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是这样,两次也是这样,到底是容棱太强,还是她的体质有问题,不带次次都一击即中的。

珍珠不明白主人的烦恼,只用小脑袋,继续去蹭蹭主人的肚子,然后突然兴致起来,仰头叫了两声:“桀桀。”

柳蔚斜眼瞥它:“现在就想名字,早了点吧。”

珍珠却很热情,又说:“桀桀?”

柳蔚漠然:“虽然我不太会取名字,但‘石头’这个名字,我觉得不好。”

“桀桀?”

“‘大树’也不好。”

“桀桀桀桀?”

“‘狗尾巴草’更不好,我不会给我孩子取这种名字的,你死心吧。”

珍珠很惆怅,觉得继心意被践踏后,智商也被践踏了,它不开心了,整只鸟都没精神了。

柳蔚摸摸它的头,一人一鸟,各怀烦恼。

过了好一会儿,容棱总算把满身是泥的小黎拎回来了。

柳蔚猜的没错,一放出去,这小子就野了,而后面,还跟着垂头丧气的咕咕,咕咕显然被教训了一顿,一直走的很慢,等回到马车边,就默默的钻到车底下,趴着就不出来。

大妞小妞勤勤恳恳的生好火,煮了一顿不算丰富,但在郊外,也算凑活的午膳。

柳蔚吃的最少,又喝了点粥,便回马车上躺着了。

和第一次怀孕不同,这一次,柳蔚免疫力好像并没第一次好,也或许是受过伤,还未彻底恢复。

总之,上次怀孕,从京都到曲江府一路车马,柳蔚也毫无所惧,这次,却好像娇气了。

小黎吃了饭,就被容棱拎着去河边洗澡,远远地,柳蔚也能听到那般嘻嘻哈哈的声音,间或,还有咕咕跟着叫唤。

等到一小一鸟洗好了回来,马车也要继续行驶。

到了这里,已经距离京都府很近了,大略明日,就能到京都城郊,最快明日晚上,便能进城。

想着尽快回京,也能让柳蔚尽快摆脱这种疲乏,容棱催促车夫,连夜启程。

这样一来,大略后半夜,便能到城郊,明日一早,或许就能进城。

柳蔚在车厢里,被搂抱着,懒洋洋的睡着,直到马车突然停下,巨大的动静,令柳蔚霍然清醒。

容棱也睁开眼,甚至大妞小妞都被吵醒了,唯独小黎,睡得很甜,一动不动。

柳蔚坐起来,容棱已经撩开车窗,而外面,一片静谧,毫无声响。

越是平静,越是不妥。

“小心。”容棱说了一句,便将柳蔚与三个孩子护在身后,先挥开车帘。

帘外,车夫已经下了地,提着灯笼,正往前面探头探脑的看,见客人出来了,忙抱歉的道:“给公子您惊着了,实在对不住,只是这前头有东西挡着,车过不去,方才还不知被什么打滑了,险些崴了车轱辘。”

容棱神色平静的“嗯”了声,下车,只往前面走了一些,便止住了步子。

车夫还无知无觉的往前走,却被容棱叫住:“回来。”

车夫立刻停住,懵懂的退回来,咽了咽唾沫:“怎,怎么?是野兽吗?”

容棱没做声,只是接过车夫手里的灯笼,上前两步,将那灯笼,照到地上之物。

车夫借着光这才看清,但只看了一眼,便悚然一惊,吓得怪叫:“死……死……死人啊……”

这惊叫声,太过惨烈,车厢里的人都听到了。

大妞和小妞闻言都害怕的抖了抖肩膀,缩成一团,柳蔚则敛住了眉,下了马车。

第632章 能让容棱觉得熟悉的,却少之又少

荒郊野外,深更半夜,一具尸体,这无论是谁,在何种情况下,怎的都会悚然一下。

车夫颤颤巍巍的退到马车边,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路途原因,柳蔚等人一路走来,雇的都是本地车夫,没让容棱的人驾车,只因本地车夫更熟路,而几乎每到一个城镇,他们便换一个车夫,也算是保护行踪。

