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也是来送人的,自己送不了太久,却派了五十人精兵,护送他们出城郊五十里。

柳蔚同他道谢,他却同容棱道谢,柳蔚才知道,人家根本不是冲的她的面子,是看在容棱的份上,听说最后两天,容棱天天往驻地军营跑,好像教了驻地军一些沙场征战的要领和军阵。

这些都是容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但地方军却并不是人人都上战场杀过人,有些还没见血的小年轻听得一愣一愣的,满脸通红,双眼冒光。

后来冷意命令提高训军项目,他们竟一声苦没喊。

冷意哈哈大笑,称多亏了容棱的功劳,那些小屁孩就是欠教训,总以为当兵就那么回事,一个两个的成日懒懒散散,又因青州地界太平,一年到头也出不了一两次兵,更让那群大头兵养尊处优,当真以为当兵是个优差。

有了这五十精兵护送,原本低调的车行,不知不觉得高调起来。

路上遇到一些来往的商车,看到他们那阵仗,胆小的,吓得车都不敢赶快,胆大的,却也顶多靠近他们一丁点,算是沾沾这些严肃整齐的精兵的光。

马车一行就是大半个月。

按理说,青州和京都的距离快马加鞭,绝要不了这么久,但偏偏容棱不肯让车驾快,他怕马车颠簸柳蔚难受,一直走的不疾不徐,生怕让人不舒服。

柳蔚一开始觉得没必要,敕令马车正常行驶,可半日不到,她就面露菜色,觉得不管是坐还是躺,哪哪儿都不自在。

最后只好让车继续慢慢走,而这么磨磨蹭蹭的,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只会更久。

在离京都还有顶多三日路程时,不巧,容棱的暗卫,送来一封飞鸽传书。

第1138章 容棱把暗卫给欺负的……

信上没有落款,但看那鸽子的品种,容棱显然就知晓是谁送来的,立刻打开竹筒,拿出里面的小信条。

信纸上只写了两个字——有难。

柳蔚盯着那不知是用红墨还是血写成的字,一时愣住了:“这是……”

“师父的笔迹。”容棱说着,脸色沉了下来。

而后容棱又把鸽子抓回来,果然看到鸽子的羽毛下面,有几处干了的红色,他用手指捻了捻,放在鼻尖嗅了嗅。

柳蔚也闻了闻:“人血。”

没人比她更清楚人血的味道了。

“能联系你师父吗?或是玉染、芳鹊?”

这封飞鸽传书明显是求救信,但上头一无缘由,二无地址,又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

容棱自小无母,视若亲父的乾凌帝,又不是他的亲爹,从小到大,除了敏妃娘娘给过他的那份亲情外,他身边最亲的,大略就是师父与两个师妹了。

容棱的一身武艺并非凭空而来,哪怕他再天才,也离不开严师的谆谆教诲,悉心教导,容棱能成长到现在,除了他自己的努力,敏妃的付出,最大的功劳,便是师父的栽培。

如今求救信都送上门了,柳蔚不想容棱将来后悔,问他:“你要不要亲自去一趟?知道该去哪里找他老人家吗?之前你师父给你的那封信里,不是说让我们去安州上延府?”

容棱立刻看向她,冷硬的道:“你不能去。”

柳蔚滞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点头:“我不去,我直接回京,你去。”

容棱没回答,却握住她的手。

柳蔚也回握住他的,轻声安抚:“你放心,还有三日就回京了,王府里什么都有,我没事。”

容棱还是没回答。

京都看似安全,但若他不在,只有柳蔚一人,却也不见得完全安全,他在,自然能将柳蔚护得滴水不漏,只让她安静养胎待产便是,可他不在,皇后跟柳蔚,又近在咫尺……

京都是不能让柳蔚一个人呆的。

再回青州?不,青州离庆州同州太近,一样也不安全。

定州?

