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终究是要活一个“命”字。

老夫人却没柳蔚这么乐观,一听自己孙女竟然要调查最近京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几桩宫闱命案,便郁气难消。

哪怕被困在府内,对外面的消息不太敏锐,但这几桩命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持续了整整半个月多,都是住在京都的人,又怎地可能会当真半点风声也听不到?

柳蔚知道自己与老夫人再解释,也解释不出什么所以然,最后便索性道:“已经如此了,祖母,您愿意帮孙女吗?”

老夫人看着柳蔚,满脸的不赞,但看柳蔚一脸恳求,事情也的确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老夫人停顿半晌,到底叹了口气,拧着眉道:“祖母与敏妃也不算熟络,当年宫中已是皇后把持,偶尔诰命夫人进宫面见,见的也多是皇后,敏妃娘娘当时便不太出现,宫中四贵妃,也就是敏妃,最为低调,后来听说生了一场大病,便更是销声匿迹,只是,有一事,祖母却还记得。”

“什么?”柳蔚问道。

“敏妃当年的宫女,曾去过昭宁宫。”

柳蔚眉毛轻挑了一下。

老夫人此刻因为针灸,身子已经舒服了许多,喘了口气,认真的回忆起来,慢慢道:“那日是百花宴当日,诸位贵妇和诰命夫人,皆去赴宴,祖母因身子不适,在赏花会开始前,便在昭宁宫厢房歇息,这一睡,便睡到傍晚,醒来时,便听到外面有争吵声,打开门出去看,则隐约听到一宫女叫嚷着说,求皇后娘娘恩准,同意太医为敏妃娘娘诊治。只是那宫女说了几句,便被人拖了下去,好似还打了一顿,而当时,祖母实则并不知晓敏妃娘娘病情如何,这种后妃之事,也少有人当真会去打听,只是听那宫女的意思,像是敏妃娘娘犯了什么错,所以,皇后才不允太医救治。”

老夫人说的很慢,毕竟是有些年头的事了,回忆起来,还是花了些功夫,只是想起了开头,后面的,便顺遂许多。

“而那日花宴后,又过了不到半个月,宫中便传来消息,说是敏妃娘娘病逝了。”老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拉柳蔚的手,说道:“此事即便过去多年,但里头还是麻烦多多,若是能不碰,你最好就莫要去碰,免得,碰了一些人的禁忌。”

柳蔚知道老夫人的意思。

皇后不允太医救治敏妃,敏妃半月后身亡,但敏妃到底身为四贵妃之一,难道敏妃在皇上眼中,就当真没有一点存在感?半个月了,没人告诉皇上?

由此可见,那宫女知晓此事求皇上是没用的,不准太医救治,这命令,便是皇上颁的。

老夫人见着柳蔚困扰的模样,心里也很乱,本以为柳蔚逃走了,离开了京内,并且短时间都不会回来。

这很好,只要能避开灾难,没什么比逃走更好,这孩子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不能把命再赔进去。

可万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不怕死,女子为官,这做的都是什么荒唐事?

老夫人想,自己这条残命留到现在,自以为能为柳府背负更多,承担更多,但现在,老夫人却实实在在的开始迷糊了,自己仅一人之力,真的可以再把柳府撑下去吗?

叹了口气,老夫人的面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更多,疲惫从内而外,看柳蔚还在思索方才的话,老夫人伸手,拍拍孙女的手背。

柳蔚回神,看向老夫人:“祖母。”

“你去打开那边的柜子。”

柳蔚看向老夫人指的方向,是内室的衣柜。

柳蔚不知里头有什么,但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拉开柜子,里面是一件件的衣裳,整齐的放满了整个柜子,下面还有几件披风,也都摆放整齐。

“把下面的披风拿出来。”

柳蔚按照老夫人说的,将披风拿出来,展开,她以为老夫人是冷了,正想将披风拿过去床榻为老夫人披上,就听老夫人又道:“里面有个小暗格,你可看到了?”

暗格?

