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容溯没有被柳蔚所迷惑,第一时间冷声喝道。

柳蔚身子一僵,停在原地,有些忐忑的回过头,看着众人,坚持道:“我的头,真的疼!”

容溯冷哼一声,压根不信。

柳小黎也看出自家娘亲是装病,知母莫若子,娘亲真不舒服的时候,绝对不是这般模样,至少,不是看起来这般好说话的模样。娘亲身子不适会很凶,很暴躁,丁点看不顺眼的事儿,都要大发一通脾气,而每次那种时候,第一个遭罪的,永远是他。

第776章 容棱在意的,是白玉戒指上的图纹!

柳小黎不知道娘亲为何要装病,但他觉得是因为他,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娘亲,又看看容溯,模样瞧着很沮丧。

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容溯今日是铁了心不会让柳蔚逃脱,也不废话,直接指着小黎,道:“可知他今日做了什么?”

柳蔚这会儿是真的头疼了,她深吸口气,做好了思想准备,摆摆手道:“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容溯冷嗤一声,看向小黎:“自己说!”

小黎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就记得,他把昏迷的容倾背回王府,让奶娘给容倾洗澡换衣服,接着,奶娘尖叫起来,然后,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惊动了。

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姨姨也过来了,最后,他就被撵到了王府书房,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小黎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这件事,于是他就把这一大段完整的说出来了,他刚说完,就瞧自家娘亲沉痛的扶着额,一脸想骂脏话的表情。

小黎不明所以,他走过去,拉拉娘亲衣角,小心翼翼的问:“爹,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柳蔚吐出口气,抱着最后一丝期待,看着儿子,问:“是你把容倾弟弟偷带出去的?”

柳蔚话刚问完,那边容倾的奶娘便道:“少爷明明在房中念书,老奴在外头一直守着,可半点征兆都没有,这小公子突然就从外面把少爷背回来了!王爷,您说这大门都关着,少爷能出去吗?这可不就是这小公子不知从哪儿,把咱们少爷给拐……”

“奶娘。”奶娘的话还未说完,一声制止,将话头打断。

奶娘忙停下嘴,回头看了眼她家姨娘,不敢吭声了。

这奶娘如此急于告状,不过是怕担上一个照料不周的罪名,被主家责罚,但柳蔚也相信,容溯在前,这奶娘也不敢全然信口雌黄,看来,小黎恐怕还真的把人家儿子给拐带出去,又给弄伤了送回来。

柳蔚皱眉,视线不觉一转,看向刚才喝止奶娘的那女子,那人,好似就是容倾的母亲。

而柳蔚这么看过去,对方也看过来。

柳蔚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愤怒。

同样作为孩子的母亲,这种心情柳蔚很能明白。

眼下事情不想发生也发生了,柳蔚关怀的问了一句:“敢问那孩子,可还好?受了什么伤?伤情重不重?”

那女子正要说话,容溯却接口道:“晕了过去。”

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没被祸害的缺胳膊断腿的。

柳蔚板起脸,看向儿子:“究竟怎么回事,你还不说?”

小黎看娘亲吼他,小嘴一撇,特别委屈:“我……我也不知道,原本我们玩得好好的,我还把小花送给了他,谁知道,他突然就……突然就晕了过去,我……我真的不知道,爹……”

小家伙说着,又跑来抱住娘亲的腿。

柳蔚一听小花,眼皮就颤了一下。

大略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小花是只野生的毒蜘蛛,被小黎发现,因为年纪太小,毒腺还未发育完全,柳蔚不想提早挖取腺体制药浪费,便让小黎先养着,能养多大就养多大。

小黎回京后便被关在府里,哪里都不能去,小花,算是他寂寞的时候,陪他的一个小伙伴。

不曾想,他居然把毒蜘蛛送人了。

容倾那孩子柳蔚见过,比大妞小妞还娇气,一看到毒蜘蛛,不说吓晕,吓死都有可能。

柳蔚想通了来龙去脉,却不能说出来。

但容溯敏锐,立刻就问:“小花?”