古庸府离京都距离较远,八秀坊又在那,有岳母照料,应当会好上许多。

但此地距离定州至少有两个月路程,还没走到,柳蔚就得在路上生。

思来想去,容棱始终拿不定主意,最后他一咬牙,道:“安州派其他人去,我陪着你。”

还有三天就到京,容棱想不出两全之法。

先派人去安州看看情况。

其实,就算他立刻赶去,路程也要近大半个月,还不如让先遣部队前往,了解了情况,自己这边再做安排。

这样也不是不行,但柳蔚还是觉得师父出事是大事,容棱能亲自去,最好一开始就亲自去。

要是那边真的有大问题,容棱人在,也好处理。

若叫人去,人到了,了解了情况,再送信回来给他,他这里再安排解决,这里头白耽误的时间,可就不止半个月了。

柳蔚不赞同。

但容棱已经敕令启程,马车又云云的往京都方向驶。

路上柳蔚劝他,跟他说自己真的没事,事有轻重缓急,她这生产还有月余。

可容棱就是不听,又倔又执。

柳蔚看跟他商量不好,忍不住就带点气,拿手戳着这人胸口,一下一下的点:“要你师父真有个好歹,你还不得后悔死,到时候我成什么了?祸水红颜?你干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

也不知这话戳到容棱哪个点,他偏头看她一眼,端详一下,说:“你有这个本事。”

柳蔚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你说,没你的时候,我也好好的,再说你在我身边安排这么多人,铜墙铁壁似的,我能出什么事?你说皇后,皇后她手再长,还能在京都跟我动手?镇格门是摆着好看的?你不信任我,也得信你自己,镇格门里都是你的亲信,他们的办事能力你还不放心?”

容棱任她数落,也不吭声,端坐的稳稳当当的,心里打定了主意,任这人怎么说,就是不动摇丁点。

柳蔚来火了:“搞得跟那是我师父似的!”

容棱看她也说累了,给她把杯盏送过去,里头是兑的鲜榨汁,用的应季的水果。

这一路上长途跋涉,要买什么都不方便,为这些水果,容棱把一群五大三粗的暗卫欺负得跟出门采买的老嬷嬷似的。

柳蔚说了他两回,这人都装听不到,后来她也不说了,只让人每次多买些,别天天折腾人家去买。

马车又行驶了一天。

第二日中午,又来了一只飞鸽。

容棱把鸽子收下来,拆了信条看,看了两眼就阖上。

柳蔚忙凑过去瞧,被这人挡住,她不乐意,把男人的手挤开,非把那信条拿过来自己看。

这次信条上写的东西多,长长的六行,落款是玉染,内容很严肃。说的是她们原本在安州落脚,哪想突然来了一群人,不由分说,跟他们交起手来。

对方个个都是高手,且人数众多,来者不善,亚石为救师父,受了伤,芳鹊因去了青州传信还没回去,躲过一劫。

玉染自己也受了伤,如今几人正找了一处僻静地方,暂时落脚。

还说之前师父寄了一封信出去,但好像里头什么要事没说,就随便写了两个字,她觉得不安心,这才又补了一封过来。

更说,若师兄收到先前那封,莫要紧张,目前他们已经安定下来。

只是那群人身上有大内的腰牌,应该是宫里的人。

故此,他们才把求救信送到师兄这儿。

柳蔚看完,就皱起眉。

容棱把信看完,就泰然处之的折叠收起来。

柳蔚看向他:“听到没有,受伤了,还是宫里的人,你还不去看看?”

容棱拧了拧眉,理所当然的语气:“玉染说,无需紧张。”

“呵呵。”柳蔚冷笑:“人家说无需紧张的意思,是怕你收到前一封信,就火急火燎的往安州敢,所以让你别紧张,给你定心,人家哪知道你这么不孝,师父都出事了,还有空在这儿优哉游哉的榨果汁。”

容棱将一杯青色的汁液递给她,这是葡萄汁,味道酸酸甜甜。

柳蔚把杯盏接住,一口气喝光。

容棱问:“还喝吗?”

柳蔚:“不喝!”

小黎在边上带小花遛弯,正好听到了,仰着头兴高采烈的说:“容叔叔,我要喝。”

容棱还没回答,柳蔚就扭头,冲儿子发火:“喝喝喝,什么都往嘴里塞,你属猪的?人家有什么你要什么,你要不要上天?送你上天好不好?”

