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开了想,或许,狼族曾经也有这么一位人才,当然不似远古大帝那般神异,却也别有一番本领,或许,他也能做到远古大帝的万分之一,只是后来,部族缺乏战斗力,被遗憾的吞并消亡。

看着这份族谱,柳蔚心想,梦或许真的是唯一能够解释的理由吧。

神异的先辈在梦境受到天的启示,于是他们带着部落奋发向,开启明,并且在梦见到了数百年后的,他们的某一任后代。

这些人说她是特别的,因为在先辈的记载,她被格外突出了。

柳蔚想,她或许知道原因。

她是穿越者。

她对这个时代的任何人而言,都是突出的,特异的。柳蔚不知道这卷族谱与自己的穿越是否有关系,现在的她无法向任何人求证,可她知道,珍珠或许是关键。

第1570章 拉柳蔚下水

伴月翼犬固然是神话,但她与珍珠的沟通不是神话。

她与珍珠有着某种心电感应,这很怪,人与动物,不该有这样的联系。

但她们确实有,而相传曾经的狼族人,也有着这样的能力。

事情变得有些复杂,前后围绕着的,都是她的身世。

柳蔚有些头疼,一时间她很难将背后的因由串联,但她知道,自己应该是狼族后人。

因为她与他们,存在着同一个特质。

“嗣二,看来我这辈子,只有两个孩子了。”长久的沉默后,柳蔚点着卷宗的刻痕笑了起来,说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话。

容棱伸出手,握着她的指尖,道:“够了。”

小黎出生时,容棱没见过,他不知柳蔚曾受过那样的苦,丑丑出生时他亲眼目睹了。

那样的折磨,他自不会再让柳蔚经历一次,天知道那时看到柳蔚虚脱后闭眼睛时,他有多恐惧,恐惧她会不会再也睁不开双眼。

柳蔚将族谱翻到另一边,指着别的人名,问:“这些人,也是存在的吗?”

云九摇头:“至少我没见过。”

也是说,现在可以确定的,只有柳蔚一人。

柳蔚再看了一下,族谱所有的信息都是简短的,如外祖父,除了姓名与出生地,没有任何记载。

而她,记载得较为详细,首先写明了她是个女人,并且夫家姓容,生下两个孩子,但更多的却没有,如年龄,诞辰,甚至籍贯。

再看别人,也是差不多,有的写了个名字,有的甚至只有姓氏,还有的,只有个外貌描述。

在这成册的卷宗,柳蔚倒是发现了一个有些记忆的名字。

纪荟。

同样是没有籍贯年龄生平,却除了名字外,还标注了一个特征。

金瞳。

柳蔚深吸口气,忍不住想到纪槿。

“那么,诸位千方百计想见我,又是为了什么?”

将纪荟这一行看了又看,片刻,柳蔚抬起头,问向在场其他人。

云九嫂一脸爽朗,好脾气的盯着她下打量:“好。”

柳蔚眯了眯眼。

云九也嘿嘿一笑:“族谱写的人,真的出现了,想看一眼,也不为其他,总觉得,族里传下来的东西,应该给你看看。”

柳蔚对容棱使了个眼色,容棱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一本手札的《金刚经》。

柳蔚接过,递前问:“这个可是诸位的?”

云九看了又看,再三确认后,才稀里糊涂的道:“好像是,但是这是浸了水吗?怎么都泡变形了?”

柳蔚心虚的游移了一下眼睛,道:“是外祖父不小心,掉进水里过。”

云九也点点头,没怀疑别的。他又确定一番,最后点头道:“的确是叔公给纪太傅的那本,我认出后面的章印,其实这本书不是叔公交给纪太傅的,是我太祖父交给叔公的,我们一直按照这本书在寻故土遗址,为此浪迹天涯,几代流浪

,将书托付给纪太傅后,叔公卸下心头大结,这才领着我们来了天石州定居,我们也才有了这几十年的安生日子。”

柳蔚拧着眉道:“此书的发印地是天石州,我原以为所谓的故土遗址,正是天石州?”

