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们县城看看,我们县城可繁华了,比某某年可进步多了,这都是皇上龙气庇佑,治理有方啊,对了,我们的经济也提高了

,百姓素质也提高了,您来看看,看好了,能不能回京后,向上美言几句?

反正套路大概就是这样,而检察吏一般看这些县令顺眼,也会顺路到辖县去逛两圈,也算是体察民情。

庄检察吏就是这么让宋县令拐来的,然后今天,衙门要开堂,有个连杀四人,弑夫屠亲的女子要问审了,宋县令就问庄检察吏

了,您要不要旁听?

庄检察吏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笑眯眯的答应了。

接着,二审就开堂了。

蒋氏的状态很差,眼神涣散,瞳孔发灰,她的视线定在某个方向时,眼球都是不会动的,她的脸还很白,是那种很凄冷,很病

态的白。

庄检察吏先就皱了皱眉,大概觉得这个犯人长得如此娇弱,真的不像个杀人犯。

听闻,还是碎尸案,那就更匪夷所思了。

“啪!”

一声惊堂木,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失神的蒋氏。

蒋氏回过劲来,目光迷蒙的看向堂上,那如死寂一般的眼睛,盯得宋县令浑身不自在。

宋县令咳了一声,道:“蒋氏,听闻你在牢中,已愿认罪,但你说你还有一个条件?本官倒想听听,你还敢有什么条件?”

蒋氏盯着他开开合合的嘴,不一会儿,目光又转到他拿着惊堂木的手上。

短暂的寂静过后,她音色沙哑的道:“我……要见那个女人。”

宋县令挑眉:“那个女人?你说的是谁?”

“万茹雪。”蒋氏声音一下大起来,整个人猛地从那种临到悬崖边际的绝望中苏醒过来,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我要见万、

茹、雪!”

宋县令再次一拍惊堂木:“你说的万茹雪,可是你的大嫂万氏?你缘何要见她?”

蒋氏近乎疯狂的握拳,大声咆哮:“我要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姐姐!为什么要杀我儿子!为什么一定要同我过不去!就因

为她爹是府尹吗?就因为她有权有势吗?可我哪里惹了她!我哪里惹了她!”

庄检察吏原本就是个听白戏的,听到这儿,却愣住了,错愕的看向宋县令:“府尹?”

宋县令转头,压低声音道:“这蒋氏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大人您无须理她。”说完,又对蒋氏吼:“蒋氏,你休要胡言,你犯案

累累,嗜夫杀亲,你那姐姐死了十年有余,死因当初也查了是溺水而亡,你那儿子更是数十人亲眼目睹,乃意外而故,这些又

与你大嫂有何关系?你分明是存心污蔑,本官警告你,莫要再胡搅蛮缠,老实认罪,本官或考虑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蒋氏失神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再轻不过是从五马分尸,改成人头落地,死前少受点罪罢了,又

有何用?”

宋县令皱眉:“你这蒋氏,当真是冥顽不灵……”

“我要见万茹雪!”蒋氏又吼起来,大声的吼,发了疯似的吼:“你们当官都是欺上瞒下,同样是杀了人,我要血债血偿!她凭什

么能逍遥自在?是她杀了我姐姐,是她杀了我儿子,你们明明知道的,你们明明有证据,为什么不抓她,为什么包庇她!为什

么,为什么!”

宋县令气得一连拍了三下惊堂木,同时丢出判筹,大喊一声:“蒋氏拒不认罪,冥顽不灵,来人,杖责五十,立即执行!”

“宋县令。”一直没说话的庄检察吏突然喊了一句。

宋县令立马看向他,解释:“大人恕罪,这毒妇说的当真都是假的,她就是明知死到临头,硬要拉个人下水,她真的……”

庄检察吏沉着脸打断他:“那位府尹千金,现在何处?”

宋县令一脸为难:“这……”

庄检察吏脸色更沉了:“姓万的,莫非与亭江州万州府有关?”

宋县令脸都白了,整个人欲言又止。

庄检察吏冷笑着看他一眼,霍得起身,对正要押解蒋氏用刑的衙役道:“都住手!”

