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当初,敏妃是何等风光!

病逝之后,裳妃入宫,借着敏妃的光,入住敏妃的宫殿,裳妃又占了多少便宜?

进宫不久,便成了四妃之一,荣宠加身!

想到当年自己还是个小小的内务府新太监,杭公公唏嘘之余,又因柳蔚说的这些话,而心头狂跳。

他知道这些话有多唬人,更不能传到其他人耳里。

他立刻转头,对身后的狱卒太监道:“都滚出去!”

因为距离,这些人都在外头等候,想来没听到柳大人的话,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几个狱卒太监皆是满脸茫然,但还是老老实实的退出去一些,却又不敢走远,虽然见识了柳大人不俗的身手,知晓那疯婆子伤不了柳大人,可这也不是绝对,万一那疯婆子狂性大发呢。

杭公公知道自己应该提醒柳大人,有些话,实在是不能说,说出来,便是天大的麻烦。

但还不等他开口,就听那柳大人,又道:“不止敏妃,若我猜的没错,裳妃与那向易,也有匪浅的关系,而你,不过是一颗小小的野草,有用便呵护一番,无用,便随意践踏……”

“柳大人!”杭公公当即怪叫,说着敏妃也就算了,怎的把裳妃也说进去了,这位在朝野引起的动荡,可到现在还没消呢。

第737章 容棱——产前忧郁症

柳蔚侧眸看了那杭公公一眼,很快,便垂下眸子,再次看向琴儿。

琴儿对视着柳蔚,脸上的泪痕,逐渐干涸,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恍惚起来。

柳蔚耐心等待,可等了许久,也未见琴儿有其他动作。

柳蔚酝酿着,打算再说点什么,刺激刺激琴儿。

而就在此时,琴儿突然抓住柳蔚的手,柳蔚心中一紧,认真的凝视琴儿。

琴儿瞪大眼睛,慢慢逼近柳蔚,凑到柳蔚跟前,声线模糊的呢喃道:“我……死也不会……背叛他!”

说完,身子猛地一撞,将柳蔚撞开。

柳蔚及时立住身子,没有摔倒,而那琴儿的目的也并非是袭击柳蔚,更没再去撞墙,而是抓起地上那支银簪,一个打滚退到角落,双眼嘲讽的看了柳蔚一眼,她握紧簪子,直直的朝着自己脖子刺进去!

“你……”柳蔚气结,当即冲上去。

但却到底是晚了一步,在柳蔚的手即将击开琴儿的手腕前,那尖锐的簪角,已经捅入了她的大动脉。

血,当即流开,顺着她的脖子,流满她的衣襟。

琴儿的身子逐渐瘫软,脚下一晃,整个人顺着墙角往下滑。

柳蔚将她拖住,满眼都是愤怒。

琴儿就这样看着柳蔚,眼里还在流泪,嘴唇微微张着,像是在说什么话。

柳蔚倾耳去听,就听那细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自己耳廓。

琴儿说:“你说错了……他,不是我的情人……我……我配不上他……”

话音落下,琴儿用力的闭上眼睛,柳蔚看着琴儿狼狈的脸庞,不用去探,也知,她是真的没有呼吸了。

这次,不再是装的。

而是真的。

“柳大人。”杭公公走上前来,今日一上午,他已经乍喜乍惊了好几回,刚开始因为琴儿没疯,他高兴坏了,但现在琴儿死了,死的半点不含糊,这,这简直比疯了更让他难以接受。

杭公公满脸无助:“柳大人,这……这可怎么办?”

这案子,难道注定一辈子都破不了了?

柳蔚将琴儿的尸体放下,伸手拨开她脸上黏腻的发丝,露出她原本的脸庞,沉默了许久,柳蔚才缓缓的道:“将她自尽的消息传出去。”

杭公公一愣,立刻道:“这……这成吗?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

“传到皇上耳朵里也无妨。”柳蔚说完,便起身,朝着牢外走。

杭公公不解柳蔚的深意,最后看看琴儿,又看看柳蔚,只得一咬牙,答应了。

如今,又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除了听柳大人的,这个案子,还能指望上谁?

