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婆子又哼了声:“也别怪我多嘴,还不是看她不容易?换个人,我还懒得说的。”

从王宅离开后,走了一会儿,柳蔚停下,低头问孙可:“可儿每回来看小花妹妹,是不是都要替小花妹妹做些事?”

孙可眨眨眼,不知道什么叫“做些事”。

小黎接口道:“就是斟茶递水,什么的。”

孙可这回明白了,脆生生的回:“娘说,小花妹妹的衣服,王奶奶洗不干净,有时候我会替小花妹妹洗衣服,都是小衣服,我洗得动的,就是怕洗不干净。”

小黎脸色变了变:“那你娘呢?她让你洗,她不洗?”

“娘要陪小花妹妹说话啊。”孙可一脸理所当然:“还要给小花妹妹裁衣服绣头花,可忙可忙的。”

小黎不说话了,柳蔚也不说话了,两母子沉默着,默契的一左一右,将孙可牵得更紧了些。

今个儿上午孙夫人打骂蒋氏时,他们就纳闷,孙可为何总抢着认错,明明打的骂的又不是她,她为何就一口一个“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合着原因在这里。

小姑娘这是早已被蒋氏养出了奴性。

或许,孙可从一开始就没被蒋氏当做人看待过,她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奴才,为了掩人耳目而存在。

走了王宅一趟,孙家龃龉的事情知道了不少,但蒋氏的踪影还是没找到,柳蔚要找蒋氏,其实是想同她合作,孙君的死或许没有直接证据,但万氏谋杀孙君其主要原因,是因为憎恨蒋氏。

因此,蒋氏是打开万氏的唯一钥匙。

她需要蒋氏与万氏面对面,需要她们当面对质。

万氏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但她心狠手辣。

若不想万氏继续将人命当做玩意儿般恣意戏弄,那么把她抓起来,就是当务之急。

不管心里是不是在怀疑蒋氏做了别的,但在孙君的事上,蒋氏的确是个受害者,柳蔚没有选择。

可是没想到,在寻找蒋氏的过程中,他们会无意间知道蒋氏的这些龌龊事。

柳蔚现在心里很膈应,估计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再同蒋氏合作了。

“小黎,你把可儿送回孙府。”考虑了一下,柳蔚只得先这么吩咐儿子。

小黎刚“嗯”了声,就听孙可着急的问:“叔叔,那我娘呢……”

柳蔚弯着腰,耐心的跟她说:“你娘很快就回家了,可儿乖,你先同小黎哥哥回去,要不你娘该找不着你了。”

一听娘亲会找不着自己,孙可急了,忙嚷着现在就要回家找娘。

小黎带着小丫头离开后,柳蔚便转道了。

见到钟自羽时,钟自羽正一个人坐在他们落住的客栈一楼,等上菜,因为身上所有的财产都被某只母夜叉充公了,钟自羽和魏俦是没钱交房费的,连吃饭都吃不上,幸亏他们可以挂账,凭着人模狗样的外貌,他们至今还没被店家怀疑是住霸王店、吃霸王饭的。

但这样装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今日一早,他们就去找了柳蔚。

人没找到,魏俦还被搭上了,钟自羽最后是一个人回来的。

现在已经快傍晚了,他打算吃晚饭,菜都点好了,柳蔚就出现了。

钟自羽眼睛里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亮光,他用仿佛见到亲人的目光,上上下下将柳蔚注视一遍,最后视线停留在柳蔚腰间,那放钱袋的位置。

柳蔚在钟自羽对面坐下,看了周围一圈儿,问:“魏俦呢?”

钟自羽淡淡的道:“被人抓了。”

柳蔚一愣,脱口而出:“被谁抓了?我可没钱赎他!”

钟自羽眯着眼看她。

柳蔚板了板脸,道:“我有事要你帮忙。”

正好这时菜送上来了,钟自羽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鸡肉,道:“先把帐结了。”

柳蔚看了一下他点的都不是什么贵菜,抠门兮兮的掏出二两银子,丢给他。

钟自羽拿过银子,递给小二,把昨日的房钱和饭钱交了。

无债一身轻后,钟自羽吃什么都香,很快酒足饭饱,然后问:“帮什么忙?”

