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鸿达问:“在府里,呆的可还习惯?”

白心立刻道:“哪里有不习惯的,说起来,白心能有今日,还是多亏四老爷相助,四老爷的大恩大德,白心当真是无以为报。”

她说着,玉珠一般的眼瞳轻晃一下,水润的眸影里,全是付鸿达的身影。

付鸿达笑了声,却道:“我这里不吃这套,省了你的狐媚功夫,好好伺候子言才是。”

白心脸一红,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一时间又是后悔,又是尴尬,白心不敢再乱来,只规矩的站得远了些,埋着头道:“是,四老爷说的极是,白心会好好伺候子言,断不敢辜负您的栽培。”

“你明白就好。”付鸿达又道,“子言那里有些上不得明面的势力,你应当知晓。”

白心一顿,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僵硬,而后又镇定的道:“四老爷是说……”

“不是你们千喜坊那些,别的,你可知晓?”

白心忙抬起头,问:“不是千喜坊的那些?”

“回去好好查查。”付鸿达站起身来,走到白心跟前,道,“查好了,有你的好处。”

白心忙应下:“四老爷放心,您要知晓的,不出三日,我定替您查得明明白白。”

白心离开,院外正好有人进来,是丫鬟去接了付子茹,接到主院这新住处来。

付子茹之前还忐忑不安,如今看到父亲,心里定了一些,上前规规矩矩的行礼:“父亲。”

比起妻子的不理解,女儿的乖顺,让他稍稍舒服些:“你母亲心情不好,你去陪着。”

付子茹不敢多问。

看到母亲时,付子茹发现母亲正哭着。

这一晚,是付府最不平凡的一晚,二房,三房,甚至五房,都是灯火通明,议论纷纷。

只有大房,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早早就熄了灯。

二房内,二老爷付鸿望坐在书房,拿着付子辰托人带给他的书信,看了又看,最后将信折起来,放到蜡烛前,烧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外头传来叩门声。

“进来。”

付鸿望说了声后,书房门已经被推开,付子青端着沏好的人参茶,送到父亲身边。

付鸿望接过那茶,脸上露出些笑:“跟你外祖母学的吧?这参茶,泡得比你母亲还好。”

付子青笑着,走到父亲桌前,眼睛正好看到那笔洗里的烟灰,问道:“父亲在烧什么东西?”

付鸿望抬了抬眼,道:“一些杂乱的文记,没用就烧了。”

付子青没再多问别的,只说:“今日过来,是为了我的亲事,父亲应当知晓,母亲为我寻了门亲事。”

“你说刘睢?”付鸿望将茶杯放下,道,“刘睢那小子,我是瞧着长大的,撇开刘家的权势不说,单说这人,是不错的。”

付子青静静的听着,待付鸿望说完,才道:“我可听说,他如今遭了大难,正在牢里。”

付鸿望闻言,竟笑出声来:“是劳改,起因是因你七哥,不过现下好像呆的不错,放心,刘大人也说了,借着这次机会,要改改那小子目中无人的毛病,你若是想见他,过几日叫你……叫你五哥,带你去看看,远远的看就是,莫要走近了,不庄重。”

“五哥?”付子青眼睛亮了一下:“我能见五哥?”

付鸿望失笑:“为何不能见?你若想见,明日就去见。”

付子青腼腆的笑了下,又想到今日府里出的事,问:“我明日去见五哥,可以同五哥说祖父之事吗?府里如今成了这样,大伯一家更气不过,五哥应当有资格知晓此事。”

“要说便说吧。”付鸿望似也因想到了这些不开心之事,脸上沉了沉:“其实,事情远没有那么严重,你大伯、三伯赌的不过是一口气,这掌家权就是真给了他们,他们也拿不住,你说这府里田契地契生意盈利这些东西,谁看的明白?你四叔想管,管就是,不过担个名头,能碍着谁?”

付子青不解:“可掌家权,不是交嫡不交庶吗?”