……

容棱抵达内务府时,恰好瞧见狱卒抬着一副盖着白布的架子出去。

瞧见了容棱,狱卒停下颔首,唤了声:“大人。”

容棱问道:“是谁?”

狱卒回:“是沁阳公主之前那宫女,琴儿,方才,自尽了。”

容棱蹙眉,狱卒见容棱不解,又将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容棱听完,目露沉思,后才微微摆手,让人去吧。

狱卒离开,容棱朝着正厅走去,一进去,就看到厅内柳蔚正歪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杯水,杯盖是打开的,里面白水已经没有了热气。

这是,发呆了多久?

容棱走了过去,温热的厚实掌心,无声的落到柳蔚肩头,握了又握。

柳蔚似这才回神,侧眸看到来人是容棱,便稍微坐正了一些,道:“琴儿自尽了。”

容棱“嗯”了一声,声音轻道:“你没事吧?”

柳蔚敛着眉,叹息道:“她死在我怀里。”

容棱:“……”

柳蔚突然拉住容棱的手,目光有些紧:“我越来越好奇了,这件事,不该这样。”

容棱看柳蔚有些不对,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先冷静。”

“我很冷静,你我都清楚,最后有嫌疑的人是谁,但苦于没有证据揭露。琴儿也死了,接下来又该如何?就算将容溯拉下水,利用容溯的权势对那人造成一些压迫,事情也不会这么轻易解决,我觉得,是我低估他了,更可怕的是,这种感觉,让我熟悉!”

容棱皱眉,这桩案子绕了这么久,其实不止柳蔚乱,他也很乱。

而这种乱到找不着头绪的感觉,的确,是有一些熟悉。

不是事件熟悉,是人熟悉。

“只是巧合。”容棱说着,伸手,将柳蔚轻轻榄在怀里,门外有秦中把守,他不担心突然有人进来,哪怕,这是内务府,不是他的地盘。

柳蔚靠在容棱身上,皱着眉说:“上次也是这样,每次在以为找到直接性证据时,总有意外,将线索斩断。那个人最擅长的,就是隐秘,古庸府一役,我们与他不共戴天,现在我们回京了,我以为,他或许也来了。”

“不会。”容棱掌心贴着柳蔚柔软的发丝,安抚地道:“他没理由,涉及敏妃案。”

“向易与他或许熟识?”

容棱思索一下,还是摇头:“不像。”

“我觉得像。”

柳蔚凭感觉分析着,心中想到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变态男人,情绪便难以控制。

钟自羽。

这个人,到现在也未抓到,加之京都的案件,又与古庸府那段错综复杂如此相同。

柳蔚实在无法令自己不往那人身上去想。

向易与钟自羽相识,或许就是这样,加之柳蔚回想起某夜跟向易的交流,怪异,言语行为,都像极了那人。

柳蔚这般笃定着,但容棱,却并不这么认为。

产前忧郁症。

容棱脑中拂过这五个字,这是容冷在一本柳蔚的手记里看到的词,旁边有注解,是说女子怀孕后,后因情绪不安,或压力巨大,从而造成心理负担。

柳蔚迟迟不愿将怀孕一事告诉他,或许,是她心中早有负累。

而持续性的破案,让她压力积攒,从而造成现在的草木皆兵。

加之方才,那琴儿又死在她面前。

哪怕见惯了尸体,她一女子,怕是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柳蔚是人,不是物什,更不是没心没肺的妖怪。

容棱更紧密的将柳蔚搂住,不住的说:“没事,相信我。”

柳蔚窝在容棱怀里,她眼神清明,神态冰冷,心中接连想着许多事,那一只只的人皮灯笼,那一具具的狼狈尸骨。

是钟自羽,哪怕没有缘由,没有道理,柳蔚也这么认为,相信直觉,且,认定了!

