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又问:“那一品楼……”

容溯垂了下眸,道:“一品楼已派人去过了,虽说恰好今日歇业,有些可疑,但查探过后,又并无线索。”

柳蔚观容溯的表情,就知他在撒谎。

一品楼,容溯或许真的派人去过了,但大概是看到星义等人在那里,就原路撤回了。

星义是替权王做事的,容溯当知晓。

说到底,李茵只是李君的妹妹,与容溯的关系却是平平,容溯没理由为了一个李茵,去与权王的死士结怨。

回头再看李君,李君对容溯的话没太多反应,只是脸色始终难看,神情中有懊恼,但并未表现出质疑。

看来,李君的确信任容溯。

柳蔚对李君道:“吉人自有天相,李大小姐福泽绵延,必会否极泰来,化险为夷。”

李君没理柳蔚,妹妹失踪之事,处处透着可疑,他其实怀疑是有人故意助妹妹逃出府的,毕竟他那上百精卫,都不是吃白饭的。

但那人协助妹妹出府,将其带走,到底想做什么?

他今日一直在七王府里,就是要与七王讨论讨论、猜测这幕后之人究竟会是谁?

按理说,最有可能是太子,可要查太子,却没那么简单。

说到底,还是只能等对方先有所回应。

只是,这种坐以待毙的感觉,真的太糟了。

可偏偏,又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李君觉得很是疲惫,妹妹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如今父亲母亲皆不在京都,等父亲母亲回来,知晓他们最疼爱的女儿遇险了,不知会有多担忧。

尤其母亲,身子向来不好……

李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神色也越发的低落起来。

而与此同时,几条街外的一品楼内,星义看着已经被翻得底朝天的酒楼,深深地皱起眉。

“再找一次,找仔细了。”

同伴却道:“这么找也不是办法,不若再去看看那人的尸体,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星义摇头:“小二言明,他从后门离开时没带包袱,尸体上能有什么线索?”

同伴又道:“若是东西真被他留在了一品楼,那他显然是知道有人会对他不利,他将东西留下,至少确保了自己出事时,对方拿不到东西。可我们把整个酒楼上上下下翻遍了,还是一无所获,这只有一可能,杀害那人的凶手,早就将东西带走了,如此,我们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当务之急,应当先锁定那凶手的身份,找到与其接头之人,才有可能找回东西。”

第905章 这具尸体,有问题

同伴分析得头头是道,星义到底被说服了。

他吩咐一半人手留下继续查找,另一半人手与他一起,前往昨日的那间废弃旧屋。

尸体,一直就在废弃旧屋。

可等到星义一行人抵达时,昨日那具还完好无损的尸体,今日,竟已腐烂了一大半。

众人惊讶。

沉默了片刻,有人疑惑的问了一句:“我们的人做的?”

能在这初春寒凉的天气里,将一具完好的尸体,转瞬变成这等腐烂模样,除了他们的族人,还有什么人能办到?

当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听闻西边岭州纪家族人里头,也有精通巫蛊之术的制药能人。

但星义他们一直镇守京都,却从未见过纪家人的诡异踪迹,所以,这个可能性暂时被剔除。

“若不然,查查?”有人提议。

若真是他们自己人做的,那这件事,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权王手下的死士,分拆成了好几个部辖,星义这种,属于以身犯险,排除异己用的。

还有一些辖队,做的却是其他的营当。

比如之前潜入柳逸身边的游轻轻,这种使“美人计”的,都归镇守辽州的游丝丝所管。

如今京都留守的人,星义首先排除了跟在他身边多年的手下,其余的,都是需要盘查的对象。

当然,游轻轻那边他也没打算忽视。

他与游家这对姐妹,从来互看不顺眼。

危急关头,倒是可以念在为同一主子效力,帮上一帮,但平日,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

也就只有烈义那个傻子,才会被游家姐妹耍得团团转,因此,直到现在,烈义还被主子留在辽州,名为待命,实为软禁。

想到那还留在柳府的游轻轻,星义啧了一声,决定回头派个人去问问,他自己,并不想与游轻轻有什么接触。

打定了主意,星义不耽搁,吩咐了人去办事,而他自己,打算再回一品楼看看。

可他刚要走,一直跟在他身侧的同伴,突然叫了一声:“等等。”