“是有这个规矩。”付鸿望说着,又摇摇头:“算了,明日我去见见你祖父,好好问问他老人家,这两日两江这边出了些寇匪,我也是日日在衙门忙到许晚。”

付子青又留了一会儿,才拿着喝空的茶杯离开,她走后,书房里陷入沉静,付鸿望看着窗棂外那影影绰绰的黑影,知晓,自己是真被监视上了。

付子辰之前那封书信的内容,在他脑中浮现,他知晓,从今日开始,付府就真的乱了。

还有子青……

摇摇头,付鸿望没想到,已年过天命的自己,老来,还要面对家中如斯巨变,当真是让人生愁。

第二日,付鸿望如约派人送付子茹去了驿馆,付子辰事前已接到付府下人的传话,留在驿馆没有离开。

付子青来的时候,见到了付子辰,脸上立刻露出笑意,小心翼翼的靠近:“五哥……”

付子辰态度较冷,问:“你要见刘睢?”

付子青咬着唇瓣,点点头:“母亲,将我许配与他,我……想看看他,五哥可认识他?”

付子辰道:“见过两次。”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五哥可知晓?我若嫁给他,是幸还是不幸?我心里始终不定,我怕我的亲事,也会像五姐姐那般蹉跎……但我知晓,只要有五哥在,五哥定不会将我随随便便嫁出去,只要五哥应允的人,子青便敢嫁,五哥说不成,那就是顶撞母亲,子青也不嫁。”

付子青说得很着急,期间还提到了付子秋,付子秋是付子辰最大的一块心病,如今却被付子青这么三言两语带出,付子辰的脸上当即不好。

但付子青像是并未发现。

付子辰最后什么也没说,也没评断刘睢的好坏,只是带付子青上了马车,一路往衙门而去。

两人一走,二楼走廊,柳蔚便从房里走了出来。

小黎在娘亲身边,小尾巴似的绕来绕去:“爹,付叔叔去哪里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柳蔚随口说了句,按了按儿子的脑袋,又问:“你的罚抄写完了?”

小黎一僵,整个人都木了。

柳蔚推了他一下:“少在这儿浑水摸鱼,还差多少,去写。”

小家伙嘴巴一扁,跟要哭了似的,到了眼眶边的金豆子,最后被小黎倔强地一擦,擦了个干干净净。

被撵回房间时,小黎还不服气的回头,对自家娘亲大吐舌头:“坏蛋爹爹,越长越胖!”

“你……”

柳蔚去追,小家伙却一个机灵,关上房门,还把门闩落锁了。

第1088章 奄奄一息

柳蔚瞪着那扇门一会儿,才走回房间,对正在看书的容棱道:“小黎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也不管管。”

容棱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的,也不知听到了没有。

柳蔚走过去,问:“付子辰跟付子青离开了,下一步怎么做?”

容棱道:“按计划行事。”

柳蔚皱眉:“可这计划,当真没问题?我怎么觉着很危险?”

容棱抬头看她,道:“若想一劳永逸,就得深入虎穴。”

……

付子辰与付子青到了衙门,下了马车,便有衙役过来领路。

付子辰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司马大人呢?”

衙役回道:“接到线报,据说离码头不远的港口,寇匪为患,这阵子,我们司马大人日日往参领衙门跑,好像是听说,咱们正在查的那个杀人案的凶手,就混迹在了寇匪里。”

付子辰听到这里,顿时停住了步伐,看着衙役,问:“你说的,可是杀害木家三兄弟的嫌凶?”

衙役点点头:“就是那个,之前那人逃窜出了青州府,我们大人是急的焦头烂额,还请了三王爷与柳司佐出面,想去青州布政司衙门、两江盐运使衙门与两江总参领衙门借兵,但借兵之事还未谈下来,就有人来报,说那嫌凶行踪有了,正跟一群倭匪混迹在海上,这不,我们大人就日日往参领衙门跑,想结合参领衙门的兵力,将那群倭匪一网打尽。”

“有了踪迹就好。”付子辰说着,又看旁边的付子青正懵懂的望着自己,显然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付子辰又说了一句:“衙门里的事,无须管了。”

付子青点点头,兴致勃勃的跟着付子辰继续往大牢里走。

见到刘睢时,付子青的表情有些僵硬,躲在旁边偷窥了很久后,她一张粉嫩嫩的小脸,就蓄上了愁丝。

望着付子辰,付子青很难受:“母亲,真的要将我嫁给这样的人?”

