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柳蔚偏偏就是个不好说话的,你越要她求饶,她越是死也不求饶。

如此,两人僵持了两日,而到今天,他竟然提到,要放她走?

听到这里,柳蔚心中没有高兴,相反,柳蔚变得紧张。

能让此人如此笃定,自己无法撑过的这粒药丸,究竟是什么药?听钟自羽这信誓旦旦的语气,此药非同寻常,自己眼下这情况,是否当真还能撑过?

柳蔚隐隐握拳,拼命的想从喉咙里将那药丸再吐出来,可也只是于事无补。

钟自羽喂完药丸,照例欣赏了一下柳蔚这奄奄一息的模样,嘴角勾着笑,转身要离开。

柳蔚到底叫住了钟自羽:“加筹码。”

钟自羽停住,回头瞧柳蔚。

柳蔚喘了口气,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嘴唇艰难的动了动:“无论我吃的是何药……若我……撑过……你……随我自首……”

断断续续的将话说完,柳蔚已分明感觉到,腹中一通热火。

之前柳蔚发烧,全身滚烫,但也只是皮肤滚烫,现在,却好像整个内脏都在经历火烧焚毁。

柳蔚强制忍耐住这种折磨,额头浸出冷汗。

钟自羽看柳蔚这表情,知晓药效发作了,倒是难得什么也没说,反倒好脾气的道:“好!”

他话音刚落,柳蔚便五指握拳,全身战栗起来。

钟自羽笑意更甚,他蹲下身,捻了一缕柳蔚的发丝,用发梢,去挠柳蔚好看的眼睛。

柳蔚双目紧闭,皱紧眉头,清晰的体会着体内的变化,脸色越发青白。

这药,竟然会是……

“放心,药效完全挥发,还需半个时辰,记住,半个时辰内,你都有机会求饶。”钟自羽说着,故意矮了矮上身,靠着柳蔚脸庞,吹了口气在柳蔚细嫩却狼狈的脸上:“若有需要,也可叫我……我,随叫随到……”

柳蔚现在很想把自己会的脏话,都一股脑砸在这人头上!但柳蔚做不到,现在,若不死死咬紧牙关,只怕随时会崩溃零碎!

柳蔚说不出话,本就虚弱的力气,现在更要全神贯注的与体内魔鬼抗衡,渐渐的,柳蔚觉得自己开始头脑不清。

甚至,柳蔚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为了自保,柳蔚卷住身子,使尽全力一滚,将自己滚到角落,后背对着钟自羽,瑟瑟发抖的自我抗衡。

现在,必须离那人远些,否则,她怕是,当真会撑不下去!

“呵。”一声冷笑,在身后响起,钟自羽语气淡凉的道:“便看你,能撑到几时。”

第598章 钟自羽看容棱的视线,锐利而嗜血!

随即,便是钟自羽离开的脚步声,接着,是关门声。

确定了地窖里只剩自己一个人,柳蔚狠狠的把自己身体卡在墙角,手指扣着斑驳的墙壁,整个人,从头到脚,一动不动。

柳蔚现在当真不敢动,一动,就是疼,就是痒,就是麻,就是烫,就是凉……

多种感觉混淆成一,竟是比死还难受。

柳蔚精通药理,哪怕之前并不知此药是什么,但现在药效挥发,她如何还感觉不出。

春情散。

迷人心智,惑人神智的yin秽东西。

而钟自羽这春情散,还加了点别的配料,不止药效更甚,且还带着催眠心神的作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药效开始真正挥发,柳蔚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确……出现了幻觉。

想到小妞当初的情况,想到被催眠后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甚至事过之后,或许还什么都记不得,柳蔚便开始慌。

柳蔚可以受苦,可以受难,可以受伤,但唯独不能遗忘。

她必须保持自己的意识,失去意识,对她而言,等于失去安全感,失去最后的保障,那是万万不可。

激发着全身的力气,与那药效抗争,无果后,柳蔚咬牙一恨,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她现在的情况,别说爬起来,便是动一下都是毁天灭地的折磨。

但柳蔚还当真做到了,她摇摇欲坠的扶着墙站起,然后,执着的看着眼前的墙,脑袋重重往前一砸,只听“咚”的一声,头脑振荡,额头冒出凄惨鲜血。

柳蔚身子一软,顺势滑到了地上。

临晕之前柳蔚心中还想,这次,自己赢定了。

地窖的上头,魏俦趴在地窖门口偷听了好半天,没听到里头一点动静,不觉咂舌:“这女人还真有点能耐,好像还真抗住了。”

长桌前的钟自羽面色漆黑,一言不发!