小黎莫名其妙被骂一顿,简直膛目结舌,他呆呆的站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委屈巴巴的蹲下,一边拨弄趴在石头上晒太阳的小花,一边撅着嘴说:“那我不喝了。”

柳蔚又回头瞪容棱。

容棱敛下眉,将剩下的葡萄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尝尝。

柳蔚一口气出不出进不进,片刻,又觉得委屈,她这么着急图什么?

容棱也不是真的绝情,师父是他的亲人,也是恩人,不可能不在乎。

最后三天,将柳蔚送到京,回了王府,眼看着这人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跟他使气,他将人拉回房间,关了房门,道:“明日启程。”

第1139章 本王出行,柳司佐自要随行在侧

柳蔚一愣,抬眼看容棱。

容棱眼底有些倦色,伸手想将妻子抱住,可是因为肚子太大,隔在中间,他抱得就不敢用力。

“今日我会安排好,若是有事,立即谴人通知我。”

柳蔚连忙点头,这两日的气,一股脑的全都消了。

她回抱着男人道:“你出去也要当心,我在京都帮你盯着一切,皇后那边到底是个什么主意,也盘算盘算。”

容棱立刻五官严肃的道:“不得涉险!”

柳蔚又点头,从善如流的说道:“我不出面,就悄悄的打听打听,绝对不涉险。”

容棱还是皱眉:“不行!”

柳蔚怕这人再犟,只好妥协:“好好好,什么都不打听,就在府里呆着,等你回来。”

容棱这才算是舒了口气,可大概还是不放心,放开柳蔚,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久,犹豫的问:“我,该不该信你?”

这人搅风搅雨的本事不少,自己不在她身边,就怕她没了约束,坐不住,出什么乱子。

真出了乱子捅破天还不怕,怕就怕她以身犯险,那才要命。

柳蔚赶紧保证:“信信信,我可自觉了。”

这么听着,没不可靠了。

容棱都有点后悔了,好在最后没有反悔,只是,风尘仆仆刚回京,他连休息都没休息一下,就去了镇格门,还进了宫,又去了内阁,总之不到两个时辰,满京都,都知道三王爷回来了。

而他就趁着这一天,做了很多细致功夫,先是柳蔚的人身安全,其次是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容棱回京一天,又大张旗鼓的离京。

离京时,柳蔚只把人送到王府门口,却意外的看到大门外有整整三列侍卫开列。

她愣了一下,小声问:“你要这么去安州?”

说好的低调出巡,突然变成尊驾亲征了?

容棱“嗯”了一声,又道:“我有分寸。”

柳蔚也就没多问了,她还想送容棱出门,容棱却拒绝,不让她出去,反倒是一直跟在队列里的一个身材清瘦的青年,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袍,头上戴着竹笠,这时突然走出来,对容棱恭恭敬敬的道了句:“王爷,该走了。”

那声音,细细轻轻的,柳蔚觉得听得好耳熟,她忍不住问了句:“这位是?”

容棱身边亲近的几个人,她都认得,声音也记得,但这人,明显很生。

对方闻言,看了柳蔚一眼,轻声道:“鄙人姓柳。”

柳蔚惊讶,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容棱却道:“本王出行,柳司佐自要随行在侧。”

柳蔚愣了好片刻,才明白过来,顿时惊奇的看向那戴着羽笠的青年,对方的面容她看不仔细,但身形,的确跟她很像,连身高都差不多,还有刚才的声音,她就说怎么觉着耳熟,这人,分明是在模仿她男装扮相时的声音。

这人显然是容棱早就安排好的替身,因为看对方连声音都装的这么像,不像临时拉来凑数的。

容棱也没跟她隐瞒,稍显亲密的贴着妻子耳朵,道:“早就安排好的,从知晓你怀孕开始。”

柳蔚一时惊讶,实在没想到容棱能想到这个事情上来。

不过要说也是,大了肚子,出行肯定不便,身边有个“替身”,在一些必要的场合,也好应付应付,至少能保证身份不曝光。

就是不知,这位“替身”,对她的身份又知晓多少?

