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戒》《女训》是女子自小要修习的课本,也是母者教女的至尊法典,辛贵妃以前是让她母亲督促着背诵,可在太傅眼里,这些物化女子,轻鄙女子的书籍,却是人之耻。

小时候辛贵妃不懂这些,后来长大了,进了宫,才知道像太傅这样认为男人与女人,不应该存在卑贱高贵之分的人,有多么难得。

也知道了,为何太傅会如此受学生们尊崇,受百姓们爱戴。

他真的是一位从骨子里,透着高尚的贤者。

能成为他的学生,是他们的幸运。

哪怕现已身为贵妃,辛贵妃也很愿意尊敬的朝这位已经致仕多年的老先生福一福身,行一个学生礼。

纪南峥受了她这个礼,指着地问:“这是你的小公主?”

辛贵妃低头一看,那哭得满脸通红的,可不是自己的小女儿吗,她立马心疼了,苦笑着道:“让老师见笑了。”

纪南峥着急得不得了:“那快把你家小公主拿走啊,别把我家娃娃压坏了!”都是年龄差不多的孩子,谁抱得住谁啊!

辛贵妃:“……”

母妃亲自来了,肯定要三天打鱼两天晒,一个月也见不到几次的父皇保险,清公主可算从小哥哥身下来了,乖乖的跑回母妃怀里,却还是忍不住,又回头往小哥哥那边看。

小黎对她挥挥手,礼貌的道:“再见。”刚刚钻进母亲怀里的清公主又跑了回来,一把抱住小哥哥,可怜巴巴的对母妃道:“我可不可以,把哥哥一起带回去。”

第1486章 小黎就是招人喜欢

辛贵妃端庄高贵的脸,露出无奈的笑,她前,温柔的将女儿揽过来,道:“哥哥不是宫里的人,不可以跟着清儿走,清儿乖,同母妃回去。”

一听不能带走小哥哥,清公主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又蓄起了雾气。

辛贵妃心疼了,捧着小女儿的脸道:“若是清儿当真喜欢哥哥,以后有机会,母妃请哥哥进宫同清儿玩耍可好?”

清公主忙将目光投向小哥哥,眸里,满是期望。

小黎有些不好意思,苦恼的抓抓脸,仰头去看太爷爷。

纪南峥瞧曾外孙的确没有半分不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自然的为他解围:“今日进宫出了这样之事,回头他爹娘问起来,我也不好交代,近段日子,应是不许他再进宫了。”

清公主一听,眼泪一颗一颗跟着掉。

小黎瞧她实在可怜,犹豫了一下,琢磨着道:“若,若我娘允,以后,以后我再来看你。”

说是以后,却不知是多久以后……对养在深宫的小公主而言,“以后”这个词,实在太容易听到了,舅舅说,以后带清出宫去玩,这个以后,舅舅从清两岁,说到四岁,父皇说,以后父皇天天说故事给清听,这个以后,清从三岁

,听到四岁,外祖父说,以后外祖父用亲手栽种的山茶花,给清编花环,这个以后,是外祖父在去年清生辰时留下的承诺,但直到今年生辰,外祖父显然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以后是什么时候,在幼小稚嫩的小公主眼里,是永远不会实现的时候。

大人总喜欢说以后,可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以后,是不是真的存在。

清目光复杂的瞧着小哥哥,想着这或许是与小哥哥最后一次见面。

大概是她难过的表情太真实了,小黎让她瞧得周身不自在,最后只能道:“你先去回去换衣裳吧,着凉不好了。”清忍了又忍,最后还真是把夺眶而出的泪珠,又忍了回去,二皇兄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太子皇兄说,男孩子都不喜欢小哭包,太子皇兄是太子,是仙燕国未来的君主,二皇兄只是二皇兄,所以

清决定听太子皇兄的,她不哭了,她不想小哥哥不喜欢她。

小公主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由辛贵妃拉着离开了,纪南峥瞧着小丫头走得老远了,还一直回头看,他不禁揉揉自家曾外孙的脑门,道:“小黎是招人喜欢。”

语气的自得,表情的炫耀,把旁边的皇都看无奈了。

这时,老太监福祥走过来,小声在皇耳边说了两句。

皇听了,眼睛紧眯起来,沉沉的点了下头,道:“你去办吧。”

纪南峥看他表情不对,心念一转,便猜到了前后,问:“还好吗?”