衙役们一愣,却都看向宋县令。

宋县令连忙道;“住手住手,先住手。”

那庄检察吏又转首,走到宋县令面前,冷着脸道:“此案,本官替你审了。”

宋县令一愣,然后,一脸天打雷劈的表情,整个人透着惊慌。

第1318章 简直要命啊。

若要换人审案,那开堂时间就必须延迟,因为主审大人务必得先了解案情经过,所有证据也好,线索也好,包括人证,都要先在他面前过一遍。

从前堂下来后,宋县令就很不安,他跟在庄检察吏身边,全程伏低做小,前倨后恭。

庄检察吏之前还对这把西进县这种码头县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宋县令刮目相看,现在却看他不怎么顺眼。

庄检察吏其身正直,否则也不会被提进巡按府,他最见不得这些弄虚作假,欺上瞒下的,到了后堂,早已接到消息的师爷战战兢兢的把蒋氏案件的所有文书摆到席案上。

接着,庄检察吏就开始审阅,这一看,就看了大半天。

等到把所有细节看完了,他喝了一口茶,板着脸,抬起头来。

宋县令和师爷瑟瑟发抖,两人一直站在旁边,大气都没敢出一下。

“这里头,并没有有关万氏的信息。”

蒋氏的案情已经很明确了,她和李宽狼狈为奸,奸夫淫妇,在短至数月的时间里,残忍至极的杀害了高槐、孙箭、孙桐三人,毫无疑问,光是这三条人命,已足够定他们死罪。

但这整摞的文书中,万氏的名字却从未出现,若非庄检察吏早知有这么个人,怕是看光所有文书,也不会发现这些微的不正常。

万氏在蒋氏的案件中并未扮演任何角色,可她是孙桐的夫人,作为死者的发妻,孙桐的亲属栏上,甚至都没她的名字。

宋县令咽了咽唾沫,脸色非常难看:“大,大人,万氏、万氏当真什么都没做过,她奉公守法,规规矩矩,蒋氏那些说辞全是杜撰出来的,万氏怎会杀人,她好好的……”

“宋县令!”庄检察吏大喝一声,佛爷似的笑脸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尖锐苛刻的严厉:“你这乌纱帽,是不想要了?”

宋县令“扑通”一声,猛地跪下:“大人,大人明鉴啊,下官句句属实,实在不敢欺瞒啊……”

庄检察吏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起身:“那本官就亲自去问问蒋氏,看她又是个什么说法。”

“大人,大人……”宋县令在后面叫他,可走远的圆胖男人已经一去不回头了。

待庄检察吏走远了,宋县令好歹从地上站起来,他拍拍胸口,后怕似的道:“简直要命啊。”

师爷推了他一下:“都这步田地了,没有后路了,您赶紧跟上吧。”

宋县令一脸汗的抹了抹脸,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嘴里抱怨着,但人还是跟上了。^

西进县只是个小县城,县令的权限也非常有限,柳蔚想扳倒万氏,但是她不想连累宋县令,所以演戏,是必须的。

他们这是在唱双簧,在宋县令的立场,他是怎么都要包庇万氏的,因为他不敢得罪上级,便只能用拙劣的方式尽量护万氏安全,他抹掉了万氏在蒋氏案件中的所有出场,自以为是的替她保驾护航,可就因为护得太明显,才会让经验丰富的检察吏大人一眼看出了问题。

宋县令的戏要做全套,而他所扮演出来的“心虚”“惶恐”“官官相护”,也是促发庄检察吏更加怀疑万氏的催化剂,只有加深了这个怀疑,后面的剧情才能展开。

当然,这些剧情都是柳蔚设计的,后面,她也会出场。

她的出场很快,就在庄检察吏不顾宋县令阻止,执意到了大牢后,他们在牢中相遇了。

看到她的第一刻,宋县令表情便非常惊慌,他一开始还在劝庄检察吏回去,拼命的想把失控的情况兜回去,但见到柳蔚,他突然卡壳了,然后一句话都不再说,沉默的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庄检察吏当然发现了他的不妥,他停了下来,环视四周。

很快,他在脏污混乱,臭气熏天的大牢里,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那是谁?”他问道。

宋县令惊了一下,眼珠乱转,结结巴巴的道:“没,没有,没有谁……”

庄检察吏皱眉,直接扬声唤道:“那边那个,过来。”

这叫喊声有点突兀,正在缠着狱卒说话的柳蔚愣了下,还没意识到那是在叫自己,但等她回头,看到宋县令竟然在时,她急忙过来,面上带着愤怒,开口就质问:“狱卒说张麻子的尸体被带走了?为什么会这样?”