付子辰如松如竹的站在那里,脸上也浮出了笑意:“看起来,挺朴实的。”

付子青眼眶都红了:“那不是朴实,是傻,那刘睢,怎么像个傻子似的?”

“或许,傻人有傻福?”

付子辰刚说完这句,就听远处刘睢的声音响起:“看我的飞马天璇拳,砰!”

然后,又是另一个公子哥的声音:“啊,啊,你,你的飞马天璇拳好厉害,不过,我,我……我会回来报仇的……”

一个烦躁的男音将他们打断:“你们够了,拿着牛粪砸来砸去的脏不脏,刘睢,过来洗手!还有你李良,把衣服给我换了,你胸前全是牛粪!”

付子青不能接受,她难受得不能自抑,心里更坚定了,回去要推掉这门亲事的决心。

自衙门离开后,付子青一直情绪低落,在马车里时也闷着,一句话都没说。

付子辰送她到付府门口。

付子青这时才想起来什么,说:“五哥,我给你做了件衣裳,因为许久未见你了,是按照父亲的身量做的,不知大小合不合适,你要不要,进去试试?”

妹妹给哥哥做衣裳鞋子之类的,是理所当然之事,付子辰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进了付府,两人朝着二房方向走去,走到半路,却正好遇到付鸿望。

付鸿望的表情很不好,看他走的方向,应当是刚从老爷子的院子过来,见到付子辰付子青,付鸿望也愣了下。

接着,付鸿望便一直看着付子辰。

付子辰沉了沉脸,对付鸿望颔首,却没叫那声“父亲”。

付子青倒是叫了:“父亲这是怎了?谁惹您不高兴了?”

付鸿望摆摆手,没有说其他的,只是问:“你们要去哪里?”

付子青兴奋的道:“我给五哥做了件衣裳,想让五哥试试。”

付鸿望“嗯”了声,又神色复杂的看了付子辰一眼,说:“去吧。”

付子辰几乎立刻就往前走,付子青滞了滞,忙跟上,回头去看她父亲时,却瞧见父亲脸上那抹黯然的神色。

“五哥……”付子青轻轻拉了拉付子辰的衣袖:“你不要同父亲置气了好不好?父亲心里,真的很不好受。”付子辰闭了闭眼,只对妹妹道:“你不懂。”

试了衣服,确定有几个地方要修改后,付子辰便打算离开,可还未走到府门口,却听到下人匆忙的喊叫声:“杀,杀,杀人啦……”

付子辰一愣,连带着送他出来的付子青也愣住了。

两人身边有不少下人,闻言也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却远远的看到,一个全身是血的小厮,正扑腾着往这边跑。

这小厮付子青认得,正是付鸿望身边伺候的白子。

付子青一急,忙提着裙角,往那边跑去,付子辰也跟去,后面的下人呼啦啦一群也跟着上来。

待他们走近了,才看到假山后头的湖岸前,奄奄一息的付鸿望,正倒在地上,胸口处有很多的血。

“父亲!”付子青花容失色,大喊一声,哭着扑上前去。

付子辰也极为震撼,僵直的站在原地,眼睛却鼓得通圆通圆的。

付鸿望被送回院里,整个付府的人都因此被惊动了,问了那个叫白子的小厮,再结合参领衙门士兵的人证,终于确定,那个跑到付府里来行刺的人,正是付鸿望如今正在查的海上倭寇一党。