皇按了按眉心,道:“照看清的两名宫女,均被人下了泻药。”

所以才会出现宫女擅离职守的情况。

后宫秘辛,阴谋迭起,纪南峥没再细问背后作乱之人是谁,这毕竟是皇的家务事,他与皇关系再好,也不宜插手过多。

但皇并不打算瞒他:“太傅认为,瑛儿这些年来会否因为身体抱恙,而心生怨怼?”

皇后云瑛与辛贵妃之间的纠葛,皇不是不清楚。只是,两个一个是与他青梅竹马,长相厮守的发妻,一个是知情识趣,为他排忧解难的解语花,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哪个都不想负。

清公主是辛贵妃的命根子,之前皇后又因他在辛贵妃处留宿,而诸多不满,眼下清公主遭难,皇即便不想,也很难不产生不好的联想。太傅知晓五年前皇寿宴后,皇后便大病一场之事,眼下皇问起,他本不想回,但想到云瑛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犹豫一下,便道:“皇后母仪天下,便是五年病魔蹉跎,应也不至于心生狭隘,朝一个稚子

下手,此事,或有其他隐情?”

皇恍惚一下,也点点头:“是朕想岔了,瑛儿,的确不是那样的人。”

一刻钟后,常缘殿内,相似的对话,也在进行。

让宫女带着清公主下去梳洗后,辛贵妃招来了贴身亲信杜鹃。

“你如何看?”

杜鹃是辛贵妃身边的老人了,闻言先是思索片刻,而后反问:“娘娘可有怀疑之人?”

“有一个。”辛贵妃表情极为难看:“说说你的看法。”

杜鹃斟酌了一下言辞,道:“纯妃娘娘与倩妃娘娘这阵子,与娘娘一直有些龃龉。”辛贵妃冷笑一声:“纯妃没这么大的胆子,皇在御花园,还赶着冲到皇眼皮子底下去胡作非为,她如此心机之人,做不出这样头大无脑之事。至于倩妃,她脑子的确不好,这样冲动之事,她是干得

出来,可她那亲弟弟前个儿在京城大街打伤西镇大将军家的幼子,事情闹得两家险些交恶,这阵子她精疲力竭为娘家筹谋,哪还有精神,盯着我这儿。”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杜鹃面露为难,而后又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白:“难道娘娘是怀疑……皇后?”

辛贵妃嗤了一声:“这件事的确与她有关,却不见得是她做的。”

杜鹃不懂:“难道是相国夫人代劳?”谁不知道相国夫人云氏,是皇后的狗腿子。

辛贵妃瞧了杜鹃一眼,叹了口气:“在本宫身边多年,你想事还是如此简单。”

杜鹃面有赦然,忙愧疚的低下头。辛贵妃沉声道:“皇后与我是有恩怨,但依她秉性,断不会朝清儿下手,她虽不喜欢我,但待清儿却是极好,你忘了,去年除夕,清儿为了追花灯险些掉下花桥,是她瞧见了,不顾身子抱恙,扑过去抱住了

清儿,若她想要清儿死,当年又怎会如此奋不顾身。”

杜鹃回忆一下,也想到了这件事,而后又陷入困惑:“那不是皇后,又会是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却是冲着她去的。”

杜鹃一愣:“您是说……”

“前两日云家请了位大夫去青凰殿为她看诊,看诊之后,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待皇突然冷淡起来,皇昨夜还同本宫说,说皇后已开了口,说治病时面容难看,让他近半年,都莫去青凰殿留宿了。”