柳蔚愣了一下,忍不住弯着腰去看,但里头太黑,什么也看不到,她索性用手去摸。

这一摸,还果然摸到了柜子后面有块木块,有明显凹陷的痕迹。

将那小夹片抠开,里面,有个木箱一般的东西,柳蔚拿出来,看到上面已经起了灰。

柳蔚用袖子将灰抹开,拿着木箱子,走到床榻,递给老夫人。

“打开。”老夫人没有接,吩咐道。

柳蔚打开,看到这小小的木箱子里,放了一块红布,一片金锁片。

柳蔚疑惑不解,老夫人也没解释,只是伸手,将那红布展开,里头,抖落出一封书信。

柳蔚看着那没有落款的空白信封,转而,再次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将红布与书信重新放回箱子里,再把盖子合上,塞给柳蔚,道:“这,或许就是你最后保命的东西,以前祖母以为,祖母自己守着便可,关键时候,自能抵用,但如今看来,你所处的危险,比祖母想的更深,这东西,祖母交予你,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里头之物,什么时候用,你自己揣摩,往后,你的命,便是你自己做主了。”

第788章 这个“爹”字,柳蔚着重了音(有阅饼,快抢)

柳蔚看着这有些旧的小木箱,眉头因为好奇,而微微地皱起了来。

一屋寂静,直到,杨嬷嬷回来。

老夫人看时辰差不多了,对柳蔚道:“你走吧。”

柳蔚顿了一下,想说什么。

老夫人又道:“若是你对当年之事,还有好奇,可以去趟于文府,于文老夫人与祖母私交甚笃,你就说是祖母应允的,她或许,还能告诉你些她知道的旧事,只是,你的身份,却万万不可再告诉任何人。”

柳蔚听着,认真的点点头,她知道,老夫人是真的为她担心。

老夫人看柳蔚答应,稍微松了口气,又道:“蔚儿,你的命,保之不易,千万,要珍惜自己。”

“祖母放心,孙女知晓该如何做。”柳蔚道。

老夫人不知是信与不信,只是点头。

柳蔚又道:“孙女向祖母保证,柳府,很快便会好起来,虽说孙女对这府邸没多少好感,对府内的人,也大多不喜,但这,毕竟……是我爹的家。”

这个“爹”字,柳蔚着重了音,说的是柳桓,却并非是柳城。

老夫人愣了一瞬,抬眸看了柳蔚一眼,却如何都看不清柳蔚脸上的表情。

这位长者在想,蔚儿,莫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不,不会的,当年之事那般阴恶,已是过去了多年,怎还可能,有人重提旧事?

那是经历之人都想逃脱的噩梦,包括老夫人。

丧子之痛,老夫人犹记在心!

柳蔚从柳府离开后,站在后巷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儿,接着,跟躲在暗处的容棱分开。

一前一后,两人陆续都回了七王府。

七王府房间里,柳蔚看到进门的容棱,直接说道:“柳府,比我想像的更加糟糕。”

容棱默默的过去抱着她,低头在她耳边,轻道一句:“都会好起来。”

柳蔚听容棱如此说,不知怎的,有了猜想:“你,方才没在府外,也去了府內?”

容棱垂眸瞧着她,没否认,也没承认。

柳蔚淡淡地笑了一下。

容棱,怎地可能让她一个人进去,怎地可能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太久,尤其现在,两人都心知肚明,她早已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这个,可是格外矜贵着,稍有不慎,可不是只涉及到她一人安危。

既然容棱之前也在府内,柳蔚就省了许多话,她将那木箱子打开,将里面东西给容棱看。

容棱展开红布,瞧了瞧,没瞧出任何异样,转而又把目光放在那封信上。

柳蔚直接打开信封,里面,的确也是一封信,只是落款人的名字,却并非柳蔚熟悉的任何一个人。

信中内容并不算短,足足有三页多,柳蔚刚开始看的时候,还有些迷惘,什么东西,可以保她性命?

看到最后,柳蔚却是大吃一惊。

待到全部看完,柳蔚将信纸往桌上用力一拍,盯着容棱,错愕的道:“原来竟是这样。”

容棱的表情也很不对,显然他受到的冲击,不比柳蔚小。

沉默了一会儿,容棱却道:“竟是真的……”

柳蔚一听这话音不太对,立刻就问:“什么意思?莫不是你早就知晓?”