云九笑着摇头:“书的确是在这里印的,但那是因为太祖父与李家的渊源,这个老太君知道得多。”

他一指,将目标指向了李老太。李老太还搂着小狗蛋,一边逗孙儿,一边道:“大学士肖晔致仕归乡后,便落户来城县,那时小小天石州,倒也辉煌过一阵子,我李家先祖曾是肖大学士府的丫鬟,被返了生契嫁人后,嫁给的,正是云家的一位老太公,那位老太公在当地印了这本金刚经,便不肯再去流浪,非说有了妻子,死都不愿离开,后来他便将这本书交托给了同族兄弟,说明这是寻找故土的关键,但连他自己,也解不开书的奥

秘,后来他安安生生的留下来养活妻儿,其他人又辛苦的了路途,辗转多年,最终又传了一代,才将这书交托给你外祖父,自此全族人跟逃脱了魔咒似的,欢天喜地的全都跑来天石州定居了。”

柳蔚没想到事情是这样,不禁皱起了眉:“那位老太公,又如何确定故土的秘密,在这金刚经?这书可是翻印的,也并非原册。”

云九耸耸肩:“不知道啊,不过现在给你了,你看着办吧。”说着,把那泡得斑驳不已的书重新塞回柳蔚手。

柳蔚一愣,没接过来:“为何给我?”

云九理所当然的道:“你是族谱记载的人,族里的秘密你想知道什么,我们都会告诉你,自然传承,也该由你继承,这书,也是你的了。”

柳蔚觉得这些人简直赖皮,本来是自己的事,但自己想脱难,找到个族谱记载的“纪南峥”,手忙脚乱的把责任交接,现在又遇到一个族谱记载得更详尽的她,马又把她拉下水了!

云九也有些讪讪,看柳蔚不接,还有点生气,轻手轻脚的把书放在旁边的案几。

云九嫂出来卖惨:“你看我们这家人,是开铺子的,他三叔公是读书人,还想考科举,老太君又一把年纪了,我们,哪有本事再找什么真相,故此,才唯有,唯有托付……”

“我也不干。”柳蔚冷冰冰的板着脸,把眼睛移到别处:“我也没本事。”

云九嫂尴尬的不行,云九也不敢再吭声,屋里的其他人都缄默下来,连一直最闹腾的狗蛋都很有眼色的一动不动。

李老太小心翼翼的瞧了会儿柳蔚的脸色,半晌,咳了一声:“你们午吃得不好,喝粥哪能吃饱肚子,云九家的,你去厨房做点好菜,也算给咱们家的小孙女接风洗尘了……”

云九嫂连忙答应着往外去,柳蔚也觉得自己态度太强硬,把人都吓着了,便稍微缓了缓表情,叹息道:“此事全无头绪,我又哪里能轻易查出什么结论……”

李老太忙道:“不着急,不着急,都几辈子了也没查出来,哪能为难你一个小姑娘,你接着是,查不查都看你自己,你不想查,不查了,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那副语气是,给你了,都给你了,你不要丢了,千万不要还给我们,我们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实在不想再接这个烫手山芋了!

柳蔚再挨着看过去,见,连一直冷冷清清的他三叔公,都用灼热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那眼意味非常明显——我很想考科举!求你不要再让我流浪了!

柳蔚:“……”这群狼族后人都这么佛系可还行?

第1571章 踏上返途

外祖父因接了这本书,自打致仕后,连着几十年没过过好日子,后来还被六王盯,险些有性命之忧。

以前不知道也算了,现在知道了这群人原来一开始打着祸水东引的念头,柳蔚自然不会高兴。

可是满屋人你一句,我一句,云九嫂又紧忙做出了四菜一汤,几乎是讨好的宴请柳蔚用餐,柳蔚那股怨气,又不好再发。在餐桌,李老太小心翼翼的给柳蔚夹菜,嘴里还在尽力劝说着:“老一辈早些年传下传统,说故土遗址很重要,但凡子孙在世,哪怕穷尽生机,也要踏寻归来,云家好几代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其的

