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尧却早在等了片刻后,就不耐烦了,他在房门外走来走去,眼睛一直往屋子里瞧。

而等到柳蔚走出来时,于文尧几乎第一刻就迎上去,压低了声音问道:“怎的样?”

柳蔚有些木纳的站在门口,神色恍惚的盯着于文尧,在于文尧好奇的目光中,柳蔚没有说话,却是将头,微微一转,转向屋子外头,正如松柏一般,傲然挺立,一动不动的容棱。

柳蔚看着容棱,手中握着那卷轴,五指,紧紧的攥在一起。若不是卷轴两头都已被她破坏,就这样的力道,怕是当场就得又把木轴给捏开。

柳蔚的目光不对,容棱蹙了蹙眉,明显看出来了。

于文尧这会儿也瞧出来了,他凑上去,就着柳蔚的耳朵问道:“究竟是怎地了?”

大概是于文尧靠得太近,柳蔚这才回过神来,她拧着眉,神色严肃的摇摇头,没有说。

也不知与于文老夫人说了什么,总之柳蔚一从屋里出来,便开始魂不守舍的,直到他们离开,在回程的马车上,柳蔚的表情也一直没有放松开过。

马车车厢里,容棱伸手搂住她的腰肢,揽到怀里,想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但他手刚碰到柳蔚,柳蔚就猛地一颤,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仰起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容棱皱了皱眉,伸手,修长的手指,拂了拂她的眼睛上方,想让她回神儿。

柳蔚却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这么任容棱的手指从她眼睛上方掠过,而她视线,依旧一瞬不瞬的盯着容棱的眼睛。

“怎的了?”容棱瞧柳蔚如此,心中在意变得更重,表情随之也沉了下来。

柳蔚却立刻又摇摇头,将视线移开,盯着自己的手指,半晌道:“就是,就是案子的事,我随便想想。”

容棱不信:“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并不是随便想想。”

柳蔚干笑一声,还是摇头:“没事,没事,当真没事。”

容棱眉头皱的更紧了。

两人从于文老夫人那儿离开,回到七王府,再到夜晚,柳蔚看起来,始终都怪怪的。

容棱见柳蔚今夜已是第三次从梦中惊醒,着实反常,他紧张得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目光冷冷的逼视着她,问:“究竟出了何事?”

柳蔚伸手摸了摸满头的大汗的自己,有些慌张的瞧着容棱的阴沉表情,最后,盯了他许久,到底还是摇摇头,艰难的道:“没,没事……”

“柳蔚!”容棱语气加重,音色彰显了他的不快。

柳蔚装作没听到,将被子一拉,硬是躺回被窝,且用被子将自己的头给盖住,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

“柳蔚。”容棱在外面拉被子。

柳蔚在被窝里攥紧了被角,死活都不让他拉开。

两人这样隔着被子展开了拉锯战,最后,还是容棱败阵,只因柳蔚闷在被子里,不耐的道:“我真的困了……”

一个人,两个身子,顾及到这一层,容棱到底没强迫她,允许了她的逃避。

柳蔚在被子里还没睡着,光是从微弱的呼吸频率,容棱就能听得出来。他不知柳蔚在倔强什么,也不知于文老夫人与柳蔚说过什么,从于文府出来后,柳蔚便魂不守舍,还一直躲着他。

这一夜,因为柳蔚的异常,容棱几乎是一夜未眠。

柳蔚闷在被子里,到了后半夜,倒是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只是睡到一半,她又醒了,在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柳蔚一掀开被子,就立刻对上容棱那双漆黑森冷的眼睛。

柳蔚愣了一下,看着容棱的眼睛,突然,她坐起来,疲惫的开口道:“案件,就要结束了,今天,我便进宫见你父……见皇上,凶手身份已知,幕后元凶也已知,皇上是否想抓捕处置那人,便看皇上自己了。”

容棱表情不觉一滞,柳蔚的这番话,说得着实太过突然。

第792章 柳蔚破案,朝上公审!(有阅饼,快抢!)