容棱道:“猜测。”

闲着没事儿竟然会往这种大逆不道的方向猜?柳蔚不觉好笑,也真的笑出来了:“祖母当真是为柳家留了一个大杀器,这东西若是拿了出来,可谓惊天动地,届时,别说京都,就是整个青云朝廷,都得乱了。”

容棱的神色还是有些不对,过了半晌,他才道:“这不是留给柳家的。”

柳蔚愣住。

容棱分析:“柳家出事,柳城入狱,你祖母并未交出这个,足以说明,这还不足以令你祖母动用此物。”

柳家,靠别的方式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柳蔚想到祖母说过,这东西是留给自己保命的,莫非,这重要的东西,老夫人,真的只是留给她一个人?

就因为,祖母觉得柳家亏欠了她?

柳蔚看着这个小木箱,要说没有感触那是不可能的,她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却觉得嘴上一软。

柳蔚错愕的看着吻住她唇瓣的男人,男人却按住她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直到将她吻得开始喘不上气了,他才道:“好好想想,明日之后,我们,该如何。”

柳蔚垂着眸子,点头。

是啊,应该好好想想了。

原本以为简单的事,现在又变得复杂了,那与小黎接触的残疾长者,老夫人交托的这封书信,一桩桩,一件件,困扰柳蔚的不仅是案件真相,还有眼前的局势。

那长者的身份,信上的内容,随便一样,都足以震骇整个青云朝廷。

柳蔚一下子觉得这事情很棘手,她在担心,局势再这样乱下去,她还能否明哲保身,容棱和小黎,能否安全。

“有我。”

似知晓柳蔚心中担忧,容棱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

……

翌日,柳蔚去了于文府。

有于文尧这层关系在,柳蔚不可能不用,严裴的病情,因为她改善了的药方,如今正在温养,效果一日要比一日好。

于文尧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柳蔚了,再见柳蔚这一刻,便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而看到柳蔚身后那进府开始就与她形影不离的陌生男子,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位是?”

“随身侍卫。”柳蔚简短的道,并没打算揭露容棱的身份,哪怕她知道,于文尧不会出卖她。

于文尧将侍卫打扮的容棱上下打量一番,没有多问,只是对柳蔚道:“你今日,是来找我的?有事?”

“来府上,的确有事。”

“那你稍等,我换件衣裳,我们出去再说。”于文尧说着,就要转身回房。

柳蔚却叫住他,道:“是有事,但不是找你。”

于文尧一愣,脚步停顿,疑惑的看着柳蔚。

柳蔚道:“我想见见你的祖母。”

于文尧更是惊讶了,眉头皱了起来:“我的祖母?”

柳蔚点头,又看看左右,道:“你们府里,说话是否安全?”

于文尧沉吟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不安全,所以,你有何重要之事,我们最好出去说,这里,到处都是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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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9章 容棱的生母!

自从于文府明着帮过柳府之后,于文府便从某一天开始,布满了外面眼线,于文尧起初是怒的,但后来,在与父亲谈过一次后,到底压下了火气,终究,他们行的正坐得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不怕谁监视。

但柳蔚就不同,柳蔚的身份本就复杂,若是被人发现,那必然是个天大的麻烦。

这个麻烦,能压一天是一天。

柳蔚听说于文府不安全,也迟疑了一下,但过了一会儿,柳蔚又道:“还是劳烦于文兄引荐。”

于文尧看柳蔚如此坚持,又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音道:“那你最好,不是说太过机密之事。”

柳蔚点头,答应了。

于文尧也不好再说什么,到底亲自去见了于文老夫人,得了允许,便将柳蔚带去。

外面男子不可入女眷后院,这是规矩。

于文老夫人是在正厅下的小凉亭见的柳蔚,如今天气冷的很,但于文老夫人说屋子里太闷,就是想出来坐坐。

柳蔚见到于文老夫人时,老人家正闭着眼睛,专注的听孙女于文敏馨念话本,柳蔚过来后,于文敏馨自觉告退,但临走前,于文敏馨却看了柳蔚两眼,似乎觉得眼熟,但又觉得自己这样盯着陌生男子看,着实有些不妥,便还是极快的离开。

于文敏馨离开,于文尧便也谴退了左右。

等小亭子里,只剩下柳蔚,容棱,于文老夫人,与于文尧四人,柳蔚才开口道:“今日叨扰,还望老夫人见谅。”

于文老夫人将柳蔚上下打量一圈儿,道:“尧儿的朋友,无碍。”