那些倭匪近些日子被衙门追的紧,还有一些兄弟死在衙门的兵甲下,他们生来嗜血,自然是要报复,这才派了人进城,乔装潜入付府,对付鸿望进行刺杀。

那行凶的倭匪伤了人之后就跑了,但这付府太大,他还未跑出去,已被抓了起来。

审问之后,结果也同之前预测的一样,总的来说,付鸿望这是遭了无妄之灾。

大夫来看诊时,整个二房围满了人,二夫人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去,付子青一直在安抚,自己眼角却也是红的。

最后大夫确定,那伤的一刀没有伤中要害,付鸿望没有性命之忧,所有人才松了口气,人群也渐渐散了。

府中出了如此变故,二房又只有付子骄、付子辰、付子寒三位男丁,如今付子寒在牢里不说,付子骄也因外出办公,去了临县,一时赶不回来,付子辰便被三老爷付鸿适做主,给留在了府里,暂时不许离开。

第1089章 火势滔天

付子辰难得的没有开口拒绝,安静待着,伺疾。

付子青送了母亲回房后,就回来陪付子辰。

“真没想到会出这样之事,五哥,你说父亲何时才能醒过来?那歹人,还会再来府里吗?”付子青边说,边流泪。

付子辰沉着脸,静静的看着父亲苍老的睡眼,没什么情绪的道:“大夫说了,明日会醒。”

付子青擦擦眼泪,点点头,又抬头看付子辰,却发现这位五哥,从出事至今,竟一滴眼泪都未落过,不禁难受的问:“五哥,你就一点也不心疼父亲吗?”

付子辰偏头看她。

付子青眼里有些埋怨,说:“哪怕以前有天大的恩怨,父亲总归也是我们的亲生父亲,如今父亲又成了这样,五哥怎么就不能原谅父亲呢?”

付子青这话说的很激动,说完后,对上自家五哥清冷的眼神,也反应过来自己有多没规矩。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她收不回,索性也不收回了:“至少在父亲伤情好转之前,请五哥,能对父亲好些,成吗?”

付子辰没有应承,只抿着唇看了付子青好一会儿,才反问:“在你看来,我同父亲,还有转寰的余地?”

付子青一滞,不懂这话。

付子辰抬手,半晌,摸摸她的头:“傻丫头,这世上,许多关系,许多事,都远没你想得那般美好。”

付子青不懂:“我知五哥是因五姐姐之事与家中决裂,也知当初未拦着五姐姐出嫁的父亲,是有责任,但为五姐姐安排婚事的是大堂哥,五哥要恨,就恨大堂哥便是,父亲……父亲也有父亲的难处,谁能想到,五姐姐的夫婿,会是那样的人渣。”

提到这件旧事,付子辰眼中的戾气,便重了几分:“你五姐姐夫婿的秉性人格,你大堂哥清楚,你父亲清楚,就连你祖父怕是也有所耳闻,可这又如何?那人家世出挑,身份贵重,若能结下这门亲,付家的势力,便能跨过青州,直指京都。为了这些利益,他们可以牺牲一个女儿家,他们不在乎她是否幸福,嫁过去会否受罪,他们要的,只是现下的利益。”

“不,不可能的……”付子青摇头,小手紧紧攥成拳头:“若是如此,母亲不可能不拦着!”

“你母亲吗?”付子辰冷笑,眼底浓浓的讥讽:“你母亲那时,心里便只有你七哥,为了你七哥将来的仕途,她还废不起一个女儿?女儿嘛,值什么钱?”

付子青脸白了,她总觉得五哥最后这句话,是对她说的,说的她满脸通红,嘴唇发白,根本不知该如何反驳。

两人的争执,没有继续下去。

付子辰只拍拍她的头,叮咛:“你若真不想嫁给刘睢,尽早拒绝,晚了,你与你五姐姐的下场,不会有什么区别。”

这话讲得付子青心头咯噔,她浑浑噩噩的离开房间,直到走远了,付子辰望着门口的方向,还能看到她僵直而清瘦的背影。

付鸿望第二日并没有醒来,府里又闹腾了一回,大夫来看了,也不明就里,说明明是该醒来的,不知为何醒不过来。

不禁猜测,莫非受伤时,还伤了脑袋?