柳蔚从凳子上站起来,道:“起来,边走边说。”

找上钟自羽,这也是柳蔚没办法之下的办法了,毕竟钟自羽有些特殊才艺,柳蔚觉得干放着也挺可惜的,废物利用其实也很好啊。

而一开始,钟自羽也没以为柳蔚会找自己办什么重要的事,可听完来龙去脉之后,他的表情就不好了。

“你什么意思?”

柳蔚愣了一下:“我说得这么仔细,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钟自羽脸色很难看:“我听懂了,你要我去抓个女人?”

“对啊,姓万,你从后门爬进去,据我观察,万氏不会武功,我把她身边的下人处理了,你把万氏打晕带走。”

钟自羽脸都青了:“然后呢?”

“然后才是我找你的目的,你就拿出你的老本行啊。”柳蔚也不知怎么形容,手舞足蹈的比划两下:“威胁,恐吓,虐待啊,人面兽心、衣冠禽兽、人渣败类什么的,这些你不都拿手吗?做回你自己就行。”

第1273章 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钟自羽本来想帮她,可让她这么一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他耷着脸,像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我不会。”

柳蔚盯着他:“不会?”

钟自羽哼了声:“不会装。”

柳蔚挑眉:“怎么说?”

钟自羽无语道:“你见过我恐吓谁,威胁谁了?要干就干真的,给我一把刀,天亮前我给你扎一排灯笼,什么花样的都行,兔子小猫的比较受欢迎,好卖。”

柳蔚话都不想说,直接伸手,一巴掌糊在他后脑勺上。

钟自羽只觉得脑袋一懵,脑浆似乎都跟着晃了两下。

他连忙后退几步,晕乎乎的端稳了头。

柳蔚又过去揪他的耳朵,把他整个耳朵揪变形了,对着他吼:“你是不是皮痒了?欠打是吗?还扎灯笼?我把你的皮扒了,把你扎成个灯笼!”

钟自羽耳朵疼得钻心,一边小心翼翼的碰耳尖,一边结结巴巴的道:“放,放开我……你放开……”

在把他耳朵拧掉之前,柳蔚还是放开了他,又警示的对他道:“我怎么说,你怎么做!敢自由发挥一下,你看你能不能活到明个儿天亮!”

钟自羽很不服气,很生气,但他没内力,他打不过柳蔚!

在内心抗争了好半晌后,钟自羽终究还是屈服在柳蔚的淫威之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嗯”了声。

柳蔚冷哼一声,觉得这人就是蹬鼻子上脸,不能对他有半点好脸色,否则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教训完钟自羽,柳蔚把他带到了孙府后门,让他先等着,自己则绕到正门,从大门进府。

孙家的门房都把柳蔚认熟了,这一天进进出出无数趟,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不过孙君发生意外,孙府能做主的不是受了刺激卧床不起,就是去了衙门找县令大人理论,今个儿算是孙府防守最松懈的时候,连下人都忙着听热闹,传小话,真有谁进进出出也没人在意,只要不惊动上头主家,大伙儿贪省事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蔚就这样随意的,像逛大街似的,一路笔直的进了孙府大门。

过门房到前院的亭子里,柳蔚看到了小黎,小黎送了孙可回二房就在这儿等娘亲,之前娘亲说她会再来孙府。

见到娘亲,小家伙就跑过来,给娘亲通风报信:“孙家大少夫人还在大房,听说一下午都没出去。”

柳蔚点点头,又多问了几句。

小黎之前显然是都打听好了,都回答上了。

最后琢磨判断一下,柳蔚道:“你去孙府后门等着,对了,钟自羽在门外,你别管,我找他来帮点忙。”

小黎本来还没所谓,一听到“钟自羽”三个字,就瞪大了眼睛:“古庸府那个……那个姓钟的?”

柳蔚点头:“就是他。”

小黎顿时皱紧眉头:“他怎会在这儿?他想做什么?娘,他不是好人!”

