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柳蔚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床榻前,躺到床。

容棱坐在她身边,问:“不相信我?”

“不是。”她背对着他,声音有些发闷:“只是觉得,失去你,最坏的结果,更坏。”

容棱笑道:“这算甜言蜜语吗?”

柳蔚扭头看他,眼里没有笑意:“明天你去找云席,告诉他,小黎不能帮他了,等小黎回家,让他照顾丑丑,至于你,我把外祖父和他们兄妹俩,都托付给你。”

柳蔚这话,蕴含了很多意思。

房内再次寂静。

片刻后,容棱平静的问道:“决定好了?”

他世所有人都了解柳蔚,了解她的心思,也了解她的计划。

哪怕,她还什么都没说。

“决定好了。”柳蔚又转过身去,语气有些疲惫:“我必须,找到那个万无一失的方法!”

“带魏俦和钟自羽?”

“对。”柳蔚没有回头:“路途遥远,我总得要两个跑腿打杂的。”

……

三日后,又是一个艳阳天,同样的西城门,这次,出城的人,已换做了别人。

魏俦打着哈欠,懒洋洋的驾着马车,车厢里钟自羽歪着头,靠着车壁假寐,对坐的柳蔚手里拿着本闲书,正在翻阅。

马车没有阻滞的离开城门,车轱辘咯吱咯吱的响了好一阵,睡不下去的钟自羽,终于睁开了眼。

“一走了之,抛夫弃子?”

柳蔚又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抽空抬起头时,顺便抬腿,踢了钟自羽一下:“会不会说话?”

钟自羽抿了抿唇,将脸扭到一边。

柳蔚看着摇曳的车帘外,行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回西进县的事,只告诉了容棱,容棱没有来送她,其他人也不知道,她走得,还真的有那么点抛夫弃子的意思。心里失笑,她又抬头,瞪了钟自羽一眼:“有危险拿你们垫刀,你最好现在开始求神拜佛,我们这一行,能顺顺利利,马到功成。”

第1597章 丑丑不喜欢娘亲

九月初一,酷暑的京城,终于得见一丝清凉。

午时分,清宅门外,容棱扶着纪南峥的手,将老人家送自己早已安排好的青顶马车。

纪南峥坐进车内,手往外伸,容棱又接连将小黎与丑丑递给他,最后让开位子,让师父祝问松也了车。

狭小的车厢里一下被挤得满满当当,容棱放下车帘,自己坐车辕,挥驰马鞭!

云承稚是来送行的,见姑父这要走了,忍不住跑前两步,喊道:“两个月真的能回来吗?姑父,你可别骗我!”

“差不多。”容棱顺手在小少年头呼了一下,道:“这阵子,你多盯着点儿。”“我知道!”云承稚点头,又望向青顶马车后面跟着的那辆装载行李的蓝顶马车,压低了声音,问:“可是,你们回天石州探亲,带那个人做什么,我听姑姑说过,那人,可

奸诈了!”

“有用。”容棱没多解释,见时辰差不多了,不再同云承稚多说,催促马儿前行!

云承稚站在后面目送他们离开,视线却老是忍不住往那蓝顶车看。

车内的人没冒头,但云承稚知道那是谁,一个阶下囚!

姑姑说,那人掌握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古老秘密,但大概知道那是自己保命的关键,因此拖拖拉拉甚久,直到现在,也不肯松口。

云承稚不理解,姑父带着全家出行,为什么也要将此人拉?难道,这人真的这么特别?

听说,他以前是国师?

因参与了六王造反,才被打入天牢,成为阶下囚。

这样的人,姑父,为什么要与他打交道?

云承稚百思不得其解,等到视线已经见不到那两辆低调出行的车马,他才回过头,往兵部尚书府走去,今天天色好,正是去找胡子濯打探消息的好日子。

……

容棱要去天石州,与柳蔚所去的西进县南辕北辙,这个计划是临时的,在柳蔚离京之后。

京城去天石州,走水路最快,因此哪怕顾忌有老有小,容棱也依旧选择了前往亭江州去搭船。

抵达亭江州时,已经是六日后。

特地选了当地最干净宽阔的客船,容棱带着一家老小重新路。

船舱里,祝问松在与纪南峥说话,两个老人家聊天一点不注意音量,说人八卦时,也毫不在意会不会被对方听见。小黎带着丑丑,在甲板看云,时不时听到太爷爷在跟师祖爷爷说,说那位与他们同行的国师大人的丰功伟绩,一会儿说人家欺师灭祖,一会儿说人家嫌贫爱富,聊了

小半个时辰,小黎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牵着丑丑,走到隔壁船舱外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这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发青年,才打开门栓。

“有事?”对方问道。

小黎摸了摸鼻尖,指了指旁边的房间,赦然道:“你都听见了吧?”

