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棱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茶却是凉的,已经没了茶的味道,只余苦味,他抿了一口就放下,问:“今日,你去找我了?”

柳蔚还是没有回话,继续看书。

容棱终于是叹了口气,起身,朝她走去。

之前付子辰挖的坑,的确给两人造成了一些麻烦。

走过后去,容棱就坐在她旁边,拿起她的茶杯,虽然也是凉的,但他又喝了一口。

柳蔚看到了,放下书,伸手,把剩下的半杯茶倒入了一旁的盆栽,随手再将茶杯搁下。

容棱看着她的动作,问道:“肯理我了?”

柳蔚没做声。

容棱又问:“听说,你今日过得很热闹。”

想到李茵那疯狂的告白,以及穷追不舍的架势,柳蔚眼皮跳了跳,脸上露出些疲惫,道:“容都尉的风凉话,说得真好听。”

容棱一笑:“怎的,她又想嫁给你?”

柳蔚语带恶意的道:“不止如此,她还想与你谈谈。”

容棱挑眉:“我?”

柳蔚:“李大小姐说了,我若不愿辜负意中人,她可出面,与其谈谈,必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容棱点头道;“好,谈就是。”

柳蔚不觉恼怒,冷嗤一声,起身,撂下手中书,直接朝内室走去。

容棱视线瞧着柳蔚的背影,就跟上去。

可是刚走两步,他又见前头女子回身,目光不善的道:“镇格门事物繁忙,三王爷想必也不易得空,既然无甚要事,阁下就请便吧,在下身子不适,不便相送,请了!”

话落,她已走进内室,反手将门重重一关!

容棱伫立在外头,有些迟疑的,失笑一声。

自己,这是要被撵出去了?

早知如此,回来也不逗她了,这会儿惹火烧身,当真是自找麻烦,头痛欲裂起来。

“你先开门。”发现房门从里头反锁了,容棱只得试着敲了敲门。

但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柳蔚显然不打算理他。

容棱有些无奈,只得继续等着。

但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柳蔚开门,倒等到屋内蜡烛熄灭了。

容棱:“……”

……

柳蔚上了床榻,进了被窝,任凭外室烛光大亮,还有一个男子剪影,影影绰绰的映射进来。

柳蔚闭上眼睛,已经打定主意不让容棱好过。

但此刻毕竟时辰还早,她睡不着,也就只能睁着眼睛,就这么看着容棱的挺拔身影。

容棱一直站在门外,姿势都未换过。67.356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容棱始终没走。

柳蔚也没睡,就这么一直看着他。

直到一个时辰过后,柳蔚才叹了一声,从床上起来,穿好鞋子,披好外衣,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扉一开,容棱那浑身上下微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待柳蔚反应过来,暖和的身子已被抱住,她身一缩,想要挣脱,但却被他牢牢抱住。

带有熟悉气息的拥抱,让她硬了一整天的心,瞬间软了许多。

容棱一直搂着她,然后,动了一下,原本搁在她头顶的下颌挪了一下,低了一些,直接吻住她白皙的额。

柳蔚说:“别以为就这么算了。”

却听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是他有些疲惫低哑的声音:“我认错了,可好?”

柳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从此刻开始,她就没有再挣扎,也没拒绝他的抱,这其实,已经说明她的态度。

大多时候,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容易心软。

容棱打横抱她,进了内室,换衣上榻。

柳蔚睡在里面一点,等容棱上来,床榻上已经有些暖了。

两人都不惧冷,被窝是冷是热,其实差距不大,但有暖和气儿,是人便定会贪恋。

容棱突然挪进去一点,很是贪恋更靠近柳蔚所获得的那些温暖。

柳蔚顺势往里面又挪了一点,而容棱却伸手一搂,将她搂回来,锁在他的怀里。

两人靠得极近,呼吸仿佛缠绕在一起,柳蔚脸上不觉浮出些笑意,而下一刻,就听面前的他问:“在笑什么。”

柳蔚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容棱却陡然抬起她的下颌,让她看着自己,然后低首,吻住她的两片好看粉唇。

他微凉的唇瓣与女子的柔软重合,柳蔚真切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容棱开始有些得寸进尺,单纯的唇瓣相贴,显然已是不能让他满意,他微微用力,舌尖挑开两人间那细缝般的隔阂,而后,驰聘沙场,攻城略地一般,对她进行入侵。