容棱问道:“凶手是何人?”

柳蔚直言:“太妃。”

容棱皱眉。

柳蔚却一脸笃定,显然是不打算改了。

容棱又问:“那人身份,我们并未查清。”

柳蔚连忙安抚道:“查清了,已经查清了!他不过是为活一命,断尾求生,与此案绝对无关,我们不该将太多的精力放在一个最后出现的人身上,他虽然可疑,但我已经查过了,这几桩案子与他都没有关系,你……你不要乱想。”

容棱眉头皱的更紧了。

柳蔚却不打算说了,深吸口气,她低着头开始梳理案情,思索对策,手也没闲着,一件件的将衣服胡乱套上,看她那模样,仿佛一刻也不想再与容棱单独相处。

容棱不知柳蔚究竟怎地了,问又问不出答案,他脸色也变得很不好。

柳蔚直接没管他,她忙忙碌碌的将衣服都套上了,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道:“早朝之后,我便面圣,真相如何,到时候,自有答案!”

柳蔚说完最后一句,去洗漱了,等洗漱完毕,低着头,直接往外面走。

容棱披了件外袍,跟了出去,可刚出房门,就见柳蔚驾着轻功,一眨眼的功夫,人便不见了。

容棱有些头疼,他也快速洗漱完,随意拢了拢衣襟,一路朝着皇宫大门的方向,轻功而去。

……

不过辰时,柳蔚已拿出令牌,交予宫门守卫检查。

守卫检查了一遍,确定令牌没错,才将柳蔚给放了进去。

早朝进行到一半时,乾凌帝听到戚福传来的小话,大意便是,柳大人求见,说,真凶已经查出,请求皇上明辩。

乾凌帝闻言一怔,身子也不觉微微一仰,靠在宽大的龙椅椅背上,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道:“真凶已明?昨日传来的消息,不是还不明?怎地才一夜过去,便又明了?”

戚福摇摇头,看着下方官员还在口念奏折,便道:“奴才将柳大人安置于乾宁殿后殿,皇上下朝,便可去见。”

乾凌帝听着,眼底露出更深的不明意味,他手指搭在龙椅扶手上,指尖敲打着扶手龙头,想了半晌,道:“不用。”

戚福一愣。

乾凌帝道:“既是案件已破获,那如今百官皆在,便让柳大人上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此案审结吧。”

戚福一听,眼睛都直了,忙道:“这,这怕是不合规矩,柳大人的身份……”

“身份如何?有朕圣旨,身份,可还重要?”

圣谕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戚福也不敢与皇上对着来,便咬咬牙,点头道;“奴才这便去吩咐。”

说着,便退了下去。

乾凌帝漫不经心的听堂下官员念完奏折,当那帖子呈上后,他打断了下一个要念册之人,严肃道:“今日诸卿皆在,正巧,朕有一事,需诸卿一同,做个见证。”

皇上此言一出,百官皆是茫然,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地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肃静。”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堂下叽叽喳喳的杂音,顿时一消。

其中,太子越众而出,对着一国之君行了个大礼,才道:“愿为皇上分忧。”

乾凌帝道:“唯太子,明事理也。”

太子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只是宠辱不惊的站在那里,一个多余的字也没问,那模样,立时惹来好几方势力的眼睛。

杭公公是在吃早膳的时候,听到下头小太监传来消息的,听完之后,他的热粥险些灌到鼻子里,他呛了两下,抹着鼻尖,瞪着小太监,一脸不可思议的问:“你说什么?柳大人,在朝上?”

小太监气喘吁吁的点头,道:“是啊!奴才也是方才听到的,好像是说,沁阳公主的案子,柳大人已经查清,这不,要在堂上公审凶徒呢。”

“凶徒?公审?”

想到那已经死去的琴儿,杭公公甩甩头,问:“向公公何在?”

小太监摇头。

杭公公皱眉,起身,早膳也不用了,直接着急忙慌的就往前堂走,作为后宫太监,他虽说不能上大殿,但在大殿外头偷听的资格,倒还是有的。

这两日柳大人一直东跑西跑,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怎地突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破案了?