酸楚,不足为外人道。”“族里其实也有人反对。”那位三叔公适时接嘴:“听太祖父说,在更早之前,嫡宗里,其实分有两批人,一批赞成寻找故土,一批认为未来才是最重要的,过去的辉煌,应该任由黄土掩埋。两批人发生争

执,一位老祖宗,带着过半的族人离开,剩下的人,继续周而复始的过着川洲过省,食不果腹的日子,我们便是留下的那批人,手里掌握着许多祖先的遗物,代代传承,到这一代,大家都累了。”“叔公其实是最想结束这一切的。”云九叹息着道:“见到你外祖父时,我还小,但我还记得,叔公回来时,抱着我举到他的肩头,说,以后大家都能安稳下来了,那时他真的很高兴,还说,可以送我去找我

娘。”

李老太叹了口气:“云九也好,你的舅舅也好,他们都没有母亲,当时好几个孩子也是一样,他们的母亲不愿意跟着族人流浪,有些留在老家等他们,有些过了两年便改嫁了……”云九低垂下头:“我娘改嫁了,所以我是被叔公带大的,来到天石州定居后,我几乎不敢相信,我们竟然真的可以停下了,真的可以有瓦遮头,有踏安睡了,记得第一年稻种收割的时候,族里一位老祖宗

哭了,说他从来不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这么美好。”

对于漂泊的人来说,安定像成瘾,让人迷恋又向往。

述说声不绝于耳,大家听起来是真的可怜,但柳蔚不明白,这些与他外祖父又有何干,凭什么要将好端端的局外人也给拉下水?

“找不到,不会想办法吗?”

柳蔚沉沉的搁下筷子,语气冷然,听得人心里打鼓。

餐桌周围霎时静若寒蝉,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用眼神推举出知识最渊博的他三叔公,让他做代表。

他三叔公被赶鸭子架,磕磕绊绊的咳了声,道:“寻找一个只在祖祖辈辈耳口相传存在的遗址,除了勤勤恳恳的踏遍山河万里的每一寸土地,还能有什么办法?”“营销。”柳蔚扫视一圈,目光在众人淳朴不解的脸庞划过:“外头早有流言,说狼族遗址里隐藏着的是个大宝藏,宝藏里面有什么众说纷纭,但无外乎是那几样,金银珠宝,兵阵法术,长生不老,据我

所知,朝廷有好几户公侯对此分外向往,包括前阵子因造反被格杀的那位六王。”

停顿一下,喝了一口炖的不那么入味的鸡汤,柳蔚继续说。

“既然这么多人想知道,甚至你们作为当事人更迫切的想知道,那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找?”

众人懵懵的,面面相觑片刻,最后还是那位三叔公咽着唾沫问:“你什么意思?”“制造一些流言,将宝藏大肆宣扬,但凡是了一品的朝廷大员,都往人府里递传单,这里面不在乎的人自然一笑而过,在乎的人,却会捏紧了那份传单,秘密调兵遣将,只图能做第一个将宝藏收入囊的

人,而有他们寻找,你们舒舒服服的等着结果是,谁又强迫你们非要亲力亲为,自己去找了?”

这话里的内容太过离谱,整桌的人,一下都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李老太才战战兢兢的开口:“可是,这毕竟是祖先留下的……”“你们找了几代都找不到,说明一,地方真的很难找,二,遗址已经消失了,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到底遗址是否依旧存在,我们只有二分之一的把握,换句话说,如果地方真的很难找,那再找几代,你们

依旧找不到,如果遗址已经消失了,再找几百年,你们还是找不到,所以,耗尽全族生机去寻找一个可能性,值得吗?”

