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溯说着,便上前,从袖中递上几封书信。

乾凌帝展开看过后,表情没有变化。

须臾,乾凌帝才慢慢的“嗯”了声,将那书信压着,道:“既有越国候作保,想来也是场误会,只是月海扣谁不好,独独扣了这人,或许也不是全无原因,你找个日子,问问月海,若是当真与那人无关,便将人放了就是。”

容溯垂下头,稳重的应了声是。

乾凌帝看了容溯许久,突然改了主意,道:“朕记得,那柳先生,精通仵作之门,其破案之法,古怪异常,却非常有效,正好,朕的玉屏和沁阳去的突然,内务府还未查到线索,老七,你将他带进宫,朕倒想看看,他是否还如当初一般,断案如神。”

容溯闻言,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却还是张口应了。

容溯是派的身边的小厮回王府召的柳蔚,彼时,柳蔚正窝在软榻上,拿着本话本,优哉游哉的看着杂集。

大妞小妞乖顺的在柳蔚身边伺候,一人端着茶,一人拿着果盘,偶尔间,能听到门外传来孩童的嘻哈声。#6.7356

柳蔚时不时的抬眸看出去,就看到小黎坐在院子的秋千上,正拿着一只戒尺,对眼前三个个头比他还大的小男孩指指点点。

“所以,往后我说什么,你们便要听什么,你们若是不听,我就对你们不客气,明白了吗?”

三个小男孩委屈的站在柳小黎面前,其中一个,最是倔强,扁着嘴,满脸不忿的说:“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你不过是个外来的人,我们可是正经的王府主子,该是你听我们的才是!”

小黎闻言看向那顶嘴的男孩,突然身子一跃,小身子站到秋千上,也不管那摇晃不停的秋千,只用戒尺指着那小男孩的鼻尖儿,恶狠狠的道:“你敢再说一次?”

小男孩到底年纪小,吓得吞了吞唾沫,眼皮也开始闪烁:“我……我……”

小男孩旁边那个大点的男孩忙拉住弟弟,指着弟弟脸上的淤青,道:“小弟,莫要讨打了,你要是再被打,姨娘便要发现了。”

小男孩听着,默默摸了摸自己原本粉嫩嫩,现在却满是青紫痕迹的小脸蛋,最后,到底把不服憋了回去。

这下小黎得意了,弯弯的眸子笑的格外灿烂,对身边三个小弟呼和:“来来来,把秋千荡高一些,我要飞上天,我要飞上天……”

三个小男孩不敢不听,老老实实的给柳小黎推秋千,而三人转过头,登时则露出三张同样鼻青脸肿的脸。

房间里,柳蔚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又从小妞手上,拿了块糕点,一边吃,一边翻了一页书。

大妞看着门外的热闹氛围,有些担心:“公子,那三位小公子,皆是七公子的儿子,小公子如此欺凌他们,七公子知晓了,会不会……”

柳蔚嘴里嚼着糕点,头也没抬的道:“别忘了,是谁先掀你们的裙子,揪你们辫子的。”

因着七王爷格外疼爱两个不知从哪儿领回来的小丫头,王府里,不止容溯姬妾们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几个小辈儿,也对这两个丫头极为的看不顺眼。

尤其在大妞小妞被七王爷罚扫祠堂后,这些平日王府里的小霸王,更是找到了借题发挥的机会。

几个小公子频频对两个丫头冷嘲热讽,有时还动手动脚。

柳小黎来到七王府邸的第一天,就堵到了院子里那三位大少爷把大妞挤在墙角,用树枝戳小妞的脸,小妞吓得瑟瑟发抖,只是委屈的埋着脑袋,杏一般的双眼哭得红彤彤的。

然后,柳小黎就不干了!