柳蔚摆摆手安抚:“我知道,我知道,你别管,我在路上遇见他的,说来话有点长,回头再与你细说。”

小黎板着脸,浑身透着不乐意。

柳蔚只好哄他:“你先去后门等着,我很快过来。”

最终小黎被打发走了,柳蔚一路直行的去了孙府大房的中院。

万氏今日的确没出过孙府,早上柳蔚他们造访,她去了大堂一趟,之后就一直留在院子,哪怕后来柳蔚去找她,她也是在自个儿院子见的人。

外头的大门不需通报,万氏的大房却被严防把守,多走一步,都有家丁上前阻拦。

柳蔚被拦下后也没生气,平静的表示自己要见万氏。

家丁进去通传,很快万氏就出来了。

这会儿万氏还是中午那套衣衫,华贵雍容,美艳骄人,她看着柳蔚,居高临下的姿态,嘴唇轻勾,她的心情明显很好,好到已经不在乎眼前这人前后两次对她施暴,将她气得跟河豚似的敢怒不敢言。

挥挥手,万氏谴散了周围的下人,亲自领着柳蔚到了院中长亭落座。

柳蔚看她如此,已知自己果然小瞧了这位府尹千金,待周围没人了,柳蔚先开口:“大少夫人好手段。”

万氏闻言,倏地大笑起来,毫不遮掩的道:“你也知道了,哈哈哈,我就说,此事如此轰动,你该是想到我头上。”

柳蔚点头:“大少夫人,不否认?”

“否认什么?”万氏抚着自己涂了鲜红色蔻丹的指甲,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对着别人我还装装,但对你,我就省了这个力气了,你不是厉害吗?现在你说说,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买凶杀人,教唆杀人,自然是你厉害。”柳蔚道。

万氏又是一阵大笑:“你承认就好,那本姑娘也不怕与你明说,下一个,就是蒋氏那贱人,你没发现,她不在府里吗?”

柳蔚掀了掀眼皮:“你知道她在哪儿?”

“之前去哪儿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看了看天色,万氏幽幽的估算:“大略,再有一刻钟,好消息就要来了。”

柳蔚沉默了一会儿,半晌道:“那就等上一刻钟?”

万氏挑着眉轻哼:“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有多少本事。”

两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本就是傍晚了,夕阳落得很快,在天边完全变得漆黑时,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万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在不知又过了多久后,万氏的婢女匆匆跑了进来,贴着她耳边说了两句。

万氏听完,脸色一板,起身就在那婢女脸上扇了一巴掌,力道之大,打得婢女嘴角当即溢出血丝。

“废物!”

婢女委屈的捂着脸不敢做声,柳蔚慢腾腾的站了起来,语中带笑:“看来,你失败了。”

万氏立马怒气冲天的问:“是不是你!你做了什么!”

柳蔚摇头:“我什么也没做,不过以此,我倒猜出了点东西,大少夫人,你可愿同我走一趟?”

万氏满脸警惕:“去哪儿?”

柳蔚笑着:“原本是为防你草菅人命,对孙可动手,想将你先关起来,但现在……我想你也发现了,你的仇人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所以,我还是要将你关起来,却不是防你害人,而是……防你遇害。”

第1274章 怎么样,是不是很够意思!

“遇害?”万氏嗤笑一声:“我?”

柳蔚不动声色。

万氏一脸矜傲的扬着下巴:“是说那贱人敢对我动手不成?那你怕是脑子进了烟,人都不清醒了吧?她若敢出现在我眼前,我这就要她死无葬身之地!这贱人勾引别人的相公,本就该被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留她这么久,已是便宜她了!”

柳蔚估摸清楚了万氏院子下人的分布规律,也不理万氏的喋喋不休,只看着她问:“你不愿走?”

万氏像看傻子似的看她:“我为何要走?我连你是谁都不知晓,你要我跟你走?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柳蔚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到万氏跟前。

万氏下意识后退半步,警惕的瞪眼:“你想做什么?你又要动手是不是?呵,我就知道你和那贱人是一伙的,怎么,她也爬上了你的床榻?我可提醒你,仔细别染了病,到时候浑身脱皮,流脓起泡,连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柳蔚盯着她的嘴,啧啧的摇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没口德。”

万氏像听到天大笑话一般,鄙夷的道:“对你们这种狗东西,我要什么口德?你们这些蚁民配吗?”

“啪。”

柳蔚话都懒得说,熟练的捏捏手指,一巴掌直接糊过去。

万氏被打得脑袋歪到一边,她忙后退,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脸。

柳蔚问:“还说不说了?”

