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容公子的身份就不清不楚,受的伤更是不明不白,现在,算是有答案了。

云想正想说点什么,柳蔚已经出了雅间儿,笔直的走去对面的客房。

云席想也没想跟过去,满脸的铁青。

云想也跟去,在她路过云楚身边时,还狠狠瞪妹妹一眼,戳着她的脑门道:“出事了看三哥不宰了你!”

而另一边,雅致的木门前,满脸凶光的白衣青年,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快速的按在门扉上,转眼就要推开。

云席追了过去,直接挡在对方面前,沉着脸道:“云某敬柳兄学识广博,一心结交,还请柳兄莫要咄咄逼人。”

柳蔚咬牙看着他,眼中说是看一个人,却更像看一个死人。

“让,开。”她轻轻的道,声量不大,却不怒自威,哑得割人。

云席更不会让了,不止他,云想也冲了过来,而且直奔柳蔚怀里的小女孩。

云想不知情况如何,她只害怕小女婴会因此受伤。

可她哪里有可能将小女婴抱走,原本盯着云席的柳蔚,目光一转,看向云想。

云想被他那凶戾中带着杀气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却还是壮着胆子道:“你若是乱来,我们便报官,这客栈上下都是人,衙役来了,你也别想跑!”

柳蔚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哑声笑了,若说她之前的样子吓死人,那现在这副笑,更是透着掩盖不住的惊悚。

云想背脊都抖了起来。

而柳蔚根本不欲同她说话,既然不让,那就不怪她动手了。

单手往前一推,她五指并拢袭向云席胸膛,在云想惊恐的目光中,她眼睁睁看着背后的大门开了,而他家三哥,则被那白衣柳公子一掌拍进房内,且撞坏了门口的屏风,与屏风一起叠着,跌在地上。

“三哥!”云想忙冲了进去,扶起云席。

云席也以为自己这下非死即伤,可当他回过神来,却发现一点也不疼,除了背后被屏风铬着了,胸腔却是丁点事没有。

而就在此时,“哐当”一声,屋里又响起了瓷器掉落声。

云席云想同时转头去看,就见床榻上半躺着的容棱,此刻正满目震惊的盯着门口方向。

而放在他手边的茶盏,摔在了地上,碎了不说,还满地湿水。

第1253章 嘴对嘴的亲!

短暂的寂静后,首先发出声音的,是云想。

她看着容棱,眼泪快出来了:“容公子……”

容棱没有看她,甚至连坐在地上,还没起身的云席都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只被门口那人占据,满心满眼,只有她。

柳蔚也看着容棱,四目相对着,她看清了他硬朗的眉眼,看清了他苍白的脸庞,甚至看清了他孱弱的姿态。

对,孱弱,认识容棱这么久,她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虚弱得仿佛连精气神都失去了,整个人就像病娇娘似的坐在床上,四肢僵硬,连动一下都困难的模样。

她顾不得其他,一心口的话,一句也来不及说,她走过去,在云家兄妹不忍直视的目光下,站定在床榻前。

“哐当。”又是一声巨响。

是容棱想起来,却碰倒床边小几的声音。

那小几上放了很多东西。

因为容棱下不得床,除了放在床榻外侧的杯盏,小几上还搁了好些别的日常用品,乱七八糟的药瓶不说,还有中午没收的空药碗。

这一碰撞,小几翻倒,地面狼藉的惨不忍睹,偏偏容棱像是没看到床前的狼藉似的,还挣扎着要起来,但他手上没力,眼看就要摔到床下。

危急关头,白衣青年拖住他。

柳蔚握紧了容棱的手臂,隔着衣服,她触到了他臂膀的线条,和以前不同,瘦了好多好多。

她一言不发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眶已经湿透,喉头又苦又干,她没说话,只是抿着唇瓣,拖着那虚弱的人弄回了床中,待对方坐定,她则坐在床边,然后,二话不说,猛地抱住对方。

千言万语也抵不过这个拥抱,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柳蔚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容棱就这么安静的让她抱着,短暂的沉默后,他咬紧牙关,双手回抱住她。

