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浮生匆匆跑进去,又回来,凑到金南芸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

金南芸听着,问道:“母亲院子?”

浮生点头:“说是一来,便去的夫人院子,还未出来。”

“来了多久了?”

浮生想想,道:“前后加起来,至少也有半个时辰了,小姐,先生……先生究竟想做什么?奴婢还以为先生回府,是为了探望老夫人,怎的去了夫人那边?”

想起柳蔚与吕氏的关系,浮生真的不认为二人关系能有多好,明明之前,吕氏那么想除掉先生,为何先生还要自己送上门去?

况且,浮生可记得,先生连面纱都没戴,难道当真是想表明身份?

金南芸也觉得这里头不对,她抬起步伐,快步朝着吕氏的院子走去。

空荡荡的主院,与曾经可谓天渊之别,曾经的吕氏,何其风光,院子里里外外,伺候的人,数得人眼睛都能花掉,但现在,一眼望去,除了满目空旷的院落,还算干净的地砖,以及几个伶仃的下人,当真是什么都没了。

柳府现在的这种情况,数月下来,金南芸早已习惯了。

快步进入院子,零星的两个下人看到了金南芸,都没做声。若是以前,这等子擅闯主院之人,哪怕是少夫人,也是要给拦下的,但现在,整个柳府都知晓,这位三少夫人是得罪不起的。

不止不敢得罪,还得百般仰仗,否则,连现在的日子,只怕都要过不起,更别说,还要眼巴巴苦等丞相大人与几位公子放出来的那天。

金南芸通行无阻,先去主厅看看,没瞧见人,问了下人才知晓,柳蔚去了吕氏的屋子。

金南芸立刻转道,要去后院,可走到一半,却见前方一男一女,正缓慢的朝前院走来。

金南芸停下步伐,看着眼前白衣翩然的男装柳蔚,又看看柳蔚身边,因为常日软禁,而变得憔悴消瘦的中年妇人。

吕氏现在是当真今非昔比,就连昔日最钟顾的容颜,也仿佛无暇顾及。

金南芸已有数日没见过吕氏,整个柳府,都日渐衰弱,根本不用看,也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哪怕心里知晓,再看到吕氏时,她还是愣了一下,记得柳府刚被封的那会儿,吕氏藏着首饰金银,一心为着柳瑶打算,那时候,哪怕吕氏知道柳家终究逃不过一劫,圣意难测,吕氏还是在努力打算着,只为那一线生机。

现在的吕氏,却好似已经绝望了。

金南芸不清楚其中内情,但她知道,不止吕氏,便是柳瑶,最近也沉寂了很多,曾经娇蛮任性的柳家小姐,现如今,好几日也不会出院子一次,若说是死了,恐怕都有人信。

看到金南芸来,吕氏很吃惊,但想到身边还有一人,吕氏便没急着上前。

现在的吕氏,哪里还敢在金南芸面前摆谱儿。

日出日落一次,府内就艰难一日,在毫无收入的情况下,府中现如今除了一些卖身契还在的死仆,当真是一个下人也雇不起了,便是那些死仆,也有偷偷跑走的,若是以前,倒还可以去官府报官,请人追回,但现在,他们可怜得连府门都出不去。

说来也不知那些看守的人是不是故意的,眼看着下人一个个的偷跑,却不阻止,仿佛看着他们整个柳家都乱透了,那些人才开心一般。

吕氏深吸一口气,实际上,她现在也是过一日算一日,差回娘家的书信,已经送出去三个月了,却连回信都没有一封。

看来,吕家也是打算独善其身了?

柳家,真的就要彻底完了?

每每想到这些,吕氏便寝食难安,而如今,终于等来了转机。

眼前这位面孔瞧着让人难安,却的的确确是官员的大人,方才询问了许多很久远的事情,吕氏不知大人要做什么,但只有一点是最重要,这人答应说,可以带瑶儿和丰儿走。

只因这一点,吕氏就可以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悉数告知。

为了柳瑶、柳丰,吕氏什么都可以做。

“大人,民妇便不送了。”将柳蔚送到院子门口,吕氏弓着身子,将态度摆的非常低,还不忘,再不确定的看一眼柳蔚的侧脸。

金南芸看着这一切,心情有些复杂。

第784章 有容棱在,柳蔚就胆肥了!