第738章 有孕的消息一传出,便担上了罪名

琴儿的死去的消息,不过半日,便在宫中传开了。

杭公公的办事能力的确是高,但消息传播得越快,杭公公就越愁心,终于,他接到了御前的召令。

杭公公满脸是苦,但想到柳蔚之前的交代,又只好硬着头皮,去勇敢的面圣。

而就在杭公公亲自同皇上费尽口舌的解释时,其他地方,也有异动。

谁也没想到,一个琴儿的死,会令多方势力震荡,其最突出的,竟是宁太妃那边。

宁太妃是晚膳前接到的消息,京都城虽然城门被封,但也不是人人出城,都需走城门。

近卫将消息带到时,宁太妃正在禅房里看佛经,那一字一句的佛理,太妃也不知看进去了多少。

而听到近卫的禀报后,宁太妃也只是将佛经放下:“小向子,终究太毛躁了。”

近卫低垂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太妃却毫无避及:“哀家早便教过他,用人当用极,非极忠,便极恶,那琴儿如此不堪重负,一死了之,死,亦死不得其所,你来时,可去他那儿看过了?”

近卫道:“属下去寻过向公公,向公公并未见属下。”

太妃一愣:“不见?”

近卫道:“下头的人说,向公公不在宫内,属下急着朝娘娘禀报,便并未多等。”

宁太妃表情不悦。

近卫见状,趁机道:“娘娘,恕属下直言,您在宫中早已安排一切,从玉屏公主之死,到其后的琴儿入瓮,再到沁阳公主之死,其中,却并未包括月海郡主,向公公如此自作主张,是不是……”

宁太妃盯着那近卫,语气变冷:“你的话,倒变多了。”

近卫心中一凛,当即跪在地:“太妃娘娘恕罪。”

“玉屏之死,是个诱因,她不是想学哀家吗?哀家便给她一个机会!想当年,哀家不也是在那宫闱倾轧中,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她不死上一次,怎知其中滋味?至于沁阳……”

宁太妃沉默一下,似乎想到什么,眼神越发的冷。

“哀家也未想到,她的死,竟激不起那人半点涟漪,看来,佛这东西,果真误人!”宁太妃说着,将那手中佛经随意一扔,丢到了旁边的炭盆里。

书遇火便熊熊燃烧,瞧着那翻卷的书页,在火蛇中逐渐成灰,宁太妃的表情,这才好了些。

“至于月海,哀家倒是以为,与小向子无关,想来,是有人利用这桩事,浑水摸鱼,铲除异己,平白的,倒是乘了哀家的船,你说,这人是谁呢?”

宁太妃这语气,近卫何其熟悉,太妃娘娘,只有在提到皇上时,才会是这般语气。

哪怕是在太妃身边多年,近卫也不敢妄言,只继续低着头,提醒自己,不该记得的事,一句也不能记得,娘娘这些话,他现在可以听着,但出了这道门,便一个字也不能提。

宁太妃无所顾忌:“不是说小七将惠州的兵符拿回来了?如此一来,月海还有何用?哀家这个儿子,与哀家倒是像,无用之物,若不及时摒弃,早晚,会节外生枝,酿成大祸,看来他幼时哀家教他的东西,他是都没忘呢。”

近卫后背渐渐生汗。

“罢了。”太妃也并未打算说太多,抱怨抱怨算是痛快一番,但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说出来,倒没意思了:“你寻个机会,去问问小向子,月海之事,可是当真与他无关。”

“是。”近卫应下,退出禅房。

待到了院子外头,才发现这天色已经晚了下来,昏黄夕阳,将干枯的树影照的宛若鬼魅。

近卫提起轻功,迅速消失了踪迹。

而与此同时,方才还被宁太妃念在口中的向易,正满脸怒气的坐在房里,他的房里很黑,没有点蜡烛,随着外面天色暗下,屋子里逐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但饶是如此,他也没有起身,将自己掩埋在黑暗中,令谁也瞧不见他,仿佛,才是他该做的。

戌时一到,房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公公,晚膳给您备好了。”

向易坐在房内,没有出声,灼灼的目光,却盯向了门扉。

而果然,下一瞬,就听到门外一道与自己声线几乎相同的男音响起:“知道了。”

那声音落下,房门便被打开了。

向易立刻起身,房外,走来一人,那人进了屋子,又反手关上房门,再拿着火折子,将桌上的蜡烛点燃。

房里顿时通明,向易看着对面那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咬牙切齿的质问:“琴儿死了?”

