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啦”一声,权王将信纸揉成一团,捏紧拳头看着星义:“流连巷便在西方。”

星义点头:“是,按照容都尉的提示,属下这才查到付子言与此事的关系,但当时,属下并未将心思放在流连巷,属下未想到付子言会如此放心,将这样重要的东西,放在一烟花之地,因此,搜查的多为付府与其付家别院。”

权王将信纸团捏得更小,咬牙切齿:“继续说!”

星义感觉气氛不对,但还是道:“容都尉似乎因为与主子的关系,对属下诸多照应,给了属下许多线索,只是那东西至今未寻到,如今看来,若付子言付鸿晤那里也没有,怕是真的就是被那贼人带走了,此处是那贼人避开旁人,偷偷潜入的船房,他必在此处做了机关。”

权王没回答,只鼓着腮帮子,问道:“看到那贼人乔装打扮,带着小厮上船的人,是谁?”

星义愣了一下,回答:“只是个路人……”

“上二楼休息的孕妇,为何会见你,还同你知无不言?”

星义抓抓头:“属下表明来意,声明不会伤害她,问她什么,她就回了什么。”

“前头打探时没有任何说法,后头突然冒出,告诉你这间船房可疑的那个船工,是如何与你搭上的?”

星义这下真的觉得不对了,他有点慌……

第1038章 图中所示,正是深海之外

星义变得开始结结巴巴:“那个船工,好像,好像是从其他船工那里知晓,知晓属下是给银子探消息,就托别的船工,递了话给属下……”

说到后头,星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哑音了。

他就是再傻,也听出来了。

他这一路,做任何事,背后其实都有人在故意催动,就像操纵皮影的手匠人,在幕后牵着一根线,让他干嘛,他就干嘛,他还浑然不觉。

星义能猜到那幕后之人是谁,但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容都尉,为何要把他往这条线上引?

偷偷看主子的脸,看主子还是气鼓鼓的,星义想,主子应该是知道为什么的,但是,他不敢问。

之后,权王没再问什么,只是站在窗口,明媚忧伤的看着远方。

再然后,容棱带着柳蔚来了。

于是,有了现在的情景。

柳蔚听权王大致说完……

这位皇叔一边说,还一边对容棱骂脏话。

柳蔚几次都觉得他骂过分了,但看容棱那镇定自若的冷傲模样,她又觉得他这样的脸,是挺招人恨的。

最后等权王说得差不多了,柳蔚就问容棱:“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权王一拍桌子,大骂:“还做什么!这王八蛋一开始就是冲着玉佩去的!说吧,玉佩是不是早被你偷摸藏了?什么千喜坊,什么一点红,所有人都被他耍的团团转,早说了这臭小子蔫儿坏,根都是黑的!”

容棱冷漠的瞥了权王一眼,压根懒得跟他废话。

柳蔚很好奇:“所以,那枚玉佩真在你这儿?”

容棱摇头:“没有。”

权王嗤笑:“装,接着装!”

柳蔚相信容棱不会骗她,她又问:“但你一开始,想得到那玉佩?”

“嗯。”容棱承认得很干脆。

柳蔚不解:“你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容棱回答得很实在:“但许多人想要。”

容棱的想法其实挺容易理解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这么多人抢,肯定是好东西,有空我就抢来看看吧,没用再扔。

柳蔚沉默了。

权王又拍桌子:“人家要你也要,你跟着别人学什么学!”

容棱不看皇叔,就看柳蔚:“那玉佩,已不在青州。”

权王眼前一亮:“你知道那玉佩的下落?”

柳蔚也看着容棱。

容棱点头。

权王又问:“在哪里?在谁手上?”

容棱终于正眼看了权王一眼,眼神很轻蔑,冷冷的道:“知晓了,你要抢回来?”

“那是自然!”权王土霸王似的扬起下巴。

容棱冷笑:“皇叔以为,到了手的东西,侄儿为何舍去了?”