柳蔚赶紧道:“是只小蛐蛐,小黎抓的,平时可宝贝了。”

容溯闻言对视柳蔚,目光半信半疑。

小黎张口正想说,小花是蜘蛛,不是蛐蛐,却被娘亲一把揪住,拉扯到了跟前。

他这恍惚一下,也被转移了视线,就忘记了小花的事,而是无辜的望着娘亲,满脸可怜。

柳蔚没有同情他,但毕竟也是自己儿子,袒护总是有的,她犹疑了一下,看看四周,最后对容溯道:“可否单独说两句?”

这里人多口杂,再对峙下去,也是吃亏,其实就是小孩子皮闹,而错就错在,两个孩子的世界截然不同。

柳蔚会教育小黎,但却不想其他人对孩子过多的指指点点。

容溯深深的看了柳蔚一会儿,沉默半晌,到底是挥挥手,让其他人先都出去。

“王爷!”容倾的母亲不服,正要再说,却被容溯侧目冷视一眼,就那一眼,便熄了此女子,接下来的话。

四周的人,零零散散的离开。

待房间里只剩下容溯,柳蔚,小黎三人,柳蔚才指着外头道:“让容棱也进来吧。”

容溯寒着一双眼睛看着柳蔚,表情冷硬。

柳蔚也不管容溯同不同意,拍拍小黎,道:“去叫你容叔叔进来。”

小黎手还揪着娘亲的衣角,见娘亲没骂自己,只让自己去叫人,就乖乖的去了。

待家长都到齐了,这事怎么解决,也该谈谈的。

柳蔚坐去了容溯对面,做出一副摆事实,讲道理的姿态,容棱则坐在另一边,手里端着杯子,不冷不热的喝一口茶,神色看不出喜怒。

“小黎。”柳蔚唤了一声。

小黎乖乖的走到娘亲面前,模样可怜的低垂着头。

柳蔚道:“跟叔叔道歉。”

小黎撅着嘴,头都没抬,声音嗡嗡的说着:“对不起……”

柳蔚皱眉:“大声点!”

小黎便加大了点声音,又说了一遍。

小黎的表情明显心不甘情不愿,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柳蔚现在也不好跟他解释,只道:“你是小哥哥,弟弟出了事,你就要承担责任,况且,还是你带小哥哥出去的。”

小黎将脑袋垂得更低了,没说话,但态度还算端正。

柳蔚知道儿子不表态,实则就是不认错,或者不觉得自己有错,柳蔚头又疼了,她看向容棱,求助。

容棱这时才把茶杯放下,对小黎道:“过来。”

小家伙步伐拖沓,无精打采的走过去,站到容棱面前。

容棱看着他这不服的样子,沉下脸色,正要开口,视线却突然定到小黎白白嫩嫩的小手上。

小家伙的两只爪子很好看,粉嘟嘟,软绵绵的,因为紧张,小黎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揪着手指,而容棱方才没在意,现在凑近了一看,却看到小黎拇指上,带着一个白色的玉戒指。

那戒指的质地不差,乃是上等羊脂玉,可让容棱在意的不是这玉戒指的价值,而是上面的图纹。

第777章 欺君之罪,柳蔚该如何承担?

这白玉戒指是个圈儿,上头,刻着古怪的花纹,花纹的样式别致,纹络清晰,但就是太清晰了,容棱几乎一眼认出,曾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花纹。

容棱皱皱眉,抓起小家伙的手,问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小黎错愕,他看着手上的戒指,乖乖的说:“是一个爷爷送给我的。”

容棱表情变得不太好。

柳蔚看容棱神色不对,起身,走过来,也看向小黎的手:“这是什么?”