钟自羽丢开火折子,轻轻落座,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怒发冲冠的中年太监,用着与其丝毫不差的脸庞,轻声一笑,道:“向公公,倒是个多情种子。”

向易一掌拍在桌上,双目尽是火气,逼问道:“月海郡主又是怎的回事?你动了我的死士?那些人每一个皆在太妃娘娘处备了名,你将他们动了,会惊动谁,你不会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钟自羽轻和一笑,将身子虚靠在椅背上,闲适的道:“但,那又如何?”

“你!”向易震怒,随即深吸口气,道:“我反悔了,明日开始,你将身份还给我!我是鬼迷心窍了,才信了你的话,你说那柳大人能力非凡,我无法招架,我信,但你呢,你又做了什么?你将琴儿害死了,你可知,琴儿与我一样……”

“与你一样,皆是受过敏妃恩惠之人?”钟自羽代替向易说后,满脸嘲讽:“敏妃死后,你除了在她亲妹妹裳妃之处寻找慰藉,另一个慰藉,便是那琴儿?你觉得,只有你们是一类人?其他人,都与你们对立?所以,你能毫无顾忌的与裳妃通奸,用你那未被阉净的身子,让裳妃生孕,最后将其害死,你也能利用往日私交,让琴儿为你所用,给她一些虚假希望,让她背弃新主,为虎作伥。那你可否想过,皇帝年逾六十,近两年已是有心无力,根本无法再生。裳妃有孕的消息一传出,便担上了淫luan宫闱的罪名。你考虑不全,却敢来教我做事?”

第739章 容棱:有了女儿,自然需得多宠宠

向易堪堪的往后退了半步,错愕的看着他。

钟自羽姿态闲适的冷哼一声,慢慢的再道:“你无需多虑,我做事,自有主张,应允你的事,自也不会食言,你只管好好瞧着,该是如何,静待便是!”

向易一张脸涨红,根本没听清钟自羽后面说的什么,只一想到自己的一切事情,此人竟是了如指掌,便背后发汗。

这一刻,向易才终于有了引狼入室的恐惧。

当初,此人找上门来,因着此人来历与青州有关,他便没有防备,待此人说那柳大人不可小觑时,他也尚未有多少感觉,直到琴儿被抓那晚。

当晚,他接到内务府消息,与琴儿制定了计划,但临走之前,此人出现,道要替他前去。

向易本不愿,却也想趁机看看此人深浅,便同意了。

当晚发生了什么,他不太清楚,最后琴儿是的确被捕了。

当时他是慌的,慌张有二。

一,担心琴儿将他供出来,二,他收了琴儿的毒药,也就是说,若是琴儿愿意,随时可以出卖他。

待此人回来后,他将心中担忧说了,此人却满脸笃定的让他不用多想,说是自有主张。

向易半信半疑,而到最后,果然,半点事都没有。

向易不知此人与琴儿说过什么,但当时他的确是松了口气。

布置了这么多,用尽了手段,办法,从太妃娘娘那儿取得了人力物力,就是为了将当年之事摊开来,为无辜枉死的人,讨个公道。

却险些,就功亏一篑。

索性,化险为夷,九死一生。

自此之后,向易对此人不再防备,任由此人利用他的身份,外出行走。

向易知道这么做太过大胆,但他也终于相信了,那个柳大人,不像自己以为的那般好糊弄,自己或许当真不是柳大人的对手,但是由此人去代劳,或许就有更多的胜券。

可是,向易什么都可以冷静,唯独琴儿的突然死亡,让他无法冷静。

哪怕琴儿被抓时,他有想过杀人灭口。

可事情化解后,他却是半分灭口想法都没有了。

如今,那个除了自己以外,当初之事唯一的知情人也死了,向易一下觉得无所适从。

就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人,孤独的守候着什么,可到最后,看到的不过是一场空,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深吸口气,向易知道,现在也由不得自己选择了,是自己引狼入室,给了此人权利,此人已经抢占了他的身份,用了他的脸,他无法再要回这些,唯一能做的,只有顺从此人,继续不见天日的呆在这间屋子,眼睁睁看着此人在外面兴风作浪。