可是再检查一回,也未检查出付鸿望脑袋有什么毛病,大夫一时也拿不准,只好撤了药方,不让乱吃药,只给开了些滋补固本的方子,打算一边温养,一边探究病情。

付鸿望不醒,付子辰就走不了。

二夫人又是一顿哭,付子青还是如昨日那般安慰母亲,却能看出,她安慰的话语和动作,都没昨日那么尽心了。

整个付府,如今就像浮萍。

从付子言,付老爷子,再到付鸿望,家里一下子出了三个倒下的人,而这种关键时刻,付鸿晤,还举家离开了府邸,搬去了别院。

关于付府的传言,一时间流淌在青州的每一个角落,但在这种情况下,付鸿达却愣是坐稳了家主的位置,无论付鸿适如何吵闹,都能被他镇压下来。

眼看着付家越来越乱,几乎到了土崩瓦解之地,柳蔚捉摸着,时机也差不多了。

她问容棱;“你们定的,是哪天?”

容棱正在抚摸柳蔚的腹部,一边摸着,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三日后。”

柳蔚:“为何还要等三日,我看火候已经够了。”

“多等三日,稳当。”

这回计划的是大事,求稳,也是正常,但柳蔚还是不安,总觉得,这么拖下去,会出事。

而果然如她所料,事情,在第二日就发生了。

付府,着火了。

着火的时间是半夜,柳蔚当时并不知晓,是听到街头巷尾的敲锣声,才从浅眠中惊醒。

醒来后,柳蔚没看到容棱,正狐疑时,

却听见有人敲门。

柳蔚下地,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小黎,小黎也被吵醒了,但不是被敲锣声,而是被珍珠。

小家伙打着哈欠,将肩膀上的珍珠捉下来,塞到娘亲怀里,很有起床气的说:“爹,你把窗户关严了,珍珠进不来,它找你有事!”

说完,含含糊糊的就往回走,想回房间继续睡。

柳蔚单手拽住儿子的后领,让儿子等等,又立即转头问珍珠:“说,出了何事?”

珍珠桀桀桀的叫了一通,而后就挣脱柳蔚的怀抱,飞到窗户边,将窗户闩弄开,对着外头的冲天火光叫个不停。

柳蔚脸一下子白了,小黎的瞌睡也醒了:“什,什么意思?有人要烧死付叔叔?”

柳蔚二话不说,随手扯了件宽大衣裳,遮住已稍显的身子,出了驿馆。

小黎愣了一下,也紧忙跟上。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踏着轻功,很快抵达了付府门口,此时,偌大的付府门外,聚集了许多的人。

这些多是附近的百姓,半夜听到有人敲锣打鼓叫“走水”,急忙起来,各自拿着锅碗瓢盆出来救火,却发现,火势已经滔天,根本没人敢进去。

柳蔚看着那刺目的红黄火光,耳边又传来珍珠的叫声:“桀桀桀桀。”

第1090章 : 去找你容叔叔,快

珍珠的意思是:正门进不去了,后门还能进。

柳蔚脚步一转,脱离大团,走到后门,发现后门这边火势果然要小很多,忙跃上墙

头飞进去。

一进去,柳蔚就嗅到浓浓烟味儿。

小黎也跟着进来,他拿袖子捂着嘴,问:“爹,付叔叔在哪里?”

柳蔚知道二房的位置,正因为知道,如今一边赶过去一边看,她才骇然发现,二房

的位置,正是火势最猛的地方,显然,火源就是那边。

柳蔚板着脸,迅速转身,对儿子道:“我去找你付叔叔,你去找你容叔叔,让他过来。”

小黎一把拉住娘亲的衣袖:“爹你要一个人进去?不行,我和你一起!”

“少添乱。”柳蔚按了按儿子的脑袋,吐了口气:“去找你容叔叔,快。”

小黎最后还是被撵走了,他心里火烧火燎的担心,跑出付府后,眼眶都红了,他对

肩上的珍珠道:“你不要跟着我,你跟着我娘亲,珍珠你不能让我娘亲有事!”