眼下这个车夫,是从上一个驿站雇来的,送到下个驿站,也就是京郊驿站口。

可现在却在途中,遇到了麻烦。

灯笼的光到底微弱,柳蔚借着容棱的手,看到那草地上,鲜血淋淋的一片。

柳蔚凑近些,蹲下,只是去看,没有用手碰。

直到容棱将灯笼给了柳蔚,又贴心的回马车里给柳蔚拿了手套,柳蔚才套上手套,开始翻看尸体。

“性别,女,年龄,十五至十八,死因,外表观察为摔死,脑浆爆裂度高,骨骼断裂,四肢胸腔,多处出现碎裂性骨伤……”

柳蔚慢慢的将发现的重点说出来,又将那女尸翻转过来,看女尸的脸。

这一看,却是一张如花似玉的俏丽脸庞。

若不是现在满脸鲜血,看着极为可怖,放在谁家院子里,都是让老爷爱入骨髓的小妖精。

既然有了这张脸作为辅助,柳蔚自然就要检查更多。

首先是手脚,其次是身体,柳蔚没将女尸的衣服解开,只撸上了袖子,看一些不算出格的位置,毕竟这还有旁人,这女尸也不想在两个陌生男子面前被宽衣解带。

“手指纤细,不沾春水,是个养尊处优的,身上也没明显欢爱痕迹,不是奸杀,再看这打扮,大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只是死在这荒郊野外,便有些蹊跷,而且……”柳蔚抬眸,看看上空,喃喃:“这附近,并没有山。”

没有山,是如何摔死的?

这是一处林子,最高的地方,或许就是旁边的大树。

但这大树也不过不足两层楼高,要将一个人摔成这种摸样,至少也得是十层楼的距离,没看身子大部分,都快摔成肉泥了吗,脑浆更是爆得四处都是。

容棱也看了看四周,再看那尸体时,眼神有些困惑。

柳蔚发现了容棱的眼神,问道:“怎的?”

容棱道:“有些眼熟。”

柳蔚挑眉:“认识的?”

“不知。”

柳蔚也没追问,这里已经快到京都,这女子一身丫鬟装,却华丽非凡,必然是京中权贵家的人。

容棱堂堂三王爷,虽说性子冷淡,但好歹在京中过了二十多年,当真见过也不奇怪,只是能让容棱觉得熟悉的,却少之又少。

看来,果真是漂亮的姑娘,就容易让人记忆深刻。

不过再漂亮,也落到了红颜薄命的下场。

柳蔚叹了口气,道:“此地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土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还有车轮痕迹,死者应当是摔死后,被人抛尸在此。死亡时间不超过五个时辰,因在冬日,计算京都昨日的气候环境,冷空气比例,再看尸体僵硬度,死亡时间的准确度,会有一到两个时辰的徘徊,现在丑时,也就是说,死者是昨日的申时到酉时遇害。”

柳蔚说着,将手套取下,在这样的环境内,柳蔚能看出的东西很有限。

光线实在太差,哪怕柳蔚夜视能力好,也极有可能错看一些小细节。

将手套随意捏在手里,柳蔚道:“看来今夜,咱们想赶路也不成了。”

容棱“嗯”了一声,搂着柳蔚,将她护回马车。

车夫还缩在马车角落,见状胆战心惊的问:“两位公子,这……这可如何是好?”

柳蔚语气淡淡:“还有什么如何是好,守着呗,明日一早再去报官。”柳蔚说着,又顿了一下,提醒道:“莫要靠近,莫要破坏案发现场。”

虽说不是第一现场,但如何从第二现场上的一些细节,推测第一案发现场的位置,也是门学问。

只是现下光线实在不行,不若明日天亮了,再好好端详。

车夫忙不迭的点头,这粉身碎骨的尸体,谁敢靠近,也得有这个胆子才行啊。

柳蔚上了车厢,立刻对上小妞大妞两双黑漆漆的眼眸,柳蔚安慰一声:“无事,睡吧。”

两个丫头哪里睡得着,挤成一团,也不说话,只闷闷的垂着脑袋。

容棱拧开水壶让柳蔚洗手,洗好了,擦干净了,才将人重新楼主,让她继续睡。

马车里并不大,五个人睡,实在勉强,但索性三个都是小孩。

三个小孩顺着睡在里头,倒是刚好塞下,而外面,也就只够一个成年人躺平,这个人自然是柳蔚。

而容棱,则只是坐在柳蔚旁边,守着柳蔚,至于咕咕与珍珠,只得睡在后面的行李车厢里了。

咕咕与珍珠没有醒,小黎也没醒,柳蔚却是睡不着了,没有人在刚发现一具尸体后,还能心无杂念的睡过去,而且,那尸体就在他们附近不出十米外。

车厢里很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小妞才问:“公子,真的是死人吗?”