悔恨在心中蔓延……

向易咬紧牙关,努力了又努力,才勉强控制住失控的情绪。

钟自羽却仿佛故意为之,见其明明极力隐忍,还偏偏嘲讽:“当初,你对敏妃心存苟念,其后,又在裳妃身上,寻旧爱之影,说到底,裳妃会死,只是因你。她死了,你疯了,你再找了个借口,假意要为枉死的人沉冤,实际,不过是你接受不了你的女人,你的孩子,因你而死。你觉得对不起裳妃,更对不起敏妃。柳蔚常道,我是小人,我该千刀万剐,但至少,我未辜负过谁,我作恶,乃我遂愿,不为阴谋,不为权势,只为我喜、我乐,我恶得洒脱,比你们这种伪君子,强过百倍。”

向易赤红的目光,狠狠的瞪着钟自羽,看着对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脸上,却挂着嘲讽而轻蔑的笑。

向易心头震荡,就仿佛在照镜子,镜子一面是他,另一面,却是他心底,多年来久久无法释怀的痛!

狠狠转身,向易当着钟自羽的面,走到屏风后,那里,有一幅画,掀开画卷,后面,便是一个小侧门。

打开门,向易走了进去,待门一关,隔绝了他与房间里那令人不喜的豺狼,也或许,是隔绝了他内心那汹涌的愧疚。

房间里安静下来,钟自羽打了个哈欠,无趣的勾了勾唇,走到榻上,歪歪的躺上,看着头顶上那错综复杂的横梁,他阖上眼眸,面上一片平静,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

杭公公满头大汗的从御书房出来时,已经是亥时,杭公公脸色发白,脚步虚晃,想到皇上之前说的话,便觉得心头鼓动,摇摇欲坠。

回到内务府,知晓柳大人已经回七王府了,杭公公犹豫一下,到底坐不住,连夜派了亲信小太监出宫,送了封信到七王府。

柳蔚彼时正坐在房间里,检查小黎的功课。

那一叠叠字迹工整的宣纸,整整齐齐的摆在柳蔚面前,柳蔚随意的翻了两页,抬眸去看容棱。

容棱将每页都看完后,方才抬首,看向眼前小脸紧绷,微微有些紧张的小豆丁。

“容叔叔,如何?”小黎咽了口唾沫,尝试性的开口。

容棱垂眸,将功课递给小黎,道:“不错。”

小黎当即松了口气,怕拍胸口,心有余悸的问:“那,字迹呢?比昨日好吗?”

“好了些。”容棱道。

小黎彻底放心了,立刻不要脸的蹭上来,赖到容棱的怀里,撒娇着道:“那容叔叔,我这么能干,有没有奖励?”

容棱问:“想要什么?”

小黎想了想:“糖葫芦。”

“好。”

小黎立刻开心了,蹦跶起来,满脸皆是喜色。

柳蔚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对父子,心想,不演戏真是浪费了。

到最后,容棱派了人出去买糖葫芦,给了糖葫芦,小黎不叫不闹的就回房了,待小黎离开后,柳蔚才问:“为何纵容他?”

柳小黎利用霸凌,威胁容溯的儿子帮他做功课的事,两人都知道。

容棱随手给柳蔚倒了杯水,轻漫的道:“练习一下。”

柳蔚一愣,不明:“练习什么?”