柳蔚问的是容棱。

能让容棱在意的,说明,这东西显然并非寻常之物。

容棱没有说话,确切的说,他是在想,这白玉戒指自己曾在哪里见过。

柳蔚让小黎把那戒指给她。

小黎乖乖脱下递给娘亲,柳蔚拿着戒指,对着阳光仔细的看,妄图看出点蛛丝马迹。

可柳蔚还没看出门道,身后,另一道男音响起:“给我。”

柳蔚回头,就看容溯也盯着她手里的戒指,面色十分古怪。

柳蔚看着这两兄弟,犹豫一下,还是把戒指递给容溯了。

容溯接过白玉戒指,看了好几眼,而看的越久,他的表情就越难看,到最后,容溯整张脸都黑了。

“这究竟是什么?”柳蔚好奇。

容棱还是没回答柳蔚,但容溯却出声了:“贡品。”

“贡品?”柳蔚愣了一下,看向小黎:“你说给你戒指的是个爷爷?什么样的爷爷?可还记得容貌?”

小黎被娘亲问得呆愣,他傻傻的眨眨眼,后知后觉的摇头:“是个头发花白花白的老爷爷,老爷爷说话很和蔼,一直在笑,老爷爷说这是他给我的见面礼。可爹,我不认识老爷爷,这是老爷爷硬要给我的,我说了我不要了,老爷爷还非要我收下,我……我也给了老爷爷一瓶羽叶丸……爹,我,我没贪人家小便宜。”

像是怕娘亲说自己乱收人东西,小黎很委屈的辩解着。

但柳蔚在意的不是这个。

柳蔚皱眉,脸色也难看下来,再问:“那老爷爷,你看着可觉得眼熟?仔细想想,可有在其他地方见过?”

小黎不知娘亲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还是乖乖的回忆了一下,最后摇头:“没有,这位老爷爷我是第一次见,只见过这一次。”

“再仔细想想。”柳蔚道。

小黎又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

柳蔚神色变得不定起来,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很和蔼慈祥,一出手,便是贡品……

这样的人物,不得不让柳蔚想到当今那位乾凌帝。

但小黎是见过乾凌帝的,不说在富平县,就是入京后,小黎也进过宫,见过皇帝。

若是乾凌帝,小黎应当会认出才是。

莫非,当真不是乾凌帝?

倘若真的不是乾凌帝,那么能随随便便将贡品等级的物件给一个小孩的,又会是谁呢?

容溯的想法与柳蔚一样,也怀疑是他的父皇,但听小黎一再否认,容溯便迟疑了。

这羊脂白玉戒指上刻的,是慈悲花,乃是一种来自西方的花。

前些年,西域天伢国送来贡品,其中就有两件羊脂玉做成的手镯,一件给了皇后,另一件则给了容溯的母妃,宜贵妃。

那只手镯,因着在中原极为罕见,到现在,宜贵妃重要场合还时不时的会戴上。

容溯以前进宫给母妃请安,便瞧见其戴着那手镯,上头的慈悲花模样,就与这白玉戒指上的一样,只是戒指毕竟小,刻的花,也看着小些就是。

容溯如此想着,又抬起头,看向容棱,道:“若当真是父皇出宫,还找上了小黎,只怕,父皇是有什么打算。”

这个时候,容溯也不在意小黎欺负自家儿子的事了,小孩子之间小打小闹,都是小事。

真正的大事,是容棱回京这个事实,还有柳蔚的身份……

视线不觉看向一旁的柳蔚,容溯不敢想象,若是此人女扮男装,入朝为官之事被圣上知晓,欺君之罪,她该如何承担?

容棱之前暗暗回京,不愿被人发现,从他这儿借人遮掩时,他便是看在柳蔚的面子上,助他一把。

说到底,与容棱斗了这么多年,这人是死是活,他不在意,但柳蔚,他却忍不住在意,更忍不住相助。

见容棱一直没说话,容溯表情更难看了,他将戒指一放,问道:“你有何高见?”

