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甚至得空还随意的拢拢发丝,一边拢,一边说:“你可知,要学透付子青的一

言一行,我废了多少功夫,却不想,在你这里露了马脚,介意告诉我,我哪里做错

了吗?”

“你做得最错的就是,叫我五哥。”

“付子青”不明白,眯了眯眼,挑起一边眉:“怎么说?”

付子辰:“二房中人,你当只有我恨付子言吗?”

付子青是女儿家,与付子秋感情自小就最好,知晓付子秋嫁予那样的人后,远在外

祖家的付子青比任何人都愤怒,但她年纪小,说不上话,后知家中五哥因五姐之事

与长辈反目,远走他乡,她牛劲上来,竟给当时正在收拾行囊的付子辰写过一封信。

信上尽是些童言童语,扬言,付家往后,她只认六位兄长,没有大哥,排序往上,

五哥,是四哥。

付子辰那会儿心里正难受,被这小姑娘一逗,倒是平白多了几分硬气,前往江南

后,整整五年,他再未回府一次,逢年过节也未出过面,但付子青,每年过年都会

写信给他,乖乖的叫着四哥,说着那年春节元宵,她吃了什么好吃的,玩了什么好

玩的。

毕竟男女有别,又分隔两地,两人的感情其实说不上好,但因为有着对同一件事的

执着,多年来,他们的联系从未断过,书信之中,虽都是些琐碎小事,却实实在在

的,有着不可断裂的兄妹之情。

“四哥”是付子青对他的独特称呼,表示着两人抵制付子言的坚定精神,哪怕不敢在

外人面前这么喊,私下,却总会这么称呼。

第1091章 他说,你背后有人……

这回祖父大寿,付子辰回青州,见到“付子青”的第一面,“付子青”真情实意的叫了他一声五哥那时,他心里,便已落下怀疑的种子。

之后,两人在湖旁相遇,擦肩而过,“付子青”竟还叫他五哥,付子辰的怀疑,便已到达了顶点。

但当时,付子辰因多年未归,乍回付府,还心绪难宁,便将这件事搁下了,只当府中人多眼杂,付子青不好放肆叛逆,才规规矩矩的叫一声五哥。

随后,柳蔚过来,付府进入容棱与权王的视线,再深查一番,这个“付子青”的身份,才呼之欲出。

付子辰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及早上心,他最担心的,就是真正的付子青,已遭逢大难,身首异处。

付子辰将识破的原因说明后,火光之下,门外的假付子青,脸上表情,带上了几分狠厉:“既然已经识破,我也不与你闲话多说了,将你知晓的,都说出来,我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假付子青显然已是耐心耗尽,这场大火是谁的手笔,她一清二楚,而放火的目的,她也明明白白。

她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渗透二房,在关键时刻,配合主人行动,在二房里应外合。

现下,二房早已不足为惧。

偏偏这个付子辰,却同三王爷关系匪浅,他们不得不小心行事,找个合适机会,将付子辰斩草除根。

同时,他们也不愿放弃这付子辰同三王爷的交情,若能从中探到一些内幕,就再好不过了。

深入虎穴,与虎谋皮,付子辰这回的任务,恰恰就是将计就计。

从打他跟付子青离开驿馆的那一刻,他就知晓,自己会被困进付府,他也料到了这些人会对他下手,他身上带了柳蔚备好的各种解毒药,心想,他们下杀手,定然会用最隐蔽的方法,下毒,就很低调。

但没料到,他们竟选了这么高调的方法,一通大火,将付府整个焚烧起来。

是了是了,要杀人,放火多好,一口气能杀好几个眼中钉,并且,还有现成的替罪羊可以套用——毕竟,大房付鸿晤一家离开付府去了别院后,付府便遭了大火,说是大房下的狠手,自然有得是人信。