白发青年没有做声,眼无波无澜,毫无起伏。小黎道:“我太爷爷以前提过你,他认识你师父,所以知晓你是离开师门后当的道士,因此为旧友抱不平,便爱念叨两句,我不知我爹为何要带你一同出行,但他这么做,

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如果我太爷爷的话,伤到你了,我向你道歉,你不要怪他。”

“你不需说这些。”青年的目光十分冷淡,语气凉漠,不含一丝温度:“我担当不起。”小黎抓了抓脸:“那个……我娘跟我说,对人要有起码的尊重,不管你是坏人还是好人,至少现在我爹对你以礼相待,那我也不应该对你带有偏见,所以……算了,你要是

不想听这些,我们走了,总之,我太爷爷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

青年认真的凝视了门外的小男孩片刻,随即,垂了垂眼,返身,关房门。

小黎看着眼前紧阖的门扉,眨了眨眼,低头看向身边的妹妹。

丑丑也望着哥哥,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他不喜欢我们。”

“因为太爷爷说他坏话,还让他听见了。”小黎道。

丑丑思考了一会儿,堵着小嘴道:“太爷爷不好。”“不。”小黎蹲下身,摸摸妹妹的脑门:“太爷爷好不好,不能看他对别人的态度如何,而应该看他对我们的态度如何,太爷爷对我们好,他是世最好的太爷爷,我们

不能说他不好,明白吗?”

丑丑似懂非懂,含糊的“唔”了声。小黎弯腰将妹妹抱个满怀,托着她又走回甲板:“那位叔叔是爹特地请来的,但太爷爷不喜欢他,所以对他横加指责,我们与那位叔叔无冤无仇,一方面是爹的示好,一方面是太爷爷的示恶,我们夹在间,能够选择的,是尽量保持三方的平衡,所以我才会替太爷爷去道歉,因为我不希望,那位叔叔与太爷爷的恩怨,会影响到爹找他前

来的目的,我们是爹的儿女,应该为他考虑。

“那……”丑丑抓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吭哧吭哧的道:“太爷爷不为爹考虑,太爷爷不喜欢爹。”

小黎点头道:“对啊,太爷爷不喜欢爹,一直不喜欢。”

丑丑不懂:“为什么?”而后浑身一凛:“难道爹也逼太爷爷背医经吗?所以太爷爷像丑丑不喜欢娘亲一样,也不喜欢爹?”“不是。”小黎刮刮妹妹的鼻尖:“太爷爷说爹配不娘,所以不喜欢爹,他们大人的事,我们不懂,也不需要懂,反正不管喜不喜欢,我们都是一家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

实。”

“大人真麻烦。”丑丑叹了口气:“丑丑不要长大,长大好麻烦。”

“那丑丑一直这样,哥哥养你一辈子。”

丑丑仰起头,疑惑的望着她的哥哥:“哥哥本来要养我一辈子,这不是应该的吗?”

小黎无奈的点头:“对,应该的,哥哥辈子欠你的。”

直到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再次安静的坐在甲板看云看天,不再交谈,倚靠在舱门后的白发青年,才闭了闭眼,神情,闪过一丝复杂。

……还在月子,所以最近不能稳定日更么么哒

第1598章 父和兄毫无原则的溺爱!