新小霸王手起棍棒落,把三人揍得跑都跑不掉。

而住下来后,柳小黎更是见着这三人一次,便打一次,现在已经打出感情了,小家伙发现,光打太没意思,既然有活生生的劳动力,不用就白不用,教教这些公子哥儿做人的道理。

于是,在容溯完全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三个儿子,已然乖乖成了柳小黎的马仔小弟。^_^67356

第691章 柳蔚倒没想到,他造诣还不低(二合一章)

想到那三位少爷欺负自己的事,大妞也有些委屈,不过看他们现在这般可怜,大妞又有些同情。

小女孩的心思便是这样,单纯,善良,也容易被影响。

柳蔚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确定那三位小霸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也相信儿子下手有分寸,便不再关注,埋头继续看书。

直到王府管家有事通禀。

管家进来时,路过院子,就看到自家三位小公子,正像小奴隶似的,伺候着那粉雕玉琢的外来小公子摇秋千,管家按下心底的讶然与心惊,却并未多管闲事,只低着头,往里屋方向走。

从王爷将这位柳先生与柳小公子带回来的第一日,管家便得了吩咐,无论他们要做什么,想要什么,都得尽力满足。#_#67356

管家在王府管事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王爷有这种吩咐,一时也是心中一凛,之后更不敢心存异心,一直老老实实的未怠慢这对父子半分。

只是今日,管家着实吓到了,管家只想知道,王爷若是知晓他的亲生骨肉,让那柳小公子欺负得成了这副模样,会是何种心情?

心中这般想着,管家进了里屋,待看到软榻上那优哉游哉的清俊男子,才低下眉宇,将宫中的传令禀报。

听闻容溯要召她进宫,柳蔚将那杂集放下,漆黑的眸子微微闪了闪,随即坐起,冷声道:“好,既是王爷所召,柳某自当前往。”

管家听此人这么说,也没觉得不妥,更未听出此人语句中的狠意,只完成自己的任务,便退到房门外,等着这位柳先生换好衣服,再送柳先生坐上进宫的马车。

一刻钟后,柳蔚换好衣服出来。

院子里的柳小黎看娘亲要出去,不依不饶的跟过来,拖着娘亲的衣服,非要一起去。

柳蔚心思还停留在容溯竟出卖了她这件事上,也没多管儿子,将儿子挥开,随意的道:“你不得去,在王府里好好呆着。”

小黎爱玩,哪里肯答应,黏黏糊糊的就往娘亲身上扑。

柳蔚将儿子支开,语气严肃了些:“你可记得你容叔叔说过什么?”

小黎一愣,不解娘亲说的是哪一句。

柳蔚道:“你容叔叔说你这个年纪,普通人家的孩子,都该上学堂了,你却成日在家胡闹,实在于理不合,昨日你容叔叔与我提过,既然回京了,索性便送你去私塾,我本还在犹豫,现在看来……”

小黎几乎是立刻的,便退开两步,举起小手,摆了摆,对着娘亲道:“爹你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回来!”

大妞小妞噗嗤一声笑出来。

柳蔚也勾了勾唇角,过去敲了儿子脑袋一下,转身与管家离开。

小黎没办法出去玩,待娘亲一走,便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6.7356

小妞热情的问小黎公子要不要吃东西,小黎却没胃口,随意摆了摆手,眼睛一转,正好看到本站在秋千下的三个小弟不知啥时候都不见了,他当即竖起眉毛,叫唤起来:“他们竟然偷跑了,我要把他们抓回来!”

大妞想叫住小公子,但小公子已经兴冲冲的架起轻功直接飞没了,大妞呼唤的手还停在半空,最后问妹妹:“小公子又会打他们吗?”

小妞也忧心忡忡:“我觉得会。”

两姐妹陷入沉默,半晌,大妞叹了口气,幽幽的说:“希望,别打坏了。”

是啊,打坏了,不好与七公子交代。

……

进宫的马车速度有些快,从七王府到皇城脚下,只用了半个时辰。

城门口,早已有小太监等候,待确认柳蔚身份,又看了看柳蔚那一身官服,才将人请了进去。

一路从宫门口,走向乾宁殿,绕了无数路,穿过了无数长廊,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抵达了殿前。