明明没有什么力道,却像是要把人揉进骨子里似的。

云席与云想还在房里,两人瞧着眼前的画面,除了目瞪口呆,还是目瞪口呆。

大概是父母拥抱得真的太紧太紧了,夹在他们中间的小女婴终于受不了,“嗷呜”一声,又哭了起来。

婴孩的哭声打破了房中诡异又紧绷的气氛,柳蔚想后退一点,她想好好看看容棱,看看她的夫君,她的相公,她想问他为何成了这样,为何整个人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但她动不了,第一次尝试后退时,被抱了回来,再次尝试的时候,被抱得更厉害了,最后一次尝试时,不用她起反应,先起反应的是怀里的丑丑,小家伙终于受不了了,扭着身子,爹也好,娘也好,总之先放开她啊!

容棱到底还是放开了柳蔚,身子是放开了,手却握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松。

再次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病态,柳蔚心疼坏了,明明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但因为分隔太久,思念积压得太过浓郁,她眼泪絮絮的就跟着掉。

一掉就停不下来,还越哭越难受。

容棱忙小心的给她擦,看她吸着鼻子,鼻尖红红的望着自己,便倾身吻住她的唇。

云席:“……”

云想:“……”

第一回 看男人和男人亲嘴,云席又是个行事较为传统迂腐的人,他呆在那里整个人都是木的,脑袋里某一根叫做理智的弦,啪的一声断得四分五裂。

云想也没好到哪里去,与只爱钻研医术、素来端正严肃的三哥不同,云想虽是个大夫,但她也是个姑娘。

女眷们爱做的事,她虽不见得都爱做,但有些事,是不需要她主动,光别人主动就成的。

比如她家娘亲,因着娘亲是商贾之女,平日消息最为灵通,又因只得一个女儿,爹爹出去坐诊时,娘亲便爱在家折磨唯一的女儿,比如,非拉着她说一些外面的八卦。

谁谁家又娶亲了,谁谁家又嫁女了,谁谁家的儿子是个废物点心,不光逛青楼,还逛倌馆。

倌馆?

对,就是小倌儿们的馆子,不懂了吧,就是男人和男人……

因此,在当初还很年幼的云想心中,男人和男人那回事,早就出现过了,不算新鲜。

但也绝对没正常到突然看见能面不改色的地步。

不光外头有倌馆,有些豪贵府邸,也喜欢养一些男宠,云想在那次被她娘亲无意中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后,她整个人就不好了。

比如后来,她长大了,开始坐诊了,有一日,有个病人来她这儿求诊,诊病时有亲属陪伴,那位病人是从外地来京城赶考的学子,长得斯斯文文,很是清秀,而陪着他来的,不是他的亲人,而是他的学兄。

那位学兄长得比较粗蛮,瞧着不光不像读书人,还有些暴躁,动不动还爱骂人。

一开始云想还没什么,这种出门在外,出了事劳烦学友照料的事,她见得很多。

但那位学兄骂人的话就听着很不对头,比如:“说了让你夜里看书要点灯,省那点油墨星子做什么?这下好了,伤了眼睛!我告诉你,晚些我给你炖鱼汤你必须喝完,一口不许剩,要是再敢做些有损身子之事,看我不动手打你,你干什么?你要什么?喝水,你还有脸喝水?我给你倒,不准动,磕着碰着怎么办!”

偏偏那位学兄还有些唠叨,也许是太过恨铁不成钢,反正看了多久诊,云想就听对方骂了多久他的学弟。

骂到最后,云想已经话都不会说了,只想赶紧将这两人撵走。

不怪她受不了,你骂人就好好骂,你说脏话也成,但你骂人的味道……等等,你是不是不会骂人啊?你喜欢骂人就好好学,不要骂得奇奇怪怪的,衬得你俩的关系也奇奇怪怪的!

反正那些轻骂的话,云想是天天都能听到她娘对她爹说。

从那以后,男人与男人那什么,就在云想纯洁的思想上,沾上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而眼下,比上回那两个学子骂来骂去更让人浮想联翩的事发生了。

她眼前的两个人……他们在亲嘴!

嘴对嘴的亲!

亲了好多下!

就算她站得比较后面,但她看得很清楚,是真的挨上了嘴,真的亲!