在船的几日,到底有舱门相隔,不愿交流的人,便可以打定主意不交流。

可下船之后,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碰撞。

纪南峥不喜欢国师,也不喜欢容棱,全程只跟祝问松说话,再时不时关心下两个曾外孙的起居,仅此而已。

丑丑则像哥哥的小尾巴似的,哥哥去哪里,她去哪里。

小黎一直陪着容棱,娘不在,他得多帮帮爹。

故此,下了船后,租了三辆车,小黎主动要求跟爹爹坐一辆,再带着丑丑与国师,四人同乘虽拥挤了些,但好歹还算和谐。

至于两位老人家,乘的则是另一辆车,大家的行李,统一放在第三辆车。

亭江州下船前往天石州,路途遥远,众人坐了几天的船,都有些昏昏沉沉,尤其是丑丑,年纪小,抵抗力弱,几乎一马车,窝在爹爹怀里睡过去了。

马车从白日驶到傍晚,还没抵达目的地,丑丑却已经醒了。

容棱见天色已晚,便选了家茶肆,要了糕点面饼,让大家都吃一些。

容棱出去给两位老人家备餐时,小黎也去问店家要糊糊,丑丑其实已经不吃糊糊了,但刚下船没胃口,小黎便让她吃点软的东西,好舒服些。

狭小的马车里,一下子只剩下娇嫩的小女娃,与满头白发的青年两人。

一大一小面面相觑一会儿,青年率先将眼睛移开。

丑丑本坐在哥哥用棉被叠起的软垫里,见状,犹豫一下,小心翼翼的奶声问了句:“你不吃吗?”

爹爹要照顾太爷爷和祖师爷爷,哥哥要照顾她,他不出去,没人给他带饭的。

青年面色清冷,淡然的吐出一句:“不饿。”

丑丑便不说什么了,大大的眼珠往车窗飘了飘,可等了好久,也不见哥哥回来,她有些着急了,挪着身子,想跟出去。

但大概坐久了,加起的太急,丑丑刚扶着车壁站起来,脚底被棉被滑了一跤,整个人“啪嗒”一下,又坐回了棉被堆里。

她有些愣神,然后反应了一会儿,突然捂住自己的小屁股,眼眶慢慢变红。

国师本不打算理她,见此一愣:“疼?”

小女娃委屈的望着他,狠狠的点了下头:“疼!”

摔回被子堆里,能有多疼,国师认定这娃娃娇气,但又想她才刚满两岁,怕是根本分不清疼痛,只要摔了,一定哭鼻子,便觉得麻烦,想掀帘子出去叫人。

哪知刚要离开,衣角被扯住,回头一看,见小丫头睫毛挂着眼泪,可怜巴巴的问他:“爷爷,我是不是流血了?”

且不说流不流血,但那句爷爷,你什么意思?

国师狠狠的皱了下眉,道:“我不是爷爷。”

小女娃犹豫的看着他的满头白发,只好哽咽的改口:“奶奶,我是不是流血了?”

国师深吸口气,一把扯回自己的袖子,掀了车帘翻身出去。

小女娃让他一拉,惯性使然,头差点磕到车窗。

片刻之后,小黎急急忙忙的跑车,看到妹妹趴在车里,哇哇大哭,小黎忙把妹妹抱起来哄:“怎么了,怎么了,不是让你别乱动,哪里摔了?”

丑丑指指自己的肉肉的屁股墩儿,又指着自己的脑门,委屈得不得了。

小黎把她托起来,给她揉揉屁股,又看她头没有伤口,便笑话她:“好了好了,只是碰了下,哪里这么矜贵了,哥哥抱着不疼了,是不是不疼了?”

丑丑也分不清疼不疼,听了哥哥的话,点了下头,然后把脸埋在哥哥怀里。

再次车的时候,容棱发现女儿有些不对。

丑丑本来缩在哥哥怀里,容棱朝她伸手,小家伙想过去,但又似畏惧似的,伸了伸手,又退回去。

容棱皱眉问:“怎么了?”

小黎道:“方才没站稳,摔了一下。”

容棱一惊。

小黎忙又解释:“没受伤,摔在被子堆里,我看了,也没撞到哪里。”

容棱松了口气,将女儿抱过来,刮刮她的小鼻尖:“怎么这么不小心?”

丑丑攀着爹爹的手臂,把小脑袋搭去,眼睛不小心撇到爹爹身边的白发青年,又害怕了,小身子僵了一下。

容棱敏感的察觉到她的反应,拧着眉看向国师。

国师冷不丁让容棱觑着,锐利的视线,让他想忽视也忽视不了,不禁狐疑的回视。

他一看过来,丑丑害怕,小嘴一撇,跟要哭了似的。

小黎也发现了问题,顿时眯起眼,摸着妹妹的脑袋问:“丑丑,方才在马车,发生了什么?”