柳蔚“嗯”了一声,拍拍自己身边。

小妞就钻过来,钻到柳蔚怀中,缩在柳蔚胳膊里。

大妞看了,有些眼热。

柳蔚对大妞挥挥手,大妞忙也钻过来,两个小丫头年纪都小,哪怕在古庸府经历了许多,但在那儿好歹还有硕大的客栈可供休息,还有人来人往的人,这里,却只有他们几个,担心害怕,在所难免。

“是被杀了吗?”小妞闷闷的问。

柳蔚迟疑一下,才说:“还不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

容棱偏过头。

柳蔚说:“别这么看着我,就算此地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也不排除自杀的可能,目前有的确切资料只有死因一条,若是死者自个儿在其他地方摔死,被没责任心的人运到这儿来扔了,也不是没可能。”

这话说的有些古怪,小妞不解:“谁会这般无聊?”

“那就得先知道,这死者有什么恩怨了。”死者那张如此漂亮的脸庞,带得来男人的垂帘,也带得来女人的憎恨。

第633章 你的命是我给的,你生辰不该回礼?”

小妞也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只是依偎在柳蔚怀里,闭上眼睛,就本能的搂住柳蔚的腰。

但搂了一下,心里突然有点怪怪的感觉,再睁开眼细想,又没发现什么不妥,最后,带着这种狐疑与懵然,小妞还是闭上了眼睛。

柳蔚却看出了小妞的异样,摸摸小妞的头,心想,这孩子怕是已经依赖容溯了。

哪怕是全无记忆,也知道自己搂着的人,不对了。

大妞倒是好说,看妹妹睡下了,自己又缩在公子怀里,很有安全感,就也睡了过去。

慢慢的,车厢里多出了两道均匀的呼吸声。

柳蔚还是没睡,只是仰头看着容棱,问:“可想起了什么?”

容棱挑眉:“嗯?”

“不是说眼熟?”

容棱“嗯”了一声,道:“想不起。”

“再想想,能想起来,也免了判定死者身份的过程。”

容棱应了一声,似乎当真在回忆。

柳蔚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他吭声,抬头一看,男人竟正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就用手盖住她的眼睛,温热的感觉,在眼皮四周弥漫,柳蔚听到他说:“我想,你睡。”

柳蔚“唔”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身子的不适,令柳蔚哪怕没那么想睡,最后也睡了过去,第二日清晨,他们是被车夫唤醒的。

车夫担心受怕了一整夜,躲在马车边上战战兢兢的念了一晚上的阿弥陀佛,这好不容易天亮了,他迫不及待要催促几位客官去报官。

最后去报官的是容棱,柳蔚则领着几个孩子洗漱。

小黎一醒来,就嗅到一股让他眼前一亮的味道,他立刻腾地坐起来,撩开窗帘,凭着过人的视力,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那红红艳艳的东西。

“嗷。”小家伙嚎叫一声,兴冲冲的往外面跑。

刚跑一步,后领子后拉住。

“洗脸。”柳蔚冷不丁的将一张凉帕子,盖在小黎脸上。

小黎冷得哆嗦一下,捂住那帕子,委屈的望着娘亲。

柳蔚面无表情的说:“不准过去。”

小黎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奄奄的,他嘟哝着道:“爹,我昨夜做了个梦,梦到你送给我今年的生辰礼物……”说着,委屈的对了对手指,眼睛时不时的往旁边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柳蔚绝情的反问:“你的生辰,为何是我送礼给你?而非你送给我?”

小黎愣了一下,他是从不过生辰的,这也是去年在京都,听小矜哥哥说,别人家的孩子,生辰都有新衣服穿,新糕点吃,所以他就突然对自己的生辰惦记起来。

只是当时离他生辰还有许久,他想了一会儿,便没想了,但现在算起来,再过一个月,就是他的生辰了,他以为,他一说,娘亲真的会送礼物给他。

但柳蔚却并没有这方面的人性,柳蔚只是冷冷的说:“你的命是我给的,你生辰不该回礼?”