第1254章 你爹是个病人,千万别打他

云想毕竟见识广博,在直击灵魂的震撼中浮浮沉沉了好一会儿,终于缓了过来。

但她扭头去看她三哥时,她又慌了。

只因他三哥的表情……就像灵魂出窍了一样。

云想连忙小心翼翼的唤:“哥?”

没反应。

云想索性直接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一边把人往外拉,一边说:“我们走,不看了,不看了。”

云席被拉出房间,房门还被云想特地阖上。

出了走廊,待听到楼下食客的喧嚣声,云席终于慢慢回过神来,但一时间,他又无法用自己贫瘠的词汇,描述刚刚受到的惊吓。

云想拉着兄长的胳膊,想把他拉远一些。

却听他三哥一脸涨红,额冒青筋的道:“简直不知所谓,荒唐至极!”

云想忙朝容公子房间看了下,压低声音道:“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就算……是,是有一些别的爱好,可咱们非亲非故,也管不了……”

“爱好?”云席表情更难看了:“风流成性,三妻四妾也就罢了,可分明先前还对发妻心心念念,焦心劳思,一转头,却跑出来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真是……真是……禽兽不如!”

回过劲儿后,云想看了容公子房门一眼,然后抬头唤自家小妹:“云楚。”

云楚正在楼梯拐角边,她刚才真被吓坏了,那个白衣服的,不认识的公子,竟然一拳头把她身后的红柱砸出一个窟窿,她当时就懵了,知道自己闯祸了,一直小心翼翼的藏在角落。

这会儿四姐唤她,云楚急冲冲的跑过来。

云想跟妹妹耳语几句。

云楚听完,有些不明所以:“现在去找小黎弟弟?可是小黎弟弟去衙门了,衙门应该不准闲杂人等进入吧。”

“他去了孙家染布坊,我也不知是哪条街,你问着人去,记住,快去快回,就跟他说,出大事了。”

云楚也不敢多问,急忙往楼下跑。

……

云楚的动作很快,七问八问的,极快就到了孙家染布坊。

布坊已经被封了,前后都不准进,贴了衙门的封条,还有衙役看管。

云楚跟衙役说要找小黎弟弟,那衙役犹豫了一下……

好歹在关键时刻,后头一道稚嫩的童音响起:“云楚姐姐?”

小黎看到门外的云楚,他很惊讶。

“有事吗?”

云楚只对小黎道:“四姐说客栈出大事了,我不知道什么事,但有个凶神恶煞的公子去了容公子的房间,我还听到摔东西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打起来了。”

小黎愣了一下:“凶神恶煞的公子?”

云楚心有余悸:“反正他的表情像是要吃人!”

小黎皱着眉抿紧小嘴,将手里一叠乱七八糟的宣纸塞给旁边的衙役,抬脚就走。

……

另一边,魏俦要被烦死了。

那个姑娘是个傻子?呸,她是傻子这世上就没有机灵人了!

买了山楂糖人又要浆果糖人,买了浆果糖人又要苏蔗糖人,等把小摊上每种味道的糖人都买了一串,又嚷嚷着要吃橘酥饼,不给买就闹,鬼哭狼嚎!

魏俦本来就没多少私房钱,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为了这点钱,他堂堂丹邪老祖还去当扒手!

后来遇到柳蔚,更是惨绝人寰,那女人直接将他和钟自羽身上的银子都搜刮走了,现在她倒成了富婆,他俩穷得一人只敢在鞋底藏十两碎银角,硌的要命。

买完了橘酥饼魏俦说什么也不干了,他瞪着那傻姑娘,严词厉色的说:“我没钱啦!”

那傻姑娘也不知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就拿着吃食傻笑,然后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看她塞着塞着,魏俦也饿了!

拿手上最后的几个铜板买了一个夹肉饼,将热腾腾,油滋滋的夹肉饼吹了吹,魏俦正要咬第一口,猛地后面突然冲来几个人,不管不顾的就把他撞了。

一个不留神,夹肉饼掉地上了。

魏俦抬头,正要谴责罪魁祸首,却看刚才撞他的人已经走了。

魏俦看清了,是个小孩,气的张口就喊:“哪个没长眼睛的臭小子,你爹娘没教你瞎子别上街吗!”