这不信任的语气……

国师脸色越来越差。

小黎没看他,只定睛在妹妹脸。

国师一肚子委屈,看向丑丑,冷哼着道:“你说,是不是你自个儿摔的?难不成还是我推你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丑丑身,丑丑过了好一会儿,才可怜巴巴的点点小脑袋:“是我,自己摔的,但是……这个奶奶,太凶了。”

“我不是奶奶!”国师加大音量。

丑丑被他突然一吓,“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容棱与小黎忙又是哄,又是搂,同时斥责的目光射在国师身。

国师他们还生气,憋着一股火,闭着眼睛念“阿弥陀佛”,但大略修行不足,越念火越大。

他很想重申一遍,他头发白是因为仙风道骨,不是因为长得老!

而且世白头发的,不是除了爷爷,是奶奶,这是误会!

但那小女娃一直哭一直哭,让他半点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等到太阳完全下山,众人进了来城县,住进了城门口的驿站,国师已经面如死灰了。

“奶奶,你是不是不高兴啊?”丑丑轻轻拉了下白发青年的衣角,又想害怕他要挥开自己,拉了一下松手,再怯怯的跑回哥哥背后。

小黎绷着脸盯着国师。

正在跟驿丞要热水的容棱也猛地转过头来。

国师看着两人,握紧的拳头又憋屈的松了,半晌,敢怒不敢言的哼了一声,硬邦邦的道:“没有不高兴。”竟然是屈服在淫威之下,默认了“奶奶”这个称呼。

小黎与容棱同时松了口气,两位父兄毫无原则的溺爱,果然令丑丑重展笑颜:“那好。”

好个屁!国师心里反驳一句,抬腿了二楼,理都不想理他们。

第1599章 贱名好养活

众人抵达来城县的第二天,云家人才接到消息,知晓他们来了。

黑蛋急冲冲的跑到驿馆,见了容棱张嘴问:“姑父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去接你们,这一路过来,没出事吧?山路边的野匪可不少。”

下船后容棱也想到次云家人提过的州府附近不安全,但是那时再通知人来接肯定来不及了,故此他选了三个面相老实的车夫,一路警惕,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容棱随意寒暄两句,便进屋去叫外祖父。

纪南峥与祝问松一起下楼,黑蛋是年轻小伙,不识两位白发苍苍的老太爷,故此犹豫着不知怎么称呼。

容棱介绍一番,黑蛋这才知道站在前面的那位,竟然是纪老太傅!

顿时满脸崇敬,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我,我,我听我爹提过您,太傅大人果然气宇轩昂,温尔雅!”

纪南峥愣了一下,年轻的时候这种夸赞倒是常听,老了还是第一回 。

黑蛋也意识到自己词不达意,红着脸道:“我,我没念过什么书……”

纪南峥一脸慈祥的道:“我们阖家而来,没有打搅你们吧。”“没有没有。”黑蛋急忙摆手,着急道:“我爹,我娘知晓姑父驾临,特地让我来迎接,不知太傅大人也在,我,我这回去告知,家里的长辈们肯定很高兴!太傅大人,我

爹,我爹以前还见过您呢!”

纪南峥与狼族后人只有过一面之缘,是收养纪淳冬那次。

当时作为代表,将孩子和书正式交给他的,是一位长得干瘦干瘦的年男人,那男人身边还有一群灰头土脸的小孩,听这黑小伙说来,那群小孩里,应该有他的爹。

故人重聚,纪南峥也有些向往,便道:“不用特地告知了,咱们一道过去是。”

黑蛋连忙应着,手忙脚乱的扶着两位老人家了马车。

西北之地通常都用骆车,但是马车也不少,这次是来接贵人的,黑蛋下了血本,用的是非常稳健的疆马。

但来时没想到姑父家会来这么多人,故此他又连忙到附近的租车行,借了一辆车,将两个小娃娃,并一个白发苍苍的青年也驮。

车子到了目的地,依旧是宁公馆,黑蛋狗腿的扶着老太傅的手,一路领着众人进了公馆前门。宁太公这回次更热情,看到容棱先笑开了,云承稚帮着容棱做事也有一年多了,期间也写过信告知亲族寻找遗址之事,来城县云家人,知道族外孙女与外孙女婿真