权王一愣。

“那夜,拿着玉佩之人,进了驿馆,入了岳母的屋子……”

“夏秋?!”权王震惊。

“母亲?!”柳蔚错愕。

容棱看了两眼一人,将柳蔚半张的嘴,轻柔阖上:“拿玉佩之人,与岳母有旧,他似乎认为岳母知晓玉佩含义,特来求问,离开时,似是想通了什么。”

权王沉默了。

柳蔚也沉默了。

如果此事牵扯到夏秋/母亲,那么就是另一回事了。

无法无天的权王默默收回自己的张狂锋利和见人就怼的尖爪,将爪子里的指甲,藏在肉缝里不敢冒头。

我行我素的柳蔚开始认真思考,如果母亲与此事有关,或者也对那玉佩有兴趣,她该怎么将想要玉佩的其他人打发走?

这件事会得罪容棱的师父吧?算了,就是个师父,也不怎么联系,没有太深的感情,得罪就得罪吧。

船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容棱很有耐心的继续揉着柳蔚的小手,方才没有料到港口的风这么大,他担心柳蔚着凉。

静谧被打破时,已经是半刻钟后。

对玉佩原本势在必得的权王,现在就像被剪了指甲的猫,说出的话,都带着小心翼翼:“那玉佩的确与岭南有关,没想到夏秋还对岭州之事有所关注,那,若她要,就给她吧。”

柳蔚心里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她看向权王,没忘记来找权王的最终目的:“您,可知那玉佩的具体来历用途?”

权王有点奄奄的,说话都没什么精神:“是地图,或者说,是藏宝图。”

藏宝图三个字,令柳蔚敏感了一下,容棱也眯起了眼,

“不是皇室流传的那个前朝宝藏,但也有所关联。”权王说着,又开始叹息:“军费吃紧,本王就是个藩王,也没有实权,又被皇帝忌惮,本王能怎么办,本王也很穷啊,原本所谓的前朝宝藏,本王是从未想过,但数月前,岭州一带出了件事,与岭州纪氏有关,据说纪家出了个贼人,偷了半张古怪的地图,图中所示,正是深海之外,那被历代君主所垂涎的宝藏之地,比起几代下来,早已模糊不清,甚至断绝传承的前朝地图,这份明显后来被纪家族人破解,且找到具体路线方向的藏宝图,自然引起多方注意,本王只是其中一方,也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一方,岭州纪家与夏秋有关,多年来,本王一直都有所在意。”

柳蔚忽视了权王话里话外强调他对自己母亲的关切,直接问重点:“既是半张地图,那应当还有一半。”

权王点头,看着柳蔚:“你可见过你外祖母?”

柳蔚一愣,摇头:“不曾。”

“可听说过?”

柳蔚想了想,点头:“曾有两位表亲寻过我,说是母亲与外祖父皆不在了,外祖母一人住在岭州本家,对我,很是想念。”

权王道:“你外祖父并非过世,只是他已失踪了四十多年。”

柳蔚猛地看向他。

“这就是本王要说的那另外半张地图。实际上,这种地图并非一分为二,只是一张为图,一张为契,那枚玉佩是契,当然,或许纪家有别的说法,总之,那契,是当初同你外祖父一起失踪后,独自回来的另一位老先生,所带来的,他们的失踪,有人说,就是为了追寻地图所示,寻找海外路线,而那位老先生既然能回来,且带回了契石,也就说明,路线他们找到了,可为何其他人回不来?老先生又不愿将另外半张图交出来?这便不得而知了。”

第1039章 容棱这种曲线讨好丈母娘的方式

“也就是说,哪怕得到那玉佩,也并不意味着,就能得到宝藏?还有半张图,至今下落不明?”柳蔚捕捉到内容的关键,片刻就很悠哉的总结:“既然如此,费这个劲儿做什么?耽误功夫!”

权王不赞同她的话:“无上财宝近在眼前,谁又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拿走玉佩之人既与夏秋有所关联,我这里自是可以放弃,但除了我,这青州光本王知晓的,便还有两方势力想得到。”

一个付鸿晤,一个付子言,都是付家的。

一家人,却生了二心,起了内讧。

柳蔚无声的看了容棱一眼,心想,不是两方,是三方,容棱的师父,可也得算一个。

说通了玉佩之事,权王没有觉得舒快,反而脑袋耷拉下来,毕竟为了挚友情分,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说让就让,多少还是有点舍不得。

权王抹了把脸,有些疲惫的问容棱:“既然你早有计划,玉佩也不打算抢了,那还挑动本王手底下之人,将本王引到这船上来做什么?”