李老太一脸被重塑三观后的茫然……

漫长的寂静在众人之间流淌,柳蔚这时又拿起筷子,好好的吃口饭。

等到她用餐结束,满桌人依旧没回过神儿来。

柳蔚一边擦嘴,一边用手反扣在桌,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儿。

清晰的声响令大伙儿同时朝她看去。

柳蔚站起身,眼依旧是冷漠,寒声道:“我还会在来城县停留三天,有什么要交给我的,抓紧时间,三天后我离开,过时不候。”

说着,对容棱打了个眼色,两人一同离开。

而在他们刚刚踏出厅门半步时,听后面响起匆匆忙忙慌里慌张的议论声。

“什么是传单,怎么做?”

“她留三天,三天内咱们做得出传单吗?”

“什么,什么,真的要让别人替我们找?可是我们不认识京里的大人物啊……”

“笨死了,她说让咱们把要交的,三天内交给她,意思是帮咱们转交,他三叔公,你快说,什么是传单,没时间了!”

柳蔚嘴角噙出一丝恶趣味的笑,听着后面仓促又急切的对话,她觉得算是勉强为外祖父几十年来遭到的无妄之灾,出了口恶气。

……

三日后,柳蔚顺利踏返途。

送他们去码头的还是朴实的黑蛋,而他们的包裹里,则多了一个很厚的大木匣子。

匣子是昨晚云九送来的,柳蔚打开看过,里面百分之八十是这些人送给她的本地特产,而另外百分之二十,则是两本书。一本是普通的金刚经,也是遗址的关键线索,一本是那位三叔公亲自书撰的一个小册子,册子的内容严格贯彻了柳蔚在会指出的三个方针,一个主旨,一,营销吹捧,二,编造流言,三,创造可实施

目的环境。这本册子以狼族遗址为主题,描述了一个令人向往,令人憧憬的世外桃源。

第1572章 对,是屏蔽词,是脏话!

柳蔚翻了一下,觉得那位三叔公的功力真的不错,都可以去写小说了,这岂止是招商宣传单,简直得半小时泰国精品广告了,故事里起承转合,严丝合缝,收尾还恰到好处,把那所谓的故土遗址吹得

天下地,惊心动魄,看完全篇内容,柳蔚觉得要不是她提前知道是假的,她都快心动了。

这里头竟然还写了,遗址里面有太白金星曾经下凡时送给狼族祖先的时空穿越药,说吃了那个药,可以随意穿越时空,能去过去未来,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拥有各种神仙本领。

当然其他作为点缀的,七仙女的肚兜,王母娘娘的蟠桃,观音菩萨的羊脂玉净瓶,显得份量不怎么高了。

柳蔚现在开始可惜六王的死了,早知道不应该杀他,感觉依照六王对宝藏的穷追不舍,这册子落他手,他派出的人,出的力,应该会是最多的。

不过也不是不能弥补,回头问问千孟尧,那些打他主意的恶势力都住哪儿,改明儿印出来了一家发一本,这些都是有武力,有野心的,手下的人才兵卒应该别人家多,适合拉来做苦力。

柳蔚心满意足,看话本似的一路都在看那册子,容棱被她拉着也看了几页,却对其某些词句不敢苟同。

“牛鞭健气丸?”

“壮阳的。”柳蔚神秘一笑:“那位三叔公挺了解男人心理的,能当公侯大官的肯定厉害”

容棱脸色一黑,伸手把那册子夺过来,往边一砸:“不准再看。”

柳蔚耸耸肩,反正她都看完了,只是在二刷,便道:“是有点不正经,但是有噱头才能吸引读者,不来几段床戏,怎么招商。”

容棱脸更黑了。

柳蔚赶在他发怒前撩开车帘,吆喝着问外头的黑蛋:“还有多久?”

黑蛋咧着一口白牙道:“姑姑,还有两个时辰呢,您要是累了,睡会儿,我驾慢些莫颠着您。”

柳蔚靠在车厢边纠正:“别叫姑姑,咱们不熟。”

黑蛋一脸憨笑:“怎么不熟,族谱都有您呢,虽然不知道该叫啥辈分,但叫姑姑也差不多了。”回头黑蛋又对车里的容棱道:“对吧,姑父。”

容棱让柳蔚看小黄书激出的火气这会儿也消了,失笑道:“挺机灵的小子。”

黑蛋又开心了,一路尽给柳蔚安利他们天石州的风光明媚,说让他们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再回来,家里人都想着他们!