小黎因为担心容叔叔,一路上走的很快,甚至连云楚都没有等,更没注意到路上碰见李玉儿。

所以等小黎跑回客栈,直接冲上二楼时,云楚、李玉儿,一连串的跟在后面追上来。

二楼走廊,云想看到小黎急匆匆的身影,连忙拉住他,没让他直接进房。

小黎被拉住后,就冲着云想问:“云想姐姐,我容叔叔怎么了?”

云想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无论怎么样,他都是你的长辈,就算再不是东西,也不能动手,知道吗?”

小黎愣住。

云想叹了口气:“你爹吧……他不是不爱你娘,就是可能,生活中有很多诱惑,总归,一会儿要好好说,你爹是个病人,千万别打他。”

小黎彻底懵了。

云想蹲下身将小孩紧紧抱了下,然后摸着他的头道:“没关系,受了委屈就出来。”

小黎抓抓脑袋,莫名其妙。

到最后,云想还是把小黎放进去了。

房门开了又关上,接着,里面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啊!!!!!!”

云想惴惴不安的揪着衣角,一脸惆怅的盯着房间大门。

小黎进去了很久都没出来。

房间还挺隔音的。

云楚是知道出事了,吓得不敢动。

李玉儿只是单纯的来找小黎黎,小黎黎每当晚上回来得早时,都会在这间房里呆一会儿,她只要在门口等着,小黎黎很快就会出来陪她玩了!

房门紧闭了接近半个时辰,才悠悠敞开,先出来的是小黎,小家伙似乎没想到房门口有这么多人,他愣了一下,然后便一脸振奋,笑的合不拢嘴的道:“我娘亲来找我们了!我娘亲!”

“你娘亲?”云楚惊讶极了。

李玉儿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到小黎黎就高兴。

唯独云想……

云想现在呆了,痴了,傻了,眼前一片漆黑,脑袋一片空白,唯有八个字,那八个字浮现在她眼前,回荡在她脑海,震耳欲聋。

——断袖之癖,女装大佬!

第1255章 小黎高兴的像只兔子!

最终柳蔚被她儿子拉出来时,眼角都还是红的,瞧着门外那齐刷刷的几双眼睛,她先是有些愣住,继而才语带轻涩的看向云想道:“之前,多有误会……”

云想没回话,实际上她现在还傻着。

小黎倒是特别激动,小家伙现在都不敢相信,一直牵肠挂肚的娘亲竟然活着回来了,他的娘亲来找他了!

他就知道娘亲不会出事!

他们都没出事,娘亲肯定也不会出事!

之前再多的自我安慰,在没见到真人前,到底都只能算自欺欺人,可如今再度重逢,乍然而至的狂喜,令他整个人都跟要爆炸了似的,手脚都快没地方放了!

“娘,娘,娘,这是云想姐姐,这是云楚姐姐,这是云觅哥哥,这是玉儿姐姐……娘,娘,娘……”喋喋不休的念念叨叨,也不管他娘亲听清没有,小家伙就是拉着娘亲的手,小脚一踢一踏的,像只兔子。

柳蔚知道儿子这是乐坏了,脑子都快短路了,忙按住他的肩膀,道:“我听到了,听到了,你别跳,好好站。”

小黎却不停,继续蹦跶,就围着娘亲身边绕圈子。

柳蔚无奈了,但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思念儿子,眼眶渐渐又红了,她绝对不是爱哭之人,可这种时候情绪上来了,生理反应想控制也控制不了。

小黎见她掉泪,立马慌了,他不想娘亲哭,就急忙拽着娘亲的衣角拉扯,他也快哭了。

柳蔚到底没有太失礼,毕竟还有人看着,她仰仰头,让眼泪流回去,便搂着儿子的小身板,让他紧紧挨着自己。

小黎高兴了,一把抱住娘亲的腰肢,说什么也不松开。

母子重逢固然是好事,可……

在短暂的惊讶、错愕、目瞪口呆后,还是后来的云觅先婉转的开了口:“小黎弟弟……你说他……这位公子……是你的……”

“娘亲。”小黎仰着脖子接口,然后又亲亲热热的抱住他娘亲,黏腻的道:“我娘亲来找我了,娘亲终于来找我了!”