柳蔚笑了一下,顺势与老夫人寒暄两句。

老夫人似乎也知道周围眼睛多,对方与自己寒暄,老夫人也就跟着对方敷衍,说了许久,但说来说去,话题都在原地踏步。

直到,老夫人看着柳蔚顺眼了,才起身,道:“外头冷,回屋子吧。”

回屋子,就意味着,至少可以说些稍微机密的话了。

老夫人这是在给柳蔚机会。

柳蔚明白,当即搀扶住老人家进屋。

等到了正厅门口处,就见老夫人回头道:“你一人进来便是。”

柳蔚一愣,看了眼旁边的容棱。

容棱对柳蔚点头,示意她进去就是。

柳蔚垂首,扶着老夫人进屋,另一边的于文尧也要进去,却被老夫人挡住:“你也在外头。”

于文尧一愣,道:“祖母,我可是你孙子……”

“站着。”于文老夫人重复一句,又看向柳蔚,道:“进去吧。”

柳蔚不知这位老夫人看出了什么,她也没问,只扶着人,走了进去。

进了正厅,服侍老夫人安坐,柳蔚正要说话,却听老夫人道:“你可懂得书画?”

柳蔚微愣,但还是回道:“略懂一二。”

“这墙上的书画,你可明其意?”

柳蔚这才转而去看那些画作,这一看,却眼神一变。

“这……”

于文老夫人道:“我知你早晚会来,当然,来的或许不是你,但终归是查最近这几桩案子的人。原本这些画作,我是想送去衙门,或是上禀皇后娘娘,可又觉得,既然没查到我于文家头上,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如今,你还是来了!”

柳蔚知道于文老夫人是误会了,自己来,并非是查到了什么,只是听了祖母之言罢了。

但柳蔚没想到,意外的收获,来的这么突然,也这么巨大。

这些画作,一看,也都是出自敏妃之手。

看了太多敏妃的画作,柳蔚就算不看落款,也能看出一二了,而这墙上的几幅,却每一幅都是敏妃真迹,而里面的内容,也附和敏妃一贯的风格,都是以画记事的。

“这是,皇后娘娘?”指着其中一幅上的凤冠女子,柳蔚问道。

于文老夫人点头,低头,饮了一口温茶。

柳蔚又指着另一幅:“这是您?”

于文老夫人再次点头,看着画像中的自己,不由笑了:“敏妃娘娘,是个才女。”

柳蔚同意的点点头,又看向另一幅画,这次瞧着,画上是个娉婷俏丽,小腹微隆的女子,那女子摸样,美艳无双,尤其是一双杏眸,含情脉脉,可是,却眼泪微坠,看得人心肠揪紧,胸腔都开始隐隐发闷。

“这位……”

于文老夫人搁下茶杯,缓缓起身,走到柳蔚身边,看着画上那女子,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道:“她啊,她叫楚吟,是个……很特别的女子。”

柳蔚看那叫楚吟的女子身穿后宫妃嫔服饰,便问:“这是,哪位娘娘吗?”

“娘娘?”于文老夫人摇摇头,轻叹:“她呀,是最不喜人这般唤她的。”

柳蔚有些不解。

于文老夫人索性将画取下来,又看了看,才卷起来,递给柳蔚。

柳蔚更是不解了。

于文老夫人道:“大名鼎鼎的柳先生,京中都传,你与三王爷容棱,私交甚笃,此番三王爷已数月未回过京,这副画,若是将来有机会,你,替我交给他。”

柳蔚彻底懵了。

画?交给容棱?

“这里面的女子……”柳蔚喃喃一声,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于文老夫人笑了一下,道:“对,楚吟,是三王爷的生母,一个生下皇子,便一命呜呼的可怜女子。”

柳蔚身体一震,不止的错愕,简直是霹雳。

“这副画……”

于文老夫人看了看满墙的画作,神色怅然:“人老了,最近事情又多,我就老是做梦,梦着的,还都是以前的事,而大概是梦中人太清晰了,我忍不住,便将敏妃曾赠予我的画,都挂了出来。日子久了,本有好几十幅,现在,却只有这么几幅了,也是在这几幅中,我才发现,竟还有一幅画楚吟的,三王爷,应当从未见过他母妃吧?”