柳蔚被他吻得有些本能后退,但他不让她退,手掌在里面拖着她的后脑,不止不让她躲,还迫使她迎接着他的。

柳蔚伸手,抵住容棱的身躯,像是想拉开一些距离。

她问:“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要脸。”

容棱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瓣,不想回话,只是又靠近,去找她的唇。

柳蔚避开他的唇,不让他吻,说:“跟我吵架的是你,和好的是你,死皮赖脸站在门口的是你,现在一上榻就脸都不要的还是你,三王爷当真威武,能屈能伸。”

柳蔚说得,嘲讽意味十足。

容棱却只盯着她一开一合的粉唇,而后趁其不备,又亲下去。

这次,他的动作比较大,让她吃疼。

柳蔚被他弄得气息不平,偏偏他还不止上头入侵,下头也逐渐逼近。

感受到某处的危险武器准备出鞘,柳蔚突然打住,然后用尽力气推开容棱,一脸正直的说:“我怀孕了。”

容棱并不在意,托着她的下颚,又亲下去,说:“太医道,可以适量。”

柳蔚避开他的攻势,摇头:“现在还不稳,适量也不行。”

容棱终于停下,有些不信的看着她。

柳蔚心里很是得意,但还是一脸可惜的捧住他的脸,安慰他说:“你该忍忍的,怎会这般冲动呢。”

刚开始什么都不说,现在火都烧起来了才被叫停的某人:“……”

柳蔚严肃的又道:“再等几个月,几个月就好了。”

容棱不说话,显然很不满。

怀孕期间,前三后三是关键,而中间的日子里,的确可以适度进行一些运动,但那却有许多忌讳,需得侧身式,也不可深入等等。

第892章 容棱偏偏就在今天不忍了!

柳蔚自己的身体状态,自己清楚。

因着有功夫底子,她这胎比起小黎那胎,其实要稳许多,加上现在已经怀孕四个月了,适度的做那事,确实可以。

但这里医疗实在落后。

柳蔚担心容棱控制不好,会过度。

届时,若造成一些棘手问题,恐怕会很难处理,所以她打算忍忍,当然,最忍的还是容棱。

之前,他就忍了约莫四个月了……

瞧着容棱有些可怜阴郁的样子,柳蔚问道:“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算过日子的?”

容棱深知,前三后三不可行那事的道理。

而青云国太医大夫的说法是,前三个月过后,仍会有胎儿不稳的情况,所以,一般太医大夫是建议,四个月为保险期。

四个月后,若真需要,再进行那事便可。

柳蔚掰着手指仔细算了算,再加上两人吵架的这段日子,今日,刚好就是她怀胎满四个月的这天。

而此人偏偏就在今天不忍了,显然,是早有计划。

容棱没有回答,只是又将柳蔚抱紧一些,低头继续找她的唇,找到了,就狠狠的,用力的……

柳蔚腿上被他的武器一下一下戳着,不得不伸手,把那东西挪开,嫌弃它抵到自己了。

而她这一握,就让他眼色顿变。

柳蔚问他:“怎么了?”

容棱恨不得吃了她,他哑着声音,竭尽全力控制着,吻着她的脖子说:“我错了,可好?”

容棱继续在她脖子上摩挲。

最后,大概是真的到极限了,容棱音色略带轻软的唤了一声:“蔚儿,娘子。”

这一声唤,令柳蔚,瞬间僵硬起来。

柳蔚有些不知所措,双手紧握在一起,呼吸都仿佛卡住了。

容棱继续与她磨,又道:“娘子,你看看我……”

柳蔚暗道此人卑鄙。

但她又不能否认,自己的心跳,真的跳得好快。

“你……给我闭嘴!”柳蔚有些恼羞成怒。

容棱索性捧起她的脸,找准她的唇,含糊的,一声一声呢喃着,柳蔚朦胧的听到,他喊的还是那两个字。

那两个,几乎从未出现过在二人生活里的两个字。

最后,柳蔚败了。

翻过身来,柳蔚按住容棱,让他躺在榻上不许动,然后小手一路向下,到了他的那处。

握紧,嚤攃……

柳蔚双手动了很久,久到她已经累了,甚至最后爬到他身上,专心致志的与那处做斗争。

半个时辰后,那里才出来。67.356

柳蔚累极的倒回床榻里头,而此时,她也已里衣凌乱,好不狼狈。

……

但柳蔚没想到,素了四个月的容棱,一旦破了戒,就像吃了肉的老虎,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每天晚上,容棱都要软磨硬泡的缠着柳蔚。

