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话?”又道:“他和岳单笙这是无头公案,一辈子说不清,不如离得远远的,对彼此都是解脱。”

“你不知道。”魏俦忍不住为钟自羽说好话:“他从小是孤儿,没朋友,没亲戚,长大性子还差,这是真将岳单笙当兄弟,才总是惦记着他。”

“但这个兄弟,可有人跟他抢。”柳蔚道。

魏俦:“什么意思?”

“汝降王。”柳蔚道:“千孟尧挺依赖岳单笙的,容棱不会日日去王府,千孟尧有事,第一个找岳单笙。”

魏俦哼道:“天天跟着主人后面,让他盼到了呗,当亲信了呗。”

柳蔚无语:“又不是这个意思。”“是这个意思,你敢说那小王爷对钟自羽没恶意?我说句实在话,钟自羽够忍了,往数两年,谁能想到他会变成现在这样?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谁看了都能踩一脚

。”

魏俦护着钟自羽,因两人多年交情。但柳蔚不这么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钟自羽做的一些事,是洗不干净的。

包括岳重茗的死。

魏俦口口声声说岳单笙不管岳重茗,将妹妹托付给一个外人,自己一年到头不回家。

可岳单笙做得不好,钟自羽有权利给岳重茗定亲了?

何况那还不算定亲,钟自羽拒绝了岳重茗,迫不及待的想将她嫁出去,怕她束缚自己,所以在没有任何婚约的前提下,容忍岳重茗婚前生子,难产而亡。

他真的认真查过男方的背景吗?真的确定岳重茗嫁过去会幸福吗?他到底狠了怎样的心,才能眼看着岳重茗还没嫁人,失了贞洁?

他曾经不也把岳重茗当亲妹妹?你捡了一只流浪猫,找寄养家庭,都得做好全面考量,害怕领养人家养不好猫,虐待猫,怎么找个人娶自己的妹妹,却这么马虎?

难道亲妹妹还不如一只流浪猫?

只能说,那个时候,钟自羽的心理已经扭曲了。

他已经变得自私至极。

所以一次失误,足矣让岳单笙恨他一生。

这些都是他自找的。

现在他想弥补了,知错了,想让岳单笙原谅。

岳单笙那一个妹妹,他舍得吗?不原谅也是人之常情。

反正还是那句,这事儿,说不清楚。

柳蔚是局外人,魏俦骂得起劲,柳蔚也懒得打断他,回了院子,远远看到外祖父带着小黎在院子里吃荔枝,她问魏俦:“这几日宫里送了很多东西?”

魏俦点头:“不是说你外祖父是前太傅吗?估计你儿子的事,皇帝也知道,怕你外祖父怪他见死不救,可劲送东西哄。”

“宫里来的人,没乱说话?”

魏俦挺胸:“这不是有我吗。”柳蔚看看天色,今日不早了,明日她得进宫一趟。

第1593章 柳蔚有点尴尬,不好再接口

第二日,柳蔚一进青凰殿,听到里头传出辛贵妃的挑剔声:“我早说了,汤不能这么熬,你熬的这是汤吗?怎么喝得下?”

回答她的,是相夫人云氏的反驳:“贵妃娘娘怕是不知道,我家小姐一直喝这样的。 ”

辛贵妃哼了声:“那皇后娘娘可是太倒霉了,喝了半辈子这种鬼东西。”

云氏生气了:“贵妃娘娘,这里是青凰殿,不是您的常缘殿,我家小姐喝什么,吃什么,不用您操心。”

“你这话什么意思?”辛贵妃音调扬更高:“本宫关心皇后娘娘的身子,莫非还错了?按照祖例,皇后娘娘病了,本宫是有责任近身伺疾的。”

“你……”

“什么你你我我,没有规矩!还不退下?牡丹,将本宫给皇后娘娘带的参茸草木汤拿出来。”

云氏气得要命,将汤碗重重一搁,转身走,出门时正好与柳蔚打了照面,云氏想说什么,又思及殿内的辛贵妃,到底没说话,离开了。

柳蔚进去时,看到辛贵妃洋洋得意的正搅着一碗热汤。

再扫视一圈,皇后并不在。

“你来了。”辛贵妃笑着,点了点身边的位置:“坐吧。”

这主人家的气势是怎么回事?