容棱将手指放在桌上,指尖在桌上敲了下,反问:“皇叔瞧不出来?”

权王一愣:“瞧出什么?”

容棱指了指这船舱。

权王上下打量一圈儿,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舱内泛着海腥味,桌椅板凳都算干净,与普通的船房没有任何区别。

柳蔚也跟着权王一起打量,但她想到了木家三兄弟的尸体,因此,环视时,就带了些审视。

果然,她发现了异样。

不是看到的异样,而是闻到的,她耸耸鼻尖,眼睛看向床榻的方向。

权王顺着她的视线也瞧过去,直接上前,将厚重的棉被掀开。

棉被下,没有什么特别,但有一股酸臭味若有似无飘荡。

权王皱皱眉退后两步,将被子丢开。

柳蔚却走过去,盯着那被子看了又看,而后直接伸手,用力气将被子口撕开一个破角。

“你做什么?”权王问。

柳蔚没回答,只把被套整个撕开了,接着,看到里面棉絮掉出来,竟然带着点点血迹,还有一些青色的污渍。

“这个是?”权王狐疑。

柳蔚拿起一块棉絮嗅了嗅,然后看向容棱,似乎有些不解:“青色的是蛇类的粪便,血是人血。”

容棱走过去,把那棉絮打开,用帕子仔细擦柳蔚的手。

柳蔚任容棱擦,蹙眉问:“这船房看来真有人住过,不止住过,还有人在里头养了蛇,只是为何要把蛇包在棉被里?什么蛇要被裹着养?”

“畏蛇。”容棱突然说道。

柳蔚下意识反驳:“畏蛇不需要这么细致的养,畏蛇是野蛇,喜欢在湿气重的地方生存,干燥的地方它们不会呆。”

“就是畏蛇。”容棱固执的说,又看向权王:“皇叔可认得这类蛇?”

权王哪里知道什么蛇啊虫的,老实的摇头。

容棱嗤笑一声。

权王觉得侄子笑得怪怪的,让人不舒服,哼着鼻子道:“你有什么直言,别阴阳怪气的,本王看不得你这鬼德行。”

容棱又把柳蔚拉回凳子前,坐下,让她远离床榻,才说:“数日前,那拿着玉佩离开之人,的确上了出航的船,船也的确中途修停,他被迫返航。”

权王听侄子又提这个,不耐烦的挥手:“知道了,知道了,那人不管在不在青州,本王都不对付他了,可成?”

容棱要说的却不是这个:“他已不在青州,他出航侄儿知晓,返航,侄儿自是也知晓。”

“所以呢?”权王问。

“侄儿助了他一臂之力。”容棱平静的说,似乎不觉得这种曲线讨好丈母娘的方式,会显得他很没骨气:“离开时,他托人带了一句话给侄儿。”

“什么?”

“他见到二楼船舱尽头,有个带着毒蛇搭乘的异族人。”

权王还是不明白:“异族人?”

“侄儿本也未将此事记在心上,那人却说,毒蛇看着头颅过大,斑点鲜驳,定然毒性不轻,若是侄儿见了,望能将那养蛇人擒下,莫让这类毒蛇,在民间游走,恐伤人性命。”

容棱当初收到岳单笙托暗卫传来的话时,还有些讶然,因他并不觉得岳单笙其人,是个会关爱百姓,与人为善之人,只后来,却想通,他不是担心别人,应当只是担心柳陌以与纪夏秋而已。

就好像一个人明知城内进了个凶神恶煞的江洋大盗,你必然会先提醒自个儿家人,近些日子不可出门乱走,也莫要与陌生人多话,关严实了家门。

容棱嘴里应下了,还为此告知过司马西,要司马西吩咐下去,让巡逻的衙役注意那所谓的毒蛇。

这件事,容棱转瞬便抛诸脑后,过了几日,司马西求助柳蔚,说几日前那艘将岳单笙送回来的船上,竟发生了命案,他希望柳蔚能助他将案子破了。

那时,容棱还未将那所谓的毒蛇,同此事联系起来,直到他与柳蔚一同验尸,将木家三兄弟的死亡,锁定在了“中毒”之上,他才开始怀疑,莫非三人是被蛇毒所杀?

