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子辰沉沉的垂下眼,过了一会儿,道:“有一人。”

老爷子笑着:“是谁?”

付子辰又摇摇头。

老爷子急了:“怎么?她不喜欢你?”

付子辰还是摇头。

老爷子叹了口气:“算了,不喜欢就算了,你一表人才,总能遇到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的,到时候,要告诉祖父,好吗?”

付子辰点头。

付子辰其实很少与祖父交流,自小单独说话的时候就屈指可数,在他印象里,祖父自打将政事交托给大伯父后,在府中便一直闲暇着,偶尔下棋,偶尔品茶,偶尔邀三五好友叙话闲聊,过得就是普通老人家的晚年生活。

但父亲及两位伯父对祖父却尤为尊重,不说孝心与否,通常朝中有何大事,大伯父是必要与祖父详谈的。

在付子辰看来,祖父是位智者,哪怕退出朝堂,依旧是付家的顶梁柱,因此,他小时候就很怕祖父。

等到长大了,祖父又老了一些,那种怕,也逐渐转变为尊重,比父辈们更尊重的尊重。

以至于今日祖父找他来,说了一些关切闲聊之话,让他很不自在。

在付府呆到午膳后,他才离开,想去衙门看看,又担心今日中午没有他盯着,柳陌以的药会熬不好,便又转道回了驿馆。

到驿馆时,看到风叔在厨房门口等着,见着他,与他打了声招呼。

付子辰随口问:“你家少爷呢?”

风叔脸色变动一下,看看左右,确定隔墙无耳,才压低声音说:“柳大人把少爷关进牢里了,让他写一百遍《戒书》,写不完不放人。”

付子辰一滞:“一百遍?”

风叔点头:“方才我回来时,少爷才抄到第四遍,不知要抄多久……”

“你家夫人同意了?”付子辰有些担心柳陌以的身体,牢里的环境什么样他知道,他怕柳陌以吃不消。

“夫人不知晓。”风叔继续压低声音:“付大人可莫要在夫人面前说漏了嘴,柳大人要罚少爷,少爷认罚,就是不想让夫人知晓。”

付子辰明白了,说:“晚些我去看他。”又道:“药也我送去。”

“去哪儿?”身后,突然传来询问的女音。

付子辰转过头,就看到柳蔚的母亲正站在那里,看着他。

付子辰看向风叔……

风叔说:“付大人说一会儿有事要去衙门,正好少爷也跟着柳大人在衙门玩,药就由他送去。”

纪夏秋笑得温和:“陌以出事,全赖付公子照料,有付公子这样一位挚友,是犬儿之福。”

付子辰朝她颔首:“夫人客气了。”

纪夏秋又道:“说来我也有事要找蔚儿,一会儿,便同付公子一道去可好?”

付子辰:“……好。”

风叔:“……”

而与此同时,刚下楼的李茵就站在拐角处,她停了一会儿,突然转身,风驰电极的跑上二楼,推开方若彤的房间,一脸激动的说:“我知道我相公的名讳了,卫儿?柳卫?我相公叫柳卫!”

方若彤正在看书,原本没在意,听到那耳熟的两个字后,突然抬起头,看着李茵:“柳卫?”

“对,柳卫!”李茵笑的嘴都合不上了:“真不敢相信我竟然从未打听过我相公的名字,我不是一个好夫人,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名字朗朗上口,简单易懂,还好听极了,就是有点耳熟,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对了,一定是我以前就听过我家相公的名字,我就说我们特别有缘!”

第1035章 你喜欢人家不给你好脸色?

“这个名字我也觉得耳熟。”方若彤放下手里的书,想了一下:“京都前丞相柳城,便是姓柳。”

李茵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那又如何?我相公与那家有何亲属关系吗?等等,我想想,我们家似乎没与柳丞相家有何嫌隙?”