“放心,答应你之事,本官不会忘记,你让他们准备好东西便是。”

吕氏面色大喜,连连对柳蔚鞠躬,千恩万谢。

柳蔚摆摆手,没有担吕氏的大礼,道:“回去吧。”

“是,那大人您慢走!”吕氏应着。

吕氏哪怕想与金南芸寒暄两句,也不敢多留,转头便提着裙摆,匆匆回屋,她手里还藏着好几样首饰,可以让瑶儿和丰儿离开后,至少一阵子能过得好些。

看着吕氏离开的背影,金南芸这才走到柳蔚身边,开口:“你……”

“嘘。”柳蔚对她比了个手势,看看左右,道:“换个地方。”

柳蔚说着,转身往外走。

金南芸也警惕的看看附近,又对浮生使了个眼色,浮生明白,身子一转,便走去另一个方向。

柳蔚将金南芸带到花园后面的假山洞下,确定没有耳目了,才道:“便知晓你会赶回。”

金南芸看着柳蔚,眉头皱的紧:“你吓死我了,也不与我说一声,这般明目张胆的过来,脸都不遮一下,你疯了?”

柳蔚摸摸自己的脸颊,道:“你觉得,有人会认出我吗?”

金南芸道:“我一眼就能认出!”

“那是你!”

金南芸问:“什么意思?”

柳蔚却道:“没人会认出我,也可说是不敢认出我,如今柳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任何人,都是救世主,都是他们生的希望,吕氏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能猜,什么不能猜。”

“可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你就不怕他们明知会死,拉你下水,将你身份告知上去?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说理去!”金南芸为柳蔚担心,这人,明明一向小心谨慎,为何一阵子不见,变得大胆起来了。

柳蔚觉得,自己胆子一向很大,或许,现在更大了。当一个人,有了后台,有了依靠,胆子多多少少,会肥一些。

“不说我了,我有话问你。”

金南芸听她说。

柳蔚将一块玉佩拿出来,递给她:“你可认得?”

金南芸接过玉佩,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曼珠沙华花样,愣了一下,错愕的抬眸:“这是……”

“你认得?”

金南芸点头:“怎会不认得,这东西,我也有。”

“你有?”这下换柳蔚愣住了。

这玉佩是方才吕氏给柳蔚的,应当就是西域公主从西域带来,亲自相送,按理说,除了少数几位身份不低的名门女眷,不该有其他人会有,更何况金南芸那个时候,根本不在京都。

“这玉佩,是羊脂玉所制,用料上乘,制作考究,上次有位常年游走他国的游商,带过一块回来,说是西域一个小国皇室之人才有的,他原本带出来三块,但因路途盘查,只得将另外两块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只吃了皮肉之苦藏带一块回来,他卖得非常贵,但我实在喜欢,便买了下来。好一阵子没戴了,你要看,我去给你拿。”金南芸说着,就要往外走。

柳蔚一把拉住她:“你确定,这东西是西域来的?”

“自然。”金南芸语气笃定:“这般贵的首饰,我也不常买。”

自己就是经商的,金南芸明白商人的舌灿莲花,通常,她不会花太多银子在这些上面,可那玉佩实在是漂亮,只一看,便让人心生喜爱,到底下了手,只是或许拥有了便不觉得太珍惜,买回来戴了几次,便放在一边,不再管了。

柳蔚闻言低眉思索片刻,又将那玉佩拿回来,摩挲着上面的纹样,道:“我知晓了。”

金南芸问:“知晓什么?”

柳蔚却没有说明。

金南芸不知柳蔚什么意思,又问柳蔚,要不要看那玉佩?

柳蔚说要。

金南芸正要出假山,便瞧见前面小桥上,走过一道纤细的身影。

“柳瑶?”