柳蔚依言坐下,便问:“皇后娘娘呢?”

辛贵妃抬了抬眼眸,往内殿扫了一下:“方才出了汗,去沐浴了。”

柳蔚便老实等着。

辛贵妃一会儿将汤吹凉了,起身往内殿走。

柳蔚迟疑的叫了声:“您不是说,皇后娘娘在沐浴?”

辛贵妃掩唇一笑:“娘娘又不避讳我。”

这……

柳蔚干巴巴的在外面等着,过了一会儿,才见皇后娘娘鬓发微湿的走出来,辛贵妃在她旁边,小心的将她搀扶着。

看到柳蔚,皇后很高兴,又见厅里少了人,便问宫婢:“相夫人呢?”

宫婢可怜的望了辛贵妃一眼,敢怒不敢言。

辛贵妃适时道:“不知怎么先走了,或是临时有事,方才您饮了半碗汤,可要再饮一些?”

皇后摆摆手:“不用了。”

辛贵妃还想说什么,皇后已对柳蔚招手。

柳蔚走过去,皇后便轻声问:“昨日宫外传报,说没事了?”

柳蔚点头:“是没事了,全赖娘娘托国舅府撑腰,让您费心了。”“你这说的什么话。”皇后摇头不赞:“便是不要我出声,你当我那几位兄长能眼看着你家人出事?他们是不会办事,早年的时候,因不想牵扯内官外戚的纷争,连个国舅的名头都没让人封,回我这里发了一通火,皇才应了口,将戚位复封起来,可你还不知我云家什么模样,个个都是医痴药奴,哪里懂得摆外戚的威风?我也是提点

了两句,让他们将属兵知会去,在你旁边守着,莫让人轻视了你。”

“那也是您用了心的。”柳蔚真心感激:“说是国舅府的兵,实则,看的都是娘娘一国之母的面子,况且还有皇那儿……”

皇后一愣:“皇那里怎么了?”

柳蔚:“皇这两日往府里送了不少贡品,难道不是娘娘……”

皇后听着,眼睛一撇,看向旁边偷笑的辛贵妃:“是你说的?”

柳蔚也看向辛贵妃。

辛贵妃轻掩着朱唇,一脸娇魅,声如莺鸣:“皇自诩尊师重道,太傅出了这样的事,总得让他跟着操操心,省得看着皇后娘娘您一个人忙里忙外,倒把他给闲了。”

皇后皱眉:“你明知本宫不愿与他多说,同他提这个做什么。”“是臣妾自作主张了。臣妾是不愿皇置身事外,他手眼通天,整个江山都是他的,他哪里可能不知道?这是知道了,不想插手,又是吏部,又是刑部,他高高在,

静观其变,累得别人一通奔波,他这是看谁的白戏呢?”

皇后却道:“他一直如此,你也不是第一日认识他。”

“是这样才不服气。”辛贵妃理直气壮:“臣妾随意提一句,他还要降罪不成?”

柳蔚听到这里,只得同辛贵妃也道了谢。

辛贵妃倒是不在意:“本宫也不是为了你,这不是不想皇好过吗?”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柳蔚有点尴尬,不好再接口。

今日进宫,道谢是一,复诊是二。

早前说过,回来得洗肾,这次进宫,柳蔚特地带了工具,要先给皇后做个全身检查。这一检查是大半天,等到日落西山,柳蔚也收集完所有数据,一边在宣纸写写画画,一边道:“体质预测和之前设想的差不多,今晚戌时过后,娘娘不要用食,也不要

饮水。”