柳蔚捏着手里的画卷,却像,捏着一块滚烫的火炭。

柳蔚怎地也没想到,在这里,竟会意外得到容棱母妃的画像。

柳蔚又将这幅画作展开,看了一会儿,待看到画中女子那哀愁的眼睛,萧瑟的身影,她忍不住有些心酸,然后,再去看旁边的题词,

第790章 断情无以辩,何思于人心——楚吟(有阅饼,快抢)

——断情无以辩,何思于人心。

短短十字,简短明了。

柳蔚看着那簪花小楷的字体,想象着敏妃画这幅画作,题这句词时的情景,不觉有些恍惚。

敏妃对容棱一直诸多关照,但便是容棱也不知,敏妃为何对他特殊,不止将他接到身边照料,最后的死,甚至都有可能是因他。

但现在,看着这幅画作,看着画中的女子,柳蔚好像多少明白一些了。

不管是这幅画作中的笔触,还是这提词,都围绕着两个字——同情。

敏妃定是同情极了容棱的母妃,才会画出女子如此的一种神韵,虽然不知为什么同情,但这幅画作所传达的意思,就是如此。

“老夫人。”柳蔚看向于文老夫人,说道:“不知老夫人可否与晚辈讲讲,这位娘娘的故事。”

于文老夫人看了柳蔚两眼,见柳蔚目光坦诚,似乎不像是别有用心,便道:“你今日前来,应当是有其他的事要问?”

柳蔚温和地笑了一下:“其他事都不重要,这桩事,变成了最重要的。”

于文老夫人点点头,道:“看来柳大人与三王爷的关系,当真是不俗!”

柳蔚没回答,只是等于文老夫人说下去。

于文老夫人看柳蔚也算顺眼,所以,柳蔚想知道,老夫人便告诉。

只是,于文老夫人毕竟不在后宫,又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早已忘得七七八八。于文老夫人想了许久,才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当年之事,柳蔚听着,第一次知道,原来容棱的母妃,刚开始,竟是在于文府住过。

“那个时候,各家千金都在准备秀女大选。宫里来的嬷嬷,教习的自是宫规礼仪,但入宫后想在宫内生存,再步步高升,靠的,可不只是那点规矩。女子的柔情蜜意,温言细语,自也是必有的。当时各家都在张罗着,从江南各地请来会弹琴的,会作词的,会唱曲儿的匠人教习绝技,便于将来入宫伺候陛下。于文府,自然也不例外,府上那次请来之人,还是二皇妃引荐的,前来之人,你想必也猜到了,就是这楚吟。”

柳蔚静静的听着,心中有问题想问,但却没有开口。

于文老夫人真的有些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了,说的时候,眼神都有些哀愁悠长。

“楚吟很美,那样的容貌,别说是于文府的几位小姐,便是京都大半府里的闺阁千金们,摆出来,也抵不上她的一半。楚吟是个江南姑娘,学过弹琴,也学过跳舞,这么说吧,青楼里的姑娘学什么,她就精什么。”

“青楼?”即便再不想打扰于文老夫人,柳蔚也吃惊了。

于文老夫人叹息一声,脸上露出苦笑:“楚吟是七岁时候,被她那无良的舅母,卖到青楼的,吃过不少苦头。不幸中的万幸,在她十二岁那年,家乡发了洪水,她还没来得及挂牌,便已成了灾民,跟着其他流民四处逃荒。”

于文老夫人提到楚吟时,说一句便是一声叹,大概是这个姑娘特别,也大概是这个姑娘太美,总之,于文老夫人记得的很多,说的也很多。

楚吟是十三岁时,被朝廷派往灾区救灾的大人救下的,而后,她被那人带回了京都,脱离了贱籍,她在那人的府邸,做了一个小小的琴娘,原本,也就是在有客时出去弹弹琴,凑凑趣儿,因着主家仁慈,从未让她献过身,也因此,这个在火坑里苦命成长的姑娘,直到十八岁,都一直保持着她的童贞。

这对一个在青楼长大的姑娘来说,是保之不易的,楚吟也知晓自己的幸运来源于主家的仁慈,她也越发的努力,所以,当女主人将她引荐给于文家,让她教于文家千金琴舞时,她也是尽了全力。

而当时的楚吟却不知,就是这件事,将她推入了人生中的另一个火坑。

秀女大选当日,佳丽云集皇宫。

作为于文府表小姐的琴师,表小姐跳舞,楚吟自是要伴琴,这是早已定下的,于是当日,楚吟上了乾宁殿,作为一个伴琴,她,却被皇上一眼瞧中。

充纳后宫,或许对许多女子而言,是一登龙门万幸之事,但楚吟一无母族,二无依仗,她只是个琴娘,哪怕入了后宫,不过也是一辈子被困在那金丝笼里罢了,无法出走,余生,只剩落寞。