柳蔚一开始都不同意,但每次,又都弃械投降。

最后,就在柳蔚以为未来的几个月,她都要过这种日子时,容棱又一次夜不归宿了。

这次的夜不归宿与上次不同。

这次,容棱是回不来。

其实,不止容棱,内阁几位一品老臣,都出不了宫,而其中,还包括两位平时不到内阁参加任何议事的稀客,容溯和太子。

皇城门已经关了,按照规矩,宫内宫外都严禁出入,哪怕是朝廷大臣,是王爷太子,也得按规矩行事。

内阁大堂里,此时已经挂上了四十多盏蜡烛台子,但这里仍是不够明亮。

旁边还有小太监继续点火,将大大小小的蜡烛都往几位年迈的大人眼前搁放,就怕几位年迈的大人看不清那一张张簪花小楷的字儿。

“这是最近三年来,户部所有的钱财出入,按照戍边军递来的详细人员,环境条件统计,这次大战,至少需要备上四百万雪花纹银,户部能拿出来一百二十万,吏部能给挪出六十万,还剩两百二十万,却是如何也找不齐。”

一位年逾五旬的大人说完,那旁边一直由小厮照料着,奄奄散散的窝在软椅上的太子,突然出声:“户部只能拿出一百万,前两年乡县大水,治理河坝用作的赈灾款项,还有漏缺,一百万,已是极限。”

太子的状态很不好,脸上皮肤松弛,双颊下陷,眼窝深重,浑身上下弥漫药气,各处都表明了他病入膏肓。

太子的话说完,那边一直缄默的容溯,也开口道:“吏部能拿出的,实际不足三十万,去年二月那本账册,诸位还请瞧瞧,上头写的兴建亭楼,说的就是宫北面,父皇敕令搭建的文阁馆,文阁馆用于存放前朝古物,但因着老物件儿是从其他地方搬来,有的又积压太久,早已破烂不堪,所以,父皇严令修补,其中尚能修补的,有两千,如今修整不过九百,若要继续修补,三十万纹银,一分少不了。”

太子与容溯一人一个说辞,两人呆在这儿议事的意图也很明显,为了省钱。

太子要为国库省钱,换言之,国库实乃他的势力之一,也是助他捞钱的最大途径。

容溯要为吏部省钱,吏部是近日才被他挖到手的宝贝,他自然不可能让其流失太多金银。

要从吏部拿钱,变相的就等于是让他拿钱,他怎会愿意。

几位老臣年纪大了,又都是固执己见的人,听两人一人一句的推脱,顿时有人怒了。

年纪最大的赵老大人一拍桌子,失望气恼起来:“如今边境要打仗,西边的风邦国与烈国联手,整合了一百二十万兵力,要对我国西路进行大闯,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西境战力吃紧,若不能立即调遣六十万精兵,以及四百万军饷前往,西境极有可能被蛮兵强破!西境驻地大军快马捷报,言明其中危急,迫在眉睫,这折子你们也瞧了,怎到现在还不冷不热,是否当真国破家亡,也毫不在乎?”

赵老大人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尾音都是打颤的。

旁边其他大人忙将赵老大人安抚住,让赵老大人莫要气坏了身子。

一整天了,十几个内阁大臣待在这里,商量来商量去,商量到皇宫城门都关了。

六十万军力倒是能派过去,但同时而去的四百万军饷以及六十万军力路途上的消耗,却始终凑不齐。

青云泱泱大国,四百万纹银又算什么?

多少亲王爵侯一个宅子,就得砸进去一百万两,四百万两,为何就能难倒这么多人?

可偏偏,就是难倒了。

当然,在座各位心里也都知道,这四百万两,不过是开胃小菜,若是真的打起来了,不出两个月,这四百万两就得花完。

打仗就是无底洞,军饷不能断。

几位老臣都明白太子和七王的意思,这就是不想打仗,开头的四百万都不愿出,可不打仗你答应,敌军答应吗?