的用那“宣传”之法,将寻找遗址的事给外包了出去,都觉得非常神,对这夫妇二人的好感,更是日益月增。

宁太公的发妻姓云,但他毕竟是个外姓人,故此除了借出公馆供云家人阖聚,平日甚少参与云家内族的讨论,今日也是相同,将容棱等人带进了书房,他便自觉离开了。

书房里的人,次容棱柳蔚来时更多,且热情得不得了。

当黑蛋郑重的介绍了自己扶着的这位,是纪老太傅时,房霎时一静,接着,李老太在晚辈的搀扶下,蹒跚的亲自迎出来,恭敬的对老太傅行了大礼。

纪南峥看老太太身体并不算好,也不敢受这个重礼,连忙托着人,将人扶到椅子坐下,又对其他人报以笑意,让大家不用这么紧张。

但大家是紧张,一向稳重端正的他三叔公,这会儿脸都红了,梗着脖子站出来,慌忙的道:“我,我,我能碰碰您的手吗?”

纪南峥尴尬了,可看那晚辈一脸憧憬的盯着他的手指看个没完,也只能硬着头皮伸出手去。

他三叔公连忙握住他的手,然后快速松开,兴奋的站到人后去,捂着自己的双手不放。

这是入了什么魔怔啊。

李老太见状只能解释:“那孩子自小习,太傅大人又素富学名,故此他才……莽撞了,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纪南峥闻言不禁失笑,道:“我也不是曲星,摸我的手可没用,若想学业进步,诗才绝伦,还需痛下苦功,多多钻研。”

他三叔公忙狠狠点头,连连保证:“学生定当刻苦勤书,笃学不倦!不负太傅大人教诲!”

大人们寒暄不停,小孩子们也有自己的交际圈。

狗蛋捧着一盘酥糕,走到小黎面前,友好的递出去,道:“请你吃。”

小黎笑着接过一块,咬了一口,道:“好甜啊,真好吃,谢谢你。”

狗蛋收获了一个小朋友,雀跃的又把盘子递到小黎身边的女娃娃面前:“你也吃。”

丑丑看了看哥哥,见哥哥同意,才拿了一块,小口小口的吃了一点,然后抿着唇,露出笑意:“谢谢。”

狗蛋看小姑娘笑的这么乖,问小黎:“这是你的妹妹吗?”

小黎点头:“是,她叫容夜,夜晚的夜,小名叫丑丑。”

“丑?”狗蛋愣了一下,认真的端详小女娃的脸蛋半晌,然后说:“我觉得她很好看,我妹妹还好看,一点都不丑。”

小黎喜欢听别人夸他妹妹,因此谦虚的道:“娘说,贱名好养活。”

“贱名好养活”五个字,却把狗蛋吓着了,他人慌了,赶紧自报家门:“我叫云墨,水墨的墨,不叫狗蛋!”

小黎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狗蛋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只紧忙强调:“真的,真的,我真的叫云墨,你会写字吗,是面是个黑,下面是土那个墨!”

小黎只好点头:“我会写字,知道是哪个字,我叫柳小黎,黎明的黎。”

狗蛋呆了一下:“你和你妹妹,不是同姓啊。”

“恩,我跟我娘姓。”

狗蛋表示了解,点点头,然后道:“我今年十岁,我好像你大?”

“对。”小黎唤了声:“小墨哥哥。”

这声“小墨哥哥”可把狗蛋给激动坏了,他脸都乐红了,连忙“诶诶诶”的应了三声,整个人都飘天了。

小墨哥哥,不是狗蛋哥哥,是小墨哥哥,简直好听死了!

丑丑跟着哥哥说话,像只学嘴的鹦鹉,也跟着喊:“小墨哥哥。”

狗蛋已经兴奋得不会说话了,他手足无措一会儿,然后一拍胸脯,保证道:“在这来城县里,哥罩你们!”小黎和丑丑都是有教养的好孩子,狗蛋却是在西北荒地行走多年的野孩子,两个乖孩子不知新认的小哥哥所谓的罩他们,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小哥哥好像很豪迈,所以他们也乐于跟在小哥哥屁股后面,被他领着到处玩。

第1600章 小黎冷脸,表情大变!