杜鹃噎了一下:“皇后待皇,还真是任性。”辛贵妃淡笑:“以前便是病得七荤八素,也要防着皇留宿本宫这儿,现在却主动将皇推开,我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可应当是皇有哪里做得不好,让她伤心了,这不,帝后刚刚出现龃龉,便有人夹缝

求生,在间挑拨离间,今个儿清儿遇害,皇想到皇后这几日的态度,说不准便会怀疑皇后,皇后如此高傲的一个人,自然不会受这冤枉气,两人大闹一场,指日可待。”杜鹃脸色一黑:“皇与皇后闹得不欢而散,世人肯定都以为是娘娘您从作梗,那娘娘岂非要为那幕后之人背这黑锅?”

第1487章 怎么又聊到小哥哥头上了

辛贵妃神色甚为凉薄,一想到那幕后之人为了离间帝后,竟胆陷害于她,她眼的杀意,便凝为实质。

杜鹃在旁惴惴不安的问:“那咱们现今该如何是好?是去寻皇吗?”

在杜鹃心,皇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这样将帝后、贵妃三人玩弄于鼓掌之的事情,交给皇,皇定能将一切都处理好。

辛贵妃却只是冷笑:“你是说,有人视本宫的威严如无物,本宫却连亲手将他揪出来的本事,都没有?”

杜鹃连忙跪下:“奴婢并非此意……”“本宫知晓你是何意。”辛贵妃打断杜鹃的话,声色里满是恨意:“在你看来,本宫深受圣宠,既有人欺负到头了,自该请皇出面,为本宫平息,可杜鹃,你不知晓,方才在见到清一身湿漉,哭得泪眼

婆娑,抽噎不止时,本宫的心有多痛!那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清下手!此事,本宫要亲自过问!”

杜鹃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娘娘这是被触了逆鳞,气狠了,非要亲手将那幕后之人惩治了才肯甘心。

可这后宫,毕竟还是皇后做主,娘娘要越过皇后查探此事,怕是并不容易。

杜鹃心里正忧愁时,却见贵妃霍然起身,对下面道:“待公主梳洗完毕了,将她带来,换那套白色的对绣小裙。”

小宫女应声忙去,杜鹃一脸不解:“娘娘要带公主出去?”

公主刚刚受惊,如今正该是好好休息才是。

辛贵妃面色清冷,沉声吩咐:“摆驾青凰殿。”

现在去青凰殿?

这不是要跟皇后对吗?

杜鹃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自家娘娘到底想做什么。

没过一会儿,清公主被重新穿戴妥当带出来,辛贵妃让清与自己同坐鸾轿,在轿,与女儿小声说话。

小公主心里还想着方才的小哥哥,脸没有笑容,只沉闷的听着母妃说话,时不时的点点脑袋。

辛贵妃见她心不在焉,捧着她的小脸道:“清儿按照母妃所说的做呢,母妃明日便亲自书帖,请太傅过两日再将小哥哥带进宫来玩耍,可好?”

小公主一听可以再见小哥哥,立马来了精神,亮着眼睛狠狠点头。

辛贵妃摸摸女儿的脸颊,有些醋意的问:“怎么那么喜欢小哥哥,不喜欢母妃吗?”

小公主环手拥住母妃,脸颊贴着母妃的胸口,说:“喜欢母妃,也喜欢哥哥,哥哥好看。”

辛贵妃刮刮女儿的鼻尖:“以貌取人,喜欢哥哥好看?”