星义回头,就看同伴已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抓起尸体烂了一半的手,盯着尸体手背上一块明显残缺的伤疤,说道:“这人我们跟踪了十日,我自认,对他外部所有特征都一清二楚,但我不记得,他手上有块儿这般大的伤疤,而且看伤痕,分明是旧伤了。”

星义眼皮一动,也蹲下身,先是盯着那伤疤看了一会儿,接着又去看尸体的脸。

这一看,却发现尸体还算完整的另一半脸,与他这十日所见,并无不同。

星义伸手去摸了摸,尸体很冰,但尸体脸上,的确没什么遮掩。

这是尸体真实的脸,没有人皮面具,也不是冒充。

可手上的这伤疤,又的确可疑得扎眼。

这是怎么回事?

同伴见星义也沉默了,便放下那只手,认真道:“我们需要一个仵作。”

这具尸体,有问题。

而若尸体有问题,那么包袱的去向,也得重新评估了。67.356

尸体腐烂得很快,星义也好,他的同伴也好,都知道事不宜迟,但他们身份特殊,这具尸体又是没在衙门立案过的,一般的仵作,他们不敢找,惟怕查不出证据,反而泄露行迹。

那么,哪里有值得信赖,又能力非凡,还不用担心泄露行踪继而给主子惹麻烦的仵作?

顿时,一道有点纤细的身影,在星义脑海中闪过。

星义抬头,看向同伴。

却见同伴也正在看着他。

而后同伴用刚才摸了尸体的那只手拍拍星义的肩,一脸委以重任的说道:“此事,刻不容缓,去吧。”

星义:“……”

……

柳蔚在七王府留了一会儿,见雨小了些,便起身告辞。

容溯想起柳蔚来时身上没有裘皮披风,就差人给柳蔚拿了一件。

柳蔚谢过,却没披上。

李君早就看柳蔚不顺眼了,这会儿柳蔚走,他是巴不得,嘴里甚至还不依不饶的警告道:“茵儿之事,与你无关,你不需惺惺作态,无论你做什么,李家都不会接受你。”

柳蔚听在耳里,很想说,大兄弟,你想多了。

但考虑到李君现在也算可怜,便好心的沉默下来没说。

离开七王府时,容溯起身亲自出去相送,柳蔚瞥了容溯一眼,说道:“不劳七王爷走动,下人会带路。”

容溯却道:“无事。”

而后,执意送柳蔚到王府门口。

临上马车前,柳蔚想了想,还是回头与其道了一句;“若能打探,还请七王爷费心。”

容溯愣了一下,仔细看了柳蔚一会儿,才道:“我会去办。”

柳蔚放心了,道了句谢,而后将那件裘皮递给他。

容溯眉头蹙了蹙,面色板了起来,没有接。

柳蔚就递给容溯身边的门房。

门房不知主子何意,但门房认得,这件裘皮披风是他家王爷的,上头的银色祥瑞图样,还是侧妃娘娘亲自动手绣的。

门房犹豫一下,还是伸手老实的接过来了,却在下一瞬,感觉脖子后头倏地一凉。

门房缩了缩脖子,回头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没瞧见。

柳蔚上了马车,在车夫驾车前,吩咐道:“去镇格门。”

外头的雨,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初春的雨,又凉又潮,让人难以招架。

明香有些后悔出来时太过着急,没带上裘皮披风,现在一心是怕公子冻着,公子身子骨看着就弱,自家王爷平时没少挖空心思的给公子喝大补汤,别闹得白喝了。

这时,明香恰好看到车窗外一间缎子坊一晃而过,她正要开口叫停马车,马车却已突然停了。

接着,外头传来车夫惊恐的声音:“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明香吓了一跳,刚要掀开车帘去看,却见车帘从外头被撩开了,随即,三个蒙面男子闯了进来,直冲她家公子而去。

“你们干什么!”明香忙扑上去想要拦住。

但不等她靠近,对方就挡小鸡一样,把她挡开。

明香气恼,正想以大吼引起周遭商铺的注意,却见那三个蒙面男子齐齐拱手,对着她家公子深深一鞠躬,其中打头那人用有些委屈的声音,闷闷地道:“我等遇见了棘手的事,实在无法,只得冒昧,还请柳大人出手相助。”

明香:“……”

柳蔚:“……”