小黎张张嘴,有点不知怎么回,他想说,小矜哥哥不是这么说的,但小矜哥哥也没过过生辰,也是看别人怎么过的,所以小矜哥哥的话,可能也不见得准确。

这下小黎就木纳了,所以,生辰是要送礼给娘亲的?

那可怎么办,他要送什么给娘亲?他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以前还有些小私房,后来受伤醒来再翻包包,里面一个铜板都没有了,肯定都被娘亲缴械了。

小黎一下很烦恼,捏着那张帕子,思索了许久,也没个章程。

最后,也是柳蔚敲了敲他脑袋,催促:“洗脸,刷牙,吃饭。”

小黎不敢反抗,只能乖乖照做。

而刷牙刷了一半,他又听到后面传来娘亲的声音:“珍珠。”

小黎转头,就看到小黑鸟暗戳戳的正往那让人眼馋的尸体方向扑腾,但它漆黑的身影,在硕白的太阳底下,显得那么盈亮,因此,一眼就被发现了,然后,就像自己刚才一样,被撵回来了。

看到这里,小黎又惆怅了,心想,至少,珍珠不用送娘亲礼物。

唔,自己到底该送什么礼物?真是太烦恼了。

洗漱完,简单的用了早膳,恰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柳蔚估摸着应该是容棱报官回来了,但听那脚步声,却不对,等柳蔚确定真的有异时,只见一骑铁骨兵马,已将他们团团围住,坐在高马上领头的,并非男子,竟是位红妆女子,那女子还不偏不倚,是个熟人。

“哟,这是谁啊,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柳蔚表情淡淡的看着坐骑上的月海郡主,不得不说,此女一身戎装,看着还真有点巾帼不让须眉的意思,少了几分刁蛮,多了几分英气。

倒不愧是惠王之女,哪怕娇滴滴的养尊处优,骨子里也总有点惠王之魂。

要知道,惠王的兵符之所以这么值钱,就因那惠王乃是天生猛将,惠州惠兵更是出名的骁勇善战,以一敌十。

能统领那惠兵的,除了惠王独女月海郡主外,也就只剩那一块兵符。

而只等兵符被收,惠兵重新收编,洗牌,那这支烈兵,便彻底成为皇家御兵了。

柳蔚以为月海郡主已经被皇上皇后磨得没了一丁点将门虎女的骨子,但不想,她还有穿上这军装的一日。

但感叹归感叹,这月海郡主居高临下的睥睨自己,再用长枪指着自己,这画面就不太好接受了。

而第一反应过来的是小黎,小家伙本就与这月海郡主不对盘,见那削尖的银枪直逼娘亲面门,登时扔了干粮,跳起来,手中就丢出一枚石头。

月海郡主无知无觉,但一道疾风掠过,一道白影光速截了那石头,捏在手心,不阴不阳的声音,尖锐的飘出:“这是哪家的小孩,这般不知礼数,对着当朝郡主也敢动暗器,杂家倒是没见过这般无法无天的!”

月海郡主这也反应过来自个儿被偷袭,惊了一下,愤怒的瞪向小黎:“又是你这臭小子,以前没杀了你,是我手软,苏公公,把这小崽子抓起来!”

月海郡主命令一声,柳蔚的目光,便转向那满面阴柔,看着四十岁左右,面如傅粉,阴阳怪气的中年太监。

第634章 再靠近一步,送你们全去见阎王!

那太监笑了一声,声音依旧尖细:“郡主糊涂了,这杀人凶手,便是不要杂家动手,也是该抓起来的。”

月海郡主闻言,登时也乐了,脸上露出笑意,把手一挥,道:“来人,将这些杀人嫌犯都给本宫拿下!”

柳蔚眯了眯眼,眼看着周围果真有人涌上来,她感觉到空气有些波动,立刻抬手,制止了暗中打算现身保护的几人动作。

几位暗卫们身形嘎止,面面相觑。

其中一名暗卫小声问道:“柳大人,不让我们出去?”