小公主想了想,摇摇头:“哥哥是神仙,清儿一直沉,一直沉,好害怕,是哥哥拉住清儿,告诉清儿不要害怕,哥哥好厉害……”而后又补充一句:“又好看,又厉害。”辛贵妃想到之前女儿自鬼门关走了一遭,先是心疼一番,后又哭笑不得,再想到,宫皇子稀少,太子与二皇子皆为皇后所生,又年长清十数岁,清自小少与同龄男孩玩耍,见到一个顶天立地,救她

水火的小哥哥,自然便心驰神往,这也正常。

不过想到之前太傅冷硬的表情,辛贵妃心里也打鼓,不知自己到时送去的帖子,会不会让太傅直接撕了,丢进青鼎里焚灭?

要不还是让皇去书帖,皇在太傅面前,面子肯定她大。

心里思忖着,青凰殿已近在眼前,辛贵妃看了眼前头巍峨的殿门,不放心的又叮嘱身畔的女儿:“母妃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小公主老实点头。

鸾轿放下,杜鹃匆匆前,去与青凰殿的守门太监传话。

青凰殿内,皇后正在听云氏讲宫外之事,云家今日被人告了府衙,说是她家大哥治死了一村七名病患,皇后心担忧,却又不好擅做主张,亲自过问,故此魂不守舍的。

将这个消息带进宫的云氏,为此后悔不已:“您放心吧,大老爷医术高明,听说只是小小疫症,我便不信,此事当真与云家有关。”

“可若真是,该如何是好?你说,本宫是否该去求求皇?”

云氏按照皇后的手:“且先看府衙如何定案,我留了人在衙里静候,一有消息,会立刻传信于我。”

皇后这才放心一点,但表情依旧是愁。

正在这时,殿外小太监来传,说常缘殿的辛贵妃在外求见。

皇后面色一凛,云氏也如遇大敌,冷声喝问:“她来做什么!”

小太监哪里知道,只老实跪伏。

皇后按住了云氏,寒声道:“怕是也知晓了云家遭难,迫不及待来寻本宫的不自在了,无碍,本宫还怕她不成。”

云氏听皇后这是要让辛贵妃进来的意思,忙阻止:“她若又带什么含毒之物进殿该如何是好?娘娘若不好开口,我去阻挡。”

说着便真要前去,皇后牵住她的衣袖:“云家无端被告,她又来得凑巧,此事说不准便是她的手笔,让她进来,本宫倒要看看,她是否当真如此卑鄙,连本宫的族亲都不肯放过。”

云氏还是不同意,又想再劝,皇后已吩咐伺候的宫女,将辛贵妃请进来。

云氏无可奈何,只得尽力挡在皇后前头,并且下定决心阻隔辛贵妃带来的任何物件,不让其物,靠近娘娘半分。

可云氏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辛贵妃派出来的前锋,却不是物,而是一个人,清公主。

谨遵母妃的吩咐,清公主一进青凰殿,便泫然欲泣的红着眼眶往内殿跑,在云氏还未反应过来时,她闯进了殿内,然后一扎脑袋,扑进温温软软的皇后娘娘怀里。皇后一脸莫名,愣了一下,才小心的捧起清公主的脸,看小公主哭得梨花带雨,她心口一酸,忙将小丫头搂着,细声问:“清儿这是怎么了?可是让人欺负了,谁欺负了清儿,告诉母后,母后替你做主。

皇后贵为一国之母,无论是否亲生,所有妃嫔诞下子女,均要称她一句“母后”,便是辛贵妃家的两位公主,也不例外。

清公主哭得稀里哗啦,本爱哭的小丫头,这会儿跟找到了主场,抽噎得怎么都停不下来,末了,还恹恹搭搭的告状:“母,母后,清儿,清儿方才,方才险些死了……”

死了?

这话可太严重了。

皇后忙抬头瞪向一帘之外,静屹未动的辛贵妃,她一边给清公主擦着眼泪,一边冷声质问:“究竟出了何事?”辛贵妃看女儿哭得如此轰动,也惊了一下,她只说让清可怜一点,哭软皇后的心肠,好让皇后授权与她,让她彻查落水案背后的阴谋,但清现在哭得这么严重,辛贵妃再看皇后瞧自己的眼神,那眸

十足的威吓,竟是以为,是她虐待了清?