容棱没有回话,只是还在思索。

容溯忍着怒火等了容棱一盏茶的功夫,终于不耐了,扬高了声音问道:“你究竟……”

“天伢国。”容棱倏地出声,打断容溯后面的话。

容溯与柳蔚同时看向容棱,等容棱说下去。

容棱这便抬起深邃精锐的眸子,看着两人,表情很不好:“定是天伢国的人,入了京都。”

容溯一怔。

柳蔚则疑惑道:“你是说,有他国之人,隐藏身份,来了我们青云国,且进入京都?那他们想做什么?图谋不轨?可图谋不轨为何却找上了小黎?”

容棱看着面前的小黎,只道:“那老爷爷与你说过什么,一字不漏,复述一遍。”

小黎很懵懂,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几个大人都面色凝重,一惊一乍,就想了一下,说:“那老爷爷,腿是坏的。”

容棱拧眉:“说仔细些。”

小黎乖乖道:“那老爷爷走路没声音,原本我以为,是我武艺退步了,连脚步都听不到了,可后来我才发现,老爷爷走路特别慢,步伐特别轻,并非他武艺比我高,而是,他一只脚,安的是假肢。”

“假肢?”这算是个陌生字眼,容溯先表示出了不解。

小黎看着容溯叔叔,又看看娘亲。

柳蔚点点头,准了儿子继续说。

小黎才说:“人的手或脚,在因意外或人为创伤断裂后,并非一辈子都只能残疾,如果允许,可以做假肢,也就是义肢,这样从外表看,这个人至少全身都是完整的,只是假肢到底是假的,后安装的,不可能像真的手脚一般灵活自如,而且我爹说过,在现今的医疗系统下,假肢在某些地方,虽然已经开始有研究,但毕竟是起始,其材料与便携度上,都还很简陋,有的患者在使用上,更是可能出现过敏感染等情况,最重要的是,假肢这种,非达官显贵,肯定是安装不起的……”小黎说到这儿,转头看向他娘亲说:“爹,老爷爷的腿看起来贴合度非常高,若非我仔细看,当真看不出那是假的。”

柳蔚沉下眸子,她不怀疑小黎的判断,在这当面上,小黎从没犯过眼睛上的错误。

第778章 容棱与容溯之间碍事的柳蔚和小黎

实际上,在曲江府,柳蔚就从事过义肢研究。

当时是因为府衙里一个捕快,夜晚巡街时,遇到了身手不错的盗贼,捕快奋不顾身的冲上去,却不料盗贼还有同伙,一伙人将其捅了两刀,还废了他的一条腿。

这件事后,付子辰大怒,敕令府衙上下,全力缉凶。

虽然最后那伙盗贼都落了网,死了的死了,坐牢的坐牢,但那捕快失去的腿,却始终补不回来。

捕快就是一份工作,失去了工作,就等同于丧失了劳动能力。

哪怕付子辰做主给其家人不少的补贴,但终究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而就是这件事,让柳蔚开始钻研义肢。

柳蔚是学外科的,对人体器官,肢体,都有充分的了解,但假肢需要的不光是这些。

到最后,柳蔚尽了最大努力,给那捕快安了一条腿,可瑕疵问题却很多。

如今听到小黎说,有位老爷爷戴着假肢,却能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柳蔚要说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

但柳蔚又忍不住开始思考,这里,真的已经有这么超前的医疗科技了?

柳蔚正思索着。

而从刚才都现在,根本一句都没听懂的容溯,又出了声:“那老爷爷只是送了你白玉戒指?可说过什么?”

容溯问的是小黎。

小黎想了想,摇头:“没说什么了。”

厅堂里安静了片刻。

小黎看大家都很沉默,就走到娘亲面前,悄悄问:“爹,为什么那个老爷爷的假肢,看起来那么真?”

柳蔚顺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失神道:“或许,虽然所处的空间不同,但一些历史,其实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走的呢?”