柳蔚也看到了,只一看,便认出了柳瑶,但也惊讶,她竟然,瘦成这样。

“看来,过得比我想象的更遭。”

金南芸道:“皇上派来的守军,一个个都是吃钱的饿狼,我听你的,填进去的,多是照应老夫人,主院那边如何,我是没有过问。”

柳蔚看柳瑶去的方向,正是主院,便没再多想,转头道:“我去孝慈院瞧瞧,你拿了玉佩,便到孝慈院来。”

金南芸点头,看看四周,问:“可要浮生为你开路?”

柳蔚摇头。

既然敢亲自进入柳府,自然就有所准备。

虽说是一阵子没回柳府了,但当初为了半夜能与容棱私见,柳蔚可是将柳府前后大小,各条路线,背的都滚瓜烂熟,而如今,便是这些小路小道该效力的时候了。

柳蔚一路通行无阻抵达孝慈院,而大概是有金南芸的护持,孝慈院从外面看来,便的确比府内其他地方,要光鲜许多,院落也更干净些,就连人气儿,也更多些。

杨嬷嬷正在喂院子外头的八哥鸟儿,鸟儿唧唧的叫着,吃了一口玉米粒,就开始扬声叫唤:“吉祥,嬷嬷吉祥。”

杨嬷嬷看的逗趣儿,教它说:“老夫人安康。”

八哥鸟儿又吃了一粒玉米,高兴了,跟着念:“老夫人安康,老夫人安康。”说着,又自己改了一句,说:“嬷嬷安康,嬷嬷安康。”

杨嬷嬷笑的更开怀,却听鸟儿这时又说:“大小姐安康,大小姐安康。”

杨嬷嬷一愣,错愕一下,不知这鸟儿怎的还知道大小姐?

可一下又想起,大约是平日老夫人念叨大小姐久了,这鸟儿灵性,也给记住了。

摇摇头,杨嬷嬷将所有玉米都给了鸟儿,算是奖励。

等喂完了,杨嬷嬷转身,打算回屋,却一转头,就瞧见身后一白衣男子静立在那儿,不知站了多久。

杨嬷嬷唬了一跳,吓得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柳蔚忙上前将杨嬷嬷扶住,不觉笑了一下,道:“嬷嬷小心,这地上,可不平。”

杨嬷嬷惊愕的看着柳蔚,避开柳蔚的搀扶,后退两步,皱着眉质问:“你是谁,可知这儿是哪儿,谁准你乱闯的?”

柳蔚看着杨嬷嬷,道:“在下没有恶意。”

杨嬷嬷皱眉,扬声唤道:“来人!”

第785章 您睁眼看看,谁回来了(有阅饼,快抢!)

孝慈院虽说还有人烟,可也只是比其他院子好那么一些些,杨嬷嬷一声令下,下人的确立刻出来了,但加起来,不过也就四人。

柳蔚眼神变了变,道:“嬷嬷无须动怒,在下求见老夫人。”

杨嬷嬷警惕的看着柳蔚,一个男子,突然神出鬼没的出现,扬言就要见老夫人,举止唐突,毫无规矩,这样来历不明之人,怎能让其近老夫人的身?

杨嬷嬷厉着面庞,扬声就要叫人将柳蔚撵走,可在仔仔细细看清对方的面容后,嬷嬷又稍稍迟疑一下,到了喉咙边上的吩咐,生生给顿住了。

柳蔚重新温和的看着这位待自己一向很好的长者。

杨嬷嬷则在柳蔚脸上来回打量,这张脸,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记不清明。

“你……”杨嬷嬷迟疑一下,到底问:“你是哪家的?”

柳蔚依旧笑着,淡淡的道:“在下姓柳。”

“柳?”

杨嬷嬷这下是真的愣了,跟了老夫人数十年,柳家上上下下哪个男眷,自己是不认得的?

但眼前这人,说他姓柳,可面孔,又与嬷嬷记忆中的每一位族内少爷都对不上,这人……

“你叫什么?”杨嬷嬷又问。

柳蔚这就上前一步,倾身凑到杨嬷嬷耳边,微微笑着,换了一个女子的音色道:“嬷嬷不认得我了吗?”