“柳卫这个名字,总觉得听过。”方若彤支着下颌,用指尖敲着自己的鬓角。

李茵倒是没方若彤那么执着:“都是京都来往的,自然听过,是不是听你父兄提过?我相公任镇格门司佐也有些日子了,名气还是不小的,就是在后院女子间,不怎么流传。”

方若彤没有头绪,又觉得李茵说得也有道理,按下心里的狐疑,算是默认。

李茵趴在桌子上,又嘟哝:“好羡慕柳夫人他们,我家相公这两日很忙,好像是城里出了人命案子,青州府尹破不了,求到三王爷那儿了。柳夫人他们要一起去衙门看我相公,我不能去,可是,好想跟去。”

方若彤盯着她:“我们不可去。”

“我知道。”李茵撅着嘴:“我们是偷偷出来的,又在青州府遇过难,不可再出去抛头露面,至少得等着你兄长来,可你兄长何时来?到如今也没消息,他是不是不来了?”

“兄长自然会来。”方若彤说着,又叮咛李茵:“不要乱走,住在驿馆尚能仰仗三王爷庇佑,出了大门,你我不知还会遇着何事。”

“可我觉得我相公一定早已将那些人伏法。”李茵对心上人很有自信:“当时救下我们后,相公不就说,他会处理?”

“不知。”方若彤对那位柳司佐的感觉有些复杂,说不上好,但对方又的确行了善举,让她也说不出坏,只能道:“且先等等,待我兄长来后,自有定论。”

李茵撇撇嘴:“总之你兄长莫将我卖到我父亲母亲身边,我便无所谓,只要能跟着我家相公,就够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是天定良缘,跟着他我便能逢凶化吉,早生贵子。”

方若彤敲了敲李茵的头:“胡言乱语。”

李茵不在意,一副知足常乐的模样。

看她这样,方若彤又想到自己醒来那夜,与三王爷后院闲话时的情景,不禁垂眸,眼底略过一丝黯然,问:“你究竟钟情柳大人哪里?”

李茵看着她,歪了歪头:“我记得我回答过你这个问题。”

“你说你们有缘,你就是看上了他。”方若彤不解:“可为何?为何他能让你执着至此,你家都不要,就要他,值得吗?”

“若彤,我没有钟情过谁。”李茵突然平了平视线,这样的她,不是平日嘻嘻闹闹的她,也不是以前自负骄傲的她:“可当我知晓自己要嫁给一个,我甚至排斥的人,我就迫切的想试试,试试钟情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是你现在的感觉?”方若彤问。

李茵摇头:“不知道。”

方若彤皱眉。

李茵说:“在我急切的想要在周围,寻找一个能让我心动之人时,柳大人出现了,一开始我觉得他白净,模样好,脾气也好,一时冲动想与他结交,却被他避之不及,你不觉得有趣吗?我从未见过哪个男子,这样怕我,走的时候,甚至用一种‘这姑娘八成病的不轻’的眼神看我,看我的心里痒痒的。”

方若彤看李茵的眼神变了:“你喜欢人家不给你好脸色?”

“嗤。”李茵笑出了声:“那不一样,宫中盛宴好玩吗?小时候觉得好玩,后来就不好玩了,皇后娘娘的称赞重要吗?以前觉得重要,后来就觉得没那么重要了,香车宝马,骄矜富贵的日子舒服吗?当然舒服,但过久了,就没意思了,如果以后,一直都要重复以前的日子,重复以前的生活,好像,有些枯燥,若彤,我的性子你知晓,我什么都想要最好的,可是,我已经有最好的了,更好的又是什么?”

“皇后。”方若彤看着李茵,突然觉得以前最不成熟的李茵,似乎真的长大了:“你有尊贵的父母,有前途无量的兄长,我以为,你以后想做皇后。”

“那是阿紫的愿望。”

方若彤顿了一下,眨了眨眼。

李茵惊讶:“你不知晓?阿紫想做皇后,一直都想,一开始我也想,后来知晓她想,我便不想了,我们三个中,如果阿紫都做不到的事,我们俩就更做不到了,反观阿紫已经做到的事,我们又怎么抢的去?”

李家,方家,秦家,三家女儿一道长大,李茵娇蛮,方若彤文静,秦紫八面玲珑,三人互补,互相照应,在京都名媛中,赫赫有名。

李茵说:“阿紫会做皇后,那于我而言,最好的又是什么?我找不到。”

“在我看来,你是被家里胡乱指亲气着了,随意找了一个,就魔怔了。”这是方若彤的见解。

李茵笑了起来:“那能让我魔怔,也是他的本事,我越来越魔怔,还只对他魔怔,也是他的本事,若彤,我开心就好,你怎么非要说他不好?”