似乎猜到她的顾虑,容棱又道:“此人,可放心用。”

柳蔚点头,对他的决定没有异议。

这个所谓的替身,的确是容棱精挑细选的,要找和柳蔚身材相近,音色相近的,满世界找也许好找,但在暗卫库里找,就没那么容易找到了。

眼前这个,是容棱培养出来的。

要求了是什么体重,什么身高,什么音调,仪态举止都是特地命人磨练的,只要戴上羽笠,放出去,多少也能以假乱真。

况且,柳蔚刚来京都时,的确有戴羽笠的习惯,所以这人再戴,也不会显得古怪。

容棱高调回京,再高调离京,回来时是与柳司佐一道的,离开时也是同“柳司佐”一道的,所谓灯下黑,这样打掩护,直接就把柳蔚彻底隐藏起来了,谁能想到,已经离开的“柳司佐”,原来并未离开。

眼看着容棱离开,柳蔚有些不舍,等到列队走远了,她才在明香惜香的搀扶下回到房间。

如果说上次离京之前还能隐藏一二,那现在她肚子都成这样了,明香惜香两个丫头就是再傻,也都知道了。

但最惊讶的还是大妞小妞。

两个小妮子一直称柳蔚公子,乍然公子成了小姐,还要生宝宝了,两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两个丫头手巧,着急忙慌的就开始剪缎子,找针线,要给未来的小公子或是小小姐做衣服尿布。

知晓师父回京了,容矜東来过一次。

但他显然已经被打过了招呼,知晓不能暴露师父身份,因此,在上门之前,都是说的来见小黎。

等到了,容矜東看到了小黎,先就教训了小孩一顿,说他偷跑出去,如何如何危险。

小黎好久没见着小矜哥哥了,想得不行,黏黏糊糊的把人胳膊搂着,又撒娇又讨好,好歹是把人的气说消了。

小矜也是没骨气,让小黎缠两下就又心软了,泥巴脾气,自己还不觉得。

小矜来给师父请了安,看着师父那又圆又大的肚子,结结巴巴,张口结舌了一会儿,才懊恼的改口:“师……师娘?”

柳蔚笑出了声,说他:“什么辈分,我是你师父,还是容棱是你师父?”

小矜脸顿时涨红了,半大小子,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以前以为师父同三皇叔关系亲近,是好兄弟,但现在,一男一女,还大了肚子。

再加上三皇叔以前跟师父的种种亲昵动作,他再猜不到,就真是傻子了,最后硬邦邦的又改了个口:“三……三皇婶。”

容棱要是在,怕是得高兴得笑出声。

他不在,柳蔚就笑道:“往日一样叫师父就成,别拘谨。”

小矜耳根都是烫的,老老实实点头,又叫回了师父。

柳蔚这个师父不太负责,上回刚被拜师,就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真正教孩子些什么本事,不过现在也不迟,反正临盆还有月余,她正好教教孩子,打发时间。

但小矜却表示,最近怕是没办法回三王府住。

柳蔚想起了什么,问:“听说,你是上个月搬回太子府的,缘何要回去?”

第1140章 这野心,的确是让柳蔚吃了一惊

小矜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父亲娶了侧妃娘娘,她……叫我回去。”

柳蔚皱眉,隐约记得谁跟她提过这个所谓的侧妃。

“可是,秦家的?”

小矜点头,说:“侧妃娘娘,让我称她母亲。”

这个,柳蔚倒是挺意外。

秦紫嫁给太子冲喜,这事本来就透着古怪,要说以前可没听说秦紫对太子有意思,怎么人都病得下不来床了,却好好的一个大户嫡女,要这么自降身份的去给人做妾?

虽说侧妃好听,只比正妃低一点,但那也是纳进门的,跟娶的,是两码事。

柳蔚可从来不觉得秦家是会这么糟蹋女儿的,再说,那是秦徘的亲妹妹,秦徘怎么舍得?

侧妃进门,不知道图什么也就算了,还突然把相公跟前不得宠的儿子招揽到身边,说不通啊。

柳蔚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原因。

最后又问了小矜几个问题,小矜一一回答后,柳蔚才感觉到了点苗头。

看来,秦紫还真是在培养小矜。

小矜说他回府后,太子妃仍是不待见他,但因为太子妃事前滑了胎,身子不好,好不容易养好了点,太子突然给娶进来一个小的,年纪比她轻,样子比她好,把她气的哪里还有对付小孩的心思?