“饮水也不行?”辛贵妃有些担心:“这病,这么折腾人吗?”虽然确定了辛贵妃与水银毒无关,但毕竟亲疏有别,病情细节,柳蔚和皇后都不打算跟她多说,辛贵妃也只知道柳蔚可以替皇后治疗病根,药到病除,是这治病的法

子,有些标新立异。

柳蔚简单的交代了珊儿几句,这时,云氏又回来了。

她换了一身衣裳,不是白日那件,身边带着个小丫鬟,小丫鬟还背着个小包袱。

“怎么现在来了?”皇后问。云氏瞥了一眼竟然这个时辰了还没离开的辛贵妃,道:“看到柳大夫进宫,便想着该是这两日得治病了,便回府收拾几件衣裳,这几日,我便住在青凰殿了,也好随身照

料。”

皇后还未说话,辛贵妃先行抢白:“你一个外官命妇,怎可常留内宫?”又对皇后道:“娘娘,这不合规矩。”

云氏拉着脸子,说道:“贵妃娘娘多虑了,早在柳大夫为皇后娘娘诊病开始,臣妇便觐见皇,请了圣旨,必要时候,愿留在宫内,照顾娘娘,皇是同意了的。”

“哟。”辛贵妃挑眉:“你这是跟本宫聊圣旨呢?那你说,本宫与皇说句话顶用,还是你说句话顶用?”

“娘娘自可寻皇吹枕头风。君无戏言,已经下出的口谕,可没有收回的。”

“你……”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了,皇后无奈的抬手,打断了她们。

“一见面针尖对麦芒,哪里这么多脾气,不能让本宫清静清静。”

辛贵妃被说得不好再辩驳,云氏则特别得意,她扬着下巴,从辛贵妃身边走过时,还特意故作不经意的把人挤开,自己站到皇后身侧。

辛贵妃气得揪紧了绣帕。柳蔚:“……”

第1594章 还心动吗?

在筹备给皇后治病的同时,柳蔚又叫容棱,带着她的宣传册去找汝降王。

京权贵他们不得其门而入,但千孟尧那儿肯定有路子,且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渗透,不需要他们本人出面。

那册子好歹也是天石州云家呕心沥血两天的大作,费了不少脑洞,因此可看性是真的高。

千孟尧拿到后翻看起来,看完后,他悄咪咪的把容棱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问:“你说这里头写的都是假的?全部都是?”

容棱扫他一眼知他冒出了什么心思,挑眉:“心动?”

千孟尧舔舔唇:“里头说,有个能勾起人前世记忆的神药……”

容棱:“……”

千孟尧还是不愿放弃:“你说都是假的,但又说不清这册子的来历,既然来的神秘,谁又能确定,一定是假的?九分假,一分真,也是有可能的,那毕竟是远古的宝藏……”

容棱面无表情:“柳蔚写的。”

千孟尧:“……”

“还心动吗?”千孟尧咳了声,眼珠子转了一会儿,道:“我一直觉得嫂夫人不简单,你说会不会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直说,便借于此册,宣之于口,你说这里面会不会真的有什么是

真的……”

“不会。”容棱笃定道。

千孟尧心里还是痒痒的,但看容棱那模样也不会告诉他,闷着没再反驳。

这册子不是柳蔚写的,容棱冠柳蔚的名,只是不想让千孟尧发神经。但显然,欲望对人心的控制,不是倚靠三言两语的解释,能令人信服的。

眼看着千孟尧小心翼翼的将书册藏进袖笼,容棱觉得,柳蔚的计划说不定真会成功,所谓的遗址,可能也真能找出来。

而在柳蔚将所有治病工具搬入皇宫,又招募云家好几位杏林圣手一同会诊时,千孟尧也将手的宣传册着人抄录百份,拿出去正式传销了。不过千孟尧也留了小心思,抄录的时候,他把关于“勾起前世记忆的神药”这一条,自作主张的删除了,事后也不敢告诉容棱,只打哈哈,说自己一字没漏,绝对能把事办