“我没说他不好。”方若彤反驳,却又解释不出既然没觉得不好,怎说话总带着偏见。

她不想与李茵争了,这人是糊涂了,等到回到李家,有她兄长教导,慢慢就会好起来。

有的人,你越是不让她做什么,她越是做什么,叛逆,任性,乖张,李茵现在分明就是这种情况。

……

同一时间,青州北城外的官道上,徐徐前进的马车,被车夫叫了停。

前头打探的侍卫跑了回来,对向那仪仗中间最大的官车说:“大人,前头就是青州城门了。”

官车的帘子,被撩开一个角,白皙干净的男人手指,弯曲着,搁在窗沿的边缝上,他勾着晃动的帘须,从那小隙往外去看,果然看到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已经变成了庸庸碌碌的摊贩。

他知道,这里的确离城门不远了。

“加快赶路,进城后直去青州府衙。”

侍卫应声,扬了扬脖子,招呼车夫继续前行。

马车颠簸着又开始挪动,摇晃的车帘下,那白皙的手指已经收回。

方若竹坐在车厢里,眼睛,带着一股尚未睡醒的迷蒙,他打了个哈欠,摸了摸手边的盘子,盘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些带着焦味的烤屑。

他捡起一块大点的焦屑,放进嘴里,尝到了一股味道,唤外面的小厮:“来人。”

骑马的小厮,将马拉到车窗外,弯着身询问:“大人,有何吩咐?”

方若竹微凉的手指,将那空盘子递出去。

小厮接过,看懂了,转头“驾”了一声,骑着马去了后面的小马车,把盘子递进去,过了会儿,里面递出另一个盘子,盘子里不再空空如也,而是放满了香喷喷的烤鱼。

把烤鱼送到前面的官车里,帘子垂落,车厢里的方若竹看着新鲜的九条干焦辣香鱼,赤手捻起一块最上面的,看起来最瘦的,放进嘴里,啃掉烤鱼的脑袋,砸吧砸吧咀嚼起来,甚至连鱼头骨都没放过,咬碎了咽进去。

等到把鱼都吃完,方若竹一边意犹未尽的舔着手指,一边看着再次变空的盘子,拿起绢帕,擦擦手,问外头的人:“还有多久?”

外面有人回答:“大人,刚进城门。”

方若竹看还早,就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抓过一个方形的枕,锁在怀里,用枕的一角,垫着自己的下颚,懒懒的眯起眼睛,浑浑吞吞的又睡了过去。

等到他被叫醒,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吃饱喝足又睡了个回笼觉,青年看起来很精神。

他伸了个懒腰,在侍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头看着眼前宏伟壮观的青州府衙大门,使唤小厮,拿官牌跟守门的衙役说话。

第1036章 容棱这小子心眼和血都是污的

司马西接到门外的禀报时,讶然了一下,他从满是文书的桌后站了起来,一边擦着手,一边脚步匆匆。

下边的衙役就是来禀报的那个。

衙役显然是看过了门外那位大人物的官牌,语气小心翼翼:“大人,大理寺少卿……为何会来咱们青州?难道……是为了最近这几桩案子?”

“案子都是近日才发的,从京都过来,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来月,必然不是为了此事。”

司马西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挺悬的,无论如何,大理寺的人物,万是他不敢吃罪的。

赶到门外,司马西一眼就瞧到那正在四处闲看,百无聊赖的俊逸青年,忙理了理衣袖,谨慎的上前行礼。

方若竹平了平手,让他起身,道:“多年不见,司马大人可还记得本官?”