“第一回 来迫不及待丢给我一个烫疙瘩,以后还来?”柳蔚冷笑。

黑蛋尴尬,紧忙转移话题:“姑姑,我哥猫蛋在京里的大和书院念书,您要是顺路,能不能替我问声好,让他保重身体,我都两年没见到他了,他们做学问的,成宿成宿的不睡觉,可太辛苦了。”

柳蔚含糊的“恩”了声,举手之劳的事,倒是随意应下了。

……

来时花了近十天,在来城县停留五天,回去时,又花了十天。

所谓的半个月,四舍五入,已经延伸成一个月了。

在京郊的路,柳蔚懒洋洋的靠在容棱肩头,笑问:“你说那臭小子是不是又该生气了?”

容棱顺手将她揽着,让她长途跋涉,饱经颠簸的身子能舒服些,道:“没离家出走,去天石州找我们,不错了。”

柳蔚轻笑一声,想到分别近一个月,又能见到儿女了,嘴角扬得又高了些,伸手,从车厢后面摸出一柄长剑。

拔开剑鞘,看着里面银光熠熠的剑身,柳蔚叹了口气:“他还小,按理说不该这么快送剑,但这次的确是我们失言了,算补偿好了,你不是开始教他习剑了?让他用这个练。”

抠门的柳蔚在回程途,路径亭江州,去了当地最好的武器铺,买了这把好的铸剑,整整一百两银子,付钱的时候她心都在滴血,不过她还是咬牙买了,没办法,为了儿子。

柳蔚心里还在想着回府后,儿子见到礼物时天真雀跃的表情,却不知同一时间,他的儿子,也正在为她的回归,准备着一个天大的惊喜。

小黎坐牢了。

原因是过度伤人使其致死。

简而言之是,杀了人。

……

城门口的官道,云府的马车,汝降王府的马车,国相府的马车,浩浩荡荡的排成一行。

柳蔚远远看到,料想到应该会有人来接他们,容棱前几天寄了信回京,说明了他们今日会回城。

可是柳蔚怎么也没料到,会来这么多人,关键是她还在印着国相府标识的马车前,看到了珊儿。

珊儿?难道皇后那边出了事?

心里正不定时,马车徐徐停下,确定来的是他们,珊儿冲着另外两辆车大喊一声,接着,四五个人,一涌而出。

云想,云席,云二夫人应氏,岳单笙,甚至钟自羽……

柳蔚眼睛在岳单笙和钟自羽之间来回晃荡,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走了一个月,这两人怎么和好如初,还同乘共驾了?

车在众人面前停下,容棱率先下车,反手拉了柳蔚一把。

柳蔚落地后,刚说一句话:“你们……”

被云想心急火燎的拉住手,然后把她往云家的马车拽,边拽边道:“来不及解释了,边走边说,山伯,快,刑部大牢!”

柳蔚一脸懵然,几乎是被硬塞进车厢,甚至马车行驶后,她还来不及回头喊一声容棱。

而容棱那边情况也差不多,岳单笙推着容棱的背,把他推汝降王府的马车,又等到钟自羽车后,声色清冷的对车夫说了同样的地址,刑部大牢。

国相府的车走在最后,珊儿并未因为没抢到人而滞留,她也急忙爬车,吩咐车夫加快速度,一致的地点,也是刑部大牢。

两刻钟后,迟归的夫妻二人,在暗无天日的潮湿牢房,隔着一面厚黑的铁门,看到了里头,他们抱着双臂,瑟瑟发抖的儿子。

如果能用一个词形容这对夫妻现在的心情,大概,是*****了。对,是屏蔽词,是脏话。

第1573章 不可能死

“一开始谁也没想到那人会死……是太府的监生,荫监,父亲是从三品吏部左少顷孟泰,值得一说的是,他父亲师承的是左丞辛大人,已经派人去丞相府打过招呼了,辛丞相多年不理朝政,只说实事求是查