万氏怒得泣血,对周遭大吼:“动手啊!”

有一种人,就是记打不记疼,明明已经三回了,明明知道挑衅的下场是什么,偏她就是乐此不疲,一次次重蹈覆辙的作死,一点不记教训。

柳蔚之前就看好了周围的环境,现下万氏的下仆一拥而上,她毫无压力,轻松自如的把他们都击晕后,目光又扫回了万氏身上。

万氏就是个娇小姐,呼奴唤婢她擅长,真遇到事,除了一张嘴皮子利索,别的什么本事没有。

柳蔚问:“还有什么想说的?”

万氏后背贴着长亭的红柱,瑟瑟发抖了一会儿,突然仰着头,大叫起来:“啊啊啊啊——救命啊——唔……”

柳蔚从一个晕过去的丫鬟身上拿起绢帕,往万氏嘴里一塞,齐活。

万氏并没有被绑住手,她可以把绢帕拿下来,可以继续说话,但她不敢,她动都不敢动,她像只鹌鹑似的被柳蔚收拾了后,就真的怂了。

“上路吧,大少夫人。”柳蔚往前头一指,示意万氏先走。

万氏委屈又愤恨,但她的人都被撂倒了,她一个能使唤的都没有了,她无法反抗,只能不情不愿的走在前面,但眼珠子却在乱转,她祈祷着前行的路上,能遇到府里的下人,她必须呼救!

可她注定失望了,拜她所赐,孙君的死在孙府造成了巨大的动荡,所有下人都跑去看热闹了,要不就是去主院照顾卧病在床的孙夫人。

平日还算人声鼎沸的孙府,今个儿愣是走了一路,一个人都没瞧见。

万氏心里绝望了,但她还是鼓着勇气,悄悄拿下绢帕,跟柳蔚张牙舞爪:“你要敢伤害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你会死的很难看!”

柳蔚也不说话,就似笑非笑的看她。

万氏后脖子一凉,又主动把绢帕塞回嘴里,耷拉着头。

走到孙府后门时,柳蔚没看到小黎,她有些狐疑,可等把后门打开,看到门口鼻青脸肿的钟自羽,她就知道了。

果然,眼珠子往上一转,她瞧见了坐在树丫上的小黎。

大概因为揍了人后心虚,小黎挂在树杈边不下来,见娘亲看着自己,还悄咪咪的把眼睛往别处转。

柳蔚闷声道:“下来。”

小黎不知娘亲是不是生气了,一边慢吞吞的下来,一边解释:“是他先动的手,他打我来着……”

柳蔚把视线转向钟自羽。

钟自羽的眼圈现在有一边是黑的,嘴角有一大块淤青,鼻尖是红的,鼻梁有点塌,左边的太阳穴上有一个很明显的拳头印。

柳蔚问:“你打他了?”

钟自羽牵动着脸上的伤口,面无表情的道:“他说他肩上有虫,让我替他拍拍……”

柳蔚:“……”

钟自羽继续说:“然后他养的那只蜘蛛就咬了我……”

小花是只毒蜘蛛,小黎还老拿毒蛇、毒蜈蚣的毒腺喂它,把它喂得又肥又胖,毒性还增强了。

柳蔚都快忘了,小花其实是只剧毒无比的蜘蛛王来着。

钟自羽被咬的是食指,现在指尖上起了一个黑色的包,那包又鼓又泡,乍一看有他半个手掌那么大,看起来非常突兀。

柳蔚观察了一下,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抖了一颗药给他,让他赶紧吃。

钟自羽把药吃了,持续肿胀的大黑包终于停止了,鼓泡开始越发萎缩,最后扁成了一滩脓水,戳破,滴在地上,地上的砖都被侵蚀出了一个坑。

柳蔚道:“这药是魏俦做的百解丸,应该有点用。”

柳蔚来到仙燕国时孑然一身,但魏俦不是,魏俦挺肥的,什么都有,还抽空自己制药。

然后柳蔚就凭借武力优势,把魏俦的全部身家搬到自己身边了,包括一大堆瓶瓶罐罐的毒药解药。

百解丸能解百种常见毒,柳蔚随身携带,备不时之需。

也算钟自羽运气好,她来得快,否则再晚两个时辰,小花的毒蔓延到整只手臂,他还想活下去,就得截肢了。

手指被粗糙的包扎完后,钟自羽看向柳蔚背后的女子,问:“就是她?”