小黎呆住,没听懂娘亲古里古怪的话。

柳蔚只是摇摇头,也没详细解释。

作为医科学生,柳蔚对医学的了解,自然是最多的,而关于医学的历史,肯定也不会陌生。

早在11世纪,人类就发明了义肢,西方的11世纪是什么概念,大约就是中国北宋年间。

既然早就有人将义肢这个概念带出来,那便说明,义肢的研究,也一直在继续。

在柳蔚的世界,义肢在11世纪后,很长一段时间,发展都是止步不前的,也就是无人真正的去研究它,钻研它,而真正让其研究壮大起来,则是因为战争,一战,二战,受伤的士兵太多。

而如何让大批战伤截肢者回归社会,就成了欧洲各国急于解决的问题,所以,在此之后,义肢的研究发展突飞猛进,到了后来,则已经能轻易还大多数人,一个至少看似完整的躯体。

根据柳蔚的了解,在现在这个青云朝,那些所谓研究义肢的人,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木质义肢上,一根木头,支撑一个人,但僵硬度几乎是百分之百。

柳蔚为那捕快做的义肢,加入了轴定律,也就是让其做到了能弯曲,灵活度高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柳蔚曾想过继续深入研究,但因为材料受限,终究是达不到太明显的进步。

可是现在,听小黎这么一说,柳蔚就开始好奇了,这里,竟有如此逼真的义肢?

“爹?”看娘亲迟迟没说话,小黎又唤了一声。

柳蔚回神,看着儿子,吩咐道:“去将笔墨纸砚拿来。”

小黎不知娘亲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去拿。

等他拿了回来,柳蔚将宣纸铺好,执笔,直接问:“容貌。”

小黎反应过来娘亲是问自己那老爷爷的容貌,便回忆着道:“头发花白,面有银须,五官端正,对了……”小黎想到一点,伸手比了比自己左边眉毛尾部的位置,道:“爷爷眉毛这儿,有一个断痕,像是因伤疤所致,但是不明显。”

小黎知晓娘亲是要画肖像,但是要他用文字叙述一个人的五官,还是有些勉强,所以他只能捕捉特点用以标记。

柳蔚听着,没有急着落笔,又在另一张宣纸上,画了一双眼睛,配上一双眉毛,问:“如此?”

小黎扭着头看了看,摇摇头:“上眼睑要再沉下来一些,但是眼神又很有精神,眉毛没有那么高耸,要矮一些。”

柳蔚按照儿子说的,又画了一次。

这次小黎满意了一点点,但还是说:“眼眶没有这么小,要再大一些,还有眉毛不是全黑的,一半都已经白了。

柳蔚没有不耐,换一张纸,继续画。

如此调整,测试,排列了很多次,花了整整半个时辰,最后柳蔚终于画好了一幅,让小黎满意的成品。

看着宣纸上那头发花白,但慈眉善目的长者,柳蔚可以确定,这不是乾凌帝,同时,也不是自己认得的任何一个人。

但是此人能随手拿出贡品等级的物件送给小孩儿,其不偏不倚,直勾勾的就找到小黎,柳蔚不敢心存侥幸,所以此人的身份,必须查出。

柳蔚拿起宣纸,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将画像翻了一转儿,递到容溯面前,问道:“可识得?”

容溯看了一眼,眼眸眯了起来。

柳蔚问道:“认得?”

容溯没说话,只是表情严肃了许多。

柳蔚心存狐疑,又把画像递到容棱面前,柳蔚没说话,却是在观察容棱的表情。

容棱的表情很是淡定,确切的说,他几乎眼皮都没动一下。

但柳蔚对容棱是何其了解,他越是不动声色,柳蔚越是知道,这画中老人,容棱必然是认得的。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在看到一幅陌生的画像时,首先摆出的态度,应该是好奇,就算不好奇,多看几眼总是会的。

容棱如此举止,让柳蔚有些吃惊,同时柳蔚也开始好奇了,这位老人,究竟会是谁?

厅堂内的气氛,又降到最低点。

容棱容溯皆是一言不发,却时不时的都看向对方,似乎有什么话要商量,但是又碍于旁边还有人。

柳蔚视线左右摇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体贴的问:“可是要我先出去?”