珍珠重重的应了声,越过重重浓烟,又飞回了付府里头。

而此时,已被关在房内半个时辰有余的付子辰,一边抓着被反锁的门窗,一边咳嗽

着拍门,却不管他如何求救,周遭都一点动静没有。

这场火,烧的莫名其妙,从窗户外的火光来看,火势是从付鸿望的房间传来的,这

间房离付鸿望的房间,相隔了一个小花园,火遇到湿润的花草燃得慢,这才拖延了

火势蔓延的速度。

但如何拖延,过了半个时辰,火也已经过来了,整个二房大院,付子辰除了自己,

甚至听不到任何人的求救声。

他不知其他人是在睡梦中已经被烧死了,还是这里,根本就只有他一个人?

“五哥……五哥……”

门外突然传来女子的呼唤声。

付子辰心口一凛,忙抵着门缝,对外面嘶哑着问:“子青?”

付子青扑到门扉上,与付子辰近在咫尺的对视,她的身后,通天的红光就像要焚灭

一切的巨龙,张牙舞爪的作势要把一切燃尽。

付子青脸上都是泪,绝望的拍打门板,哭着喊:“五哥,五哥,救救我,救救我,

我不想死……”

付子辰皱着眉道:“你赶紧走,不要呆在这儿,我这里是死路,你往其他方向走!”

付子青摇头,满脸都是烟灰:“走不掉了,都是火,整个院子外面,都是火,前门

后门都被堵住了,五哥,五哥我该怎么办?”

“其他人呢?没人救火吗?”付子辰问。

付子青茫然了一瞬,愣神的呢喃:“对啊,为什么没有人,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人都去哪儿了?”

付子辰看妹妹已经要崩溃了,尽量安抚她:“你先冷静一下,看看周围有没有石头

之类的,替我将房门砸开。”

付子青受了他的指示,忙擦了下眼泪,四下寻找,她在花台下找到了块不大不小的

石头,拿起来,就往门锁那里砸。

一边砸,一边说:“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还有救,五哥,我们还有救……”

小姑娘的力气始终有限,怎么砸,那门锁都不开,付子青感受到后背方向越来越重

的热气,知道烈火已经近在咫尺,她终于崩溃了,扔下石头,她趴在门扉前大哭起

来:“为什么打不开,为什么打不开,打开,打开啊!”

一边说,她一边徒手去掰那铁锁,却任凭手指都被抠出了血,也拗不动那锁头半分。

付子辰看她这近乎疯魔似的举动,忙制止道:“不要开了,打不开算了,停手!”

付子青没有停手,她执拗的继续抠,直到十根手指都不能看了,她才终于停下,用

手抓着头,绝望的透过门缝,去看她的五哥:“怎么办,现在怎么办,五哥,五哥……”

“子青,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听我说。”

付子青没办法立刻冷静,她连打了好几个哭嗝,才平静了一些,她望着付子辰,拼

命的点头:“我听,我听,五哥你要说什么我都听。”

“我要说……”付子辰看着她泪湿的眼睛,突然,毫无预兆的,笑了一声:“你演的,

实在太差了。”

付子青一愣,张嘴喃喃了好一会儿,才卡壳似的问:“五,五哥,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付子青。”付子辰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果然看到门外付子青的脸,变了

一个颜色。

“五哥,我,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不是子青我能是谁?我就是子青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装下去的必要吗?”付子辰嘲讽的眯起眼睛,似乎已懒得与她

周旋,他更在意的是:“子青还活着吗?”

付子青看着他,看着那张隔着门缝,生死关头,却格外镇定的脸,片刻,也似懒了

般,不装了:“何时发现的?连你父母,可都一直未发现。”

付子辰沉下眸,继续问:“子青是否还活着?”

“当然。”门外的“付子青”收起了自己可怜兮兮的模样,用衣袖缓慢的擦掉脸上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