魏俦又嘟哝道:“不过,也就你有这份闲心,好几日了,天天陪她玩,你不腻吗?我看她分明是在拖延时间,你要不然就直接把她办了,将她烙上你的印记,让她再不干净,终身对你挥之不去。要不,就将人杀了,一了百了,一干二净,恰好,我想过两天重点土豆,缺点肥料……”

魏俦说完,却没听到钟自羽表态,不觉蹙眉,从门边走到桌前,坐到钟自羽对面,瞧瞧桌子:“喂,跟你说话呢……喂,喂,家里有人吗?”

钟自羽抬起眸,瞥他一眼。

魏俦嬉皮笑脸道:“我说的你听到没有?你看你和她耗了多少天了,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就为了她一句求饶?人都在你手上了,求不求有那么重要吗?我就不喜欢你们这些文人,总是喜欢搞一些有的没的,就不能务实点,干实事?”

“你不懂。”似乎是不想听魏俦的唠唠叨叨,钟自羽半晌回了一句。

魏俦给自己倒了杯茶,咂咂嘴:“愿闻其详。”

钟自羽抿着唇,视线看着屋外的天空,呢喃一句:“我真有点钟情她。”

“噗……”魏俦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钟自羽及时避开,未免被他殃及。

魏俦一边捏着袖子擦嘴,一边咳咳咳的调整呼吸,等到气匀了,才不可思议的道:“我没听错吧?你还喜欢她?”

钟自羽“嗯”了一声。

魏俦有点难过,觉得是自己没教好钟自羽。

魏俦沉默一会儿,语重心长的道:“阿羽啊,你可能不是很明白,钟情一人,真不是这样的!你回忆一下,你以前钟情重茗时,就不这样吧,重茗身子不好,你贴身照料,重茗不能晒太阳,你在屋里画了好几副太阳图,天天让她看,重茗吃不好东西,你一日三餐为她挑挑拣拣,再亲自夹起一口一口的喂进嘴里,你看,那才是钟情,钟情一人,是照料,是陪伴,是呵护,不是打,不是骂,也不是喂人家吃春药还不给人吃东西,你明白吗?”

钟自羽偏了偏头,目光,有些狐疑:“我,钟情岳重茗?”

魏俦被钟自羽这问题问倒,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钟自羽。

钟自羽蹙眉:“我何时钟情过岳重茗?”

魏俦:“……”

魏俦很仔细的观察钟自羽的脸,确定钟自羽竟然不是开玩笑的,顿时有种头皮发麻,五雷轰顶的感觉。

魏俦咽了咽唾沫,很艰难的问:“你……不钟情重茗?”

钟自羽的回答,很果断:“不。”

“你与单笙漠北初遇,单笙遍寻妹妹,你千里相伴,只因看过单笙手里一幅重茗画像。找到重茗后,你为怕重茗病情加重,带重茗走遍各地,寻觅神医,最终病情恶化,你将重茗送往你母亲故居,在花海乡伴重茗足足四年,从无不耐,日日如此,你现在与我说,你当时,不是钟情重茗?等等,我说的钟情,是喜爱的意思,就是,想将人娶进门,当自个儿媳妇那种。”

钟自羽有些不愉的瞪魏俦一眼,随即淡声:“岳重茗,算是一个朋友。”

就只是朋友?

你把你所有的温柔,所有的耐心,所有的容忍都给了一个……朋友?

然后现在你说你钟情上了一人,然后把人抓来,把人家弄得奄奄一息,随时要见阎王似的,你说,这他妈是喜爱?

这是魏俦第一次觉得,钟自羽可能脑子真的有病。

以前钟自羽杀人,做灯笼,魏俦都只觉得,可能是大家兴趣不同,爱好不同,还没什么代沟,但现在,魏俦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魏俦现在莫名有点担心那柳蔚了,被这样的人钟情上,这柳蔚是上辈子造了多大孽啊。

“我说……”魏俦还想说什么,却突然眼神一顿,视线扫向门外。

而下一秒,门外,一把飞剑长驱直入,直直的朝桌前的钟自羽飞射而去。

钟自羽凌然一躲,那飞剑插入他背后石墙,震出一圈波纹,而钟自羽再抬眸时,已看门外,进来一人。

容棱手臂一扬,将那刺入石墙的长剑凭空一捞,隔空之下,那长剑倒回一缕,直接落入他掌中。

钟自羽眉目一凛,张了口道:“来的真不是时候……”

话音未落,对面剑光一爆,容棱已一言不发,提剑相杀。

钟自羽翻身一侧,堪堪躲过容棱那致命一击,颇为狼狈的后退两步,钟自羽看容棱的视线,锐利而嗜血!