一颗脑子都在钻营怎么斗狐狸精。

而面对太子妃的诸多刁难,秦紫这个新宠,端的是大气恢弘,不跟人计较,也不跟太子吹枕边风。

反倒是把太子目前为止唯一的亲儿子招到身边,最好的先生给请着,好学问给教着,连衣食住行都亲自过问照料。

比教养什么都精心。

太子妃自从孩子掉了后,太子情绪也受到了影响,毕竟那是他即将出生的嫡子。

但嫡子现在说没就没了,身边唯一剩下的,竟只有容矜東这个庶子。

以前再不喜这个儿子,眼下也只能念在好歹是唯一的子嗣,又逢秦紫对这孩子尽心,他对秦紫的喜爱也更多了,对庶子也多有和颜。

小矜在太子府现在的生活水平,那是相当的好,甚至都开始有人称他“世子爷”了。

太子妃背后气的要命,但当面又不敢发火,毕竟肚子里空了,她着实被太子怨了好些日子。

而秦紫与小矜在太子府如日中天,一开始小矜还是叫秦紫侧妃娘娘,这两日对方突然提出让他改口,他还有些别扭,恰好师父回来,他就跟师父说了。

柳蔚已猜到秦紫打的什么主意了,虽然心里惊讶此人的野心勃勃,但觉得此事对小矜百利而无一害,便道:“改口也没什么,但你要顾及你亲娘,觉得心里不舒服,不认别的娘,这没有错。”

小矜埋着脑袋,没有吭声。

柳蔚摸摸他的脑袋,道:“师父给你讲个故事,关于,明太祖朱元璋,与建文帝朱允炆的故事……”

小矜好奇这两人是谁。

柳蔚讲道,朱允炆是朱元璋的亲孙子,朱元璋这个皇位,当初是要传给太子朱标的,奈何朱标早亡,朱元璋考虑了剩下的几个儿子后,竟并不将皇位传给二皇子朱樉,也不考虑德才兼备的四皇子朱棣,竟将皇位传给了皇长孙,也就是朱标的儿子,朱允炆。

隔代传位,这可是件大事,叔叔辈奋斗了一生追求的东西,一个孙子辈竟就这么唾手而得了。

朱允炆的结局不好,最后是让逃亡回北平的朱棣给自立成王后,烧死在皇宫的。

从此,朱棣即位,朱允炆成了个过去。

但历史,总有它出现的原因与逻辑,隔代传位虽然有人想到,有人实施,但真的去做,阻力却非常之大。

就拿眼前来说,乾凌帝病重,太子病重,三王爷容棱,七王爷容溯,虎视眈眈的权王容煌,哪个都是大麻烦。

而偏偏这个时候,秦紫竟越众而出,鼓捣到了另一条路去。

秦家应当是支持七王的,但秦紫,却没考虑如何嫁给容溯,以谋妃位,而是把念头打在了容矜東这个“皇孙”头上。

是啊,太子的亲子,哪怕是庶出,但目前来说也是太子唯一的儿子。

看太子这样子,也生不出第二个了,可不就是现成的皇长孙?

秦紫这野心,的确是让柳蔚吃了一惊。

这么一个身份高贵,花样年华的姑娘,自甘堕落嫁给一个病怏怏的太子当妾室,为的,可不就是冲这一把?

若最后,秦紫也能弄出个皇长孙即位,再由小矜改口称她母亲,那她这个太后娘娘,可就出炉了。

一国之母,天下之尊。

需知那还在寺里头的太妃娘娘,磨磨蹭蹭了几十年,不也还是个太妃?

为了那太后之位,她用尽了手段,甚至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下得了手,到头来,却还是一事无成,苦伴青灯。

秦紫若成了太后……

柳蔚想到这里就笑了。

看了眼小矜,柳蔚将小孩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点点头道:“师父就你一个徒弟,就算你斗不过你父亲,你两位皇叔,你那位皇太叔,师父也不怪你,不过我的徒弟竟有一争大位的本事,师父还是觉得与有荣焉。”

说到这儿,柳蔚就鼓励起来:“加油,好好听秦侧妃的话,她让你学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学,那是为你自己好,你可明白?”