捕便是,没多讲什么……”

刑部从九品司务官左右看看,胆战心惊的擦擦额的汗,几乎是告饶似的,对眼前这一排人又道。 “孟大人有三个儿子,这是最小的一个,也是在家最受宠的一个,家里两个兄长都是科考入的太府,唯有幼子是留了位置,特地捐的荫,孟大人今早找我们右侍郎说话,说想亲自监审囚犯,我们侍郎没同意,刑部与吏部横跨两部,平日缺个板凳,少个椅子,吏部都卡着库银不给批,咱们几个当家的,都不惜的给吏部面子,不过孟大人毕竟是从三品的左少顷,又是辛丞相的门生,按照规矩,再过一两年,都该升侍郎了,我们尚书大人说,不宜得罪死了,该怎么判还是怎么判,虽然汝降王府和国舅府都派了人来,可我们走六部的,一直忌讳与外戚有过多牵连,又怕让御史台那些人听到什么党羽勾结的风

声,传到皇耳朵里去,所以……”

司务官说到这里,真的不敢说了,哆嗦着对眼前这群人行了个大礼,鬼鬼祟祟的要离开。

岳单笙却将他叫住:“我们不欲为难你,但这案子,还需你从留意。”

司务官一脸要死不活的模样:“大人容禀,小的是个跑腿儿打杂的,哪里能知道更多,诸位若是想翻案,不若直接找我们尚书大人,凭着皇后娘娘的懿旨,尚书大人总会有些顾虑……”“翻案?”幽深的暗巷里,人群一直未说话的清冷男子,轻轻挑了下眉,尖锐的视线一瞥,直视司务官惶惶的双眼:“定了案,才能叫翻案,现下离案发不过三十六个时辰,一没提审,二没验尸,怎么在你

口,成了翻案了?”

司务官让那男子的目光盯得浑身一抖,没出息的“欸”了声,认怂道:“是,是小的口误!口误!”昨日晌午,京城大街出了桩命案,起因是太府监生孟当街调戏民女,却不防那民女看似朴素天真,实则并非正常女子,身边又跟着个身手了得的弟弟,双方一触即发,那弟弟推搡了孟一把,孟身边

的仆从侍卫一拥而,最后那弟弟失手,将孟飞击出去时,令孟当场死亡。

事件通过目击者描述,是个简单的殴斗案,但实际还有内情。

案件发生后,陪同这对姐弟一同外出的另外两名男子姗姗来迟,见到的是那姐姐鲜血淋淋,被送去医馆,而那弟弟则被衙门的役卫拿镣铐锁走。

……

待司务官离开这条幽深的暗巷后,岳单笙对容棱柳蔚安静的目光,深吸一口气,他道:“当时我在街遇到他们,有些牵扯,吵了两句,也耽误了他们与小黎会和,最后导致……”

那天的真实情况,是魏俦,钟自羽,小黎,李玉儿同时外出。

云府失火后,李玉儿被带到云想家里,一开始她还能坚持,但小姑娘病得糊里糊涂的,连着一整个月见不到小黎,开始哭闹,正好那时柳蔚容棱离京,小黎把李玉儿接回清宅,住在她爹娘的房间。一墙之隔,两个院子的人难免会有交集,清宅不似云府那么华贵宽敞,宅子小,人与人天天碰头,也不可避免,太爷爷带着小曾外孙女与他们几个年轻人格格不入,而傻姑娘,小男孩,老顽童,伴着四