第599章 最爱琢磨的就是杀人三百六十八法

魏俦退到了几步之外,仓皇间,脚边踢到什么东西,魏俦低头一看,是正窝着打盹儿的野鸡。

魏俦将那野鸡抱起来,揪着翅膀,转头就要走。

刚走到门口,横剑直射而来!

魏俦赶紧后退半步,躲开攻击,心有余悸的叫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大人饶命。”

容棱冷冷的与其对视,目光又转向对面的钟自羽。

容棱现在站着的位置很微妙,挡住魏俦去路的同时,也钳制着钟自羽,而不待魏俦再次开口,容棱已以一敌二,再次动起手来。

他的剑招凌厉而尖锐,钟自羽冷笑一声,轻松躲开,然后趁着空闲,身子往窗口一跃,破窗而出。

容棱紧随其后,将钟自羽在窗口拦截,两人在院中又激打起来。

魏俦见自己安全了,抱着野鸡偷摸着就往反方向跑。

不想钟自羽瞧见魏俦背影,狠狠咬牙,喝道:“站住!”

魏俦才不理钟自羽,装作听不到,架起轻功就要溜。

钟自羽又喊:“魏俦!!”

容棱眼神一顿,与钟自羽周旋的同时,分出一招,足尖踢起一颗石子,向后一踢,正好踢中那妄图逃之夭夭的魏俦后脑。

魏俦头部一麻,手往后面一抹,摸到一手的血,忙转头道:“大人冤枉啊大人!小人是这乡屋农户,根本不识得此人!此人几日前来我这儿,霸占我这祖屋,威胁我为他所用,否则就要将小人杀了,小人这是无可奈何,才供他差遣,却是当真不识得此人,还请大人明鉴啊!”

魏俦说的理直气壮,叫冤叫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容棱危险地棱眯了眯眼睛,眼中晕起一股冷暴,对付钟自羽的招数,却一丝不错。

钟自羽一边与容棱对手,一边还要抽空骂魏俦这胆小鬼:“你以为现在说这些,他会信?已是与我一条船,还穷折腾什么!”

钟自羽是有些生气,他没料到容棱会如此突兀的找来,危急之下,他先将人引出屋子,就是为了给魏俦争取时间,让魏俦去地窖,将柳蔚先转移,只待他甩开容棱,自然与他们会和。

可这魏俦没出息到底,竟然半点同甘共苦之意都没有!扭头就跑!

就魏俦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容棱一根指头,却还不知死活,错失将柳蔚转移的大好时机,实在可气!

魏俦却理直气壮得很,他才不管钟自羽说什么,咬牙就死扛:“大人可千万莫听这奸人所言!小人的确不识得他,求大人放小人一条生路,小人不该贪生怕死,为这贼人所控!小人上有老下还有小,一家老少就指着小人一人苟活,还有我家春花,自打这奸人来小人家中,我家春花就再也没下过蛋,大人,大人明鉴啊!”

魏俦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还为了证明似的将他怀中野鸡春花抱起来以示证明。

明明是前天才从山上猎来的野鸡,这会儿倒是与魏俦情同手足了。

容棱错开钟自羽反攻的一掌后,抽空往魏俦那里瞥了一眼,薄唇轻抿:“此乃公鸡。”

魏俦一僵,举着野鸡的手顿在半空。

钟自羽已经趁此机会,在容棱手臂上划了一爪,同时喝道:“魏俦!做事!”

依照钟自羽与魏俦多年相交的默契,这句做事,就是要魏俦将柳蔚给带走。

可魏俦原本就不打算搀和钟自羽的鸟事,更没想过要与钟自羽亡命天涯,便连连摆手,死硬的道:“我不叫魏俦,小人名叫王大牛,大人,小人当真不认得此人!”

钟自羽气的牙都痒了。

而钟自羽这一失神,容棱长剑剑尖已逼到钟自羽喉咙,堪堪从钟自羽脖子上擦过一痕,划破血皮。

颈上一痛!

钟自羽后退半步,捂着脖子,睨着容棱,冷冷一笑:“你以为,找到我便成了?杀了我,你以为柳蔚能活?”