所以,此事若是办好,真正是能一石三鸟。

一能除掉想要除掉之人,二能将黑锅扣到付鸿晤头上,三能让付鸿达更加稳健的坐好付府家主之位,且再无后顾之忧。

多好的一个连环计,而只等计划落成,这整个付府,就能完完全全,改朝换代了。

火势越发凌人,付子辰能看到外头越逼越紧的火舌,假付子青自然也能感受到。

闲闲的表情收了收,假付子青按住门扉,眼眸紧紧的看着门缝内的青年,道:“你要知晓,即便你什么都不说,也不会有你的友人来救你的,今日你定然是要死在这儿的,但你若是坦白说了,我或许还能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生路?”付子辰冷笑,狭促的看着她。

假付子青回头看了眼火光,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说了,门就给你打开,当然,火这么大,就算开了门,能否活命逃出去,也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这话说的有意思。

特意说明只是开门,能不能逃出去看你本事,你最终能否活命不敢保证,反而容易令人深信,再加上此刻又是生死关头,畏死之人听了这话,又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钥匙,怕是真的会忍不住心动。

“付五少,好好想想,时候可不多了。”

假付子青明显自己也有些心急,她能过来演这出戏,必然是有脱身之法,但火不长眼睛,可不会择人烧,只等这火源再过来一点,怕是她自己,也难以脱困。

“怎么样?!”假付子青又问了声,语气却比之前,更焦急了些。

这个时候,付子辰反而不急了。

火是从外面烧过来,他被困于房间,但好歹还有扇门缓冲,门外之人,却是首当其冲。

这种情况下,既然对方都耐得住,他又怎会耗不起。

“你想听什么?”

付子辰缓慢的问出这句。

假付子青的表情,顿时变了变,快速的说:“三王爷,他究竟在计划什么?他来青州的目的是什么?他同权王有什么打算?”

付子辰没做声,只平静的看着对方。

假付子青急了,直接将钥匙插在锁眼里:“说了,这门就开了。”

“你当真想知晓?”付子辰,笑问。

红色火光映照之下,付子辰这个笑容,平白的多了几分悚然,假付子青盯着他那笑,眼里露出严肃:“说!”

“没有。”

“什么?”

“没有计划,没有目的,没有打算。”

“你……”假付子青将钥匙狠狠拔出来,捏在手里,咬牙切齿的瞪着他,道:“好,嘴硬?那付五少,咱们便就此永别了!”

她说罢,转身就要走,可一回头,却发现火光已是近在眼前,皮肤上,灼烫的热气,烧得她心口直跳。

架起轻功,她一个猛子跳到最近的槐树上,正要踩着树枝跳上房顶,下头,付子辰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过……”

假付子青低头看着他,她这角度,从上而下,轻易能瞧见付子辰被红光照的通红的脸,还有他那双尽管佯装镇定,此刻也已经露出惶恐的双眼。

是啊,死到临头,谁又敢说自己丝毫不惧?

“不过什么?”假付子青放大声音,遥遥的问。

付子辰看着她,蠕动了一下嘴唇。

“你说什么?”假付子青没听清,将身子往前面倾了倾:“再大声些!”

“他说,你背后有人。”好听又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假付子青几乎是立刻回头,对上一双冷凛的黑眸,还有对方一招蓄了七成力道的掌风。

身子往后一跌,在摔下树的那一瞬过程中,假付子青才终于看清那人的脸……她惊恐的睁大眼睛,似乎不相信,此人会出现在这儿。

恢复理智,在即将摔到地下时,假付子青踩住槐树的树干,借了一股力,没有直接摔伤,只是被跄踉得后退数步。

柳蔚从树上跳下来,五指一扣,揪住这人肩胛,趁着对方回手反抗时,一个擒拿,将人

右手扣住!

第1092章 她倒是能飞上去,他却无法上天

这个假付子青并没有多强的武艺,三脚猫功夫,柳蔚两三下便将她拿住。

拿住以后,柳蔚从她腰间一摸,便摸出钥匙,放在手上颠了颠,说:“想问什么,不如问我,我知道的必然比他多。”

假付子青眼瞳缩了缩,看了柳蔚一眼,倏尔,软了声音:“你想怎么样?”

柳蔚:“这话该我问你,你想怎么样?”