辛贵妃有口难言,忙故作镇定的将之前御花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皇后听完,脸色已是大变:“岂有此理!后宫之,竟有此等妄为之人,胆敢朝当今公主下杀手!”

辛贵妃正要再卖卖惨,哭哭弱,一直趴在皇后怀里痛哭的小公主却突然仰头,眼睫挂着泪珠,打着哭嗝道:“幸,幸亏有哥哥,哥哥,好厉害的!”辛贵妃一噎,心想怎么又聊到小哥哥头了,能不能先说正事?

第1488章 气氛中,弥漫着杀气

清公主凭着自己不算太好的语言组织能力,愣是绞尽脑汁的又将法力超群的小哥哥夸了一通,夸完后,竟是因为词穷,不知该再如何表述,只能抓着脑门道:“反,反正,小哥哥是神仙……”

皇后听她东一句西一句的,还离谱的将救她一命的小男孩说成了菩萨坐前的小仙童,她哭笑不得,捏捏清鼓鼓的脸颊,笑道:“清儿说是神仙,那便一定是神仙,那小哥哥救了清儿,清儿可有谢谢他?”

小公主忙不迭的点头,焦急的道:“有,有谢谢,可是……可是小哥哥走了……”

辛贵妃到此时不得不插嘴:“那孩子是太傅家的娃娃,今个儿带进宫却为了救清儿下了水,太傅紧张,短日子内,说不会再带他出门。 ”

这也是人之常情,辛贵妃很能理解,但是小清却为此失落不已。

皇后听着,心里却另有琢磨。

她思忖一下,到底看不下去小清愁眉苦脸,便捧着小丫头的脸蛋,道:“若那小哥哥当真是太傅家的,可凑巧了,太傅如今正借居于云大夫家,清儿还记得云大夫吗?替清儿治过伤寒的那位。”

小公主连忙点头:“记得,云大夫有黑黑的胡须,一直到这儿。”她说着,还划一下,手着脖子前面。

皇后点头:“正是那位云大夫,清儿若实在想念小哥哥,母后可托云大夫为清儿说说,请太傅下次再带小哥哥进宫。”

小公主闻言,高兴得蹿下跳:“真的?真的?好耶好耶,谢谢母后,清儿最喜欢母后了!”说完,凑过去,在皇后脸狠狠的亲了一下。

皇后将她搂得满怀,心里想着,有个香香软软的女儿真是太美好了。

帘子外的辛贵妃见状却撇撇嘴,她家清儿之前还说喜欢她来着,这么快变了,果然像她父皇,见异思迁,花心萝卜。

解决了清的小心事,皇后便让云氏带着小公主出去玩,独留下她与辛贵妃。

气氛,弥漫着杀气。

云氏心里仍旧担心,便只带了小公主在殿外,不敢走远。

内殿一下静了下来,辛贵妃隔着薄透的纱帘,看着帘后面有些憔悴,却硬是擦了红腮朱唇的皇后娘娘。

虽然两人龃龉颇多,关系不睦,但她不得不承认,皇后是美的,哪怕重病在身,面色不佳,也依旧是美的,无怪皇对她死心塌地。

辛贵妃抬了抬下巴,尽量不让自己落了下成,她今日虽说是来求助的,但也不意味着她会低人一等,漂亮高贵的女人,在另一位漂亮高贵的女人面前,是永远不会示弱的,这是女人间的尊严角逐。

皇后沉沉的观察了辛贵妃半晌,片刻,才冷着声音道:“清儿之事,不得善了,你尽管去查,查出是谁,本宫做主。”

没想到轻而易举的便目的达到,辛贵妃面不禁露出笑容。可皇后随即又话锋一转:“但清儿是清儿,你是你,辛贵妃对本宫所做之事,本宫永生难忘,故此,往后你也甭来本宫这青凰殿了,今个儿是本宫拦着,若明日本宫拦不住了,总是有人,要拿扫帚打到你头

去的!”