容棱剑气一凛,破空之势直逼钟自羽死穴!

钟自羽侧身擦过,反手要去夺容棱的剑,却被反应极快的男人以剑刃划开虎口,险些切断右手大拇指。

钟自羽吃痛的捂住手指,眸中阴鸷:“不愧是铁面冷将,看来,柳蔚你是不想要了。”

“柳蔚在哪!”男人冷问。

钟自羽冷笑一声,正要威胁,就听魏俦在那边嚷嚷:“我知道在哪儿,我知道在哪儿,是不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儿?大人,我知晓那白俊公子下落,我说了,大人可否放小人我离开?”

深知魏俦只怕当真会出卖自己,钟自羽眼中凝起血丝,狠瞪魏俦:“你敢!”

容棱就在钟自羽盛怒那一刻,竖着长剑,刺他面门。

钟自羽与容棱原本是可以打个平手的,两人若是拖延时间这般对弈,打上几个时辰,不到双方力竭,是没完没了的。

但今日容棱明显招式有变,与上次诸多不同,而钟自羽又让魏俦气的半死,更唯恐柳蔚被发现,破绽诸多,因此,不过一时半会儿,他身上已经挂了好几道彩。

若是魏俦能将柳蔚带走,钟自羽无后顾之忧,与容棱再怎么蹉跎,他也耗得起,但偏偏,柳蔚离他这般近,近的稍稍出声,只怕就会被容棱发现。

钟自羽不敢耽误,招式一时急躁,更不是容棱对手。

容棱这一剑,钟自羽再次躲开了。

但钟自羽毕竟没有武器,就算躲过,也终究被刺破了面皮,顿时,钟自羽颊边一翻,皮肤之下,又露出一截皮肤。

这是人皮面具被刺坏了。

钟自羽忙捂住脸,手心一贴,那方才破洞的面具一角,分明又黏好了,除了颜色明显有些违和,却是看不出太大的破绽。

容棱眼神凛了一下,冷冷出声:“早该料到,仅凭你一人,再是天赋异禀,也不该如此了得,果然,你的帮手来头不小。”

魏俦听到这里,心里一咯噔。

而如魏俦所料般,容棱下一句便道:“丹邪老祖魏俦,名不虚传。”

钟自羽性子邪,没事儿最爱琢磨的就是杀人三百六十八法,法法不同,别出心裁。

钟自羽手艺也好,杀死的人不浪费,扎成灯笼,做成化肥,各有想法。

但钟自羽再是了得,人也总不可能完美得不似人。

第600章 老子就知道你他妈会连累老子!

术有专攻,钟自羽武艺高强,深不可测,心思也诡谲,但对杏门一术,虽有天分,却到底有限。

况且,钟自羽接触医学时年纪已大,学的时间有限,擅长的,说到底也就是催眠一术。

但催眠如何配合药物,却是新的尝试。

如此一来,钟自羽就需要一个杏门高手助他实验。

魏俦,就是这人。

魏俦此人,要说名字,在眼下的青云国,却是没几个年轻人知晓,可往上再数二十年,却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镇格门也好,大理寺也好,刑部也好,甚至兵部,魏俦这人的累计文案,都多不胜数,原因只有一个——邪。

丹邪老祖,最爱之事不是其他,正是用活人做实验,研制阴邪毒物,再将各种毒药,以价相卖。

谁有需要,谁有钱,魏俦就卖。

不管你是大奸大恶之辈,奸淫妇儒之辈,造反叛国之辈,江洋大盗之辈,魏俦一律照单全收。

那阵子,可谓一提到丹邪出品,便是人人闻风丧胆。

而作为一个非法药品商,魏俦自然是要被请到局子里喝茶的,然后,这人就血洗了京都大狱,那回,可是闹大了。

原本你就是个间接杀人罪,现在就成了连环杀手,别说皇榜通缉了,那时候镇格门都派出来了,千里追踪此危险分子下落。

但时至二十年,那魏俦好似人间蒸发,再不见踪影。

方才钟自羽喊他魏俦,容棱当即凌然。

但容棱分身乏术,便踢了一颗石子,先将人拖延一分,却见这人连这轻轻一招竟都避不过,容棱这便怀疑此人并非魏俦,或许真如魏俦所言,他只是个乡下农户,钟自羽故意叫喊,不过是转移视线。

但随着此人越说越多,且越来越主动,容棱知道,钟自羽没有说错,此人,想必果真就是魏俦本人。

一般乡野农户,又怎敢在如此危急关头,还侃侃而谈,丝毫不惧。

手指在空中发了一道指令,顿时,四面八方涌出数十暗卫,齐齐将他们三人包围。

魏俦就知道有埋伏,所以被容棱踢了一石头,也不敢走!