司马西干笑着点头;“大人说的哪里话,下官自然是记得您,当初若非令堂赏识,下官至今怕也就是个落考书生,不知在哪儿支着摊贩,卖字为生。”

司马西当初科考时,那届的监考主官就是方狄,文人圈子有个说法,撇开授业恩师不说,在谁的手下科考,那位主考官,便算作当届学子的老师。

通常文官的圈子,看的就是师从,有老师推举,你才能融入这个圈子,从而走的更远。

司马西的老师是方狄。

说是老师,但因为那届方狄自己的门下学生参考,反而被司马西给挤了下去,方狄对司马西,其实不太喜欢。

走个面子上的功夫,对他一直不温不火,后来司马西被下派青州,方狄甚至没为他周旋过一丝门路,若非他脑子灵光,知情识趣的同付家狼狈为奸,后又自找门路,踏上三王爷的大船,如今,他也不过是个任人搓揉捏扁的芝麻小官。

司马西与方狄关系很一般,但因为他本就不是对方的亲弟子,只担着个名头,因此,对其除了看做师辈尊敬,也互不来往。

今天方若竹突然跑来青州,一开口就是提旧情,这倒让司马西不解了,这人想干嘛?

司马西保持警惕,但这位大理寺少卿又不说了,低垂着眸子扫了他的院落一圈儿,便问他今夜住哪儿。

司马西都惊呆了,心想若是因政事从京都外派来青州,那你就该住驿馆。

可想到驿馆如今住着哪些人,司马西又不敢把人往那边赶,只得硬着头皮说:“可需下官为大人安排客栈?”

方若竹“啧”了一声,轻轻蹙眉:“你这府衙,便匀不出一间客房来?”

司马西脸青了一下,干笑着应:“下官这就为大人准备客房。”

府衙的客房都不好,简陋不说,连被褥床单都破旧,司马西没敢给方若竹这样的住房条件。

不但给方若竹找了最好的客房,还让人去他家,把他家里的私人被褥带来铺垫。

方若竹对房间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只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支着半天头,问司马西:“不打扰司马大人吧?”

司马西能说什么?

他皮笑肉不笑的摇头:“大人哪里话,自然不打扰,只是不知大人此次前来青州,可有政事?若有,可有需下官效力的地方?”

“你要为我效力?”方若竹提起半边唇角。

司马西头皮一麻,当即不敢吭声。

方若竹哼了声:“路过罢了,呆不了两日,无需紧张。”

司马西只要沉着应对,假装自己不紧张。

待将人安顿好,司马西出了客房,就问衙役:“柳大人呢?三王爷呢?可瞧见了?”

衙役摇头:“两位早先出去了,还未回来,大人,可要小的去请?”

司马西犹豫一下,道:“无须请,就说大理寺少卿正在衙门里,让两位大人有个明白。”

衙役应声而去。

司马西站在走廊外头,回头又看了眼破破烂烂的客房门槛,心里猫抓猫挠的。

……

柳蔚与容棱不在衙门,不在驿馆,也不在流连巷。

他们在港口一艘大船里。

船有两层,很是壮观。

柳蔚站在二楼船舱的走廊边,看着旁边房间里,斑驳淋漓,血沫子横飞的墙面,问前头的容棱:“怎么来这儿?权王呢?”

容棱拉着她继续往前走,穿过一间又一间空旷的船房,走到了最尽头那间。

里头,权王果然在,且不止他一个人。

星义站在权王身边,听到门外的动静,转头来看,就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自家主子,等待主子的下一步吩咐。

权王似乎早料到这两人会来,眼里并不惊讶,但却有点不乐意:“挖个陷阱给自家叔叔,你倒是孝顺。”

柳蔚听这称呼,就知道说的是容棱,不觉就看向容棱。

容棱一脸平静,面无表情,只让柳蔚坐下后,看了眼星义。

权王哼哼唧唧的挥手:“你出去等。”

星义应声离开,走到门口时,还特地看了柳蔚一眼。

等到星义离开后,权王坐了下来,板着脸问容棱:“你早就猜到了?”

容棱在他对面坐下,又拉了柳蔚一把,让她坐到他身边,才说:“能者多劳,侄儿信任皇叔。”

“嗤。”权王笑出声:“谁稀罕你信任。”

容棱没说话。

权王知道他这侄儿是肯定不知错,也不打算认错,憋了一会儿,没招了,只能憋气问:“说吧,什么条件?”

容棱看向柳蔚。

柳蔚一脸懵懂,根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

权王意外,指着柳蔚:“她不知道?”