此时此刻,柳蔚心里只有一句话——我出门前吃的糕点,都消化了。

领路的小太监让柳蔚在外稍后,自个儿进去传话,再出来时,出来的便不是那小太监,却是个熟人了。

柳蔚看着拾阶而下的大太监戚福,微微颔首,算是一声招呼。

待人走近了,戚福将手中拂尘一扬,也回了一颔首,道:“柳大人,许久不见。”

柳蔚与戚福其实只见过几面,接触最多的,还是在江南之时,当时柳蔚为侦破绵延整个江南地区,连通几个州府的连环杀人案,与微服私访的乾凌帝、容棱、大太监戚福相遇,之后,便被一纸圣令,束缚自由,再与容棱一起进京破案。

进京后,柳蔚也见过一次戚福。

在自己受封镇格门司佐时,来传旨的人中,便有戚福,当时戚福与她也是寒暄一番,却彼此都未深交。

而现在,戚福贵为乾凌帝身边第一人,却竟亲自出来接自己这个芝麻小官,倒是让柳蔚有些意外了。

“许久不见,戚公公越发神采。”

戚福笑了一下,但笑意并不达眼底:“皇上已等柳大人多时,大人与我走吧。”

柳蔚拱了拱手:“劳公公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台阶,柳蔚的头微垂,目光便不经意瞧见戚福的双脚,看着戚福微踮的脚后跟,柳蔚讶异。

这戚福是个练家子,此事是柳蔚很早就发现了的,但柳蔚倒是没想到,他造诣还不低,端看这走路的姿势,轻功便是不逊色自己。

到底是圣上身边的人,果然不可小觑。

他们没有去前殿,去的是后殿。

彼时,午膳已经用过,殿内,乾凌帝坐于高首,下头,一左一右分别是太子与七王。

柳蔚看了一眼,本是平淡一瞥,目光却在看到太子时,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变化。

太子也注意到柳蔚的视线,两人目光在空中对接一瞬,又被柳蔚刻意避开。

太子皱了皱眉,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摸不透究竟是什么。

柳蔚只躬了躬身,对高座那人,垂首道:“臣,见过皇上。”

戚福看这位柳大人只是躬身,并不行大礼,便想开口提醒,只是皇上却摆了摆手,开口:“平身吧。”

乾凌帝吩咐人赐座。

柳蔚面上无异,眼睛却看向容溯。

看来,容溯没有背叛她,若是将她叫来定罪的,想来也不会赐座,但若不是来问罪,乾凌帝突然叫自己进宫,又是所为何事?

这个疑问并没有存在很久,容溯很快为柳蔚解了惑。

“所以,父皇召柳大人进宫,是希望柳大人能尽快查出,杀害沁阳公主的凶手。”

柳蔚听完,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上座那人再次颔首:“微臣乃是戴罪之身,在玉屏公主一案上,清白尚未洗脱,此时,再插手沁阳公主一案,怕是……不妥。”

乾凌帝未开口,只是深沉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柳蔚身上,没有移开,似在判断什么。

柳蔚不卑不亢,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殿内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了。

容溯微微蹙了蹙眉,正要开口,却听太子先道:“柳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父皇,玉屏一案尚且未有定论,想来,柳大人目前,的确还不是破沁阳一案的合适人选。”

乾凌帝看了太子一眼,满是鸿沟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实际上,从柳蔚进来后,乾凌帝便几乎没说话,零星的一两句,也言辞非常简洁。

柳蔚听不出乾凌帝的情绪,但却知晓,能坐在这个位子上,且安安稳稳数十年的人,不可能那么简单。

柳蔚一时有些紧张,对于乾凌帝,她是恨的,从知晓父亲之死,母亲失踪,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就是乾凌帝时,她复仇的种子,便一直潜藏胸腔,但她同时,也知晓国不可一日无君的道理,她不能为了私人恩怨,将一个国家的兴衰拿去陪葬,她担负不起如此重大的罪名。

可尽管压制,尽管用尽一切方式在克制自己,安抚自己,给自己洗脑,但有仇就是有仇,这个仇,她可以不涉及别人,不涉及容棱,容溯,甚至容飞,但乾凌帝本人,在她这里,早已被打了红叉。