赵老大人气得直哆嗦,横眉皱起。

但是奈何堂内唯三的三个年轻人中的两个,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太子继续奄奄一息的说,真的没钱。

容溯也一脸为难的道,实在无从节省。

夜色已深,堂里所有人都疲惫了,可饶是如此,也无人松口,事情,依旧僵持不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终于有人,把目光投向了从方才到至今,一言不发的冷面三王爷。

“三王爷,有何高见?”问这话的,是往日最为欣赏容棱的老臣钱大人。

第893章 容棱退下场,容溯心里免不了嘀咕

欣赏分很多种,而钱大人对容棱的欣赏,这个时候,俨然已经到了愿与其并肩前行的地步!

能在内阁参与政事决议的大臣们,都不是普通官员,里头,赵老大人自然是威望最高,积威最重,而钱大人,年纪不算最大,也不算最小,但却也是个能说得上话的。

这其中原因,自然是钱大人有背景。

钱大人的授业恩师,乃是前内阁首辅,袁寰,袁老大人。

袁老大人致仕的那年,正好是钱大人殿试上榜,晋为状元那年。

钱大人学富五车,策论精湛,被皇上亲赞为诗书才学,皆透灵气。

最后,钱大人入内阁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袁老大人是前内阁首辅,而他退下前,亲自举荐了他的同僚兼学生赵老大人,为下任首辅。

赵老大人上位后,对自己的小师弟钱大人,自是照料有加。

在这一层层的关系下,钱大人的前路,可谓是一帆风顺。

随着三年前赵老大人年迈,也致仕归田,内阁首辅一职,便悬空了。

原本赵老大人是想举荐师弟钱大人为继任首辅,可钱大人才四十岁,与其他内阁大臣相比,实在太过年轻。

因此,乾凌帝把这事儿给压了下来,并未应承。

乾凌帝没有应承,同时也没有拒绝,这个新任内阁首辅的位置,就从三年前,一直悬到现在。

这次,皇上大病,内阁一片混乱,已经致仕的赵老大人,被七王爷三王爷联合上门,再请出山。

作为上一任首辅,赵老大人对内阁的管理,可谓驾轻就熟。

在这不大的厅堂内,赵老大人统管一切,做主一切,而作为赵老大人的师弟,赵老大人最倚重的接班人,钱大人再次被师兄特别对待。

如今钱大人将话头指向了容棱,赵老大人方才平息了怒火,自然的,也将目光转了过去。

容棱没有表情,哪怕被一群人以不同目的的眼神盯着,他也没有半分异样。

他只是看着手里摊着的账册,沉默了一下,将账册阖上,才道出两个字:“募捐。”

钱大人洗耳恭听。

“国难之下,匹夫有责,四百万军饷并非小数目,既然吏部与国库都拿不出银子,不若,明日以太子名义,招齐群臣,殿上募捐,暂解燃眉之急。”

容棱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沉默。

边境要打仗,缺钱,国库不出,却要招齐百官,让百官带着银子到殿上来捐军饷?

钱大人有些后悔的看了容棱一眼,而后,缓声道:“此法,听来甚好,只是筹措起来,怕是有些阻碍,不若还是想想别的招儿,赵老大人,您说呢?”

钱大人将话头又引到赵老大人那儿去。

赵老大人暗骂师弟自己捅了马蜂窝,却让师兄来受罪,但这做师兄的还是接过了话,说道:“国事当前,虽说群臣出力,未为不可,但群臣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臣子募捐,到底有失大国风范。”

大国风范,群臣不易,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得罪人的问题。

国家要打仗了,却要百官拿钱,一个四百万两还好说,几百官员,一人凑点,倒不显眼。

但都知道要真打起来,就是长期奋战的事,一个四百万两可以募捐,第二个呢,第三个呢,难道次次都要百官拿钱?而且这百官里面,还包括他们在座的这些人。

六部三司都是有油水的地方,里头的官员脑满肠肥倒是拿得出手,内阁的穷书生们,有几个是能说捐钱就捐钱的?

不说别人,就说他老赵,能勒着裤腰带,拿出钱来,大不了为国为民,豁达一回。67.356

但你要说长期如此,那孩子还养不养了,日子还过不过了,现在的日子本就紧巴巴。

赵老大人带了头,其他人也在回过神来后,一边夸着容棱出了个好主意,一边又让容棱去旁处歇一歇,这里有他们就足够了,三王爷劳累一天了,不要熬坏了身子。

容棱眉目未动,被一群七老八十的老前辈们撵到一边,他没说什么,顺势又坐了下来,端着刚才看了一半的账本,继续看着。

容溯越过人群瞧了容棱一眼。

容棱的脾性,容溯很是清楚,看容棱退下了场,容溯心里免不了嘀咕,这人想做什么?