假付子青吐了口气:“我想……”话音未落,她猛地一撞,想将柳蔚朝着大火处狠狠撞去。

但柳蔚早有所觉,身子一偏,躲过她的撞击,且在同一时刻本能地松开了手。

假付子青扑了个空,脚下力道却无法收了,只听她尖叫一声,人已经不受控制的扑进了火光之中,眨眼间,衣服已被点燃。

“救,救命啊!”假付子青大喊。

柳蔚眼疾手快,又将她给拽了回来。

可此时火已贴身,假付子青明显吓坏了,周身又被烧的要命,她不停地大叫大跳,柳蔚想抓她,根本抓不住。

“冷静些!你想死吗?”柳蔚吼了一声,假付子青却趁着柳蔚无法近身,鼓起力气,踩着槐树,又一次飞上树枝。

柳蔚倒没料到她有这招,脱了手远去的人,再是抓不回来。

假付子青没有停留,身子一跃,从树上跳过房顶,带着一身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跑得叫柳蔚措不及防,柳蔚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捏着手里的钥匙,赶紧到房门口去开锁。

可钥匙插入锁眼,却怎么扭,都扭不动。

柳蔚愤怒:“是假的!”

付子辰早已猜到了,他贴着门板,看着门外的柳蔚,声音清和:“算了,你快走吧。”

柳蔚盯着他,觉得他在说废话。

“没关系,一条铁链而已,我能掰断。”柳蔚说着,握住那有小手臂粗的链子,狠狠往两边揪。

付子辰看着她的手因卡着力道,指节都变白了,不禁握起拳头:“就算能掰开,也已经来不及了,火已经过来了,柳蔚,快走!”

而此时,树枝上珍珠的叫声,也桀桀的响起。

付子辰立刻道:“珍珠也让你快走,柳蔚,走啊!”

柳蔚用了十成力道掰那链子,链子却纹丝不动,她抬头从门缝看了付子辰一眼;“少装蒜了,你什么时候能听懂鸟语了。”

付子辰指尖扣着门板的缝隙,音色变了:“走,我让你走!”

“别吵!”柳蔚呵斥一声,先松下力道,再提了口真气,再次鼓劲儿,狠狠一揪。

链子,依旧不动。

后背越来越烫,柳蔚知道,这个时候,她还可以走掉,但她走了,付子辰便只有死路一条。

“你帮帮忙,我这么辛苦,你好歹也做点什么。”柳蔚平静下心情,没让自己因为急躁而失去分寸,她眼睛还盯着锁链,却故意用轻松的声音,安抚付子辰。

付子辰看着她额间的汗珠,狠狠的闭了下眼睛,左右看看,试图在房间里找找看有什么可以助力的东西,却什么也没找到。

“我能做点什么?”他急切地问。

柳蔚看了眼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叹了口气:“给我加油?”

付子辰:“……”

柳蔚是彻底跟这锁链坳上了,直到付子辰看到她的发丝溅上了火星,他才不得不坐在地上,仰头几乎哀求的对门外的她道:“我不想你死,更不想你带着孩子陪我死,柳蔚,走好吗?求求你!”

“开了,开了!”柳蔚仿佛没听到付子辰的话,眼睛盯着手里终于裂开一点的链条接口,激动的又一次蓄满力气,又一次硬扯。

“柳蔚!”付子辰吼她,吼得声音都变调了。

柳蔚却在同时真的将锁链打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现在只要仔细将环扣从那裂缝里取出,锁就能开了。

她正低着头,全神贯注的掰扯,付子辰却看到火,已经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火,就要烧遍她全身。

“柳蔚!”付子辰又一次大叫。“咔哒。”锁链开了,柳蔚迅速将链条抽开,推开厚重的屋门,闪身进去。

付子辰心惊胆战的看着暂时安然无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心都快跳出来了,他立刻捉着她,上上下下的检查,看到她发丝那里烧焦的地方,手指都在发抖。

在火逼近的最后一刻,柳蔚满头大汗的解开了链子,快速进入房间,又把门往后阖上。

厚重的门,铁质的框架,火一下子烧不进来,但他们在里面,却也是瓮中之鳖。

等到火烧干净了厚木,他们同样将葬身火海,无处可去。

眼下不过是拖延丧命的时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付子辰气的骂她:“不是让你走,进来做什么?做什么?”