同伴回答:“大人自有主意,且静观其变。”

跟了容棱柳蔚二人一路,早就已经清楚,就算不听容都尉的话,也得听柳大人之话的几名暗卫,不敢自作主张,纷纷打起精神,暗暗潜伏着,等待柳大人下一步指令。

柳蔚没有指令,只是立在当下,眼看着那骑兵下马缉人,柳蔚眉毛都没抬一下,却清晰的感觉到身畔三个小豆丁齐齐冒出来,挡在她跟前。

小黎站在最前面,摆出了迎战姿态,素来圆圆溜溜的大眼睛,这会儿眯成一条线。

小妞大妞则站在小黎身后半寸,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保护之意,却分外明确。

柳蔚有些失笑,上前的那些骑兵也止住了。

几个大老爷们抓个小白脸或许还能说得过去,但对几个小孩动手,就有点没面子了。

大妞很气愤,张嘴就道:“我们才不是杀人凶手,我们昨夜行车路过,瞧见这里有尸体,这才暂时留下,只等天一亮,就去附近县城报官,我们家公子已经去报官了,他一会儿回来你们便知晓了。”

小妞想说的都被大妞说了,小妞就不住点头,赞同姐姐的话。

小黎就简单粗暴多了,直接冷声道:“再靠近一步,送你们全去见阎王!”

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一众骑兵,本还对几个这几个小孩有些顾虑,闻言倒是来脾气了,有人直接伸手要抓小黎。

潜伏着的暗卫很亢奋,动了,动了,那人的手就要碰到小公子衣角了,很好,再碰一下,就一下,只要一下,他们就可以立刻解封,倾巢而出,把这些人打的哭爹叫娘。

是的,暗卫们虽然比起听容都尉,更听柳大人的,但容大人也提过,小事上,柳大人命令优先,大事上,柳大人与小公子谁要是伤了一根头发丝,全部人,提头来见。

而与暗卫们的期待不同,待打头那人粗糙的大手,刚要抓到小黎的衣领时,只听空气中一声鹰鸣,接着,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只大鹰,雄纠纠气昂昂,然后一爪子,不偏不倚,挠到那打头骑兵身上。

顿时,人群一片骚乱,那骑兵尖叫一声,痛苦的后退数步,伸手一摸,脸上全是血。

咕咕高昂的盘旋在半空,睥睨着下方惊乱的马匹,仰头,又是一声鹰鸣。

月海郡主拉住暴躁的坐骑,后退了好几步,几次还险些摔下马,幸亏苏公公托住她,才未让她受伤。

那苏公公表情也很难看,看着那骤然出现的巨大鸟类,心忖,京都附近,怎的还有此类烈鹰?

咕咕一鹰当关,击退所有人。

但小黎不高兴了,小黎伸出手,袖子里暗藏着的薄薄刀片,在阳光下啧啧生光,他不满意的斥责咕咕:“他们是我的!”

武器都准备好了,却无用武之地,小黎很不开心。

咕咕以为会迎来夸奖,但竟然是责骂,顿时委屈了,硕大的鸟呜咽一声,嘤嘤嘤的望向柳蔚,祈求最后一丝宽容。

但没想到,迎来的竟也是柳蔚喟叹的摇头。

咕咕彻底玻璃心了,整只鸟萎靡的耷拉下来,飞到马车顶上,抱着肚子就坐下,给自己舔毛,自己安慰自己。

还是珍珠有点良心,过去趴在咕咕脑袋顶上蹭蹭它的毛,顺便跟它叫唤了一阵。

似乎是有了珍珠的解释,咕咕瞬间满血复活,又变成那只无忧无虑的傻鸟,乐呵呵的站起来,冲柳蔚叫唤:“咕咕咕。”

柳蔚不用听,也能猜到珍珠与咕咕说了什么,要说了解,这世上除了容棱,最了解柳蔚的也就只有珍珠了。

是的,柳蔚不打算出手。

但抑制住了蠢蠢欲动的暗卫,看住了三只小豆丁……小黎是意外,甚至连珍珠会否捣乱都考虑进去了,却独独忘了咕咕这只烈脾气。

凶恶,是鹰的本能。

护短,也是鹰的本能。

柳蔚其实想的很简单,自己被突如其来的误认成凶手,且统领缉拿之人,竟还是月海郡主,此事如何看,都有蹊跷。

且不说堂堂郡主,会因为一桩小命案而亲自出动?便说郡主身边那苏公公,看其手中拂袖品阶,竟是实打实的一等太监。

两个如此有分量的重磅人物,一具不知身份,却被容棱形容为“有些面熟”,甚至不惜为那“面熟”而亲自去报官的尸体,柳蔚哪怕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有古怪了。