房里大人说正经事,云九嫂一看三个孩子已经玩到一块儿了,便交代狗蛋,让他带着糕点汁水,领着弟弟妹妹们去院子里玩。

宁公馆占地面积大,花园也大,加宁家下人不少,三个孩子在院子玩,并没有什么危险。

容棱也对小黎点了点头,交代小黎,照顾好哥哥妹妹,别走太远。

宁家的花园里种了很多竹子,狗蛋带着弟弟妹妹跑进了竹丛里面,竹径的深处,有两架秋千,非常好玩。

狗蛋已经玩腻了,他小时候经常来宁公馆,这秋千是宁太公特地让人给他栓的,还尤其选在竹丛深处,也是因为夏日这里庇荫极好,凉爽非常。

“你们坐吧。”狗蛋豪气的将两个秋千分给两个弟弟妹妹,自己则选择任劳任怨的给他们推背。

丑丑想去试试,但小黎没同意,秋千没有护栏,丑丑太小,很容易摔下来,因此小黎选择抱着丑丑玩。

狗蛋对此没有意见,看他们坐下了,雀跃的往前一推。

秋千高高扬起,夹带着凉风,丑丑第一次坐秋千,高兴得不得了。

“哥哥,我飞起来了!”

小黎刮刮妹妹的鼻尖,道:“对,丑丑飞得真高。”

“那我长翅膀了吗?”丑丑忙问。

小黎失笑道:“还没有,长大才会生翅膀,像蝴蝶,要破茧才能化蝶。”

丑丑似懂非懂,这时狗蛋又推了一下,丑丑再次陷入秋千的魅力,不可自拔,也不计较翅膀的事了。

狗蛋连推了好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但是是不叫累。在他看来,哥哥照顾弟弟妹妹,是应该的,他小时候,猫蛋和黑蛋很照顾他。

“小墨哥哥,你休息一下。”小黎有内力,对这点小体力不在乎,但狗蛋的确脸都累红了,脸颊还冒汗了。

狗蛋还想逞强,小黎已抱着妹妹,快速从秋千站起来,拉着狗蛋到旁边的石桌坐下,道:“喝点茶,时候还早呢。”

狗蛋一看天色的确还早,这才坐下,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温茶,又道:“除了秋千,公馆还有其他好玩的地方,你们敢不敢去。”

丑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小黎倒还记得爹爹的嘱咐,道:“很远吗?我怕大人们一会儿找不到我们。”

“不远,在偏殿后面,是个没什么人去的湖泊。”

“湖泊有什么好玩的?”丑丑不解的问。

“湖里有金鲤鱼!”

小黎意外的挑了挑眉。

“哥哥,金鲤鱼是什么?”丑丑年纪太小,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狗蛋兴冲冲的解释:“是一种有福气的鱼,非常珍贵,据说只要看一眼,能财运傍身,养一日,便能日进斗金,好多达官显贵家里,都养了金鲤鱼,太公这尾,听说

也是花了大价钱,从一位大财主手里买到的!”

丑丑之前住在京城,但是却从不知道什么金鲤鱼,现在听狗蛋说得这么珍贵,顿时不明觉厉:“好厉害啊。”

狗蛋沾沾自喜:“要不要去看看?”

“要,要,要!”丑丑连忙说。

小黎看妹妹这么感兴趣,自己再拒绝太扫兴了,只能点头,答应一起去瞧瞧。

狗蛋熟门熟路,带着两个弟弟妹妹七拐八绕,先去了厨房,拿了一些馒头,然后才到了一片小湖泊前。

湖有个亭子,狗蛋走在最前面,小黎牵着丑丑走在后面。

趴在亭子的栏杆,狗蛋把掰碎的馒头扔下水,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水面,等着金鲤鱼来吃食。

可是金鲤鱼没等到,倒是等到了一串小金鱼。

丑丑没见过世面似的,兴奋的喊:“好多鱼,好多鱼。”

“再等一下,金鲤鱼总是很晚才出来。”狗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