人唯一算是正常的,能主持大局的青年人,开始同出同进。

前天的情况也是如此,小黎带着李玉儿出门逛集市,魏俦与钟自羽走在后头,期间钟自羽看到了岳单笙带着人,进了一间酒楼,鬼使神差的,他也跟了进去。

魏俦不放心钟自羽和岳单笙见面,叫小黎带着李玉儿先去集市的茶棚等他们,他们一会儿过去。

岳单笙轻易发现了尾随自己的钟自羽,双方面对面,起了争执,魏俦又是个火爆性子,在间说是调停,其实完全是火浇油,最后彼此不欢而散。

但当钟自羽和魏俦赶到集市时,看到的却是街央聚满了人,再挤进去,见衙门的役卫铐住了小黎,而李玉儿则浑身是血的躺在地,正被热心百姓围着要送到医馆。

……

岳单笙现在主动认错,其实这错根本怪不到他头。

柳蔚绷紧了一张脸,右手抵在唇边,指第二节 指节压在自己的唇瓣,将唇瓣压得有些变白,她在思考。

容棱在她旁边,半张脸隐没在晦暗的夜色,眼睛里,藏着让人看不清的暗涌。事件的发生,的确是孟咎由自取,集市摊贩密集,当时孟看了李玉儿,想去摸她,被小黎制止,一开始双方还算和平,小黎也打算息事宁人,但孟又一次想去摸李玉儿屁股时,小黎生气了,他将

他推开,那一推让淬不及防的弱书生摔倒了,而孟身边的狗腿子来劲了,前将小男孩团团围住,小黎极力隐忍,否则凭着他的身手,不可能被困!但李玉儿不知道,她看小黎被打,疯了一样的去咬孟,将孟的手臂咬出血沫!孟惊骇不已,痛极的情况,将她推开,又不解气的去踹了两脚,李玉儿撞翻了一个瓦罐摊,打碎了一地碎片,而在孟

踢她的时候,她因为躲避,头往后垂时,脖子扎进了瓷渣,接着,孟又一踹,将那瓷渣越扎越深,片刻后,她鲜血如涌,面色苍白的晕了过去!

围观百姓大吼出人命了,被牵制的小黎这才知道李玉儿受伤!

当时孟的脚还在李玉儿肚子,小黎愤怒的一掌拍在他胸口,将孟拍进茶棚,登时桌椅板凳乱了一地,而孟在最初的震惊后,刚一张嘴,却呕出一口鲜血,但那时,他还能站起来。

可随后,他身体突然痉挛一般的抽搐,仅仅一个呼吸的空当,他仰倒在地,死不瞑目。

小黎当时没看身后的情景,他一门心思都在给李玉儿急救,等回过神儿来时,孟已经死了,衙门的役卫也来了。

迟迟赶来的魏俦与钟自羽赫然见此,一个跑回云府通知,一个找到了岳单笙求救。

岳单笙亲自去了府尹衙门,却被告知,这桩案子入的刑部的档案,因为受害者孟,是从三品吏部左少顷的儿子。

刑部不看汝降王府的颜面,而另一边魏俦通知了云家,大夫人秦氏与二夫人应氏,紧急进宫,禀了皇后。

皇后不好直接干涉,只让国舅府从插手,并千叮万嘱,不可让小黎在牢受刑。

汝降王府与国舅府同时踏进刑部门槛,但吏部左少顷与辛丞相的身份同样夹在间,左右踯躅的同时,刑部官员不敢忽视,又不想妥协,最后事情一拖再拖,足足拖了一整天。

这是为什么柳蔚说,一没提审,二没验尸的原因。

这桩案子不能简单的依托在平凡的“命案”二字,牵扯的官员太多,束手束脚,反而让人怀疑里面还藏着什么内情。而且,柳蔚并不相信小黎会冲动杀人,实际,今日下午,他们进了刑部大牢,见到了在牢室瑟瑟发抖的儿子时,小黎与他们说的第一句话是:“不可能死。”

第1574章 提前验尸

“尸体何时能看到?”