这话说的是云氏,长达五年的水银毒,云氏现在草木皆兵,日日守在皇后身边严正以待,唯恐她身边又出现什么可疑之物。

而辛贵妃又是最有可能对皇后下毒之人,云氏现在看辛贵妃的目光,跟看杀父仇人差不多,今个儿皇后是好不容易将她拉住了,下次可说不准了。

云氏在相府多年,早练一身阴狠毒辣的手段,她疯起来,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皇后的言语提点,辛贵妃却未能心领神会,她不明所以,心想,自己难道又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了?她不知道。

可看皇后的表情不似说谎,辛贵妃琢磨一下,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今年除夕时的赏花宴,恰逢头一日,皇留宿了常缘殿,赏花宴,皇后因病重无法主持,皇临时起意,让辛贵妃去主持,这算是辛贵妃头一次插手后宫大事,她紧张非常。

可雪加霜的是,在启程前往花宴之前,常缘殿竟闹了蛇鼠。

有人将至少一麻袋的老鼠青蛇放进殿内,弄得殿里下鸡飞狗跳。

辛贵妃也因为此事,延误了赏花宴的时辰,之后不出意外的让皇斥了轻重不分,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辛贵妃心里委屈,却想了又想,宫会因她开设赏花宴而如此记恨她的人,除了皇后,不做他想了。原本已经过了数月,辛贵妃不想再提,但现在皇后说起,她的表情也冷了下来,气势丝毫不让:“皇后对臣妾所做之事,臣妾也没齿难忘,皇后放心,您这青凰殿尊贵富丽,臣妾命薄,以后不来便是,谢皇

后体恤。”

两人针锋相对,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皇后看辛贵妃不止不认错,还诸多挑衅,她握紧拳头,气得头疼,竟连身份都不顾,恨恨的脱口而出:“本宫不会让你得逞,你且等着!”

辛贵妃也不甘示弱:“皇后所作所为也非大丈夫,蛇虫鼠蚁,您只会这种小道?真是枉费了云家清正誉雅的门风家教!”

“你还敢提云家,你今日所为,难道便是正人君子?”

“臣妾今日又做了什么?清儿遭此大难,难道臣妾还不能为她出气?不过是嘱咐她在您面前哭得可怜一点,难道这便是天理不容了?那臣妾开口求您,您会同意吗?您不是巴不得臣妾越惨越好吗?”

“谁与你说清儿的事了,本宫是说云家被人状告之事!”

辛贵妃下意识的又要开口反驳,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脸露出几分茫然:“云家被人状告?为何?”

皇后:“……”

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竟完全不是在说同一件事,皇后为水银毒之事警告辛贵妃,辛贵妃却以为她说的是今年除夕宴,她要顶替皇后主持一事,让皇后记恨至今。而后皇后又说今日云家所遭所难,辛贵妃却以为皇后将她叮嘱清哭弱之事,定为邪门歪道,斥她非君子所为,两人针尖麦芒了半天,说的却完全是两件事。

第1489章 柳大夫这人,可太是个人才了!

殿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皇后看了辛贵妃半天,心里的怀疑却怎么也打消不了。

自打辛贵妃进宫以来,两人的关系便与日俱增的变差,皇后下意识的认为,自己身边遭遇的一切坏事,都与辛贵妃有关。

连她青凰殿门口的花坛被人踩破了,她都坚信一定是辛贵妃派人干的!