可紧随而来的纪冰失踪,分薄了他的注意力,再到找回纪冰,揭破一点红与千喜坊幕后的付家内讧,再到两个青楼女子在千喜坊门外被杀,一系列的事后,两个青楼女子的死,找到了凶手,也找到了凶器。

畏蛇,又是蛇。

说是巧合,又不像巧合。

尤其畏蛇胆毒令两名青楼女子血管变色,木家三兄弟的遗体,同样是皮下腐烂灌脓。

如出一辙,同宗同源。

蛇,与畏蛇的毒性特征相似,却更霸道残忍。

容棱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醍醐灌顶,想到了一个人。

容棱将星义当做扯线木偶一般,给了星义许多假消息,不过是为了掩护岳单笙,以便岳单笙能消失的无声无息。

但到了此时,容棱觉得,星义恐怕也没那么无辜。

知晓权王正在大船上,容棱不再迟疑,带着柳蔚一同而来。

那玉佩之事,是柳蔚要问的,但关于那异族养蛇人,却是容棱要问的。

看着权王还懵懂无知的模样,容棱眼神紧了紧:“犹记得皇叔与巫族,关系匪浅。”

第1040章 巫族,付家

权王愣了一下,没想到容棱会提到巫族,不禁狐疑:“你怀疑那养蛇人是巫族人?”

容棱只是看着这位皇叔。

权王嗤笑:“本王并未敕令,青州没有巫族人,唯一算与巫族有关的,也就是星义他们,但他们虽出身巫族,却已是死士,效忠本王。”

“皇叔便不怕巫族早已有了异心?”

权王有些不耐烦:“本王的人,本王自是清楚。”

“皇叔可还记得幼儿失踪案。”容棱突然提起一桩旧事。

一说到这个,权王就有些尴尬,咳了一声:“不是都给送回去了吗?当初知晓是你来要人,本王可一个孩子都没私藏,全给送回去了,你可知那些孩子存的多不容易,本王就指望着打入京都之日,满朝文武届时能站在本王这头,让你一搅合得,计划泡汤了。”

容棱眯起黑眸:“那时侄儿也奇怪,皇叔偷走孩子,应当是为了笼络朝臣,为何要虐待他们。”

“虐待?”权王诧了一下,瞪大眼睛:“本王何时命人虐待了他们,好吃好喝养着,虽说养的地方远了点,可放在山里不是不容易被发现吗?”

柳蔚此时插话:“王爷没命人虐待那些孩子?他们被送回来时,状态可非常不好。”

权王鼻尖喷气:“本王还不至于欺负一些孩童!”

柳蔚不相信的砸了咂嘴,又举例:“有小孩说,他们每日吃的都不是米饭馒头,是一些生虫生肉,不吃就得饿死……”

权王一拍桌子:“这不可能!”

柳蔚小声嘀咕:“做了就做了,还不承认,真没担当……”

“本王没有!”权王瞪着柳蔚:“本王若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他们还能带回去活生生的孩子?”

柳蔚还是不相信权王。

当时一些小孩的状态,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权王不知该怎么解释,他看看柳蔚,又看看容棱,最后终于正视了容棱之前的话头:“看来巫族,果真是不太清净。”

柳蔚此时理清了事情经过,也摸着下巴道:“巫族擅养一些稀奇古怪的蛊虫,以往我也见识了不少,那与畏蛇相似又毒性猛烈的打蛇,若真是杀害木家三兄弟的凶手,蛇又的确是巫人所养,那他们缘何要杀木家三兄弟?木家三兄弟前来青州,又是为何?”

说到这里,柳蔚又看着容棱:“你给星义的消息,说付鸿晤手下的人,那个叫张同的,来过港口,这个也是编的吗?”

“不是。”容棱回答。

柳蔚点头:“那照我看来,没准木家三兄弟便是受付鸿晤之邀而来,这三人都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付鸿晤找他们,恐怕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龌龊事要他们去办,但人还没到青州便死了,又是死得这般诡异……你们可别忘了,案发现场被伪装成砍杀,若真是蛊蛇所杀,养蛇人却把现场偷天换日,整改一番,那他的目的,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三人是死在蛇毒上,既然不想,就说明有所顾忌,顾忌什么?顾忌尚在青州的权王?还是,与木家三兄弟有联系的其他人?”