宋县令额上冷汗都出来了,他看看检察吏,又看看柳蔚,最后强作镇定的道:“大,大胆,本官的决策,由得你一个小小仵作质疑?”

柳蔚皱起眉:“您明知道孙君的死是……”

“闭嘴!”不等柳蔚说完,宋县令慌乱的打断,眼角瞥着检察吏大人,鼓着勇气道:“县衙大牢也是你想来就来,想进就进的?还不滚出去!”

柳蔚很不悦,面上沉得仿佛能滴出墨。

一番一来一往,庄检察吏就是个傻子也开窍了,何况他还不是傻子,他一抬手,打断宋县令的话,看向柳蔚:“你是谁?”

柳蔚瞧他一身官服,到底压了压火气,躬身道:“小民姓柳,乃是月前碎尸案的审案仵作。”

“仵作?”庄检察吏蹙了蹙眉,又问:“你方才说的张麻子,是何人?”

柳蔚怨恨的瞪了宋县令一眼,才道:“孙桐案件发生后,过了两日,本案嫌犯蒋氏的儿子孙君,因火灾意外死亡,小民赶赴现场后,发现火灾并非意外,乃是人为所致,而纵火人张麻子夫妇,有很大嫌疑,可张麻子夫妇被关押大牢后,不到两个时辰,双双死亡,小民又发现,他夫妇二人的死因,都是由老鼠药造成,小民怀疑案件背后还有原因,而经过多日查访,昨晚小民终于找到决定性证据,可昨晚小民来找宋县令,宋县令却闭门不见,今日一进大牢,更听说……”

“张麻子的尸体没了。”庄检察吏替她把后面的话说完,然后冷着脸看向宋县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宋县令都快吓死了,他再次扑通一下跪到地上,连连赔罪:“下官该死,下官该死,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庄检察吏大发神威:“事情究竟如何,你给本官从实招来!”

第1319章 幸亏万氏让柳蔚藏了!

腐臭的大牢里,宋县令便这么跪着,哆哆嗦嗦的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他说的非常晦涩,提到一些疑点时,更是一语带过。

可他身边有个“知晓真相”的柳仵作,因此他每每含糊其辞,柳蔚都能将他揭穿,到最后,他已经不用说了,全是柳蔚在说。

宋县令很绝望,像条死鱼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柳蔚发现这位比宋县令官职更大的大人似乎是个清官,他意在调查事实,并不打算因为万氏的身份而包庇纵容。

柳蔚说了很多,黑医贩子那里更是侃侃而谈,尤其是那黑医贩子不光卖毒药,还卖当地一些地痞流氓的联系方式,那些地痞流氓都是从根就坏透的人,平日做些下九流的事,只要给钱,就是杀人他们也干。

柳蔚的信息很重要,而她越是表现得刚正不阿、大义凛然,就越是衬得宋县令的权欲熏心、唯利是图,到最后,庄检察吏已经不听宋县令的话了,他跟柳蔚私谈起来。

蒋氏那边自然也去了,之前的几日,柳蔚日日来大牢,她从精神层面早已瓦解了蒋氏,暗不见天日的牢房,明明白白的死罪,

还有一些苏家的旧事,这些都是击溃蒋氏的武器。

现在的蒋氏,早已不是之前堂上的张牙舞爪,她变得低落、疯狂、绝望,这种绝望的蔓延,不受控制的激发了她的仇恨,不管以前的目的是什么,不管以前有多少城府心机,现在她明确的知道,她要死了,而她的仇人,却还逍遥快活。