两个男人又都沉默了。

但这个时候,沉默就等于是默认。

第779章 容溯的在意程度,不比容棱少

柳蔚撇了撇嘴,起身,拉着儿子的手,准备走出正厅。

而柳蔚刚一走到正厅门口,还未来得及把门给关上,就听身后传来容溯仿佛低沉到谷底的声音,道:“他回来了……”

容棱神色依旧如常,只回应了一个淡淡的“嗯”字,那随意的态度,仿佛此事于他来说,当真是毫无影响。

容溯不喜他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皱着眉问:“那,你待如何?”

容溯问完,容棱却没有回答。

正厅里接着安静了下来。

柳蔚在门口一旁咂咂嘴,知道自己偷听被发现了,叹了口气,终于自觉的彻底走了出去,再从外面把正厅大门关严实。

小黎一直跟在娘亲脚边。

柳蔚拉着儿子坐下,说道:“今日究竟发生了多少事,你一一说来,包括你是如何将容倾弟弟拐带出去,又怎么碰到那老爷爷的,一字不漏的都说出来。”

小黎看娘亲这么严肃,也不敢藏私,赶紧把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他特别强调:“爹,我觉得那个老爷爷有些奇怪,不止是老爷爷安装义肢的事,还有老爷爷的衣裳。衣裳上的图纹,有些古怪,我记得,我在哪里见过,桌子上?椅子上?反正不是在衣服上……”

“见过?”柳蔚捏住小黎的肩膀,问:“你想将功补过吗?”

小黎睁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柳蔚道:“努力的想,想你在哪儿见到过那个图纹!想到了,你今日险些害了弟弟之事,爹就帮你摆平!”

小黎其实并不觉得自己今天做错了什么,但既然娘亲这么说,他自然会努力的想。

可是想了好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想到,他失望的对娘亲摇摇头,表示自己尽力了。

柳蔚看着儿子委屈的小脸,到底伸手,让儿子到自己怀里来。

小黎乖乖的贴过去了。

柳蔚将儿子搂住,让儿子小心点坐到自己的怀里,才道:“最近爹有许多事要做,没时间照顾你,但不能因为大人没空,你便胡闹。这是七王府,是别人的地方,我们是客人,当客人的竟然弄伤了主人家的孩子,你可知,你惹了大麻烦了?”

小黎不明就里,只呆呆的看着娘亲。

柳蔚看他这么傻,伸手点了点他额间,叹了口气:“这次就算了,但答应我,绝对没有下次了。”

小黎慢慢的垂下头,没有答应,也没有说话。

柳蔚一愣:“怎的?你还当真不知错?”

小黎忙摇头,仰起头道:“爹,我认错,但是,我……真的没有欺负他。”

柳蔚扶额,这熊孩子,死不认账了。

柳蔚长出口气,也不说什么大道理了,只道:“看来你的功课还是太少了,一会儿让你容叔叔多给你布置点功课,看你还有时间胡作非为不!”

小黎一听要给他加功课,吓得脸都白了。

柳蔚就喜欢看他怕的样子,得意了一下,摸摸他的头。

手掌刚碰到小家伙头顶软毛时,小黎突然一僵,然后猛地抓住娘亲的手,道:“我想起来了!爹,我想起哪里见过那个图纹了!”

柳蔚问道:“哪里?”

小黎乐滋滋的道:“家里!”

“嗯?”

“三王府!”小黎笃定的道:“那位爷爷衣裳上的图纹,与三王府后花园中心莲花池内的石雕像一模一样!”

柳蔚一愣,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主厅大门。

三王府?

而柳蔚刚看过去,正厅大门便从里头被推开,容棱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正厅门口。

柳蔚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容棱脸上表情还是不太好,但比之前,算是缓和了一些。

柳蔚脱口而道:“小黎说那老爷爷衣裳上的图纹……”

“我有话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