柳蔚这句话刚说完,那边架子上的八哥鸟儿突然仰起脑袋,咕隆的又叫了一声:“大小姐安康,大小姐安康。”

杨嬷嬷头皮一炸,几乎瞬间福至心灵。

杨嬷嬷不可思议的看着柳蔚,这一看,果然越看越像,声音,都彻底变得跟大小姐一样了。

“大……”杨嬷嬷迫不及待的想脱口叫出。但柳蔚却对嬷嬷摇摇头,杨嬷嬷明白了,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捂着胸口,控制着心情,对周遭几人道:“你们先下去。”

还能留下的下人,自然是值得信任的人,听杨嬷嬷吩咐,这些人都离开。

等人都走了,杨嬷嬷才捂住嘴,艰难的唤了一声:“大小姐……”

唤完,眼眶都红了。

杨嬷嬷太过激动,抓着柳蔚的手,便不松开。

柳蔚只得任嬷嬷拉着,拍拍嬷嬷的手背,问:“嬷嬷过的可好?”

“好好好!”杨嬷嬷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住的点头,又看看柳蔚的脸,高兴的道:“三少夫人说的果然是真的,大小姐的脸没事了,都好了!全都好了!”

柳蔚不知金南芸怎地与嬷嬷和老夫人说的,但听这意思,应该是杜撰了自己重伤救治的戏码。

柳蔚也不想再解释,只是点头,又看向屋内,问:“老夫人……”

“老夫人就在里头,大小姐里头请,里头请!”嬷嬷说着,也不管什么礼数,抓着柳蔚便往屋内走。

柳蔚进去,在外室看了一圈儿,没看到老夫人,杨嬷嬷也没做停留,直接拉住柳蔚,就往内室走。

内室枣红色的床榻上,疲惫的老人正枕着枕头假寐。

老夫人最近总是容易犯困,或许是身子没好全的原因,杨嬷嬷也不敢打扰,每次老夫人想睡,便让其安安心心的睡,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杨嬷嬷第一次在老夫人熟睡时打扰,但杨嬷嬷相信,大小姐回府这么大的事,若是自己不叫醒老夫人,老夫人醒来后知晓,怕是会仗毙自己的。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凑到老夫人耳边,杨嬷嬷小声唤了一句:“老夫人……”

老夫人没睁眼,只是稍微醒了醒神,糊涂的“嗯”了一声。

杨嬷嬷小心翼翼的道:“您睁眼看看,谁回来了。”

老夫人的确是困得很,听着杨嬷嬷的声音有些颤抖,老夫人才稍稍睁了睁眼,眉头蹙了一下。

但在看到杨嬷嬷身后那白衣翩翩的清隽青年时,却突然愣了一下,随即,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杨嬷嬷立刻搀扶。

杨嬷嬷眼底还有泪花,但是脸却是笑着的,笑得很灿烂。

老夫人抿紧全是唇纹的唇瓣,直直的盯着那青年,那目光,像是要将人看出一个窟窿。

老夫人的目光太过犀利,哪怕双眼浑浊,也依旧掩盖不了眼底深邃的探究。

柳蔚知道老夫人还未认出她来,她想,自己眼下容貌,与十五岁的原主的容貌差距,当真有这般大吗?

柳蔚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一个男子的礼,嘴里喊着:“孙女不孝,祖母受累了。”

老夫人脸色平静的看着柳蔚,并没有杨嬷嬷那么激动,当然也不是无动于衷,杨嬷嬷注意到,老夫人放在被子底下的手,一直在颤抖。

大小姐回来,老夫人不可能不心欢,只是,老夫人在克制着,克制着自己的喜悦,可老夫人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她表面上看起来越是不在意,她的手,其实抖得就越厉害。

柳蔚也发现了,便上前,蹲下身子,在床榻边,看着床上的老人,温和的道了一句:“祖母辛苦了。”

“你……为何回来?”

激动之后,老夫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问道。

柳蔚道:“家族有难,作为柳家女儿,孙女自当回来。”

“你不该回来!”老夫人愤怒的道,而后,又抬眼看了看房间,确定只有自己与柳蔚、杨嬷嬷三人,才对杨嬷嬷使了个眼色。

杨嬷嬷明白,立刻过去,把前后的门窗都关上。

而杨嬷嬷一走,老夫人便失去支撑,柳蔚很自觉的起身去搀扶。

看着凑近自己的孙女,老夫人在孙女脸上来回看了许久,半晌才说:“还是,这样好看。”

柳蔚摸了摸自己的脸,道:“祖母从未猜到吗?”