好。

容棱哪能看不出他心虚,但多一条少一条差别也不大,故此没有点破。

云承稚自从多了个姑姑、姑父,休沐之日,不再拘限于大和书院,也会去长辈家串串门了。

日子久了,连魏俦和钟自羽都知道柳蔚多了个侄儿。

初十这天又是休沐,云承稚拒了同窗诗会的邀请,再一次晃晃荡荡去了清宅。

一进去,看到院子里姑父正带着小黎表弟在练剑,软白软白的一团娃娃,举着长剑,舞得虎虎生风。

注意到他来了,小表弟停下手里的剑,脆生生喊了句:“承稚哥哥。”

云承稚笑笑:“你们忙啊。”

容棱怕了拍小黎的脑袋,让儿子自己练,便朝云承稚走去。“姑父。”云承稚先乖乖的打了招呼,然后道:“京里现在是有些传言了,我听您的,在那次堂审后,刻意与胡子濯保持联系,昨日听他说,他父亲这两日总在书房骂人,好

像是下头的兵线一直在动。”

容棱眯眼:“哦?”云承稚压低声音道:“临亲王,敝亲王,这两位都是世袭的闲王,是当今圣的堂弟,一直以来,他们都安安静静,不露声色,连次六王造反,他们都未露面过一次,

但这两日,他们足下的兵马,却有挪动,胡子濯说,一开始只是说改地练兵,后来出现逃兵,但逃兵哪有一口气逃一两千的,这分明是被私调出去了。”

容棱点点头,但对这个数量不太满意:“只有一两千?”

云承稚叹了口气:“胡子濯很担心,说这些世族亲王的兵马,一贯都是把控在兵部,现在冷不丁丢了这么多,怕是兵部难辞其咎,兵部尚书更加首当其冲。”

这个容棱倒不担心:“既是我要各府派出人马,大事未成前,自不会令旁人受迁,你与胡子濯说,让兵部如实禀便是。”

云承稚迟疑:“若是如实禀了,那皇岂非也会知道此事?”

“知道又如何?”

“知道……”云承稚心里毛毛的:“那不是欺君吗?”

写册子的可是他三叔公,若真定为欺君之罪,待株连九族时,他们全家不都完了?

容棱敲敲云承稚的脑门:“谣言止于智者,圣贤正英明,自不会信这等子虚乌有之言。”

“那他若是信了呢?”

“那他不是明君。”

云承稚扁嘴:“……姑父,这可不是玩笑。”

容棱轻笑:“没有一个皇帝,会承认自己昏庸。无论他是否知晓,是否相信,你们一家,都注定平安无事。”

“姑父,你说真的?”云承稚还是担心:“没诓骗我?”

容棱抬起眼睛,看向天边飘过的白云:“帝王心术,我你清楚。”云承稚到底只是个少年,现在又赶鸭子架,了他们全家为故土遗址,勾勒出的弥天大谎贼船,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一切只得以姑姑、姑父马首是瞻,事实,连

家乡的亲眷都书了家书京,让他多跟姑姑、姑父学习,别整天知道一个人闷头读书。

他现在成了姑父的探子,专门打听兵部的动向,偶尔想想,还是挺刺激的,踏踏实实小半辈子的书呆子,竟然也有当地下分子的一天。

……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着预先设计的方向行走,而皇宫里,经过一个月的治疗,皇后已经虚弱得只剩皮包骨头了。

辛贵妃吸着鼻子,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吧嗒吧嗒的掉。

云氏看了不耐烦,忍着气说:“你再哭,又将娘娘吵醒了!”辛贵妃拿绣帕捂住嘴,红彤彤的眼睛斜睨了云氏一眼,哽咽道:“我是难受,吃什么吐什么,刚进肚子的东西,过不了一个时辰又得呕出来,这么下去,人怎么受得了?