容棱摇头。

权王心理平衡了点,凶巴巴的跟柳蔚告状:“你家这位,不是个好东西,跟我透风,说付鸿晤那老小子跟他儿子干上了,狗咬狗一嘴毛,还牵扯出了什么稀罕宝贝!我倒是猜到了他说的这宝贝,正是我要找的,原以为是卖我个人情,让我将东西拿走,当然,作为报答,我知晓他的意思,不就要我出面牵制付家吗?本王同意了,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黑心肠的王八蛋,他要的根本没那么简单!这臭小子心眼和血都是污的,就是肠子也比别人的褶多,我同你说,趁早跟他散了,这种男子,嫁不得,嫁过去也是下半辈子遭罪!”

权王说着就来气了,讲到最后,都开始人身攻击了。

柳蔚不太明白,她望着容棱,眼神询问——你咋刺激他了?

第1037章 容棱咋刺激他皇叔了1

容棱咋刺激他皇叔了,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

从张雨那儿知晓了付鸿晤与付子言搅合到一桩事里头后,容棱与柳蔚达成一致,均认为,这种吃力不讨好,挑拨人家父子关系的事,让权王干合适。

容棱后来就派人回去跟权王说了。

权王老大不乐意,觉得事情跟自己没关系,不想莫名其妙给容棱当枪使,他还挺机智的,拒绝的话说得很婉转,让容棱不好借题发挥那种。

但是刚拒绝出去,暗卫突然来禀报,说港口一艘衙门暂押的,出过命案的船上,发现了可疑之物。

或许,与那失踪的玉佩有关。

权王知晓那东西找的一波三折,按理说,岭州那人的踪迹,不该如此斑驳,他从一开始就派人跟踪,甚至抵达京都前没有动手,为的就是引出那人京都里的靠山,再摸一层底。

最后底子没摸到,人却死了,玉佩也找不见了,好不容易打探到消息,知晓东西在青州,一过来,东西还是没有。

权王挺着急的,面上不显,却暗地里不止派出星义一队,而又派了两队,从别的途径搜捕。

暗卫带来的消息,是星义那边得到的消息,事关那个假扮仇义,而后失踪之人。

关于这件事,权王也很气,星义出外行走多年,是个阅历丰富,且细致警惕的死士,但这次,却被贼人钻了空子,打入内部。

甚至极有可能,已经被那贼人得手了玉佩。

不过还没有确凿证据,权王不愿放弃,因此,一边派了人追查贼人,一边还继续派人在青州搜找。

暗卫的原话是,星义那边有人,找到了那贼人下落,知晓其乃是坐船离开。

离开了没关系,知道方向吗?

知道,不止知道,且那人还回来了。

回来了?这就有问题了。

权王没有假手他人,派人召来星义,亲自询问。

询问过后才知,那贼人最后的踪迹,的确是在港口——有人看到贼人带着一个年龄小一点的小厮,上船离开,虽然容貌不同,但背影动作,的确一模一样。

但问题是,那艘船出海之后,出了问题,船里有两个船工闹矛盾,开船后在最底下的船舱里动手打架,毁坏了船柱,船柱砸下来,砸破了陈旧的板木,水一下就淹了进来。

这下事情闹大了,船破了,闹不好一船人都得落水。

管事的当机立断,不敢拿人命开玩笑,恰好此时有另一艘船要往青州港口去,中途两船相遇,管事道明情况,请求那艘船,将破船上的客人带回,钱银他们全负责。

都是行船的,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加上人家也给钱。

于是那艘船停下,接了破船的客人,将人一溜又拉回了青州港。

原以为拉回来就算了,可没想到,临到港的时候,二楼出了人命,衙门将所有人都扣下询问,甚至有两位客人,因为听到怪声,已经被带到衙门住下了,说是不破案不让走。

而其他的船客,在鉴定了身份户籍后,没怎么被衙门为难。

权王听到这儿就明白了,直接问星义,那人呢?

当然,权王是想问,那东西呢?