破案,破什么案?不是查不出凶手身份吗?怎地突然就知道了?

杭公公百思不得其解,如此一来,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快,后面的小太监,险些都追不上。

而不止杭公公这儿,听到皇上要在朝上公然审理近些日子后宫公主惨死一案,各方的动静,可都不小。

京都城内,三巷胡同内的一处五进院子里,年纪老迈的长者,扶着自己的拐杖,在足下恭敬的禀报中,慢抬起头,笑道:“朝上公审?”

足下连连点头,因为从宫内一路将消息带出,未做停留,此刻他早已满头大汗,艰难的道:“说是不止沁阳公主,包括玉屏公主,甚至月海郡主的案子,都要一并审理,大人,这会不会……”

老者摆手,目光深邃的瞧了瞧窗外的天,半晌问道:“我们的人,可有被抓住的?”

足下摇头:“没有。”

老者点头,手臂一抬,道:“更衣,你,我,也进宫瞧瞧热闹去。”

足下一脸恭敬的上前将老者搀扶,又吩咐外头的小厮,进来伺候,如此忙忙碌碌两刻钟,才终于出了门。

老者这儿得到消息的时间,算是早的,至少,比大多数人要早。

而接下来的时间,其他各府,也断断续续的听到风声,有好奇的,在府里碎嘴议论,有身份在高位的,直接便进了宫,想当庭见证。

于文老夫人听到消息时,便一拍伏案,道:“也是许久未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来人,更衣……”

而与于文老夫人一样,打着朝皇后请安之借口的,还大有人在。

于是,这边朝堂上已经风风火火的开始审案,那边后宫,也越来越多女眷进入。

皇后静静的听着宫人的禀报,说哪个府上哪位夫人、小姐、命妇前来面见,只是冷冷一笑,挥挥手,不慌不忙的对着她的琉璃铜镜抚着秀发,淡淡地道:“让她们都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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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3章 她来守着他,她来安他的心

关于宫中接连两位公主一位郡主离奇死亡之事,早已算是京都城内公开的秘密了。

但到底关乎皇家颜面,上头一直严格镇压,不允许百姓私传,更不允许官员议论,可是,堵得住众人的嘴,却堵不住众人的心。

宫中闹鬼的传闻,从未停止过,而这世上,对于神鬼之说敬畏惧怕的,也大有人在。因此,这命案背后的真相,受到的关注,也一直非同小可。

只是大家都知道,这种祸从口出之事,不能明着八卦。毕竟死了女儿,死了侄女的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皇帝的家务事你也敢编排,怕是不想要命了!

但心里虽然都这般想着,可当真有消息传出来时,又有几个人是不想知道的?

此时朝堂上站满了凡是品级能入朝堂的官员,大家的目光,齐齐聚向朝堂正中央前方,那身形俊秀翩翩的白衣男子。

这位白衣男子,大多数人是识得的,当初幼儿失踪案,在京都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多少大臣家中幼儿遭殃。绵连数年的案子,最后就是被这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先生给破的。

这位柳先生,之前听说是随三王爷离京办事了,但眼下,却孤身一人回了京。一些因着幼儿失踪案对这位柳先生极为稔熟的大臣,看到其出现,个个眼睛都亮了。

皇上,是何时将柳先生召回京都的?怎地没听到半点风声?若是提早知晓,他们必然上门拜访,救子之恩,恩同再造,知恩不报,畜生所为。

乾凌帝瞧着下方百官的神色,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再看那柳蔚时,乾凌帝表情变得微硬,眼底,蓄着黑气。

戚福看皇上这个表情,哪里还不明白个中缘由?