云氏脸色也不好,尤其是看到内室床榻,自家小姐那满眼乌青,脸颊凹陷的模样,心里堵得慌:“柳大夫说这些苦都是小姐必须吃的,谁也帮不了。”

辛贵妃擦擦眼睛:“还不如像以前那样,弱是弱了点,但也不至于遭这样的罪。”

云氏嘀咕:“你懂什么……”

小姐这不是重病,是毒,毒不清,人是半只脚在棺材,那才更可怕。

辛贵妃也不与云氏说了,擦干净眼睛后,便进了内室,要去给皇后换水擦汗。云氏难得的没有与她抢,坐在外室,绞尽脑汁想,明日能不能求求柳大夫,让她把这磨人的清肠停一天,好歹让食物能在她家小姐的肚子里留一个晚也好。

第1595章 别听你爹的,他没文化

皇后娘娘的病治起来受折磨,这是早说过的。

古代没有西医仪器,要自己做也做不出,用医疗法,得使用传统的排下泻法,再佐以针灸,推拿,等多方面助淤止气之术。

每一项工序,都不是皇后这虚弱的身子骨受的住的。

更何况这已经一连整个月,没断过了。

云氏心疼皇后,但柳蔚却不可能听她的。

云氏只能眼看着皇后依旧日以继夜的受苦受难,她难受不已。

半个月后,柳蔚给了她们一个好消息:“这个疗程结束,若是没出现其他反应,往后是五日一次,不需日日如此了。”所有人都大舒口气,包括真的快撑不下去的皇后,因为无法输液,这一个半月的营养摄入,依赖的全是参片,参片吊着一口气,却也只是那一口气,皇后为了排清体内的

沉屙旧毒,不止是排毒,连整个人芯儿,基本都被挖空了。

她像一具行尸走肉,疲到极致时,话都说不出,张嘴都没力气。

现在,总算是熬过最初,最痛苦的阶段了。

后面,会越来越好的。

……医治皇后,从一开始柳蔚没有抱着能速战速决的心思,因此暑去冬来,春夏交替,直到第二年七月,柳蔚才再与云家诸位老爷一同会诊,反复检查了两天两夜后,正正

式式向所有人宣告,娘娘的病,痊愈了!

一个月的苦疗,十个月的复疗,不下百日的辛勤奔波,皇后彻底安康的这一刻,所有人,都等得够久了。

……

八月十九,云承稚再一次急急忙忙跑来了清宅。

柳蔚不用日日进宫,总算是闲了下来,云承稚来时,她正抱着女儿,坐在院子里教丑丑东西。

“藏俞五十穴,府俞七十二穴,热俞五十九穴,水俞五十七穴,头五行行五,五五二十五穴……”

丑丑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家娘亲,沉默了一会儿,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柳蔚皱眉,拍了拍女儿头的小揪揪:“让你背《素问·穴论》,你背的什么?”

两岁大的小女娃愁苦了一张脸,耷拉着脑袋道:“娘,爹让我用《三字经》启蒙。”

“别听你爹的,他没化。”

小女娃叹了口气:“太爷爷也说《三字经》适合我。”“你太爷爷是学问高,但是他对你太溺爱了,黄帝内经分《灵枢》与《素问》两部分,各81篇,共162篇,你哥哥两岁开背,背通全经十四万字,刚好三岁,哪里耽误他启

蒙了?”

“可是娘……”小女娃还想挣扎一下。

恰好云承稚跑来,来不及打招呼,见面喊:“姑姑,有消息了!”

柳蔚见他气喘吁吁,知道必有大事,将女儿放到地,吩咐:“去找你哥哥玩。”

圆胖圆胖的小女娃踩稳了地砖,才扭头,撕心裂肺的边跑,边对屋里喊:“哥,娘又逼我背医经了!”

柳蔚不将女儿的告状看在眼里,拉着云承稚问:“什么有消息了?”

“遗址,遗址啊!”