她不甘心,她本性就是个自私的人,她死也要拖上别人下水。

她要让万氏不得安宁。

根本不需要柳蔚引导,现在的蒋氏处在崩溃边缘,庄检察吏问什么,她就说什么,句句泣血,一会儿说到红粉,一会儿说到孙君,说到孙君时她哭,说到红粉时她哭得更严重。

庄检察吏有些惊讶,因为听起来,这只是对同父异母,还多年未见的姐妹,没想到感情居然这么深。

柳蔚适时的为他解惑:“她不过是哭自己罢了,她认为,若是苏家没有遭难,她的人生,红粉姑娘的人生,都不会是悲剧。”

提到了苏家,庄检察吏难免就要问一句:“这苏家当年,究竟出了何事?”毕竟,苏家的遇难,似乎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苏家若是还在,苏怀欣不会落入青楼,蒋氏也不会成为现在这样子,就算苏家的事不是这次案件的主因,但细想起来,依旧令人唏嘘。

庄检察吏真就是随口问了一句,他没想到,这会揭发另一桩大事,一件,比亭江州府尹包庇亲女、草菅人命、为祸百姓更严重的大事。

苏家的事版本很多,柳蔚挑了一个最普通的说了,说完却笑了。

庄检察吏狐疑:“你笑什么?”

柳蔚摇摇头,道:“小民只是觉得,不实的流言蜚语,有时候真的能杀人于无形。”

庄检察吏皱眉:“不实?”

柳蔚垂了垂首:“苏家的过去很复杂,大家都说苏地主当年是因为舍不得京郊外的那两块地,才惹怒京中奸商,被设计陷害,最后搭上性命,可小民特意去查过,京城里,没有哪家富商,是姓罗的。”

罗是个大姓,至少在仙燕国,姓罗的人很多,可再多也只是平民,地位上升到一定程度的人里,罗姓却是没有。

事实上,京里有头有脸的商贾就那么几家,而有权有势的豪贵也只有那么几家,这几家个个姓氏不同,背后代表的底蕴也不同。

柳蔚查了查京中罗氏,目标很简单的锁定了。

而如今他提起,久居京城的庄检察吏,脑中立刻就想到一个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柳蔚看他两眼,最后摇头:“都是些往事,与此案也无关,说出来徒增大人烦恼,不提也罢。”

庄检察吏皱眉:“本官让你说你就说,婆婆妈妈做什么?”

柳蔚有些犹豫,但顿了一下,还是道了:“小民手上有份宅谱……”

用旁述的语气,简短的将苏家的旧事提了一遍,柳蔚说得并不细,只大概描述,同时将那罗姓人士着重提了。

庄检察吏的表情越来越沉,到最后,他已抿着嘴,沉思起来,半晌他问:“你那宅谱,现在何处?”

柳蔚道:“在家中,大人要看?”

“要!”

等柳蔚将宅谱拿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彼时,县衙的书房内,又是另一派情景。

庄检察吏高居首位,宋县令与师爷,则小媳妇似的,规规矩矩的跪在堂下,他们小心翼翼,瑟瑟发抖,看堂上那位大人的目光,就像在看阎王爷,柳蔚觉得不管是不是做戏,这两位要哭不哭的表情,都做的太精极了,精准得她都忍不住想为他们手动点赞。

庄检察吏的脸色很不好,大概是趁柳蔚不在的半个时辰又审问了一遭,而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现在看到柳蔚回来,他迫不及待伸出手。

柳蔚恭敬的将宅谱送上,随着确实无误的在宅谱上看到罗氏的那三个名字,庄检察吏重喘一声,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他没想到,会在偏远临江的一个小县城里,发现那位爷的行迹,更没想到,那位爷当年所做的一件事,会延续到今天,会在这

十年内,造成前前后后十数条人命死亡。

“你可知这罗宅当初,住的何人?”庄检察吏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这个柳仵作能将万氏勾结黑医、买凶杀人的线索都查到,难保她不会查到更多的东西。

柳蔚敛下眉宇:“据说,当初罗宅,根本没人住过。”

庄检察吏眯了眯眼:“没人住过?这里不是写着,住了五年?”