第906章 柳蔚清晰看到那尸体是何等凄惨

明香没见过谁找人求助是这个模样的,一身黑衣,脸带黑巾,你说是拦路抢劫的还差不多。

明香很愤怒,正要气势如虹的大骂几个黑衣人一顿,就听身后的自家公子道:“不助。”

而后,三个蒙面人齐齐一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明香很是得意的缩回去,乖乖守在自家公子身边。

但对方还不打算走,像是赖上了。

双方僵持着,而马车就这么停在道路中间。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一盏茶后,三人黑衣人里,站中间的那个,终于拉下他的黑色面巾,露出一张年轻凌厉的脸庞。

他低眉垂眼,叹了口气,轻声道:“算我,欠你个人情。”

柳蔚实际上早就认出星义了,但没有做声,只是背靠在车厢里,漠然的瞧着对方。

星义皱了皱眉,很是憋屈。

一旁的同伴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就推了推星义,让他说话。

星义很烦,他不想低声下气的求眼前这人。

但他也知道,这人的本事不凡,那具尸体腐烂得很快,方才来时,又有一根手指腐化了……

在同伴的催促下,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开口问道:“你要如何,才愿相助于我?”

柳蔚闻言,悠然一笑:“替我,去办件事。”

星义警惕的抬头看着柳蔚:“去办何事?”

柳蔚道:“届时,我会找你。”

星义直觉知道,这件事恐怕不容易办,但他现在没有选择,在挣扎再三后,他到底点头:“好。”

柳蔚也不为难他了:“带路吧。”

……

京都城里原本只是下着细雨,但在随着几朵乌云飘来笼罩后,雨势开始变得汹涌激烈。

柳蔚的马车,已经换了星义在驾车。

明香坐在车厢内十分不安,时不时的看看车外,以确定没有被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柳蔚眼睛随着起伏的车帘,看着外头的雨势,耳里,也充斥着雨声与车轱辘声的交杂音。

过了两刻钟左右,马车终于停下。

明香是先下的马车,将伞打好了,才扶着自家公子下来。

这是一条偏僻小街,因着大雨的关系,周围不止没有人,连好几家商铺都没开门。

星义穿着黑色的斗篷,扣上草帽,走在前头。

明香和柳蔚,则跟在后头。

车夫怕主子出事,也穿好蓑衣,跟了上去。

一路又走了一会儿,最后,他们停在了一间看起来有些破旧,应该已经荒废的小院子里。

破烂的院门被推开,里面乱七八糟的地面,脏兮兮的天井,怎么看,怎么像乞丐暂居之所。67.356

“来这里做什么?”明香问出了口,语气里还带着满满的警惕。

星义没回答,他的一个同伴在沉默一下后,说了句:“少废话。”

明香瞪圆了眼睛,气得不行。

柳蔚回手摸了摸她的头,将她安抚着。

明香委屈的靠近一些自家公子,抱怨的道:“公子,他们态度不好,我们不帮他们了好不好?”

星义一僵,他的同伴也一僵,回头有些担心的看向柳蔚。

柳蔚没有表态,但也给明香面子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星义知道要糟糕,赶紧道:“对不住了,事态紧急,大家心情都不好,说话怠慢了,二位莫要介意。”

明香“哼”了一声,把脸扭开。

星义有些尴尬,望着柳蔚。

柳蔚不计较的道:“快些吧,这雨这么大,还这么冷,我们明香姑娘心情也不好。”

明香见公子捧着自己说话,高兴的不得了,立刻得意洋洋的迎视星义,顺便鄙视一眼方才让她少废话的那黑衣人。

黑衣人:“……”

星义趁热打铁,人都到门口了,可不能再横生枝节,他赶紧推开那陈旧的屋门,里面,一股腐尸味猛地冲击而出。

明香几乎第一时间捂住鼻子,屏住呼吸,只因那味道实在太臭,臭得她喉咙抽搐,像是下一瞬就要吐出来似的。

“什么味道!”明香大叫一声。

星义等人也没料到,才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屋里竟就比他们离开时臭了这么多,让他们这些早已见惯生死之人,都有些受不住。

“没道理啊,难道……”星义嘀咕一句,赶紧进去看。

果然,里头原本还剩一半肉体的腐尸,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了,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腐烂。

“怎么会这样?”

