。

柳蔚被此人强行拉走,离开数步,还回过头,面色的阴沉的将地上那摊血再看一眼。

从小巷子穿过,又走了好一会儿,两人到了一片空地。

云织梦四下看看,确定后面无人尾随,才对着某棵大树,唤了一声:“出来吧。”

大树树冠上寂寂无声,无人回应。

云织梦皱了皱眉,朝着大树走去,在树底往上面瞧,却在层层树干,密密树叶中,并未瞧见任何人影。

方才明明在这儿,为何现在却……

云织梦脸色一变,回过头时,却见柳蔚已经抬脚,往空地旁的一道圆形拱门而去。

“莫要乱走,恐有埋……”伏字还未说完。

云织梦就见柳蔚凌空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到拱门里头的一颗参天大树上。

柳蔚站在那树枝上,弯腰在里头摸了摸,没一会儿,就从茂密树冠里头,摸出一个昏昏欲睡的小男孩,以及男孩怀里,一只小小软软的乌星鸟。

接着,便是幼鹰独有的叫声:“咕咕咕咕……”

云织梦:“……”

柳蔚怎么知道他们在那边的?

云织梦确定自己没有记错树冠,在走之前,那幼鹰分明是将孩子与黑鸟都安置在那边的,怎的换了地方?

可是换了,自己这个去通风报信的人不知道,那明明迟迟而来之人,是如何才精准的找到他们?

柳蔚无视云织梦面上的错愕,只抱着小黎和珍珠,下了地。

咕咕也从树冠里钻出来,它身上沾满了树叶,将原本棕褐的羽毛,衬得越发狼狈。

但姑姑似乎并不在意,一飞出来,便委屈的围着主人撒娇,嘴里的叫声,也变得软弱许多:“咕咕……咕咕咕咕……”

云织梦听着那一声声乖顺又可人的轻叫,怎么听,都与那蠢鹰面对自己时,呲牙咧嘴的摸样大相迳庭。

柳蔚将小黎平放在地上,先把脉,探出小黎脉象虚弱,内肺受损,柳蔚的表情顿时十分难看。

解开小黎的衣服,轻手轻脚的露出小孩小小的胸膛,而这往日白皙滑腻的胸口处,眼下却多了一个手掌印,掌印红中发紫,柳蔚只估算一下这个力道,再想到儿子当时受到的痛楚,已眯起眼睛,浑身罩着一股寒气。

第542章 :内腹全腐,孑然而…

云织梦就站在柳蔚身后,亲眼瞧着柳蔚周身气场越发凌厉,不觉倒退两步,谨慎的问:“该是,还有救的,难道……”

“有救。”柳蔚音色深沉的说了两个字,便缄默的将儿子的衣服穿好,从儿子怀里拖出珍珠,再看清珍珠的情况时,柳蔚漆黑的脸,已能滴出墨来。

不为其他,只因珍珠的情况,竟比柳蔚想象的要严重数十倍。

珍珠中了毒,一种腐蚀性的内毒。

柳蔚看着珍珠的爪子,再看着珍珠口腔里明显的溃烂,指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迫使自己一定冷静。

云织梦之前救下被钟自羽空中投毒的珍珠时,便知它多半是难逃此劫。

虽知柳蔚多年前便养了这只乌星鸟,但却只当是对方的一只鸟宠,便是死了,只怕伤心一阵子,再养只新的,也就罢了。

可看眼前的情况,感受着柳蔚身上蓬勃的几乎压制不住的杀气,云织梦便有些急了,犹豫一下,道:“这鸟儿福大命大,现在不是还一息尚存,想来是阎王爷还未来收它的鸟命,再想想法子,说不定可以保住命……”

“是可以。”柳蔚起身,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拖着珍珠,头也没回,朝着拱门外走去。

柳蔚要赶回客栈,给珍珠做紧急手术。

云织梦不知柳蔚想作甚,但隐隐有些不安,便抬脚跟了上去。

而刚出正街,便瞧见前方,容棱与容溯,二人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两人走得都极快,容棱面色清冷,目光冷峻,容溯眸中寒霜,身裹戾气。

柳蔚回头,问云织梦:“小妞呢?”

云织梦回道:“在八秀坊,差人去寻秀坊丫鬟月牙,见是你们,月牙自会将那小丫头带出来。”

云织梦的声音不大,但恰好走来的容棱、容溯都听见到了,容棱看了容溯一眼。

容溯已转身,往着街道另一头而去。

容棱走上前来,看着柳蔚怀中双眸紧闭的儿子,他微凉的修长手指伸上来,碰了碰儿子的惨白脸颊,指尖竟止不住颤抖。

柳蔚抬手,握住容棱的手指。

柳蔚掌心温热,带着一股狠劲:“放心,会没事。”

容棱深深的看着柳蔚,半晌,点了点头,随即,他又问:“谁动的手?”

柳蔚看了身旁云织梦一眼,云织梦立刻别开眼睛,表示,自己是不会说的。

柳蔚也不需要云织梦说,只道:“钟自羽,你先去,将这人抓过来。”说完,又补充一句:“莫要打死他。”

柳蔚意思很明确,要抓人,也要将对方打得至少比小黎珍珠现在更严重才可!

容棱“嗯”了一声,又担忧的看了小黎一眼,倾身,在儿子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手指一扬,对暗处暗卫下令,令他们全部留下,保护柳蔚。

吩咐完,容棱又看了柳蔚一眼,柳蔚对容棱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等容棱离开,柳蔚便感觉身边一道灼热视线,像是要将她烧穿一般。

柳蔚看了过去,瞧了那云织梦一眼,不再说话,抱着儿子和珍珠,快步回客栈。

云织梦知道自己不该跟了,自己的任务到此为止已算够了,再多过问,反倒会沾染太多,不好脱身。

可一想到方才柳蔚语气笃定的示出钟自羽三字,云织梦又懵然晃神,只觉得浑浑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