柳蔚道:“应当只是登了记,人,却是没有。”

庄检察吏停顿一下,似乎在揣测她说的话是否属实,半晌,他点头,将宅谱阖上,道:“这本宅谱,先放在本官这里,等万氏案情了结,本官自会还给你。”

柳蔚恭敬的应下,没有半点意见。

这一日,基本上就是柳蔚、宋县令、师爷三人,以大相迳庭的方式,做着同一件事——告诉庄检察吏真相。

夜幕降临前,庄检察吏也终于了解了“真相”,他没打算息事宁人,他定了,蒋氏的二审,在三日后,届时,他要见到万氏。

他自以为的认定万氏的失踪,是宋县令为了包庇她而将她藏起来,他也不揭穿,就直点着宋县令,要他三日后必须把人带过来。

这是幸亏万氏让柳蔚藏了,要她真跑了,跑回亭江州了,宋县令挖地三尺给他找人去?

而这日的深夜,回到暂居的驿馆后,庄检察吏没有睡下,他书了两封信,连夜派人送往京城。

一封,送往巡按府,汇报上头。

另一封,则是送到了一个莫名的地址。

第1320章 柳蔚有点怀疑人生。

西进县的码头,永远是人来人往。

柳蔚挑了个不太冷的中午,来到了租赁了半个月的货仓。

魏俦正在角落里午睡,钟自羽倒是醒着,看到柳蔚来,他起身,直接把她拉到了外面。

魏俦因为那包银子的事,到现在还念叨着要找柳蔚还钱,钟自羽不想徒增麻烦,反

正魏俦睡着了,便和柳蔚到外面说话。

柳蔚也知道魏俦的劣根性,省得与他面对面,她便在外面与钟自羽说起了此行的目的。

蒋氏的二审定在明日,今个儿她来,是为了带走万氏,但也不是现在就带走,是今

晚让宋县令来接。

到时候为怕节外生枝,她要让钟自羽和魏俦先离开,尽量不要和衙门的人碰面。

钟自羽对这种看犯人的生活早就厌倦了,闻言还挺高兴的,但回过神来,他还是

问:“那个新来的检察吏,如你所愿了?”

他们之前的计划,是通过蒋氏的案子,诱发检察吏彻查万氏,宅谱也好,黑医也

好,都是为万氏准备的,可短短两日,那检察吏真的做了柳蔚所需要的一切?

这么顺利?

柳蔚摇了摇头,但脸上并不担心:“至少他会先抓捕万氏。”

钟自羽皱起眉:“你还是认为,京里那个姓罗的,会站在你们这边?”

柳蔚眼皮闪了闪,压低了声音,小声透露:“汝降王,千孟尧。”

钟自羽不解:“谁?”

“罗宅当初的主人。”

钟自羽讶然:“你是说,王氏兄妹得罪的,是个王爷?”

“异姓王。”柳蔚眯了眯眼,声音有些浅:“我拦截了那位检察吏大人的书信,昨日

他寄了两封信出去,一封到巡按府,另一封,到汝降王府,信中内容我也看了,那

宅子当初就是让汝降王买去了,王氏兄妹得罪的,也的确是他,不过宅子承记的名

字,却用了老王妃娘家的姓,这倒是我没想到的,一开始我只以为苏家当年的事,

是与太师一家有关,竟没想到,罗家不过是个掩护,汝降王才是元凶。”

钟自羽表情不好:“你说那检察吏书信去了王府,他通风报信?他不想将当年迫害

苏家的人牵扯进来?那你的计划不是……”

“这不是还没回信吗。”柳蔚倒是不着急:“先看看那位王爷是什么态度吧。”

钟自羽并不觉得回信就会得到好消息,他有些烦恼的盯着柳蔚看了一会儿,突然又

道:“若不然还是让我将万氏杀了吧,一了百了,省的……”

话还未说完,柳蔚就一巴掌一巴掌往他脑袋顶上拍。

钟自羽被拍得难受,抬手挥开她:“我是想帮你。”

“谁给你的权利法外制裁?”