离开这么久,柳蔚以为,老夫人或许早就猜到她脸上的伤疤,是假的了。

老夫人没说猜到,也没说没猜到,只是摆摆手,没有再提。

此时杨嬷嬷回来,老夫人知道杨嬷嬷关好门窗了,这才看着柳蔚,问:“你来,有多少人知晓?”

柳蔚道:“很多人。”

老夫人眉头皱紧:“打算何时走?”

“祖母是说离开柳府,还是离开京都?”

老夫人道:“自然是离开京都。”

柳蔚摇头:“恐怕是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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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6章 柳府,欠了柳蔚一份嫁妆

老夫人立即紧张,但却没问什么,只是沉吟一下,道:“杨嬷嬷,将我的匣子拿来。”

杨嬷嬷明白老夫人的心意,立刻开了锁着的一个柜子,把里头一个珠宝匣子捧了出来。

柳府被封,要留住这么大一匣子金银珠宝,可谓着实不易。

但这些,还是被老夫人提前就硬藏起来了,之前三小姐也好,四小姐也好,都盯紧了这匣子,但老夫人从未松开,哪怕上回将死之前。

因为这东西,老夫人正是留给大小姐的。

老夫人始终都说,柳府,欠了大小姐一份嫁妆,不管将来何时成婚。

匣子被打开,柳蔚看着里面叫人眼花缭乱的珠宝,目光平静,又转首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将匣子推到柳蔚怀里,道:“都变卖了,赶紧走!”

柳蔚手指紧了紧。

老夫人看柳蔚没有拒,也没有接,又低声补了一句道:“京都将乱,你……再也莫要回来。”

眼看着老夫人几乎将那匣子塞到自己的怀里,惟怕自己不收,柳蔚目光变了变,才道:“京都还乱不了。”

柳蔚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笃定,目光自信。

老夫人皱紧了眉看着柳蔚。

柳蔚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道:“今日回府,孙女是有一事,想求问祖母。”

老夫人不知是何事,但沉默了一瞬后,点头。

柳蔚便直接问了:“当年西域使节携西域公主进京,此事,祖母知晓多少?”

老夫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柳蔚会问这么久远之事。

柳蔚敛了敛眉,道:“夫人给了我不少有用的信息,但是或许年头久了,也或许当时夫人的身份问题,核心的东西,却很朦胧,我想,这些事,来问祖母,许是能有更准确的答案,祖母可愿回答?”

老夫人狐疑的审视柳蔚一番,最后将身子靠在软软的背垫上,问:“你想知道什么?”

“西域之人来京的真实目的。”

西域天伢国,算是西方一个边陲小国,当然这种小,说的是其与青云国相比,在西方大大小小的国度中,天伢国绝对已经是最大,且武力最强的一个。

要说西方,一直都在青云国的征战范围内,飞沙关向前连续三座城池,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经被中原占领。

而天伢国的边境领土,就在那三座城池之后。

天伢国那次前来,是来和亲的,想将他们的公主,送到青云,以此缔结两国之好。

然而最后为何没有成事,却无人知晓。

明明一开始,皇后是应允的,皇上也表现出了意愿,可最后,西域没再提过和亲之事,就原路返回了。

他们到此一来,仿佛真的就是他们说的那样,参见大国,送一些西方的特产,意欲接下天伢国与青云国的商道。

两国边境,之后一直摩擦不断,但很奇怪,青云国却始终觉得,天伢国虽然一直在后退,在弱势,却偏偏就能守住他们的城池,一个不掉。

到如今,青云国也没有心思对付更为偏远的天伢国了,如今国内内忧外患,周遭几个邻国虎视眈眈,加上圣上年迈,早已过了有野心开疆拓土的年纪。

整个青云,也就是固守着眼下的繁荣局面,直到下一个有志之君,登上大宝,发号施令。

老夫人只是靠着年纪上的优势,才知晓这般多罢了,其中个中内情,也了解的不多。

柳蔚听完,心里浮出狐疑。

一开始是来和亲,后来却莫名其妙的放弃?