容棱将眼眸抬了一下,视线在权王身上绕了一圈儿:“巫人若早对皇叔有所不忠,那他们如今,依附的又是谁?”

容棱这一提醒,宛如当头棒喝,惊得权王脑袋嗡嗡作响。

巫人,付家。

莫非,巫族与付家真的有什么牵扯?

权王不想相信自己遭到了背叛,但容棱柳蔚言之凿凿的那些小孩受虐经历,又让他迟疑不定。

他从未下过任何令,要对那些孩子做什么,孩子被带回来后,他便未管过,只嘱咐丝丝照看……

丝丝?会是丝丝阳奉阴违?

不太可能,若说身边谁对他最为忠心不二,该就是丝丝才对。

丝丝细心,聪慧,总是知晓在何时,做何事。

一些不算重要的事,他乐得让丝丝接过手去办,说她是王府的管家,也实不为过。

心里摇摇摆摆,权王还在思考自己的家事。

柳蔚与容棱却已经达成共识,两人起身,打算再去衙门看看木家三兄弟的尸体。

“至少要先证实,是不是蛊蛇所杀,老实说,我不肯定能查出多少,我不了解巫族人养蛊虫的手法,他们将虫蛇变异改造,到底会改造出了个什么东西,除了他们,没人清楚,而捉摸不透品种,毒性,就无法下定论,所以我验尸的同时,你们需调动手下一切力量,尽快将那养蛇人找出来,若他离开青州了,我也要知道他最后住在哪儿,哪怕一丝蛛丝马迹,也不能错过。”

柳蔚说着,又着重看着权王:“我想您也想问问清楚,到底巫族人,背着您都干了什么,抓到这个养蛇人,该问的你大可详细问,事后我有法子让他无法回去告状,以确保咱们不会提前打草惊蛇。”

柳蔚说得有理有据,权王还真没办法反驳。

最后离开时,柳蔚又检查了一遍案发现场,果然这次有了目标,再找的时候,就容易了。

在房间一块血迹下头,她找到了一点青色的蛇类粪便。

从而确定,案发时,的确有过蛇进入死者房间。

那么接下来,只要确定那蛇,那养蛇人是巫人,他手里的大蛇是蛊蛇,那么这桩案子,便可以破了。

只是到底能不能破,要怎么破,还需动点脑筋。

要是真的牵扯上了巫族与权王的内讧,恐怕还得尊重权王的意思,按照权王的处事方法来。

再回衙门时,天都黑了,柳蔚打算就去停尸间看一会儿就回驿馆,可刚进衙门门槛,就被风风火火冲来的衙役堵住了。

“三王爷,柳大人,可算找着两位了!”

柳蔚看着衙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模样,微愣:“怎了?”

“出了大事了!”衙役激动的道。

……

按照这小衙役的说法,不是衙门出大事了,是他们家府尹大人出事了。

今个儿下午,衙门来了位不速之客,京里大理寺的少卿大人,很年轻,一来就要求在衙门住下,说只住几天,不麻烦人。

住下就住下呗,本来也不是什么好房子,没什么舍不得的。

府尹大人很大方的答应了,还怕衙门的被褥不干净,让人去他家取的好被褥过来,亲眼盯着下头人给少卿大人换上。

这时,付子辰公子也回衙门了,但付公子不是一人回来的,带了位雍容和气的中年夫人,那位中年夫人说是来找柳大人的,知晓柳大人不在,便由付子辰公子陪着,在厅里说话。

可就这会儿,那位刚住下,还不太累的大理寺少卿大人,正巧出来遛弯儿……

第1041章 三王爷的针对!