容棱将热水放到柳蔚面前,视线转向柳蔚的小腹。

柳蔚立刻有感,忙用宽大的衣袍,将两个多月的腹部遮了遮,脸上有些不自然。

容棱收回目光,平静的道:“若是将来有了女儿,自然需得多宠宠,如今不善,自当练习。”

第740章 留而不赦,留而不杀

柳蔚白皙的脸颊微微涨红,端起水杯,遮掩的道:“你怎么知道将来会有女儿,有一个儿子了还不够?”

容棱目光认真的看着柳蔚的腹部,笃定的道:“我觉得是女儿。”

“咳咳咳……”柳蔚连咳了好几声,险些将水喷了出来,才抚着胸口,艰难的道:“我……我不喝了……我先睡了。”

柳蔚说着,起身就往床榻走。

容棱看着柳蔚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柳蔚刚上了床,就听到外面小妞来找。

“公子,外头有人要见您。”

柳蔚蹙了蹙眉,这么晚了,会是谁?

柳蔚下床来,重新穿上外衣,过去开门。

外面,小妞道:“公子,那人就在后门外的巷子,您见不见?不过那人奇奇怪怪的,加之又这么晚了,不若还是将人撵走吧?万一是坏人?”

柳蔚摸了摸小妞的头,道:“去看看。”

小妞还有些犹疑,柳蔚便拉住小妞的手。

小妞似乎觉得安心了些,便带着柳蔚往后门方向走。

房间里的容棱在柳蔚出门后,也跟了出去,跟在柳蔚身后十步外,让柳蔚的身影,一直未从他视线中消失。

来找柳蔚的人是个熟面孔,在内务府里,常跟在向公公身边。

见了柳蔚,那人就打了千儿,再看看左右,谨慎的将一封信递给柳蔚。

柳蔚拿着那信,有些古怪:“你家公公派你送来的?”

小太监点头:“是,我家公公说,务必尽快交到柳大人手中,这宫外奴才也不熟,找了好些路才找到这儿,也不敢从大门进,只敢在后门等,只盼着,未耽误大人休息。”

柳蔚摆摆手,示意小太监无须多礼。

拿着那封信,柳蔚神色有些古怪,按理说,她明日就会进宫,杭公公又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这个时候,让人出宫找她呢?

这皇城已是落了锁的时辰,出入城门,可是要登记的,杭公公也不怕遭人阻拦?

柳蔚心里想着。

而那小太监完成任务,便告了辞。

柳蔚拿着信回去,走到院子时,看到庭院里,一身锦袍的清冷男子,正站在那儿。

柳蔚愣了一下,才开口,语气却并无敬意:“你来做什么?”

容溯回头,看了眼柳蔚,又看向柳蔚旁边的小妞,道:“回房去。”

小妞一滞,缩了缩脖子,有些可怜的将小手从柳蔚手心里拿出,乖乖的耷拉着脑袋,往自己房间走。

柳蔚看这小丫头被使唤得一步一个指令,不觉皱眉。

小妞就这么乖?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于容溯总是有莫名惧怕感的小妞,还真就对这位七公子,言听计从,唯唯诺诺。

将小妞打发走了,容溯才看向柳蔚,视线自然看到柳蔚手上的信封,道:“看来你接到消息了。”

柳蔚看了看手里还未开封的信,一时,有些困惑。

而此时,容棱无声出现,他走到柳蔚身边,拉住柳蔚的手,一边将人往房间带,一边道:“外头凉了。”

柳蔚被动的任容棱拉着,待进了房间,被强行塞了个汤婆子在手心后,她才看向跟进来的容溯,问:“你刚才说什么?”

容溯盯着柳蔚手里的信。

柳蔚莫名的将信展开。

这封信不长,只有几行,内容却让人见之愕然。

“这个……”柳蔚将信来回看了三遍,才支支吾吾的开口,表情很是古怪。

容棱就在柳蔚身侧,自然也将信的内容看了个完全,但容棱的表情只是平平如常。

容溯瞧着容棱,说道:“看来,三哥一早便知晓了。”

容棱回视着容溯,却道:“不知。”

容溯冷笑,摆明不信。

容棱道:“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