是啊,当初幼儿失踪案有多轰动,这位柳大人所赚取的人缘,就有多丰富。数十个孩童,数十个举足轻重的大家族,想也知道,这柳大人获得了多少位朝中重臣的欣赏。

而当时没人觉得不妥,只是因为十六王爷容耘也是失踪孩童之一,皇上那时心中欢喜,对柳大人,自也是诸多好感。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今时朝中大乱,镇格门早已打乱重组,这柳先生,分明就是三王爷的人,如此转换,再一看,只要这柳大人继续在三王爷那一头,那朝中百官,便极有可能会被三王爷收拢。

想到皇上这日渐不济的身体,还有太子那病症,再有七王爷的虎视眈眈,皇上又怎地会不心思敏感?

戚福想,今日这桩案子,只怕是不好破了。这柳大人当真破的干干净净还好,但只要有一星半点的含糊……恐怕,最后破不了案子还是其次,累及自身,才是大事。

“哈哈,听说宫里有热闹,皇上,老臣来了!”

殿外突然一道爽朗男音,透着苍老,却有力,远远而来。

朝中百官齐齐地往外瞧去,就见那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已数月不曾上朝的越国候严震离,一脸精神的走了进来。

瞧见越国候来,朝中不少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这位曾经手握重兵的青云国第一统帅,严侯爷,今日,怎地还有空上朝了?

这位已算是半隐退的人物,按理说是,已经不问政事多时了才是。

乾凌帝看到严震离来,不算浑浊,但也绝不清明的眸子,慢慢地眯了起来。

旁边的戚福瞧着,更是心头打鼓,前阵子闹出权王造反的乱子时,皇上可是亲自下令,要求严侯爷进宫面圣的,但这位侯爷,却佯装重病,行走不便,拖了数日,也未进宫一次。

今日,竟是主动来了。

戚福的眼睛,忍不住转向堂下白衣男装的柳蔚。

越国候府的小世子严丘,也是幼儿失踪案里得救的孩童之一,况且,越国候对三王爷,好似,是比对太子与七王爷,都更加看好。

莫非……

戚福不敢多想,有些事,不是他一个太监该注意的,想多了,猜多了,命短了,那才是不划算。

“老臣,见过皇上!”严震离大袖一甩,威武躬身,便朝殿上那九五之尊请了个安。

乾凌帝沉着眸子看了严震离半晌,并未立即叫严震离平身,只表情高深莫测的问道:“严卿身疾,可是好了?”

严震离道:“有皇上惦念,老臣不敢不好。这不是,刚刚病愈,便来面圣,唯怕多拖一刻,便让皇上多担忧一刻!”

严震离说得情真意切,乾凌帝淡淡的笑着,道了一句:“平身吧……”

帝王与重臣之间,哪怕诸多隔阂,内有桎梧,这面上,也是分毫不显,只因,两人都懂得,为君之道,为臣之道。

乾凌帝直接对严震离道:“柳卿,你想必也熟识,今日,便是他大展拳脚之日,你来见证,也不无不可。”

严震离这便看向一旁的柳蔚,柳蔚也看向严震离,但柳蔚似乎没什么精神,有些神不守舍,只是微微颔首,唤了一声:“见过侯爷。”

严震离一伸手,直接在柳蔚肩上重重一拍,朗生笑道:“柳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柳蔚扯扯嘴角,笑得勉强。

严震离这又看向乾凌帝,道:“柳大人的本事,早在数月之前,便已施展过了,想必现在还有不少人,都与老臣一样,记忆犹新。丘儿一直嚷着要见见救命恩人,柳大人,早朝过后,还望皇上恩准,让柳大人随老臣到府一叙。”

柳蔚清楚的感觉到,越国候在说完这句话后,周围顿时朝她涌来不少善意的感激目光。

柳蔚谦卑着对越国候鞠了鞠躬,柳蔚知道,这位侯爷此番话,不过是在给她攀扯百官好感。

而越国候会突然出现在朝堂上,柳蔚不用想,也能猜到是谁的手笔。

柳蔚没有抬头去找容棱,但柳蔚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容棱,总是会这么守着她,让她安心,她只要一转身,便能瞧见他。

那么这次,就让她来守着他,就让她来安他的心吧。

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柳蔚朝着龙椅上那九五之尊微微拱手,眸子紧了紧,柳蔚谨慎地道:“皇上容禀,臣今日要说之事,实则并非沁阳公主一案……”

柳蔚话音一落,殿上便传来百官私语。

乾凌帝看着柳蔚,冷声怒道:“柳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柳蔚低头,审慎组织了一遍语言,才道:“臣知,就因臣知,臣才需事先言明,臣今日要说的,并非只是沁阳公主一案,其中上下攀扯,背后隐情,动魄惊心,令人咂舌,而这些,皇上是否都允臣逐一讲明?”