柳蔚点头,把万氏推出来。

钟自羽脸色很差:“都这样了,你还要我动手?”

柳蔚道:“她爹可是府尹,虽然我不清楚他们这儿的官员职称,但听说官位不小。”

钟自羽疑惑:“所以?”

柳蔚说:“所以,我动手要是出了事,我就成了主凶,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冒险,但你不同,你孑然一身,烂命一条,要真出了事你就去顶罪,没死我给你请状师打官司,死了我负责你后续殡葬事宜,怎么样,是不是很够意思!”

钟自羽没说话,他想往柳蔚脸上吐口水。

第1275章 容·贤内助……

钟自羽的一腔气愤,最后都发泄在万氏身上了。

他抬手一劈,就把万氏劈晕了。

内力没了,招式还在。

柳蔚将万氏托住,然后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给钟自羽:“你叫个马车,再去码头附近租个仓库,在我下一步吩咐之前,你把她看住,记住,不能让她逃走,也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她。”

钟自羽接过钱,掂量了一下,讲价:“不够。”

柳蔚面无表情的又给了他一两。

钟自羽说:“十两。”

柳蔚把万氏往他怀里一推,在钟自羽把人接住后,冲着他头脸就是一顿吼:“给你一百两吧?给你一千两吧?你想不想上天?试试飞的感觉吧?”

钟自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也不敢提钱的事了,拿着六两银子,老实的把人带走。

待他走了后,小黎问娘亲:“接下来咱们干什么?”

柳蔚大手一甩:“回客栈,我饿了。”

小黎也饿了,但他摸着小肚皮,还是忧心:“可是孙府大少夫人不见了,府里人又都见过咱们,他们会不会来找咱们要人?”

“让他们找县衙门去。”柳蔚牵着儿子的手,边走边跟他说外包破案的一些规矩:“这种时候,我们就要镇定,就算人是我们带走的,但我们是替衙门做事,出了事当然优先是找县衙门,放心好了,等到宋县令扛不住了,不是还有钟自羽吗,火烧不到咱们头上。”

小黎半信半疑,心里还是有一丢丢的不放心,他的想法比较直白,就是觉得人是在他们去了后不见的,那孙家人肯定要找他们麻烦,他们就算把责任推到县衙门或者钟自羽身上,孙家人也不一定买账,必然还是会追着他们要人,到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办?

可显然,他的顾忌是多虑了,就如柳蔚说的,他们是替县衙门做事,他们这里死不承认,说没见过万氏,孙家人就算怀疑,就算认定了就是他们把人拐不见了,最后顶多,也只能是找宋县令要说法。

宋县令现在还不知道他马上又要有麻烦上门了,他这会儿还在为凑一千两银子而头疼不已,只隔了几个时辰,晚上的他,已经比早上的他,多了好几根白头发。

而柳蔚这边,已经结束了第一天的侦案过程,下班回家了。

回到客栈时,还没到吃晚饭的点儿,她先去了容棱的房间,一上楼她就愣了,容棱的房间门口,门神似的站着两个人,分别是云楚和云觅。

柳蔚走过去,好奇的问:“这是怎么了?”

云楚说:“我不知道,四姐让我在这儿站着,说不准三哥靠近。”

云觅跟着点头,把外衫掀了掀,露出挂在胸前的一串钥匙:“四姐还要我保管好这些钥匙,都是开容公子房门锁头的。”

柳蔚看了一眼,容棱房间的大门上还真被上了四把锁,都是铜头铁环,足有成人巴掌大的大锁。

柳蔚更纳闷了:“云三公子怎么了?”

云楚不太清楚内情,只摇头,云觅倒是探听了点风声,神秘兮兮的说:“三哥今个儿出门出得很早,去了邻街的打铁铺,回来后带了好几把玩意儿,模样很奇怪,像短刀又像匕首,非常古怪!”

像短刀又像匕首?

柳蔚沉默了一会儿,比划一下:“是不是这么长,这么窄?”

云觅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您也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她昨晚给云席画的手术刀!