不过问得比较婉转罢了。

这也是星义禀报的重点,他说,人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就是,确定贼人的确换了船,确定贼人就在那艘船内,但就是各方面渠道,都找不到。

人明明在青州,却像隐了身的鬼怪一般,沓无踪迹。

权王听着就不高兴了,觉得手下人办事不牢靠,不利索。

但星义又说,当时被接收的船客,大部分被放在一楼,因为就快到港了,就并未给他们分房,但有一位客人,因是孕妇,给安排在二楼的屋里,让其休息。

而她的相公,全程陪伴。

最后下船时,经过打听,星义找到了那名孕妇,却发现,她并未与相公同行,而是同娘家人一路的,是回青州省亲的。

星义问,那么船工口中,那个自称她相公的是谁。

孕妇说,并不认得,也并无人陪她回房,只是上楼时,在楼梯遇到个同行男子,上了楼后,她与姑姑进房,那男子去了另一头。

星义猜测那个人就是冒充仇义的贼人,按着这条线继续打听,人没找到,却又从别的船工口中知晓,那贼人男子最后进过二楼尽头的船房。

权王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就真的亲自去了。

可是刚出门,又有暗卫来禀,说付鸿晤与付子言兄弟,在流连巷分别有两条势力,昨夜发生了一些事,好像是两条势力有所牵扯,并且原因,是为了一枚玉佩。

玉佩没被贼人偷走,还在青州,且就在流连巷?

权王当即不管星义了,抓着暗卫就问详细情况。

问完才想到容棱之前派人来说的事,立刻二话不说,差人传话给容棱——说之前的拒绝都是误会,没想到侄儿果然是亲侄儿,这个人情叔叔收下了,以后他们就是相亲相爱的好叔侄了!

到这个时候,权王都觉得容棱是无形中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还为之前‘容棱只是想借他的手,给付鸿晤付子言找点麻烦这种小事,他居然不答应,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太伤侄儿的心了’过意不去。

他决定要帮容棱把事情办得妥妥的,绝对要把整个付家,搅得天翻地覆。

然后,他就是真的傻不隆冬的使人去给付鸿晤传话,告付子言的小黑状,又偷偷去付子言那边,讲付鸿晤的“如意算盘”。

得到暗卫禀报,知晓两父子已经面谈了,关在书房一个时辰,间或里头还传出砸东西的声音。

权王高兴极了,问暗卫:“那听到关于玉佩的下落没有?”

暗卫说:“没有,付子言说今日才发现,玉佩早就被白心弄不见了,并斥责必然是付鸿晤偷的!付鸿晤说,他没偷,偷到的是假的,真的还在千喜坊!”

权王懵了:“那玉佩到底在哪儿?”

暗卫说:“不知道啊,谁都不知道啊。”

权王立刻就炸了,他觉得容棱肯定知道玉佩在哪儿,就差人去衙门找容棱。

容棱的回复挺有玄机的:“四条线,四个人,谁是真,谁是假?”

意思就是,付子言说的不见得是真话,付鸿晤说的不见得是真话,白心说的不见得是真话,寻红说的,也不见得是真话。

权王琢磨了半天才听明白,那么问题来了,谁说的才是真话?

权王没有放弃,他决定继续盯着。

然后,他的暗卫发现了付鸿晤手下一个叫张同的,多日前曾出现在港口。

付鸿晤,或与那所谓的三兄弟命案有关。

这三个男子与玉佩可有关系?

诸多猜测下,权王最终还是来了港口。

星义重新出现在权王身边,带主子上船,一一为主子讲解他从船工那儿得到的各种小道消息。

刚开始听的时候,权王还是个单纯的权王,他努力的把一些线索糅合起来,看能否发现新的方向。

但是听着听着,权王发现不对头。

“你说你见过容棱?”

星义规规矩矩的点头:“回王爷,是,在京都时,属下便见过容都尉,当时承蒙柳司佐照应,属下等查到青州方向,正欲出行,受容都尉所邀,与其有过一见。”

“说了什么?”

星义道:“容都尉嘱咐属下,不可再出现在柳司佐身边,并道,属下要找的东西,从付家下手找,最为妥当,当时属下还未查到岭州那人于青州接触的便是付子言,但容都尉,似乎一开始便猜到了。”

权王神色严肃起来:“来到青州,你可见过容棱?”

星义道:“未见过,但收到过一次容都尉差人送来的信。”

权王让他把信拿出来。

星义拿给主子看。

信上只有一句:寻物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