眼下看着人果然出来了,顿时气得咬牙,恨不得吃了钟自羽,但魏俦还在垂死挣扎,抱着他家野鸡,瑟瑟缩缩的惊叫一声,连忙倒坐在地上,连声求饶:“大人饶命,大人圣明,小人当真冤枉,当真冤枉啊……”

钟自羽也猜到有埋伏,想来也是,容棱既然找到他了,又怎可能单枪匹马的过来。

他将人诱出院子,让魏俦将柳蔚带走,如此保守退却的法子,就是为了能最大程度的脱难。

可魏俦犯傻,此刻,他们却已经彻底失了胜算。

数十暗卫齐齐涌上,全部对准魏俦。

而钟自羽这边,容棱还是以一相敌。

容棱剑势陡然转变,变化多端,钟自羽心中有火,本就焦躁,回击招式,虽说狠辣,但到底不敌容棱。

如此不过一会儿,钟自羽身上又多出十几道口子,最深的一道在肩膀,已经深可见骨。

脸色微微发白,钟自羽也算看出来了,冷声道:“容都尉好雅兴,柳蔚生死不明,下落不知,此等关头,你还能与我游戏往来,怎的,猫捉老鼠的把戏好玩吗?你逗弄与我,便是当真不怕这蹉跎光阴,某人,已经身首异处?”

容棱再是一剑,直射钟自羽眉心。

钟自羽眼神一眯,反倒停下了动作,直直的站在那里,不偏不倚,就让他刺。

锐利的剑尖越来越近,眼看着已要刺中钟自羽,钟自羽却依旧不动,容棱心中恨不得将人杀了,但到底理智胜于仇恨,容棱手腕一转,长剑也一转,错开死穴,袭向钟自羽耳朵。

不能杀了,割掉一只耳朵,在所难免。

但岂料钟自羽早就等着容棱收手那刻,他顿时回身一击,手中一拳,砸向容棱手臂。

容棱略一缩手躲开,不料钟自羽并非志在回击,而是身子一退,眨眼间已经退出十步,身子一起,顿时消失原地。

容棱眯紧眼睛,眸中戾气大涨。

那头被团团围住的魏俦终于发火了,大叫一声:“钟自羽你个王八蛋!老子就知道你他妈会连累老子!”

魏俦说着,也不装无辜了,钟自羽跑了,自己落在容棱手中,镇格门刑罚是什么花样,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会傻傻自投罗网,于是魏俦袖子一抖,袖中落出一颗豆子,那豆子砸在地上,看似无谓,一众暗卫也没发现什么,容棱却大喝一声:“后退!”

暗卫们训练有素,虽说不明就里,但也齐齐后退,而就在此时,那粒豆子顿时暴起,随即,轰隆一声,平地一声雷暴,火光四起,周围暗卫被这汹涌波流,震得面容扭曲,向后弹飞。

等到众人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四周,还哪里有魏俦下落。

匪火弹,当初,血洗京都大牢后,炸开百尺精铁大门的,就是这东西。

容棱面上一片寒霜,而此时,魏俦的屋子房顶上,珍珠仰着脖子喊着:“桀桀桀!”

容棱忙看过去,珍珠已一跃身子,往屋子里钻。

容棱追进去,就看珍珠立在屋中桌子底下,而它踩着的,是一片虎皮地毯。

将那虎皮一掀,下面,果然有扇地门。

拉开地门,里头,一股霏霏香气,直入鼻息。

容棱蹙了蹙眉,珍珠当即尖叫一声:“桀!”

此香有异。

容棱心神一晃,胸口一荡,喉中涌出腥甜,他咬紧牙关,可血丝,依旧从嘴角漫出。

后面跟来的暗卫大叫:“都尉大人!”