云席非常好奇手术刀到底是什么样的,又好奇尺寸,柳蔚都给他标了,但她真没想到,云席才一天就给造出来了,这意思,是还要拿容棱试刀?

这可不能乱试,云席就算再有野心,也真的不可以这么乱来,哪怕不是容棱,别人也不行。

柳蔚觉得自己应该找云席再聊聊,不过现在,她还是先对云楚、云觅表达了感谢。

还有云想,云席头脑发热,全靠云想姑娘给拦着。

柳蔚谢得很正式,云楚云觅都给弄得很不好意思,红着脸把钥匙给了她,说他们也没做什么,就是在这儿守了一会儿,真的就一会儿。

柳蔚笑着进了房间后,就看到容棱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盘腿端坐,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柳蔚走过去,先就凑上去,给他嘴上“啾”了一下。

容棱也笑了,想捏她的手,伸手却摸到一片布,他愣了下,低头一看,才发现柳蔚的食指和中指,被布给缠起来了。

他蹙眉:“怎么回事?”

柳蔚就说:“牢里出了点事,不严重,小黎太紧张了,给绑成了这样。”

容棱握着她的手看,越看,脸色越严肃,最后眉间已经凝出了杀气。

柳蔚赶紧捧着他的脸,又在他唇上亲了两下,低低的说:“今日出了许多事,我跟你慢慢说。”

柳蔚说得很仔细,从染布坊开始,说到孙君的死,孙君的死已经很明显是万氏所为,万氏也根本不否认,现在万氏被控制住了,关键的人物,是蒋氏。

蒋氏到底是不是杀黄二宝、高槐、孙箭、孙桐的凶手?如果是,她是怎么做到的?

高槐是被砍成两半抛尸荒野,孙箭和孙桐一个被碾成肉泥,一个被炸成肉块,这些高难度操作,蒋氏一个女子,真的能够完成吗?

当然从染布坊大门的门环已经可以看出,凶手至少两个,那另一个是谁,蒋氏又在其中担任什么角色?是主谋还是帮凶?

蒋氏无疑已经是柳蔚心中的第一怀疑人选,但如果凶手是两个,另一个可能会是谁?

几具尸体柳蔚都看过,前面三具尸体时间太久,可参考的非常少,唯一孙桐的尸体还有些用处,但炸损痕迹太重,尸块表面体征都被毁坏得差不多了,也不太好找出新的东西。

环境证据倒是很有参考性,可柳蔚今天去看了一圈儿,染布坊最可疑的,也就是大门和天井下的水井。

说到那个水井时,柳蔚的语气还带着模糊,反倒是容棱愣了下,沉着眸说了句:“旧井底部环节处,会所设凿库,你可知晓?”

柳蔚眼睛一抬,坐直了身子:“你说清楚些。”

第1276章 你说的坏人是谁?只有一个吗?

旧时的水井通常挖的会比较粗糙,没有章法,只图顺道,日子长了,井底河道会被灌入许多泥沙,泥沙一多,造成水流堵塞的同时,也会使得饮用水质量浑浊。

但是,又不是干旱年间,谁愿意喝泥水?

所以在一些上百年的老井底下,逢几十年,就会有专门的泥瓦匠下井人工凿节库。

这是维护老井惯用的土法子。

孙家染布坊开设了好几口新井,赵五院子的老井用得非常少,或许真的已经多年没有维护过了。

可井是一口一口的,水却是一条道引进来的。

赵五院子的井堵塞了,连通的别的井应该也会堵塞,而若是别的也堵塞了,就算赵五这边不出钱维护井道,别家也不维护吗?但凡别家维护了,这一整条水道的水,都不应该堵。

孙家是西进县首富,染布坊又是用水量大的行当,孙家有钱凿新井,开辟了新的井道,别人家就也有这个钱吗?总不会家家户户都是新井,只有赵五的院子还用着老井。

话是绕来绕去,但是道理却很明显,如果单单就是赵五院子的水井堵了,别人家却没有干扰,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井道是通的,但水井上面被什么塞住了。

想通这些,柳蔚便思索起来,她决定明日一早再去孙家染布坊看一看,当然,前提是孙家人不拦着她,毕竟在万氏平安归来之前,孙家应该把她列为拒绝往来户了。

不过那也没事,她还可以偷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