星义感到不可思议。

同伴们也都慌了起来。

柳蔚从方才一开门,嗅到那熟悉的臭气时,就知道里面有什么。

只是那臭味如此浓烈,柳蔚还以为,这里头至少有三四具尸体,不想,竟是只有一具。

皱了皱眉,柳蔚拨开前面挡路的几人,靠近了瞧。

这一瞧,柳蔚就清晰的看到那尸体是何等凄惨,尸体不止是烂了,有些部位还化了。

要说只是腐烂,还不算太过严重,但一旦脓化,就麻烦了。

脓化的尸体,表面体征几乎一丝不会残留,脓水带走的从来不止是尸体那副简单的皮肉,还有无数体表外可以作为证据的线索。

眼前这具尸体,脓化程度很是严重,而那些臭气,大多来自于遍布尸体全身的脓水。

柳蔚吩咐:“将尸体小心些搬出来,放在外头回廊。”

外头雨势很大,院子、天井都无法安置尸体,也就只有回廊那狭小的面积还算干燥。

星义来不及问为什么,就召集同伴,几人手脚麻利的想将尸体挪出来。

一动尸体,他们才发现,尸体后背全是黏腻的黄水。

而之前他们能看到尸体脸烂,手烂,现在一翻开,才知道尸体真正烂的严重的是后背。

尸体整个后背,近乎只剩骨头架子了。

见惯世面,游走生死边缘多年的死士,在发现这入手的空空和粘稠时,也是渗得汗毛直竖。

但饶是如此,他们也任劳任怨的将尸体搬出来了,而后齐齐后退。

有人已经控制不住,想吐了。

柳蔚瞥了这些人一眼,若是小黎在,小家伙应该会分发羽叶丸,但小家伙偏偏不在,因此,他们难受,也只能自己扛着。

倒是明香。

车夫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边安抚明香,一边也是半步不敢往这边走,眼睛都不敢看过来。

“明香出去,到马车里等。”柳蔚吩咐道。

第907章 死者咽喉处有明显勒痕

明香听了,不愿意出去。

正抬起头准备说些什么,但鼻息又嗅到那尸臭味儿,脑中顿时浮现尸体的模样,小脸煞白,忍不住就吐了。

这次吐完,明香没有硬撑,老实的又走远了些,捂嘴蹲下,按着翻涌不停的胃部,却没出去。

柳蔚看明香没事了,也不多说,只蹲下身,查看着尸体。

柳蔚近段日子都没有随身携带验尸手套,身上除了一套随身携带的银针,什么都没有。

但这具尸体的特征还算明显,虽然没有了大部分体表皮肤,但骨头也好,内脏也好,都还尚在。

勉强能看出个大概。

“男,年龄三十至三十五岁,身高五尺一,初步推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四个时辰,尸体局部有明显腐化,腐化程度高,有过潮现象……”

旁边几个黑衣人听得懵懵懂懂,一人问星义:“他怎么看出来这人死了不超过两日的?都烂成这样了……”

星义道:“这大概就是他的本事。”

若非是有这个本事,他也不会腆着脸,拦着人家要人家帮忙。

同伴闻言点头,又问:“过潮是什么?”

星义并不知道,想了一下,就道:“大概是仵作们验尸的通用词,咱们外行人不懂。”

“我们辽州的仵作,就没这些词。”同伴说。

“你见过几个仵作。”星义瞪他,就你事儿多。

同伴到底不再说话了,只是却靠近了一些,站到柳蔚身后,想仔细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门道。

柳蔚听着几人说话,也知道,这些人之所以存疑,不过是因为不信任她。

“死者咽喉处有明显勒痕,一日多的僵化导致勒痕更为明显,而从已经破空的颊肌可看出,二腹肌有明显变形,这是绳压所致,与尸体外部伤口吻合,不止如此,降口角肌内周边亦有扭曲状,这是绳压过重引起的,这种程度的绳压,造成窒息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在身体没有其他致命伤的前提下,此处为致命伤的可能性最大。”柳蔚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问道:“都记好了?”

站在后面的众人:“……”

星义有点傻的问:“记什么?”

柳蔚皱眉,正要说“记尸检情况啊”,但却又想起,这里不是衙门,他们找自己来,也不是为了要一份尸检报告。

如此一想,柳蔚也愣住了,随即,后知后觉的问道:“你们找我来做什么来着?”