而这一古怪,自然就是尸体的身份。

从外表看来,死者是个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美丽女子,穿着丫鬟的服饰。

对,不是宫女,是丫鬟,大户人家的丫鬟。

虽说衣料材质十分上等,但外形却顶多是二品官员府中丫鬟的样式。

青云国地位分明,普通富庶望族府中丫鬟,衣裳上只能绣夏菊花,五品及以下官员府中,丫鬟的衣裳上,绣的是腊梅花。

二到四品官员府中,丫鬟衣裳上,绣的是海棠花。

而一品官员府中,丫鬟衣裳上,绣的是百合花。

至于宫中宫女,绣得则是牡丹花,只是依照三六九等,花朵的数量与大小不同罢了。

这具尸体,衣裳上是海棠花,数量三大一小,至少是二品官员府中的二等丫鬟。

但若当真只是个不要紧的丫鬟,必然是请不动堂堂郡主的。

柳蔚也怀疑这是一出计,但从方才与月海郡主的交流来看,月海郡主,并非是知晓自己从这里路过,而特地设下的埋伏。

从月海郡主说“冤家路窄”时的眼神,动作,包括瞳孔扩张度,和面部肌肉牵动比例来看,月海是真觉得惊讶。

而惊讶后的那丝窃喜,就很好理解了。

来缉拿凶手,凶手却是老仇人,正中下怀,一切完美。

第635章 拒捕者,杀无赦,人畜不论!

柳蔚对这尸体身份好奇,便不打算抵抗。

左右也是要回京,有数十骑兵一路护送,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容棱回来发现见不到她,唔……她会留下暗卫,告知容棱此事详情。

若是容棱仍旧生气……那么,顶多以后孩子取名的权利,让给孩子父亲好了。

柳蔚是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取名废的。

咕咕的突然出现,彻底打乱了月海郡主等人的动作,而下一刻,那苏公公已经下了第二道令:“拒捕者,杀无赦,人畜不论!”

柳蔚眼神冷了下来,小黎短短的手指,兴高采烈的在手心的刀片边缘,摸了起来。

躲在暗处的暗卫们再次打起精神,他们与小黎一样,也为咕咕方才“戗行”而可惜,但没关系,没了第一次,又来了第二次,他们还有机会!

这次,似乎是真的有所顾忌,那苏公公下令后,竟无人动手,所有人都看着那硕大鹰鸟,心中悔恨,他们怎么就是骑兵,不是弓箭兵呢。

柳蔚不愿浪费时间,只一手把儿子拉过来,手掌在儿子手心一拂,已将那薄薄的刀片掠走,小黎愣了一下,再摊开双手,手心空空如也,他委屈的望着娘亲,小嘴憋着。

柳蔚将那刀片收好,开口:“人不是我们所害,不过案子始终要破,先走,回京再说。”

今晨起来,柳蔚已将那尸体再看一遍,此地果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但搬尸者显然有所防备,周围被处理得很干净,没留下什么纰漏,或许泥土里还藏着线索,所以柳蔚装了一包泥土,但这也需要回京,找出她的检验工具,才能检验土质差别。

说来说去,还是回京当先。

月海郡主似乎也没料到柳蔚会主动配合,正想说什么,苏公公却拦住,小声道:“郡主,先回去再说。”

月海郡主不服气:“他们可是杀害公主的凶手!”

公主二字一出,柳蔚立刻抬起头,看看月海郡主,再看旁边的女尸,眼神变了。

难怪容棱说此尸面熟,公主……

那不就是,容棱的某个妹妹?

苏公公有些忌惮的看向咕咕,抿着唇道:“若真打起来,我们必有损失。”

太监都惜命,月海郡主很鄙夷的瞪苏公公一眼,但顾忌到此人一等太监的身份,到底忍住了脾气,寒声下令:“将他们给我拿下!”

这次有了柳蔚的嘱咐,没人出手。

但骑兵们都却步了,最后,好歹有个不怯场的,小心翼翼的瞥着咕咕,要上前碰柳蔚,却被柳蔚完美躲开。

柳蔚这一躲,却吓到了那些骑兵,动手的骑兵立刻后退数步,其他人也立刻警惕起来。

柳蔚面无表情,平静的问:“你们没备马车?”

骑兵们面面相觑。

月海郡主没好气的道:“你还要坐马车?你可是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