柳蔚懒得看他焦躁的脸,只拍拍他的头,在屋里乱转起来。

“窗子都被反锁了,铁质框架图案太繁琐,这种构造根本砸不开,手下不去力,强破显然不现实,门外就是大火,不能从门离开,所以唯一的出路,是这里……”柳蔚仰头,把视线放在屋梁上的气窗上。

那个气窗,是用于冬日屋内通风的。

冬日,屋内烧了炭火,门窗又都盖了帘子闷紧,这就很容易造成室内烟雾太多,中煤毒,所以青云国的房屋设计,房梁顶部都有个通风的气窗,窗口很小,只有小孩大小,大人是不可能从中穿过。

气窗不是铁质的,因为房顶瓦片的结构关系,气窗的边框无法焊进一片片的瓦片里头,所以气窗是木质的,窗面用的木板,要将这块小木弄开,轻而易举,接下来的,就是将气窗破大。

这一点,柳蔚可以做到。

但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屋里没有梯子,她倒是能飞上去,破开气窗逃走,付子辰却无法上天。

付子辰方才是气急的,现在听柳蔚说起这气窗,他也静下心来深思,片刻,他便想通了关节,立刻道:“我想办法顺着梁柱爬上去,你先出去。”

柳蔚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门外熊熊燃烧的烈火,点头,一跃而上。

第1093章 肚子在这儿摆着,她根本摔不起

屋内的梁柱结构隔得很远,因此,气窗附近除了一根足够柳蔚单足支立的小细柱,再没有别的落脚处,而这根细柱的用途,也仅是开窗关窗。

柳蔚现在几乎是半悬在空中,其实,她可以将气窗再弄大一些,这样她就可以带着付子辰飞上去。

但时间有限,她不确定是否可以刨开两个人能同时离开的大小,若不可以,那必然得一个一个出去。

可是,付子辰手无缚鸡之力的,又如何能借着这根小细柱的力量爬出去?

问题盘旋在脑中,柳蔚手上却没闲着,爬高爬低,拆窗口,拆瓦片。

拆瓦片的时候还得格外注意小心,因为瓦片都是片片相扣,拆了一片,极有可能波及一整片,更严重的,伴随火烧,有可能整个屋顶都会垮塌下来,她的位置就在屋梁下面,若是屋顶掉落,她首当其冲,极有可能会从梁上摔下去。

肚子在这儿摆着,她根本摔不起。

付子辰一边顺着旁边的柱子往上攀爬,一边叮嘱柳蔚千万注意安全。

柳蔚额头的细汗慢慢变成豆大的汗珠,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热的。

付子辰看得心疼,嘴里埋怨:“容棱平日倒是对你诸多维护,这个时候,却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

柳蔚心里也在想,小黎到底有没有找到容棱?

半夜被救火声吵醒时,容棱已不在房间。

容棱去了哪儿了?

今日这场大火,是否在他预料之中?若真是如此,他怎可能真将付子辰的性命,弃之不顾?

眉头紧紧皱着,柳蔚想得越多,心里越乱,珍珠飞到房顶外头,隔着那小气窗,一直在对柳蔚叫。

桀桀桀的,叫她当心,千万当心。

没心没肺的小乌星,从来没这么紧张过,但它个头太小,根本帮不上什么大忙。

火终于还是烧透了门窗的厚木,从铁质框架缝隙里窜了进来,首先点燃的是外室的桌布,然后是墙边的木柜。

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后,整个屋内,瞬间变成火海。

付子辰爬到一半,因为没有落脚点支撑,已经爬不上去了,他挂在半空,姿势看起来很滑稽,他一言不发的盯着柳蔚不敢停歇的动作,没有打扰她,心里早已有了决定。

气窗连接的一大片房顶,终于被打开,柳蔚高兴的说了一声:“好了。”

付子辰立刻回:“你先出去,我这就上来。”