乾凌帝必须死,这只是早晚的问题。

柳蔚心绪转得很快,身体的姿势,依旧不动分毫。

沁阳公主是哪位,如何死的,柳蔚都不感兴趣,但若是能利用沁阳公主的死,给自己谋一些好处,柳蔚也不会客气。

空气里,寂静还在流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太子感觉到奇怪,他的目光,先看看柳蔚,又看看高座上的父皇,斟酌一下,突然恍悟,随即掐了掐自己的指尖。

是他大意了,只想到戴罪之人,不适合进出宫闱,却忘了此人是父皇召进宫的。

父皇召此人来,便肯定是为了让此人接下沁阳一案,虽然不知为何,但父皇既然已经有了决定,自己那反驳的话,说的就好像在与父皇作对一般。

太子很后悔,一边暗叹自己近些日子精神恍惚,果然出了大乱子,一边又看向容溯,心中思忖,容溯果真明锐,他从头到尾不置一词,让人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太子立刻弥补,再次开了口:“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柳大人能查出沁阳的死因,想来,也是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父皇,不若,就请柳大人先瞧瞧沁阳的尸身,究竟之后如何,稍后再下定论?”

此话似乎说中了乾凌帝的心思。

乾凌帝深沉的眉眼稍微松缓一些,正要出声,却听柳蔚先道:“多谢太子好意,只是臣如今身份敏感,本得蒙七王爷关照,不需在地牢关押,已是滔天仁慈,却万不敢在嫌疑未洗脱前,沾染任何后宫贵人,还请皇上,太子明鉴。”

太子皱了皱眉,换了个坐姿,道:“柳大人,能为皇上分忧,可是你的荣幸。”

“自然,只是微臣身份不白,却是没资格为皇上分忧,再者,我青云朝人才济济,宫中更是能人辈出,想来,臣这等子小手段,在能人面前,也只是班门弄斧,微臣相信,能破沁阳公主一案之人,大有人在,却是不需微臣。”

“柳大人可想清楚了?皇上这是器重你,才将公主之案交给你。”太子语气重了许多。

柳蔚依旧满脸正义:“微臣承蒙皇上错爱,却是微臣不配。”

太子显然已经愠怒了,还要继续说什么,却被乾凌帝一声轻呵制止:“够了。”

太子闭了嘴。

柳蔚也重新垂下头,未让自己的表情,暴露在那一国之君的眼中。

乾凌帝沉着脸凝视柳蔚,若是在此时,他还没看出端倪,那他这皇帝,也算白当了。

此人心中带怨,这会儿,此人正在闹脾气。

这是乾凌帝的看法。

乾凌帝素来知晓,天下之大,但这类能人却少,这柳先生算得一奇才。

从京都幼儿失踪案上便能看出,此人的才能,至少在如今的京都,无人能比。

而古往今来,有才,便意味着骄矜。

此人想来也不例外,而骄矜之人,最在意的是什么?便是那一腔硬骨!

此人离京多月,一回了京,迎接他的,便是牢狱之灾,这对一个能人异士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而容溯对此人以礼相待,乾凌帝也能理解,容溯必然是想趁机招揽这人才,而此人愿意不愿意,且先不说,只说此人现在,却是在执拗。

此人在用拒绝,表示自己的不满,这是文人表达情绪的方式,不似武将那么粗鲁,很微妙,也很聪明。

到最后,乾凌帝没有勉强,只淡淡说了两句,让三人告退。

出了殿后,容霆看了柳蔚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柳蔚站在原地,与容溯并排站着,看着太子的背影,柳蔚长叹一声:“没想到太子病得这么重了,本还想帮他把个脉,走得这么快,那便算了。”

柳蔚嘟嘟哝哝的说了一会儿,却感觉身边一道视线格外灼热。

柳蔚侧眸去看,就对上容溯不赞的表情,他问:“为何如此?”

柳蔚回道:“什么?”

“为何拒绝?”

柳蔚说:“因为我乐意。”

容溯皱紧眉。

柳蔚拍了拍容溯肩膀,道:“我有我的主意,你且看着,不出三日,你那父皇,还得召见我。”

“你就这般肯定?”