猝死,是柳蔚现在最怀疑的。

结合围观群众的口供描述,当时小黎击了孟一掌,之后他吐血倒地,但同一时间,却还是保有意识,真正的死亡,是在之后的几秒内。

突发行为有,抽搐,痉挛,颤抖,冷汗。

这些症状,通通符合心血管疾病暴毙的前兆现象。

但在没看到尸体前,柳蔚也不能断言,所以当务之急,她需要亲眼看看尸体,如果真是简单的心脏麻痹,那不用太深入的解剖,能看出端倪。

但岳单笙却道:“提审那边定的明日晌午,尸体被安放在刑部地下冷窖,门外有重兵把守。”

柳蔚皱眉,这么说,她唯一能看到尸体的机会,是明日的公审?

长吐一口气,她在心里紧急计划着。

岳单笙看她沉默,也不敢打扰,眼睛朝向容棱。容棱的表情之柳蔚要冷静些,但这种冷静下酝酿的风暴,却更加激烈,短短一个月,甚至不到一个月,回来面临的是这样一个局面,在柳蔚的眼,尸体反应出来的直接死因,是证实小黎罪否的唯一

证据。

但在容棱眼里,死者生前的行为模式,才是他更在意的。

他总是容易阴谋论。

瞧见岳单笙看过来的视线,容棱抬了抬手,食指与指微微弯曲,往右边划了一个弧度。

这是示意岳单笙单独谈。

岳单笙又看了柳蔚一眼,见她还在思索,遂同容棱去了巷尾。

“太府监生,于大庭广众调戏民女,为何?”

“是荫监。”荫监的意思,是不是靠着自己本事的太府念书,而是凭着家里大人当官,占了一个官荫位,给额外硬塞进去的。

在案子发生后,岳单笙查过孟的背景,知道他除了是吏部左少顷的幼子外,孟府里还有一些别的状况。孟泰有三子,长子与次子都是早亡的发妻所生,幼子孟则是后来进门的第二任所生,孟泰的第二任是他司的女儿,平日是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差当佛给供起来,但这位孟夫人并不喜

欢她相公的前两个儿子。

二十年前,孟泰为了升迁,巴结新岳父,便将前妻的两个儿子,都送回了老家,让年迈的父母抚养,而他在京城的家里,只有新妻与后来的幺子孟。两个儿子不在身边,孟泰一腔父爱全给了孟,孟自小被他养的纨绔成性,不可一世,在京没少闹出乱子,但毕竟有个当官的爹与外祖,平日逗猫惹狗,只要没招惹到有身份的大人物,家里人都是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孟到了年纪还不学无术,恰好作为从三品朝廷命官,孟泰是有一个太府荫监的名额可以冠给儿子的,故此,孟才成了监生。

太府是仙燕国最高学府,没有读书人不愿意进去的,但孟毫不珍惜,在太府他依旧逃学闹事,还伙同同为荫监的另外几个朝廷官员之子,为非作歹。

这次同样如此,闹集,孟与几位“兄弟”吹牛,说在街随便指一个女子,要将其弄床榻。

非常下流的玩笑,但这些官宦子弟却玩得兴义盎然。集市那片路没多少标志姑娘,大家闺秀也不会大白日的在街乱逛,李玉儿自打进京后,被云想打扮的漂漂亮亮,自然一下入了这群小畜生的眼,实际,孟去找李玉儿麻烦时,这群狐朋狗友,正

在不远处的茶楼笑看着。

后来孟死了,这群人才知道闯了大祸,却都不敢过去,怕牵连进去,会被家长辈打骂。岳单笙为了查这些内情,两日来也是废了不少功夫,但越是这样,事情越麻烦,孟的行为,属于他自作自受,但如果真要将案情理清,那群涉案的小年轻一样会被拖出来,而到时候事情闹大,这些朝

官员,自然不肯答应。

原本只要对付一个吏部少顷……

现在却怕闹到最后,仇人满天飞,对付的人,一个接一个。

岳单笙的意思,是最好忽略这些荫监生,专注在给小黎洗刷冤屈,只要证明孟的死与小黎无关,自然得将人释放。

但容棱显然不是这么想。

“若有关呢?”瞥了眼巷子另一头正在来回渡步的柳蔚,容棱刻意压低了声音。

岳单笙一开始没懂,后来反应过来,眉头狠狠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