钟自羽与她对视一会儿,到底败下阵来:“懒得管你。”说完,他转身回了仓库,临

关门前,又转头说了一句:“有时候看到你这副忧国忧民,大慈大悲的模样,真想吐。”

这大概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圣母。

柳蔚不是圣母,或许有时候她会过于执着某种规则,比如法律,但她却不会用悲天

悯人的目光,去看待所有事。

无论在哪个时代,柳蔚都相信法律才是所有罪恶的克星,她是干法医的,她是在公

安部门工作的,她每天接触的事,就是怎么用尸体,去还原一个犯罪真相,去还原

被害者生前的最后遭遇,同时,去捕获凶手。

她相信国家律法会对这些受害者予以最大的弥补,也相信律法会对罪犯进行最严苛

的打击,这是她入职后的信念。

而她很荣幸,哪怕穿越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古代,这里,依旧是有法律的。

无规矩不成方圆,没有人有权利对其他人的生命进行判决,钟自羽也不能。

同时,按照钟自羽的逻辑,万氏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哪有这么简单。

亭江州府尹的包庇行为,官官相护间的贪污**,这些,都是可以从万氏的事情延

伸出来的。

如果事情真能像她所期望的那么发展,那到最后,坐牢的绝对不止万氏一个,她是

一个鱼饵,会牵扯出一整条河的大鱼,而这些,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柳蔚没有把钟自羽叫回来,她不用跟他解释,这些话也解释不清,因为他们的三观

从一开始就在对立面。

一个是相信法律的良好民众,一个是蔑视法律的穷凶罪犯。

根本无法沟通。

从码头仓库离开后,柳蔚没有回客栈,她去了药材铺。

容棱的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在云席和云想的帮助下,手术需要的工具也都准

备妥当。

只是还有两味药材需要筹备,筹足了后,在蒋氏二审之后,她便能为容棱动手术了。

今个儿运气不错,那两味缺货的药材终于补货了,药材铺掌柜都认识柳蔚了,见她

又来,就乐呵呵的告诉她这个喜讯,同时替她将药拿出来。

柳蔚很高兴,付了钱,拿走药后,回到客栈,仔细一看,却又愣住了。

这时候云想就在她身边,拿着银针,在一个人体穴位娃娃上戳来戳去。

云想还故意装不懂,“哎呀”一声,娇滴滴的说:“是不是扎重了?”

柳蔚没听到她说话,她只专注的看着手里的药。

云想叫了半天没见柳蔚理她,不禁看过去,她也看到了柳蔚手里的药,但不觉得不

妥,便问:“怎么了?”

柳蔚终于回过神,举着那木柱一般的药材,问:“这是巴覆子?”

云想点头:“是。”

柳蔚狠狠的眨眼:“这么大的,巴覆子?”

“大?”云想盯着那柱枝看了又看,说:“不大啊。”

柳蔚直接把那柱枝戳到她眼皮底下去:“这么大还不大?手掌那么大了!”

云想愣了:“一般的巴覆子,不就这么大吗?”

柳蔚惊呆了,看看云想,再看看手里的药材,再看看云想,突然,柳蔚脑中灵光一

闪:“你们这边的很多药材,都这么大吗?长得这么足?药性这么强吗?”

云想不太明白柳蔚的意思,却突然想到了小黎提过,他们全家是从另一个国家来

的,便道:“我们这儿的药,一直都这么长的,我也不知你具体指什么。”

柳蔚有点怀疑人生。

半晌,柳蔚喃喃自语:“你们这儿的巴覆子比我们那儿的至少大三倍,而巴覆子是

做麻醉药的基本药材,黄二宝死前被大量麻醉药麻醉,我一直怀疑,凶手是提前准

备好了上等的麻醉药进行行凶,但现在看来……”柳蔚突然抬起头,盯着云想:“你们

这儿随便买的麻醉药材,可能就有我提纯后的精品麻醉剂的效用了。”

云想不明所以,盯着柳蔚看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问:“是,是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