柳蔚笃定:“若是我没猜错,沁阳公主之死,与玉屏公主一案,脱不了干系,相信我,很快,就有答案了。”^_^67356

第692章 对儿子最近情况毫不知情的孩子他爹

到了第二日,果然,宫里来了传召太监。

乾凌帝再次召柳蔚进宫。

柳蔚听了七王府婢女的禀报,应了一声,关上门后,转身对床榻边,还在穿衣的冷峻男子勾了勾唇,道:“果然来了。”

容棱将外袍拢上,看柳蔚一眼:“你想如何?”

柳蔚没说话,只是笑,那笑满是狡黠,一看便不安好心。

容棱一脸纵容的走过去,捏了捏柳蔚的脸,在女人不满的目光下,提醒:“莫要以身犯险,他是一国之君,并不如你想的那般简单。”#_#67356

“我知道。”柳蔚点头。

说着,柳蔚顺手为容棱将未阖好的腰带束好,又问:“说来,昨日你又进了宫,可听说沁阳公主一案?”

容棱“嗯”了一声,便说出听来的消息:“身无伤口,含笑而亡。”

柳蔚皱眉:“身无伤口?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柳蔚面露思索:“你是说,死者身上没有致命伤?”

“目前看来,是如此。”

“会否是内伤?或者中毒?”

“暂且不知。”

柳蔚陷入思考,刚想了一会儿,门外又有下人来催,柳蔚随意应了一声,回头问跟前的男子:“今日你又要去哪儿?”

这几日下来,容棱日日早出晚归,柳蔚没打听他在做什么,但却知晓,必然是与权王之事有关。

似乎伴随着容棱回京,权王那边的动作也更多了。

“进宫。”容棱淡淡的道。

柳蔚惊讶:“你也要进宫?”

容棱却不回答了。

柳蔚瞧了瞧他的表情,也不再问了,但柳蔚不问,容棱却突然想到什么,问了一句:“之前与你说,送小黎去私塾一事,你可有决定?”#6.7356

柳蔚一滞,伸手摸摸鼻子,咳了一声道:“我决定,不太好。”

“为何?”

“额……”柳蔚支支吾吾,没有回答。

容棱皱皱眉,看她。

柳蔚略微心虚的问:“你说的那间私塾,是京内最好的?”

“嗯。”

“由三位退下的大学士所建?”

“嗯。”

“京中许多名门公子,都于这间私塾就读,若撇开宫中上书房,算得上是京内最好的学府?”

“嗯。”

“好了,我有决定了,小黎不能去!”

容棱面露疑惑。

柳蔚抬头看着容棱,无奈的神色显现,对这个成日出门在外,对儿子最近情况毫不知情的孩子他爹道:“你可知,小黎把七王府三位小公子给打了?”

容棱:“……”

“对,就是容溯的三个儿子,都打了,打得特别惨,有一个牙都缺了。”

容棱:“……”

“现在小黎不打人家了,但逼着人家给他当牛做马,体验劳苦生活,昨天让人家给他荡秋千,人家后来偷跑了,我进宫回来才知,小黎追到前院去把人家三个又揍了一顿,还把人拎回来,突发其想,说这院子太空了,要到春日在院子里种些草药,逼那三个孩子给他挖冬土,有一个手笨,让锄头砸到脚,哭得嗓子都哑了,小黎都不让人家回去,昨天晚上我听说,那个孩子发烧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没起来,另外两个回去后也不好过,听说半夜说胡话都是‘我再也不敢了’。”

容棱:“……”

柳蔚从容棱现在微妙而深沉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孩子他爹,对孩子他娘亲的话,充满质疑。

柳蔚连忙保证:“我发誓,这些真的不是我教的。”

容棱的表情没有变,还是这么看着柳蔚,显然是不信。

柳蔚也很头疼,道:“所以我不同意他去同龄孩子多的地方,我怕他再闹出什么事,在这七王府里还好,出了何事,都还能瞒一瞒,若是在外面,就怕是瞒不住。”

容棱听着,没有做声,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柳蔚看了看容棱的表情,见他没再说什么,暗暗松口气的同时,又问:“你一会儿何时走?”