柳蔚回头看他一眼,见他的位置已经离顶层很近了,便道:“你先过来,单脚踩这跟梁柱,我托你出去。”

付子辰道:“那梁柱承力有限,你先出去,我慢慢过去,放心,我的位置高,火还没烧上来,你在外面接应我。”

柳蔚觉得这个办法也不错,但付子辰突然这么配合,让她忍不住有些怀疑,这家伙方才那么悲观,可是一直嚷嚷着一个人死,好过两人一起死呢。

但生路就在眼前,或许他是真的鼓了劲儿。

柳蔚先钻了出去,控制着力道,踩着两块砖瓦,对里面的付子辰伸手:“快过来。”

“嗯。”付子辰应了声,仰头看着她,眼里都是笑。

柳蔚被他那笑容晃了一下,心口猛地一咯噔。

下一刻,就见付子辰再无力气的手一松,直直的掉到地上。

那一摔,他至少摔断两根骨头,火离他很近,烧完了外室,已经烧进了内室。

柳蔚眼瞳瞪得大大的,忍不住愤骂:“你是不是疯了!”

下头的付子辰苦笑着捂住自己的腿,裤脚的缝隙里,有血滴出来,他说:“我根本爬不上去,我知道。”

柳蔚眼睛红了:“我就说让你先走!”

说着,她竟然从那窗口又作势要钻进来。

付子辰吓得嘶吼起来:“柳蔚,帮我报仇吧!”说完,他拖着断了骨头的腿,竟咬牙切齿的,整个人往外室冲去。

外室已经是火海,他很快融进了火势中,身影都瞧不见半寸。

“付子辰!!!”

柳蔚大吼,浑身都在发抖,眼泪絮絮的往下掉,整个眼睛很快就模糊在底下火红的一片中。

“付子辰……”她嘴里念叨着,就要往里面钻。

珍珠对她桀桀的叫,用嘴咬她的衣服,啄她的手,坚决不准她再进去。

柳蔚却仿佛魔怔一般,非要进去,下头的付子辰一点声音都没有,烧的无声无息,或许,已经丧了命。

她不敢相信,她慌得没有分寸,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运筹帷幄的样子。

是她同意付子辰回付府的,是她同意这个深入虎穴的计划的,是她以为她准备的东西已经够多,多到可以让付子辰应付任何即将来临的危险。

她疏忽了,她没料到付鸿达会这么狠,狠到不惜一把火,将半个付家都烧掉。

付子辰不能死,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朋友,他替她隐瞒身份,替她筹谋将来,为他构建了整整五年的安乐太平。

曲江府的每个人,每件事,都在她心里留下深重的痕迹,对小黎来说,曲江府就是他的家乡,在那里长大,对柳蔚来说,又怎会不是?

她在那个地方生活了五年,与付子辰朝夕相对了五年,他们无话不谈,莫逆之交,比起金南芸、金南翩早早出嫁,付子辰与她的相处时间最多,多到两人可以对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下的表达,了如指掌。

付子辰不能死!

就在柳蔚将珍珠推开,推到老远,一意孤行的要冲进气窗口时,远远的,一声稚嫩的叫声传来:“爹!”

是小黎的声音,紧接着,空中又传来一声鹰隼,同一时间,柳蔚感觉自己后衣领被什么东西抓住,当她回神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空中,疾风吹过她的脸颊,她仰头去看,却只能看到咕咕庞大的身躯。

咕咕抓住了她,带她飞了起来,飞得离火场越来越远。

“放我下来!”柳蔚呵斥道,甚至动手想从咕咕坚硬的鹰爪中,扯回被它紧锁的衣领。

咕咕却不管不顾的,笔直的往前飞,珍珠此时也跟了上来,它飞在柳蔚身边,桀桀桀的叫唤着。

柳蔚头脑发胀,整个人又狼狈又颤抖,她不能走,她必须回去,付子辰说不定还没死。

第1094章 容棱……求……求婚?