大理寺少卿大人,说是认识付公子,要和付公子聊几句。

付公子便跟大理寺少卿大人寒暄了几句,但最后少卿大人还是不走,竟转头,跟那位雍容的中年夫人搭起了话。

一搭一说,好像也是认识的,三人,就这么一块儿聊上了。

聊着聊着,聊上火了,争执起来了。

司马大人知晓出事时,火速赶过去,但是看到场面还算正常,就是三人说话的语气都不对。

少卿大人说:“夫人姓纪,可纪这个姓氏的人,却是短命,夫人平日,还是忌讳些好。”

雍容的中年夫人说:“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付公子说:“方大小姐暂住驿馆,方大人既是为寻妹而来,还是莫要节外生枝,平白得罪旁人的好。”

司马大人根本不知咋了,但这是他的衙门,他是府尹,他只好跟着陪坐,时不时打哈哈,劝架。

没一会儿,晚膳的时候到了。

雍容夫人和付公子都不走,一脸要留下用膳的意思,少卿大人也派人去了驿馆,将他妹妹也给接了过来,说要一起用膳。

这下好了,彻底热闹了。

……

此刻,衙役苦兮兮的说:“现在晚膳已经布好了,还没开吃,司马大人一直吩咐人在驿馆门口和衙门门口等着,就盼三王爷与柳大人赶紧回来!”

柳蔚看了容棱一眼。

容棱却是蹙了蹙眉,他知晓方若竹这两日便会到,却不知方若竹与柳蔚的母亲,竟也认识。

按理说二人辈分不对,应当没有交集才是。

若是别人,柳蔚就不过去凑热闹了,但关系到自家母亲,且母亲还让人咒短命,是可忍孰不可忍。

柳蔚风风火火的就往前走,随着那衙役的带领,没一会儿就到了膳厅。

晚膳的确还没开始,看到他们来了,司马西激动的起身,亲自让人给他们安排位置,赶紧把人留下,深怕一错眼,人又不见了。

柳蔚冷冷的瞥着方若竹,在京都时,她与此人有过几面之缘,李君,秦徘,方若竹,容溯,这四人可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的狐朋狗友。

看到容棱,方若竹似也收敛了一些冷气,虚虚起身,按照礼数,给容棱行了礼:“见过三王爷。”

柳蔚瞪着容棱,那眼神,就是在说——你敢让他平身,我就敢让你今晚睡茅房!

大概是柳蔚眼里的戾气太过明显,容棱终究没有出声,只在桌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无声安抚。

一直行着礼,却没等到容棱客套的回说“免礼”的方若竹,在保持同一个姿势三个呼吸后,抬了抬眼,用他那双稍显慵懒的眸子,将容棱与柳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个遍……

“方大人,无须多礼。”过了好一会儿,等柳蔚舒服了,容棱才出声。

方若竹站直了背脊,嘴唇抿成一条线,看着容棱。

方若彤自然瞧得出三王爷对她兄长有些不如意,一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刚刚才来,坐下还不到一刻钟。

司马西不好让气氛继续僵持,忙和稀泥,让大家坐,又吩咐下人赶紧上酒。

酒杯盈满,先讲话的是柳蔚:“说起来,柳某与方大人正式相见,今个儿还是头一遭,这杯酒,便由柳某先敬了,柳某干杯,大人随意。”

方若竹瞧着柳蔚,手也捏起了自己的酒杯,与柳蔚碰了一下,看起来并不排斥与其对酌。

可柳蔚正要下口,手里的杯子却被人抽走。

柳蔚看向容棱,只瞧容棱冷漠的把杯里的酒水撒了,再将刚送上来的茶杯递到她跟前。

接着,容棱一言不发的拿筷子夹菜。

此时已经喝了半口酒的方若竹“嗤”了一声,将杯子“砰”的一搁,杯底歪斜一下,倒在桌上,酒水撒了个干干净净。

“方大人别动,来人,还不快赶紧收拾了!”司马西急忙起身,一边使唤人,一边亲自过去,替方若竹将歪倒的杯子扶正。

方若竹看着司马西,索性起身,直接往外头走。

方若彤忙喊:“兄长……”

“既是不愿同桌,何苦食不下咽。”方若竹不阴不阳的吐了一句,头都没回,眨眼就不见踪影。

气氛很尴尬。

方若彤心里也不舒服,她不知三王爷为何莫名其妙的就要针对她哥哥,先是请安的时候刁难,再是在柳司佐敬酒时,把柳司佐的酒抽走,还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