联想到“那个人”,柳蔚突然知晓,天伢国的依仗是什么了。

柳蔚平了平心绪,又问老夫人:“祖母可知晓一些其他事,比如天伢国之后的动向,还有,一些后宫之事。”

“后宫?”老夫人对柳蔚的问题,越发的狐疑,怎地又扯到后宫上头去了。

“祖母知道敏妃吗?”

敏妃?

老夫人稍想了一下,不觉失笑:“久远的一个人了。”

柳蔚点头:“敏妃当年之死,祖母可有耳闻?”

老夫人笑了一下:“四妃之一,说死便死,怎会没有流言蜚语。”

“那祖母认为呢?祖母觉得,敏妃当真如外界所言,乃是病逝的?”

老夫人慢慢挪动,换了个坐姿,目光有些幽怨的看着柳蔚,没有回答,却反问:“你问这些,究竟要做什么?”

柳蔚不想隐瞒,也觉得必要再隐瞒,便直接道:“孙女任镇格门司佐一职,奉命彻查沁阳公主遇害一案,案件追问到此,牵扯太广,西域使臣也好,当年的四贵妃之一敏妃娘娘也好,在里头,都有身影,若要彻查此案,这些旧事,自要全明。”

柳蔚说完,看老夫人与杨嬷嬷都愣住了,想来,两位老人家就算猜到她一身男装,有所行为,但也万万想不到,她竟成了朝廷命官。

“你……”果然,老夫人在惊愕一番后,抬手就指着柳蔚,但不待老夫人把话说完,就觉得胸口一痛。

老夫人忙捂住胸口,喉咙一甜,“噗”的一声,口吐鲜血。

柳蔚吓了一跳,几乎当即剥开其衣袖,为其把脉。

而杨嬷嬷早已吓得惊慌不已,抬脚就要往外走,去找大夫。

老夫人却奄奄一息的叫住杨嬷嬷:“回,回来……”

杨嬷嬷只好停住,面色焦急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没理杨嬷嬷,只是偏首,艰难的看向柳蔚,只见柳蔚从袖袋里拿出一个滚状袋子,将袋子展开,里面,赫然是一排银针。

捻了其中一根,柳蔚想都没想,直接插入老夫人头上大穴。

几乎是这么一下,老夫人便感觉胸中郁气消散一些,原本堵塞沉闷的脑袋,也轻松了不少。

柳蔚连续施针,在十八针后,终于停下了手。

此时老夫人只觉得全身通透,仿佛整个人都轻了不少。

待半刻钟后,柳蔚将银针都拔出,看老夫人脸色和缓一些,又问杨嬷嬷要了纸笔,写下一个药方,吩咐:“按照方子上面的抓,四碗水熬成一碗,这几日,祖母都要用这个方子,待要换药方时,我自会送来新的。”

杨嬷嬷接过那药方,连连点头,又特地去问老夫人:“老夫人,您可好些了?”

老夫人点点头,对杨嬷嬷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

杨嬷嬷看老夫人脸色是真是红润了些,也放下心来,道:“老奴这便差人去买药。”

第787章 这,或许就是你最后保命的东西

杨嬷嬷一走,房间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柳蔚为老夫人盖好被子,正要起身,老夫人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问:“为何?”

柳蔚不解:“什么?”

“为何要做这等,掉人头之事?”

柳蔚拍拍祖母的手,安抚道:“祖母以前不就知晓,孙女是个不安分的?当年为了逃婚,孙女远走江南,那时一个女子,身无分文,要活下去,谈何容易,女扮男装,不过是生存之计,其后,入了朝堂,却是一场意外,但错已铸成,回天乏术,不若,便接受就是,总归,是死不了人。”

“死不了人?你以为死不了人?女子为官,你可知其中牵连有多大,欺君之罪,非同小可,蔚儿,你不是这样冲动之人!”

她不冲动吗?柳蔚倒是觉得她很冲动,一时冲动,生下柳小黎,一时冲动,与容棱回京,一时冲动,现在二胎都有了。

但柳蔚并不觉得,这种冲动有什么不好。

至少,她现在的确活得好好的,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