第794章 柳蔚等的就是乾凌帝这句话

“哦?”乾凌帝不冷不热的看着柳蔚,态度不可捉摸地道:“柳卿是说,你不止破了沁阳公主一案,还将玉屏公主与月海郡主的死因也查到了?”

所谓的上下攀扯,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无非就是沁阳公主死前与死后的那两条人命。

柳蔚没有否认,只是道:“算是。”

此言一出,一直站在朝臣们最后面的林盛,眼睛立刻就亮了。

上次柳大人话说一半便将他撵走,他心里一直惦念着这事,之后却再找不到柳大人了,每次去找,禀报的人,不是说柳大人外出办事,就是说还未入宫。

总之,扑了好几次空后,林盛接连两日,都没睡好过,睡着了都一宿一宿的做恶梦,却不想,柳大人竟然已经有突破性的发现了,那凶手,到底是谁?

想到月海郡主一案带给他的压力,林盛就越发着急!看柳蔚的目光,也越来越明亮!

这个时候,杭公公也到了大殿之外,他站在大殿外面角落里低着头偷听,听到柳蔚的话,登时心情与林盛相同,也是又紧张,又激动。

“此案交给柳卿,看来是对的,柳卿,果真是不让朕失望。”乾凌帝道了一句,看着柳蔚的眼神,更是复杂。

柳蔚这时仍旧低着头,一副谦态,没有作声。

“柳卿,说吧!”

乾凌帝语气很硬,一声令下,这便是允了柳蔚将三桩命案,都在今日,于这朝堂上做个说明。

柳蔚等的就是乾凌帝这句话,她抬起头,清亮的眸子在朝堂上转了一圈儿,最后,道:“玉屏公主一开始于内宫消失,宫人查遍无果。两日后,敬事房太监外出采买,路过菜市,听人闲聊,说在河里发现一具女尸,不知缘何死的,之后,敬事房太监图个热闹,便去围观,发现其死者似是内宫失踪的玉屏公主。京兆尹衙门接到报案去看,确定死者正是宫中失踪的玉屏公主,臣想请问,京兆尹林盛大人,可是如此?”

林盛倏地听到自己被点名,吓了一跳,又看满朝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他紧张的咽了咽唾沫。

乾凌帝此刻也看向了林盛,问道:“林卿?”

林盛立刻弓着腰站出来,低头拱手,连嘴道:“启禀皇上,那日去闹市河边带回玉屏公主遗体的,的确是微臣。玉屏公主素有佛前玉女之称,我朝多次大型祭奠,祭祀上,都可见公主倩影,臣斗胆,曾远远瞧过一次公主容姿,遂,认出了公主。这一禀报才知,原来玉屏公主竟于宫中失踪已有两日。”

林盛特地强调了“宫中失踪”这四个字。

说起来,当时玉屏公主死于宫外,黑锅本就是要甩到京兆尹的背上,但因玉屏公主是在宫内失踪,这才险之又险的让京兆尹摆脱掉了干系。

林盛说完,悄悄地瞥了一眼柳蔚。

柳蔚等林盛言毕,便道:“玉屏公主身份贵重,如何会从宫中消失?此事,臣曾托杭公公,向多方查探,而结果,却很模糊。所有人都说,并不知玉屏公主为何会从宫中消失。当日照料公主的两名值勤宫女,也因着保护公主不利,在事后便掉了脑袋,到此,公主失踪的真相,已是进了死胡同,无人可知,但是,一个人是不会无缘无故不见的,那么我们便换个角度看,究竟是公主自己离宫的,还是被人掳走的?”