而辛贵妃也同样,除了这次因为牵扯清儿,她笃信皇后决计不可能为了针对她,而伤害清儿外,以前的事,她也都怀疑是皇后干的。

次皇御赐她的花钗面有颗珠子丢了,她一直怀疑是皇后找人偷偷拆下去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同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还俱是闭月羞花、蕙质兰心,这是美貌女人间本能的敌视,

情敌之恨,不外如是。

况且两人还皆身份尊贵之人,皇后怀疑辛贵妃要对她取而代之,辛贵妃怀疑皇后要将自己除之后快。

总之两人一遇,便注定是一场浩劫。

可现在,情况有些许不同了。

辛贵妃到底是个聪明人,听皇后开了个头,便知道里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也顾不皇后黑气沉沉的脸,她直接问:“云家被状告,被谁状告?皇后怀疑此事与臣妾有关?”

皇后面色一冷,嗤了一声:“你自会说与你无关,哪个贼会承认自己偷了东西。”

“可的确不是臣妾所为。”辛贵妃觉得冤枉:“在皇后眼,臣妾便是如此无耻不堪之人?”

“人心隔肚皮,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辛贵妃被这些莫须有的指控戳得烦躁,也失控的口出恶言:“那皇后便是顶天立地了?除夕之日放蛇放鼠,当日清儿可在殿内,她被吓得惊叫连连,险些晕了过去,臣妾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皇后皱眉:“你这是何意,你常缘殿被人放了蛇鼠,这与本宫有何干系,难不成你以为是本宫做的?”

辛贵妃板着脸:“套您一句话,哪个贼会承认自己偷了东西。”

皇后气结:“本宫母仪天下,怎会如此低贱下作,放蛇放鼠,蚁辈所为!”

辛贵妃静静的打量起皇后,皇后也沉默下来,低着眉开始思索。

过了片刻,皇后抬头问了一个怪怪的问题:“诞下清儿后,听说你伤了身子,以后不能怀了?”

辛贵妃没料到她会问这个,眼掠过一丝黯然,却还是点头道:“欣儿与清儿皆是好孩子,臣妾有她们便够了,不生,便不生了。”

皇后再次沉默。

过了一会儿,云氏在外面呆不下去了,牵着清公主赶了回来。

一进殿,却感觉殿内气氛不对,她不明所以,怀疑的目光,一直在辛贵妃身打转。

这时皇后开口了:“本宫乏了,送客。”

辛贵妃也在沉思,闻言牵起还想往内殿跑的清,俯身道了句臣妾告退。

她们走得太急,出了青凰殿,清拽着母妃的衣袖,撅着嘴道:“清儿还想多陪陪母后,还想问母后何时能带小哥哥进宫,母妃可稍等清儿片刻吗?”

辛贵妃摇摇头,摸着女儿的小脑袋道:“母后现下有事要做,清儿乖,母妃明日再带你过来瞧母后。”

她想,一日的时间,应当够皇后想通一些事了。

而此时,青凰殿内,皇后的确还在思考。

半晌后,她谴退身边宫女太监,待殿内只余下云氏一人,皇后才拉着云氏的手,神色纳纳的道:“本宫,好像搞错了。”

云氏不解:“什么?”

皇后仰起头来:“本宫的毒,好像不是辛贵妃所下。”

云氏一脸懵然:“啊?您确定吗?这事儿可说不得笑。”皇后疲惫:“好像当真不是她,她对清儿的宠爱做不得假,况且,我们之前便怀疑,下毒之人是与国师狼狈为奸,还制了什么鲛人珠这样的邪门之物,可辛贵妃高龄产下清儿,身子受损,应是再也怀不胎

的,那鲛人珠,会是给她用的吗?”

让皇后这么一说,云氏也琢磨出点什么来,但她并未轻易下判断:“此事,事关重大,我这便差人去请柳大夫进宫,究竟是与不是,请柳大夫一观便知。”

柳大夫医术高超,辛贵妃有否服用什么鲛人珠,又是否当真不能怀胎,她必能瞧出。

皇后彷徨的点点头,待云氏去吩咐了人回来,才听她略带迷茫的问:“那若真不是她,会是谁呢?与本宫不对付之人,本宫只能想到她。”

云氏面色生冷:“不管那人是谁,总不会辛贵妃还难对付,辛贵妃咱们轻易动不得,旁人,哼!”