云觅憋闷得不敢说话,眼睛鼓溜溜的往云楚身上转。

云楚倒是大胆,直接脱口而出:“这位公子分明是个男子!”

柳蔚闻言知道他们是误会了,张嘴便想解释……

可她怀里的小豆丁却一下子窜起来,理直气壮的道:“我娘亲就是男子!不对,娘亲是女子,也不对,反正爹爹就是娘亲,娘亲就是爹爹,是一个人!”

云楚不知所措:“那是什么意思?”

柳蔚再次出声:“其实我……”

小黎又插嘴:“我以前都管我娘亲叫爹爹,那有什么不对的?云楚姐姐,我娘亲来找我了,你不替我高兴吗?”

云楚:“我……我高兴不起来啊。”

云觅也咬着嘴很委屈:“我也,也高兴不起来的……”

小黎可纳闷了:“为什么啊?”

云楚简直不知该怎么解释,一跺脚,直接把云觅推出来。

云觅被推出来后,硬着头皮看看小黎弟弟,又看看小黎弟弟的那位“娘亲”,踯躅了好久,才支支吾吾的道:“男子,根本就不该称为娘啊,娘嘛,当然得是女子才能当的啊……”

“可我娘亲就是女子啊。”小黎立马说。

云觅不忍直视,一把捂住自己的脸,觉得这事根本说不清楚,你说你娘是你爹的!

柳蔚这回终于抢在儿子胡言乱语前,赶紧说道:“行走江湖,男装较为简便轻快,因此多有乔装,并非故意隐瞒诸位。”

说到这儿,柳蔚又特地看向云想:“家夫特言,生死垂危之际,多亏云家兄妹侠肝义胆,倾力相助,这才侥幸保住性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柳蔚在此厚谢!”

说着,柳蔚还鞠了一个大躬。

云想这下回神了,哪里敢受柳蔚的礼。

然后托着柳蔚的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公子……不对……姑娘……也不对,先,先生?不是,容夫人?哎,总,总之,您莫要多礼……”

柳蔚被她那的模样逗了一下,面上便露出笑意:“云姑娘若不嫌弃,唤我一声姐姐便是。”

“姐……”云想纠结得直挠头:“姐,姐姐……”

柳蔚摇头,知晓对方还没信自己是女儿身,索性抬手一晃,便将发顶束带轻轻一扯,顿时,发丝倾斜,顺势而落。

之前束高发顶时,柳蔚英姿勃发。

现在长发凝泻,眉眼五官分明还是一模一样,却硬生生让那一头青丝,衬得整个人轻软了起来。

云想又是一阵发呆,恍惚了一会儿,才像灵魂归窍似的:“原来您真是……”

柳蔚垂首一笑:“家夫怕是未同诸位道明,出门在外,我向来爱着男装。”

柳蔚这么一说,云想就猛地想起了,一拍脑门,道:“提过提过,容公子提过,我这真是,怎么就给忘了,闹大误会了,容嫂嫂您可千万莫生气,我这……我就是傻了才……”

柳蔚忙摆手,示意她不要自责。

云想却还是一连嘴的道歉,之后又想着自己先前的蠢样,顿时恨不得挖个坑跳下去,她又说:“我,我这就去同三哥说一声,他现在还当容公子是个抛弃妻子,见异思迁,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衣冠禽兽呢,我这就去告诉他实情!”

云想跑走后,柳蔚又看向走廊上的另外三人。

云楚和云觅现在也反应过来了,两人立马围了上来,看稀罕东西那么盯着柳蔚看,然后道:“原来您就是小黎弟弟的娘亲啊,早就听小黎弟弟说起您了,今个儿终于见到活人了。”

云觅一把捂住妹妹的嘴,赔笑道:“她就是个口不择言的傻蛋,您别理她!”

柳蔚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云觅却很识大体的道:“您与容公子还有小弟弟久别重逢,必有许多话要说,我们便不打搅了……”

说完,赶紧拉着妹妹往楼下去,路过李玉儿身边时,还把始终茫然不知的李玉儿也带上。

门前一下变得空荡起来。

柳蔚低头,看着还缩在自己怀里使劲瞧自己的儿子,摸着他的脸道:“我们进去。”

分别太久,有许多话,是怎么说也说不完的,今日一天,她怕是都不会再出这间房了。

第1256章 小黎,你还是太嫩了哈哈!