“爹!”小黎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柳蔚觉得头很疼,疼的崩溃。

咕咕将她放下时,一道小小的身影已经冲进了她的怀抱,小黎暖暖的小手抱紧娘亲圆圆的腰,小孩仰着头看她的表情,紧张得不行。

“爹,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他边说,边流出眼泪,这么大的孩子,正是遇事该哭的时候,怕这怕那,被罚抄作业都能哭半宿。

但这回,柳蔚却和他一起哭,抱着儿子,抱得紧紧的。

咕咕像个保镖似的,站在相拥而泪的一大一小身边,它接到命令,不能让两人离开它的视线,更不准他们再回到那片火海。

小黎哭够了,哑着声音问:“爹,付叔叔呢?”

柳蔚没回答,付子辰对小黎来说,同样重要,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

容棱看到柳蔚时,柳蔚正靠坐在废墟一般的旧屋墙角,这间旧屋是咕咕临时找的。

在它看来,绝对离火场够远,且人迹罕至。

柳蔚没哭了,眼睛红着,脸上都是干涸的泪痕。

她的样子很狼狈,头发被烧糊了一些,衣服上都是烟灰,脸上也是黑黑白白的,一块一块。

小黎就靠在娘亲身边,小小的身子,半倚着娘亲,一大一小都没说话,静默的注视着墙角一株脏兮兮顽强生长的野花,眼珠子仿佛都不会动了一般。

听到脚步声,小黎先转过头,看到是容叔叔,咬着唇瓣,眼泪一下又出来了,他站起来,跑到容棱面前,抱住他的腰:“容叔叔,付叔叔没有死对不对?他还活着对不对?”

容棱没有回答,只拍了拍儿子的头,将儿子挪开,小心翼翼的朝柳蔚靠近。

柳蔚很疲惫。

容棱住了脚,看着她,问:“受伤了吗?”

柳蔚没有看他,只闭了闭眼,从地上站起来。

今日的她,体力严重透支,又哭了那么久,整个人都有些飘忽,容棱看她踉跄了一下,急忙上前将她扶住,却被柳蔚甩开了手。

眉头轻轻皱了下,容棱看着自己有些无力的手臂。

“容棱。”柳蔚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根本装不下其他事,她抬眸看着他,目光死寂:“今日之事,你知道多少?”

容棱又抬起手,捧着她的脸,任凭她挣扎,依旧用指腹,慢慢的为她擦干净脸上的灰,他说:“有些事,需要人来牺牲。”

柳蔚看着他的眼睛,问:“成大事者,都是踏着累累白骨一登龙门的,你要告诉我的,是这个吗?”

容棱加重了力道,将她拥进怀里。

柳蔚却猛的推开他,整张脸痛苦得扭曲:“对不起,我不想踏上龙门,我只是曲江府一个小小的仵作,我做着常人避之不及的行当,我和尸体打交道,再没遇到你三王爷前,我只是个可以同尸体同吃同住的小人物,我今生也罢,前世也好,都只想我在乎的人,平安喜乐一生一世,你懂吗?”

嘶哑着说完这些,她错开他的身子,蹒跚的朝外走去。

容棱任凭她离开,只回头看着她的背影,目不转睛。

这一夜太过漫长,付家的火,成了整个青州城都在议论纷纷的话题。

而关于纵火者的身份,也众说纷纭。

当然,对于这场火中丧生的人,也在大家的猜测中,毕竟衙门并未公布出来,这场火,到底死了多少人。

柳蔚在外头走了很久,直到天亮,才步履踉跄的回到驿馆。

容棱正好从二楼下来,他身边,还有几位背着药箱的大夫。

亲自送大夫出了门后,容棱回头看着柳蔚,上前,抓住她的手。

柳蔚平静的看着他,没有甩开,但目光麻木。

容棱卷起自己的衣衫袖子,手臂连接整个手肘,都被缠着。

“我受伤了,大夫说若非及时包扎,这条手臂或许会废。”

柳蔚盯着那条胳膊,一言不发,很久,才转身朝楼上走去。

容棱跟了上去,看着她进屋,看着她一件一件的从衣柜里拿出行李,他上前,按住她拿衣服的手,音色冷凛:“付子辰对你就这么重要?比我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