容棱抬手,制止他们靠近,只抿了抿唇,将嘴角上的血迹擦干。

催魂散。

果然,藏人的地方,哪能如此大摇大摆。

钟自羽好心思,魏俦好手艺,能有如此药效的催魂散,怕是也只有丹邪老祖,方能制出。

这世间里,毒药何其多,但能瞬间便要人性命的药,却不过屈指可数。

容棱提起内力,压住体内毒气,身子一跃,竟是迎着那催魂散的香气,不怕死的直接进了地窖。

容棱相信珍珠的判断,柳蔚,一定在此。

而容棱一入地窖,看着眼前的此番情景,当即,眼瞳赤红。

第601章 来不及了

潮湿的地窖,狭窄的环境,空气中杂乱难说的气息。

容棱勉强镇定下来,往前走了半步,看着角落里,那紧闭双目,满脸痛苦,死死缩卷成一团的狼狈身影,瞧着她黏腻单薄的后背,容棱常年淡冷凉漠的脸上,彻底失了控。

他快步上前,将那瑟缩身影掰过来,瞧着这人满是创伤,伤痕累累的脸,指甲狠狠陷入掌心。

“滚……”虚弱的声音,从柳蔚残破的喉咙发出。

柳蔚万万没想到,自己都撞晕过去了,却不过半晌,又重新醒了过来。

那药效独特,竟是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晕都不让晕。

而硬抗了这般久,柳蔚现在已是强弩之末,身上冷的钻心,体内却热得焚烧,现在不管是谁,只要一碰她,她就会有反应,这种让她厌恶的反应,使她本能的抗拒,却又无法控制自己!

有人扶住了自己,柳蔚虚朦的闭着眼睛,根本没力气睁眼看来人是谁。

整整三日,柳蔚滴水未进,受尽折磨,不是没期待过有人搭救,但当生命或许在下一秒就截止时,柳蔚已没有空余的心思去祈求上天,只盼望着,自己能多忍一刻是一刻,多保持清醒一分,是一分。

贴着柳蔚肩膀的大手,微微颤抖,柳蔚依旧没有睁开眼,只是凭着本能,奄奄一息的抗拒:“滚开……”

不管是谁,滚!滚得越远越好,离她越远越好!

容棱竭力控制,才没让自己失手,将柳蔚的肩骨捏碎,满腔的盛怒,令他无法思考,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暴戾的不似自己。

“是我……”容棱艰难掀动薄唇呢喃了半晌,才说出这么两个字,说完,立即手忙脚乱的将自己衣服褪下来,为柳蔚裹上。

已经因为发烧着凉,堵住了鼻塞,失去了嗅觉的柳蔚,并没有嗅到熟悉的气息,但那声音,柳蔚却不会听错。

柳蔚咬紧牙关,艰难的撑着眼皮,视线里一片白雾。

柳蔚耐心的等到那白雾散去,终究看清了眼前之人,眼底,终于闪过一丝光亮。

柳蔚没说话,只是狠狠的闭上眼睛,紧绷的身子,越发的僵硬。

容棱感觉到柳蔚的不妥,手掌一紧,往日没有的慌张,此刻暴露无遗,他死死的将柳蔚抱住,将她锁在怀里,霍然起身。

“停……”柳蔚闭着眼睛开口。

容棱抿紧唇瓣,抱着柳蔚往门外走。

“我让你……停……”说这句话时,柳蔚还掐住容棱的手臂,那轻飘飘的力道,却令容棱手背发麻。

不能停,要回去,要疗伤,要救她。

容棱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些。

想将柳蔚的话置若罔闻,柳蔚却突然开始挣扎起来,容棱唯恐伤到她,只得停下,沉默了许久,站在原地。

柳蔚终究不乱动了,乖乖窝在容棱怀里,却因为方才的大动作,而气喘吁吁,体内的热度,也再次催化。

容棱红着眼睛道:“我来晚了,想气就气,想骂就骂,但,先跟我回去。”

他说着这话,却根本不敢看柳蔚的脸,容棱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懦弱的一刻,当他看到柳蔚醒来,认出是他后,脸上却没有一丝惊喜,一丝激动,反而全身僵硬时,容棱就知道,自己被判了死罪。

他来晚了,哪怕这几日昼夜搜寻,四处调查,但钟自羽天性狡诈,又有备而来,这几日,他被许多别的“线索”误导,还险些带人去临县,若不是珍珠依靠鸟类天性,渔翁撒网似的寻找,如今也找不到人。

但无论多少理由,多少困难,是他害得柳蔚成眼下状况,而她气,她恼,实属正常,只望,她要气便气,要恼便恼,却是不能……与他相决。

若是如此,他,也断不同意。

手心又紧了许多,掌心冒出薄汗,容棱紧张的等着柳蔚回答,惟怕,柳蔚说出狠绝之言。

而柳蔚,在喘气均匀,神智再清醒一些后,只是紧紧抓着容棱的手,望着他的眼睛,抿着唇道:“来……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