如柳蔚所言,她和容棱在房间里一呆就呆到晚饭前。

小黎抱着妹妹在边上跟着傻乐,柳蔚就一边和容棱含蓄地卿卿我我,一边给他探脉。

容棱的身体一看就出了大问题,但经过一番检查后,柳蔚难免还是吃惊:“内损外亏,经脉混乱,若非常年习武,底子深厚,这样的身子,怕是早就熬不住了。”

说完,柳蔚又心疼,白皙的手,抚摸着容棱深刻精致的脸庞,一寸一寸的摩挲,轻声问:“难受吗?”

容棱眉眼柔和,分明已是病入膏肓,却端的一派自在清浅,只哑着声音说:“不。”

柳蔚鼻尖又酸了,感觉今日一天,是要把自己一年的眼泪都用光,她又道:“不过没事,之后我给你调养,你这伤势得开刀缝合,等底子好点了,我给你开刀,很快就好了。”

容棱点头,眼睛却始终盯着妻子的脸,她说什么,他都点头。

柳蔚又握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感觉他手腕凉凉的,就给合上去捂捂,又问:“一会儿想吃些什么,你瘦了好多,这阵子都没吃好吧,是不是用了过激药物影响食欲?不吃可不行,底子养不起来也没法动手术。”

容棱拉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你坐着让我好好看看,我便什么都不用吃。”

柳蔚一下笑出来:“我不用你说甜言蜜语,你赶紧好起来就成。”

而后,柳蔚又低垂下眸,黯然的说:“对不起,我没早点找到你,若非你福大命大为云家兄妹所救,这样的伤,说不定已经……对不起,真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容棱轻缓的道:“还能重聚,已是天造之恩。”

柳蔚立马点头,无比赞同。

旁边的小黎也跟着“嗯嗯”,死命点头。

之后柳蔚又问了些容棱这段日子的经历,同时再次对云家兄妹感激不已,不管怎么说,人家从茫茫大海中将你这个身份不明的人救了上来,本身就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同时还如此倾心治疗,好药从不停歇,甚至从头到尾都自掏腰包,眼下更是热心肠的连小黎、丑丑,与那位素不相识的李姑娘都接收。

一家三口带一个李姑娘,在之前的日子里,都靠人家萍水相逢的四兄妹无条件供养,好吃好喝好住,偏偏人家还不图你什么,就是单纯好心,医者仁心。

柳蔚觉得,哪怕是她,也不一定会为了几个陌生人无条件做到这个地步,因此遇到这四个人,真的是他们一家人天大的福气。

天灾人祸不可避免,那场龙卷风将他们这四口之家一个大浪无情冲散,中间磨难不予言说,可如今还能重聚,且安然无恙,真的,真的要好好感谢人云家四兄妹。

柳蔚心里打定主意,便决定,从明日开始,要好好报恩。

那位云席公子与云想姑娘不是对脑科医学很感兴趣吗?没关系,想知道什么她就说什么,还举一反三,倾囊相授,包管说到他们烦为止!

当然,别的东西也要还,比如银子,容棱的医药费用,是肯定要给的。

这么一嘀咕,柳蔚就发现自己打劫魏俦与钟自羽那点银子怕是不够,咕哝一下,她看向儿子:“小黎,明个儿一早你带我去衙门。”

小黎正想同娘亲说西进县人命案的事,闻言立马答应:“好好好,我对这边的衙门可熟了,娘亲,我还参与了验尸破案,娘亲想知道什么,现在就可以问我!”

柳蔚就问了:“包破案,衙门给多少赏银?”

小黎愣了一下,他以为娘亲是要问案子细节,但他还是比了一根手指,说:“一百两。”

柳蔚眼睛一圆:“才一百两?”

小黎顿了一下,小身子往后缩了缩:“不,不够吗?”

柳蔚叹息的看着儿子稚嫩的脸,拍拍他的头道:“你还是太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