事实,也果然如此,进宫后连续三年,楚吟甚至连皇上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直到最后,一次偶然,敏妃娘娘遇见了楚吟,瞧着这小妃美艳俏丽,煞是惹眼,便做了一回好人,为楚吟求得了一次圣宠。

要说楚吟也是争气,就是那一次,便怀上了。

当时,皇上已经有不少子女,不过,活下来的儿子少,女儿多。

楚吟这肚子,许多人都说,若是个皇子,便一下子可以母凭子贵了。

最后,这个孩子,也的确是个皇子,只是红颜薄命,在诞下皇子的当日,楚吟血崩不止。

伴随着皇子的哭声,她连儿子一眼都没瞧见,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生来本就没有外祖扶持,如今又失去了母亲,这位三皇子,几乎是一出生,便注定了默默无闻,前路未卜。

三皇子虽然还不至于被皇上彻底遗忘,但长到十岁的他,身边还依旧只有一个小太监,而那小太监,还经常克扣他的钱粮,三皇子,是被饿大的,只是后来人饿狠了,在御书房上课时险些晕倒出事,那小太监才不敢太明目张胆,从那时开始,便酌量的给三皇子加了一点口粮,但也只是一点。

再然后,敏妃娘娘有一日,突然把这位从小便等同无父无母的三皇子接到身边,对其百般照料。

许多人都说,敏妃多年没有子嗣,会不会是想把没有母族,孤苦伶仃的三皇子,收作养子?

可是,直到敏妃娘娘病逝,这收为养子一事,也没有后续。

再到后来,这些往事慢慢被尘封,到现在,几乎已经无人会提了。

于文老夫人说完这些,也只是摇摇头,老夫人叹着楚吟的命运,因为老夫人与楚吟相处过,并且对这个美得让人过目不忘的姑娘,有好感,且对楚吟抱有同情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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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1章 柳蔚猛地一颤,似乎受了什么刺激

于文老夫人也还记得敏妃,那位云淡风轻,沉稳不争,好像始终与那鱼龙混杂的皇宫格格不入的清丽女子。

这都是一些沉年旧事,现在说出来,难免会缅怀一二。

于文老夫人在说的时候,柳蔚就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听,听到最后,柳蔚沉默了,重新展开那副画,看着画中一脸愁绪的单薄女子,再想到这女子的命运,柳蔚手指忍不住紧了紧,抓着画卷的卷轴,手指半晌不松。

“这后宫里,可怜的女人比比皆是,皇上却只有一个,所有女子都争破了头,到最后,谁输谁赢,也不过是看天命,红颜,总是昙花一现……”

于文老夫人感叹完这一句,似乎是身子有些乏了,问向柳蔚:“柳大人,可还有话要问?”

柳蔚这才回神,她有些浑浑噩噩的摇摇头,其实,她现在,不是没有问题要问,而是她需要先消化一下现有的消息。

容棱,可曾了解?

“那么……”过了许久,柳蔚终于把这消息吸收得差不多了,当她正要再问下一个问题时,却感觉手心一顿。

柳蔚愣了一下,低头,摊开卷轴,就看卷轴的木轴位置,竟然被自己捏出了一道裂痕。

柳蔚有点尴尬,她并未想破坏这幅画,但方才大概太激动了,手上力道没有怎么控制。

眼看着裂缝明显得太过突出,柳蔚心里着急,但一着急,手上竟然又使了一次力,“啪嗒”,木轴,就断开了。

柳蔚:“……”

尴尬得要疯了。

于文老夫人看着柳蔚的举动,再瞧柳蔚苍白的小脸,摇了摇头,道:“这画,连同卷轴都是当年敏妃所赠,但物是人已非,这些东西,如今除了缅怀一番,又有什么用?”

于文老夫人这话是说给柳蔚解围的,可柳蔚肯定还是在意。

柳蔚黑着脸色,将手掌里捏着的断木拂开,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她盯着自己的手掌,不动了。

柳蔚在屋子里一待就是一个时辰,外面,容棱与于文尧一直都在守着。

容棱倒还好,一贯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