柳蔚说完,百官又开始议论。

显然,玉屏公主之案,大家都很在意,毕竟,就因玉屏公主死后,宫中才传来闹鬼之说,其后,沁阳公主也离奇而亡。

要说所有案件的源头,的确就是开始于玉屏公主的失踪。

“敢问先生……不,柳大人,有何高见?”一位二品京官好奇的开口问道。

柳蔚直视对方,语气平静道:“谈不上高见,但在下只认定一人,那便是皇上。”

所有人齐齐看向殿上的九五之尊,一时不解柳蔚的意思。

包括乾凌帝,也好奇起来。

柳蔚转身道:“宫中守卫何其森严,上有镇格门压制,下有禁卫军守护,宫中乃是皇上居住之所,臣不相信,公主一个养在深宫无人识的女儿家,会轻易逃过宫中如此严密的守卫耳目,独自一人,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从这红砖绿墙内跑出去。相信诸位大人,也不相信。”

话说也的确如此。

柳蔚继续道:“不是自己出去的,便是被人带出去的,公主失踪的原因,只会是这两个,若不是一,必就是二。如此,臣便开始排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将一个大活人,还是堂堂公主,从这皇宫里带出去,此人是如何做到的,可还有同党?”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柳蔚,等其解答。

“查探不到。”柳蔚最后,说了让人失望的四个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皱起眉,包括乾凌帝。

柳蔚又道:“皇上曾赠予臣一块令牌,言明,有此令牌,可助臣于宫中行走,查案也较为便利。而臣当时就拿出了那块令牌,见牌之人,果真个个敬畏。臣想,他们也不敢做出虚假的行为表现。所以,这足以证明,竟当真是有人,能随意行走宫闱,不引起任何守卫注意……”

“柳大人!”戚福看着皇上脸色变了,当即扬声,瞪视着柳蔚道:“柳大人,慎言!”

朝中百官,原本还觉得戚福只是一个阉人,竟敢在这个时候插嘴,实在不懂规矩,但转念又想到什么,齐齐都看向乾凌帝,顿时,一个个都不敢吭声了。

是啊,若是真的有人能把皇宫当自己家后花园一样来去自如,那这皇宫,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今日有人可以带走公主,明日指不定就有人揣着谋逆造反之心,行刺皇上。皇上此时听到这种话,能不变脸?

这戚福算是好心,至少是在提醒柳大人,莫要“胡言乱语”。

柳蔚并非是胡言乱语,故意这么说,自然也有她故意说的目的。

第795章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人会回答柳蔚

朝堂上气氛有着微妙的变化。

柳蔚思路清晰的继续道:“戚公公无需多虑,臣当时的心情,实则也与公公相同。臣想,莫非这皇宫守卫,当真是如此随意?可转念又觉得不可能,别的不说,就这宫闱之内,用的可都是禁卫军与镇格门的人,这两股军力,都是直属皇上,那这些人,又怎可能视皇上安危,如此不顾?遂,臣便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乾凌帝抬了抬眸,视线锐利的看着柳蔚,等她说下去。

柳蔚却不说了,只道:“此事,容后臣会再做禀明。再说前头,玉屏公主失踪,尸体于宫外发现,且死得蹊跷,当时检验查看玉屏公主遗体之人,不知是哪一位?”

此人当然不会在朝上,但林盛却大着胆子再次站出来道:“当时检验公主遗体的第一人,乃是京兆尹衙门的仵作,关于此,微臣早已将验尸报告,送往内务府。”

公主乃是后宫女眷,按理说京兆尹就算发现尸体,也不敢随意触碰,更别说验尸。

但林盛有私心,他怕这事儿是有人栽赃给京兆尹,所以就让下头的人,简单看了看,重点当然是要洗脱自己的干系,而这份验尸报告,因此,也就出现了。

至于这验尸报告一说,林盛原本也不知,是之后他将公主遗体交给镇格门,让镇格门再转交内务府时,听镇格门的大人提过一嘴,原来柳大人曾在镇格门内推普过,那东西,就叫验尸报告。

不过人家那是有条有理的报告格式,他这个,纯粹就是根据多年办案经验,自己写的小折子。

但这小折子,现在就是验尸报告。

且是首报。

那份折子,柳蔚见过,如今,柳蔚还记得上面的内容。

柳蔚便问林盛:“可是写的,多处受伤,外有淤青,怀疑致命伤乃是撞击所致?伤口于头部后脑?”