筹备军饷,迫在眉睫,容棱却好像一点都不急,让他出主意就出了个馊主意,这会儿让他歇着,还就真的歇着了。

他就当真一点不急?

还是,这人又有旁的阴谋诡计?

对待容棱,容溯从不敢小觑,此刻探究容棱一番,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也只能静观其变。

但容溯脑子却飞速转着,回忆着自己是否有何把柄,落到容棱手上。

要知道,虽说容棱与他私下有些合作,但也只是一些,多年对手,不可能一夕化解恩怨,有利则同行,无利则分道,这是大家都懂的规则。

吏部到手的银子,容溯不会松口,但若容棱愿意,他倒可以助其一番,联手逼迫太子。

大堂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气氛,争执的争执,反驳的反驳。

眼看着都三更天了,大家都知道,今夜,怕是就看谁先撑不住了。

内阁的撑到底,就能说服吏部、国库,往外拿银子。

内阁的撑不住,他们就只能继续原地踏步,在这无意义的争论下,循环再循环。

而在此期间,容棱耐着性子,将所有账册,一本,又一本,全部看了个遍。

直到第二日清晨。

阳光投进堂内,桌上的四十几只蜡烛,早已烧干殆尽。

满头花白的老大人,嗓子哑的哑,眼睛花的花,却咬着最后一句话,死不松口。

“西境若真就因这区区四百万两军饷破了,咱们在座的,便都是千古罪人!”赵老大人说完最后一句,已是摇摇欲坠。

钱大人在后头托着师兄,扶了师兄一把,又朝对面油盐不进的太子七王拍桌子道:“难道,你们就真要在皇上病重期间,将青云国给毁了?你们对得起容家列祖列宗?!”

第894章 看容棱的目光,一个比一个凶狠

陪同熬着操劳了一夜的太子,这会儿也是强弩之末。

太子身体情况本就不好,这一夜的折腾,令他比昨日看起来,仿佛又瘦了一大圈,他狠狠的闭上眼睛之前,眼角怨念的瞪过容溯一眼。

其实,昨夜半夜,太子就有松口之意,无怪其他,只因着他实在疲惫,不愿再与这些老不死纠缠不休。

奈何,容溯没有丝毫放口的打算。

那也就意味着,若是自己松口,极有可能四百万两,都要自己来拿,吏部大可打着太极,不紧不慢的继续拖拖拉拉不出银子。

太子不愿让容溯占去便宜,紧着这口气,才撑到现在。

但太子如今却是头脑恍恍惚惚,只觉得睁着眼睛,都是一种煎熬。

多想回府,在温软舒适的床榻上,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再抽一管上好的五石散,那滋味儿,快活神仙,也不外如是。

心中想的多好,现实就多残酷。

眼看着内阁这些老不死的,还咄咄逼人,死咬着他这个太子不放,再看容溯那边,依旧是一幅仗着身子康健,就可不疾不徐的架势,太子便恨,恨得浑身冒火!

但因已是十分疲惫,太子愣是气得连心头火,都烧不起来了。

深吸一口气,太子的耐心终于全部都耗尽了,他抬目朝角落里的容棱看去,咬着牙道:“既然僵持不下,不若还是寻个折中的法子,昨夜三弟所言,实则就很不错。”

不就是捐银子吗?他捐,五十万两够不够?他以太子府的名义单独捐,总成了吧?

比起几百万两,五十万两,总归是将损失挽回不少。

至于其他缺少的银两,就让百官去筹罢。

当然,能不能说服百官拿银子出来,这不是他的责任,谁出的主意,谁去解释,谁负责任。

钱大人没想到太子又把话题扯到募捐上,他方才就看出太子已经精疲力尽,顶多再熬一个时辰,必会败阵,答应从国库往出拿银子。

却不料,关键时刻,太子会使出这么一招。

若在输赢上无法占优势,那少输,就当赢了。

显然,太子是这般想的。

咬咬牙,钱大人不免瞪向三王爷,眼里是一百万个埋怨。

其他人也都是如此,看容棱的目光,一个比一个凶狠。

而就在此时,沉默了一夜的容棱,站起身来,冷漠五官上显出轻松,他看着太子,问:“既然如此,大皇兄愿捐多少?”

“五十万两。”太子干脆的道,就当破财免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