容棱下意识的回道:“中午之前。”

柳蔚算算时间,点头。

容棱没懂柳蔚这点头的意思,直到柳蔚换了衣服,随召见的太监上了马车,进了宫,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容棱才终于明白了。

看着面色黑沉的容溯,满身寒气的走进来,容棱下意识的愣了一下,刚要起身,就听容溯已一脸冷意的问道:“倾儿病了,你可知晓?”

容棱:“……”

“下人说,是小黎干的。”

容棱:“……”

“解释吧。”

容棱:“……”

柳蔚坐在马车里,看着皇城大门近在眼前,突然,她有种不祥的预感,然后,便感觉后脖子一冷,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却又什么都没摸到。

是错觉吗?

嗯,应该是错觉。

柳蔚这么想着,便心安理得的继续靠在车壁上,无聊的撩着车帘,看着外面的大好风景。

容棱如何面对容溯的质问暂且不知,两个家长要如何对峙也与柳蔚无关,柳蔚潇潇洒洒的把烂摊子丢给孩子他爹后,便按照自己心中的剧情,进宫,面圣,与那一国之君智斗。

今日的召见,是在御书房。

出来接柳蔚的,还是大太监戚福。

但与昨日的冷淡疏离不同,今日戚福看柳蔚的表情,有些微妙。

柳蔚如昨日一样,回大太监一礼,戚福也回柳蔚一礼,但态度却比昨日要认真许多。

从戚福的态度转变,柳蔚隐隐心中有了看法,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与戚福一同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两三个小太监在伺候。

柳蔚进来后,便如昨日一样,躬身请安,没有跪拜。

乾凌帝似也不在意,御案后,便放下御笔,苍老的声音缓缓道:“平身吧。”

柳蔚站直,戚福似得了交代,对小太监们挥了挥拂尘,两三个小太监便随戚福一同出了去。

门从外面被关上,御书房,只有乾凌帝与柳蔚两人。

这个情况出乎柳蔚预料,心中有些惊异,但柳蔚表情依旧未变,只是微微颔首,看起来规矩又老实。

但柳蔚当真老实?

至少在乾凌帝看来不是。

那坐拥皇位数十年的老者,用他睿智而沧桑的眼睛,只在柳蔚身上扫了两眼,便有了心思。

乾凌帝慢慢起身,朝着案下走来。

柳蔚低头,只等乾凌帝停在跟前,能意识到乾凌帝深邃的视线就落在自己头上。

乾凌帝,再次开口:“柳卿,抬起头来。”^_^67356

第693章 柳蔚只是容棱外边儿的“家属”

柳蔚慢慢的抬起头,谨慎小心。

一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不怒而威的苍老双眼,略显浑浊,柳蔚不得不承认,一国之君的威压,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仅仅对视了一瞬,柳蔚已垂下眸,忙口称道:“臣惶恐。”

乾凌帝淡淡的笑了一声。

那笑声听在柳蔚的耳里,却让柳蔚浑身都不舒服。

“柳卿可还记得,富平县时,你与朕初遇,是何情景?”#_#67356

柳蔚低垂着头,回道:“臣不敢忘,富平县初遇时,臣正追缉那连环杀人嫌凶,皇上与三王爷从富平县李家村路过,却被李家村村民误以为是凶手,带走,公堂对峙。”

“当时,你言,朕不是凶手。”

柳蔚道:“臣只是凭证据说话,当时那女尸的死亡时间,与皇上三王爷路过时间并不符合。”

“可当时你大可不看证据,将朕抓了,了结此案!毕竟,一桩已经了无头绪的案子,再查下去,也只是劳神劳力罢了,但相反,顺势找个替死鬼,却是最稳妥而快捷的法子。”

“臣为仵作,臣的本职,便是为死者平冤,若是随意敷衍破案,想来,不必等到朝廷追究,便是那些死者自个儿,都得夜半来敲响臣家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