林盛自己都记不清了,但隐约记得,好像差不太多,就点点头:“是如此。”

柳蔚点头,也不需传那验尸报告再观,因为那并不重要。

柳蔚再问林盛:“林大人可见过玉屏公主的遗体?”

林盛点头:“自然见过。”

“凄惨是否?”

林盛看了看殿上的九五之尊,畏缩点头。

“那究竟凄惨到什么地步?这么说吧,林大人当时,能否一眼辨认出,那是玉屏公主本人?”

“这个自然是能。”林盛道:“若是无法认出玉屏公主,又怎知那就是玉屏公主?当时玉屏公主已经没了气儿,但看起来,身上虽伤得多,却不损五官,模样,还是清晰的。”

柳蔚满意点头,接着问:“林大人之后是否还见过公主遗体?也就是在遗体失踪,再找回来时。”

说到这里,柳蔚扬声,对朝堂上所有人道:“外面有许多传言,相信诸位大人,有些或许是听过的。传言是说,玉屏公主的遗体,不见了,而就因为遗体消失,皇宫内外,京都城上下,便开始闹出公主阴魂不散的流言,是与不是?”

朝中许多八卦过此事的官员,个个低下头,有的看看自己的脚尖,有的假装与旁边的同僚说话。

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人人都知道鬼神之说,是连圣人都不喜的,作为读书人,更不应该弘扬鬼怪,但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能解释的事,越是容易产生联想,这是人之常情,谁也没办法。

柳蔚问出这个问题,也不是要责问于谁,只是破案所需罢了。

但,四周一片静谧。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人会回答柳蔚。

柳蔚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吭声,就连林盛,都假装衣服皱了,一直在那儿扯衣服。

最后,还是越国候看不下去了,站出来直接道:“若没记错,大抵就是从公主尸体不见后,京中便流言纷纷,我严府里头,也有人传,包括内子也提过两次,不过,我们做武将的,一向不信鬼神之说,柳大人。”

柳蔚点头道:“鬼神一说,将玉屏公主之死因,推上风口浪尖,而这个时候,遗体失踪,又是确切之事,但所幸,公主的遗体很快就找回了,林大人,找回的遗体,您也看过,是不是?”

林盛点头,而也就是那次,他才再见到柳蔚。

柳蔚问:“林大人可否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林盛心想,当时你不是也在吗?

但林盛没敢说这话,只老实回想着道:“当时玉屏公主遗体,乃是月海郡主与皇后宫里的苏公公一同找回,臣并未仔细看,只是大略看了一下。公主遗体消失几日,再看上去,着实可悲甚多。”

“何为可悲?”柳蔚问道。

林盛不知如何形容,有些说不出口。

柳蔚帮他说:“可是尸身宛若烂肉,容颜模糊,内无骨骼,就像……”柳蔚一手指向大殿门口,只见大殿门口,两个小太监正架着个担架,担架上盖着白布,从外头步伐一致的正走进来。

而小太监人还未到跟前,腐臭的味道,便已弥漫。

顿时,好几位站的位置靠近大殿门口的大人,都开始捂鼻子,熏人的尸臭味,让人窒息。

两个小太监将尸体送进来,往地上一放。

对此,各方都有意见。

乾凌帝更是眸中生出怒火,看着柳蔚的目光,愈发地凌厉。

柳蔚先请罪道:“皇上息怒,按理说,臣不该随意将玉屏公主遗体带上朝堂。但玉屏公主死的冤枉,臣实在不愿玉屏公主含冤莫白的游走黄泉,今日乃是真凶公布之日,臣想,公主想必也愿意见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