小矜懵懵懂懂的点头,有点不明白师父突然的一脸“翘首以待”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听他家师父说:“若你真能当皇帝,师父就把小黎送给你当将军。”

小矜一听,吓得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刻看看左右,惊慌的道:“师父,莫要胡言乱语啊!”

柳蔚又笑了一声,伸手弹了弹他的脑门。

小矜被她弹得脑袋歪了歪,抓抓头,又说:“师父,我想了一下,我还是不想叫侧妃娘娘母亲,我只有一个母亲,我就叫她侧妃娘娘可行?”

其实小矜以前管太子妃,也叫过母亲,但被对方嘲弄得不行,后来他每次称呼,心里都充满了排斥,在外面,更是只敢称其娘娘,不敢半点僭越。

柳蔚想着小矜的生母,那也是她的表姐,叹了口气,道:“回去商量商量,光侧妃这么称呼,还是生疏了,看看叫姨娘,她可同意。”

第1141章 三皇叔虽然面恶,但心善

在三王府呆到傍晚,小矜才跟着太子府安排过来的小厮,回到府中。

比之早前,现在的太子府,可以说是已经换了当家人。

回到府时,就有丫鬟来报,说侧妃娘娘有请大公子。

小矜看了看时辰,瞧着也到了请晚安的时候,便衣服也没换,就过去了。

侧妃娘娘住的院子,是容矜東那太子父亲,病重时还不忘吩咐人特地修建的萧雨阁,说是同侧妃娘娘娘家时的院子同名,让她住的有亲切感。

萧雨阁同太子妃住的主院,大小自然是没得比,但精致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私下里许多下人都说,侧妃娘娘才进门一个来月,就哄得太子爱美人不爱江山了,这要是再多些时候,哪还有太子妃的立足之地。

在太子府的下人眼中,新来的侧妃娘娘就跟狐狸精在世似的,把太子迷得晕头转向,要什么给什么。

这里头不知有多少人害怕一贯仰仗的太子妃失势,连带自己受牵连。

但就容矜東看来,倒是没那么夸张,他并不觉得侧妃娘娘像狐狸精,相反,她很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新配下来的小厮也跟大公子说,那是当然的,侧妃娘娘可是秦家的嫡女,自小就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主儿。

可小矜就想不通了,条件这么好的女子,又怎会甘心下嫁给他那位已经卧榻多月的父亲为妾?

“大公子回来了。”一到萧雨阁,就听那位跟着侧妃娘娘的张嬷嬷,笑着唤自己。

小矜赶紧收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朝嬷嬷问了好,再恭恭敬敬的进屋,给侧妃娘娘请安。

秦紫正在解发钗,听到动静,就出了内室,看到小矜给她行了大礼,忙将他手托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不是同你说了,在我这儿,行个虚礼就罢了。”

小矜不好意思的点头。

张嬷嬷含笑着道:“大公子孝敬娘娘,这是好事,别家娘娘,可是求都求不来这样的尊敬。”

家中独子给正妻行大礼是应该,但给侧室行礼的,的确是屈指可数。

但要说秦紫也担得起这个大礼,一来,她本身身份就不低,二来,这独子也并非嫡子,乃是庶子,可她意在同这个孩子亲近,因此,从第一回 见面,就说明了,希望小孩在自己跟前自在些,莫要拘束。

但这种事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做到的,毕竟这孩子也不知小时候经历过什么,对谁都保持着警惕。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她愣是没找到一次机会,让这孩子同自己敞开心扉。

将小矜拉到圆桌前,秦紫问道:“可是用了晚膳回来的?”

小矜点点头,乖乖的说:“小黎弟弟留我用了膳。”

秦紫知晓他今个儿是去见三王爷家的那小孩,她在进门前就打听过,知晓三王爷之前是接容矜東去王府住的,不可思议的是,太子竟然也同意了。

简直是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