这话里话外透着十足尖锐的杀意,皇后听得心惊:“你可莫要乱来。”

云氏安抚的拍拍皇后的手,道:“我自有分寸。”

柳玥那句妖妇不是说笑的,云氏在某种程度而言,的确又妖又邪,况且,皇后还是她的逆鳞,她便是自己死,也见不得皇后受半分委屈。

云氏要请柳蔚进宫,却没有那么容易。

柳蔚现在还在京城府衙,一步不落的紧盯倒霉的六王爷。

六王爷彻底服了,他看着对面一直朝他微微笑的青年,恨得牙都疼了,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他都牺牲宁辉,败对方一局了,他何苦还如此咄咄逼人。

真把他逼进了死胡同,不怕闹到两败俱伤?

柳蔚是真不怕,她今日和六王爷卯了。

云氏派来请人的侍从,沿路追到了京城府衙,正好看到了自家兄弟在围观人群里,那侍从窜到自家兄弟身边,小声问:“你怎会在这儿?”

那兄弟手里握着瓜子,一边嗑,一边道:“夫人知晓有人状告云家,让我全程盯着,有了消息,立刻传讯与她,我在执行任务。”

侍从看了眼兄弟手里的瓜子,默了一下,问:“那现在有消息了吗?”

兄弟吐掉嘴里的瓜子皮:“还没,案子还没结,传进宫的奏还没回音。”侍从问了一下什么奏,那兄弟解释了一遍,说到最后,险些笑出了声:“整整一百万两白银啊,你看六王爷的表情,跟吃了大蒜似的,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来,真是笑死我了,柳大夫这人,可太是个

人才了。”随即又问:“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侍从指了指堂正在饮茶,端得一派清风明月,潇洒自在的隽美公子,道:“夫人让我请柳大夫进宫。”

兄弟将手里的瓜子分了一半给他:“那你可有的等了,白等不如寻个乐子,一起吃,不过瓜子皮要放进这个纸袋里,不能乱丢,我们都是有素质的吃瓜子群众。”

侍从漠然的接过一捧瓜子,干巴巴的问:“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兄弟一笑:“有人在门口支了摊,瓜子茶点,应有尽有,只需十钱一袋,咱们京城人啊,是会做生意,连摊贩都知道,看六王爷吃瘪,看戏台子的大伶唱戏还有意思。”

侍从抬头,悄悄对堂一无所知的六王爷点了根蜡,然后拿了一颗瓜子放进嘴里,道:“那一起看吧。”好像,是真的挺有意思的。

第1490章 带着小花,小黎你能找着媳妇儿吗?

因小黎落了水,即便他再三强调自己没事,但纪南峥还是心绪不宁。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带小家伙出门,原本是打算跟人得瑟一下,现在出了这样之事,他得瑟的心也没有了,只想着赶紧带孩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太傅要走,皇面不显,心里还挺高兴的,方才被太傅指着鼻子骂了许久,又不敢顶嘴,他可憋屈得太久了。可哪怕纪南峥一心惦记着自家曾外孙,也没忘记叮嘱一国之君:“六王那边究竟该如何处理,皇应有盘算,养虎为患,一味的纵容不是宠他,而是害他,哪怕只有这么一个弟弟,皇也不该助纣为虐,老

朽人微言轻,言尽于此,至于听还是不听,全凭皇做主。”

纪南峥说完后,也不等皇再说什么,牵着曾外孙便要离开。

小黎却顿了一下,扯着太爷爷的衣袖道:“太爷爷等等,我去接小花。”说着,埋头往灌木从里钻。

纪南峥不知道小花是谁,还愣了一下,可孩子已经跑不见了,他只好收起嘴边的话,耐心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