星义立刻道:“我们想知道,他是如何死的,若是可以的话,更想知道他生前和什么人接触过……”

说到这里,星义有点尴尬:“后一个,若是查不到就算了,毕竟他都烂成这样了……”

在建阳府见过柳蔚大发神威,星义知道,此人光从一具尸体里,就能看出许多东西。

什么死因,死亡时间,就是凶手是谁,此人也能看出来。

这也是他一心请这人帮忙的主因,但他倒不敢妄想,从这具已经被破坏成这样的尸体上,真的能看出凶手身份。

但多一些线索,总是好的。

柳蔚想了一想,道:“如我所言,死者乃窒息而亡,是被从后以缰绳勒住脖子,压迫咽喉致命的。至于你说的死者生前都接触了什么人,从我所看,死者接触的人很杂,我一一说出,你们看哪个是有用的。”

说着,柳蔚不嫌弃的抓起死者的烂手。

正要开口,柳蔚又顿了一下,回头,问:“你们真的不记一下?”

星义想到方才此人验尸后那串叽里咕噜的话,他只好眼神严肃的看了同伴一眼。67.356

同伴没有耽搁,立刻跑出了院子,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叠宣纸,还有一支笔,明显是从哪里借来的。

“说吧。”星义接过纸,打算记。

柳蔚点头,看着死者的左手说:“拇指与食指指甲内有油污,污渍呈棕黄色,中指无名指尾指的指甲內却没有,说明死者死前,用拇指与食指接过某样油腻的东西。”

又掰开死者的嘴,捏着死者已经脱落一半的口腔,柳蔚指着上面的齿缝道:“口齿内残留有近似油污的东西,因气味综合,难以辨别,但从颜色来看,跟指甲內的如出一撤。这就说明,死者死前吃过某样东西,但这东西,他是用拇指与食指拿起食用的。”

柳蔚伸手,模拟着做了个用拇指与食指捻东西的动作,分析道:“一个大男人,无论吃什么,应当都不会用这么女气的手势,那可以推断,死者食用的东西,他本身较为排斥,动作上透着嫌弃,但最后死者还是吃了,这有两个可能,一,这东西是死者不能拒绝的人给他的,吃后都没资格要求洗个手,二,死者很饿,饿到即使厌恶也得吃下去……”

“对!”

柳蔚话音刚落,星义突然开口:“不瞒你说,死者便是昨日我跟踪那人,在他进一品楼前,我看他路过街边摊贩时,三番五次驻步,他应当是想买吃的,只是最后他什么都没买,就进了一品楼。”

柳蔚问:“当时,是午膳时辰?”

星义想了想,点头:“是。”

柳蔚道:“既然是午膳时辰,饿也正常,但死者不找就近的酒楼或者膳馆,却打算在街边随便买些小食凑合,这说明,一,死者很赶时间,没有空去仔细用一顿午膳,二,死者很穷,吃不起馆子。”

“他应当不穷……”星义含糊的回忆着。

柳蔚道:“死者的确不穷,他身上还挂着个钱袋子。”

从腐尸腰间拉下一个鼓包包的绸缎袋子,柳蔚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银票,塞得杂乱。

尸水浸入,银票脏了。

星义又道:“既然不是没银子,那他便是赶时辰。”

随即星义又开始回忆。

但他最后见到死者,就是死者进一品楼时。

死者在进一品楼前虽驻步摊贩,却并没有买什么食物,根据一品楼小二所言,死者是刚进去就从后门离开的,那么应当也没在一品楼内吃过什么,所以,死者是离开一品楼后吃的那东西?

但死者离开一品楼后去了哪里,见过何人,他都不知,又怎知后头之事。

柳蔚瞧他思索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顿时一脸看不上。

星义有些脸红,眼神也闪烁起来。

第908章 柳蔚乌鸦嘴,乌鸦嘴!

柳蔚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顿了一下,道:“方才来这里的路上,我瞧见必经的那条街上有不少摊位,虽因着下雨,无人摆贩,但招牌却在,卖小食的不少,茶果类三家,水果四家,煎炸品两家,粥铺一家,结合死者指甲里残留的污渍,初步推断,他吃的应当是油炸类。”

星义闻言,恍然的点点头,然后在纸上记下,打算一会儿便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