柳蔚一愣:“什么消息?”

“是扈亲王,他找兵部领兵,说即刻要回封地安江昆州。”

“扈亲王?”这个亲王,柳蔚一点印象都没有。朝廷有许多亲王,多为先帝所封,是先帝的庶子们,先帝对他们不心,随便封个王储,给点地盘打发了,但轮到新帝登基,人家过分了,除了亲弟弟六王格外优待

,其他的别说地盘了,人都直接一车全拉回京城,要人家在京里安享。

这等于什么?等于削爵,削地,削权。

庶亲王们被皇帝治得服服帖帖,在京里老老实实过了近十年。

但现在,突然有一位扈亲王,要向兵部领兵回地了。各地的亲王都有自己的编兵,但是人进京后,这些兵权便被暂交给兵部一同打理,当然不移交也不行,你要带着万府兵进京,这些兵马住哪儿?谁给他们扎营,谁给他

们发饷?扈亲王是直接跟兵部对的话,对方有一万九的编兵,这次却不是要全领,只领一千,并且回封地的原因,说只是因为身患恶疾,想在临死之前,再回旧地一游,也好死而

无憾。

这事儿,搁往常是个小事,皇多半看了折子也会同意。

但现在扈亲王还没奏圣,直接先来兵部领人了,也正因如此,胡尚书才念叨了一句,胡子濯听了,顺口跟云承稚说了。云承稚这一年半的功夫,是深受他姑父“教导”,什么老谋深算,见微知著的本事都学了点,他一开始听还不觉得什么,转头一琢磨,却觉得不对,立马来了清宅找柳蔚

“你是说,怀疑遗址在昆州?”柳蔚问。

云承稚却摇头,说道:“在昆州不可能,昆州在安江以南,百年前,根本还不属于仙燕国土,但这位扈亲王,肯定有问题。”

“什么问题?”

“扈亲王实力不足。”

柳蔚挑眉:“哦?”云承稚道:“临亲王的生母,为先帝宠妃,敝亲王的生母,为先帝贵妃,二人均是母族显赫的贵王,但扈亲王的生母,却只是个偶被先帝临幸的小宫女,无权无势,地位低微,即便远古宝藏对身染恶疾的扈亲王充满吸引,但扈亲王绝对没有这个实力,像另外几位亲王一般,能派遣得力干将,外出探寻,更遑论,近十多年来,扈亲王一直老

老实实,安分守己,怎么会突然在不向皇奏禀的情况下,贸然向兵部要兵呢?”

柳蔚沉默下来。云承稚继续道:“我怀疑是临亲王。我之前听姑父说,临亲王这阵子老在府设酒宴客,其也宴请过扈亲王,扈亲王在京贵胄,向来没人看得,临亲王以前也没

听过与扈亲王有旧交,怎么现在好端端的,突然跟他走动起来?”

云承稚的怀疑不是没道理,柳蔚抬眸,扫了周围一圈,问:“找过你姑父了吗?”

云承稚摇头:“外头的仆从说,姑父今早去了汝降王府,现在还没回来。”

“那他应该也收到消息了。”柳蔚吐了口气:“千孟尧那边,盯得不你松。”

云承稚点点头,又问:“姑姑,你说,临亲王是真的找到了吗?”

几百年前的旧址,真的还能找到吗?

柳蔚耸肩:“谁知道呢。”转而又道:“不过他如果当真利用扈亲王偷潜出京,那么想必,算没发现全部,也有了点蛛丝马迹,盯紧他吧,有希望的。”

云承稚顿了下,又开始担心:“姑姑,你说若临亲王知道咱们一开始是骗他,会不会生气啊?”“不会。”柳蔚笑的很友善:“要是真的找到了,我们全家,都会很真诚的向他道谢啊。”

第1596章 尤其有了丑丑做对比!

晚容棱回到家,看到柳蔚坐在书桌前,支着下颚,也不知在看什么。

容棱前,大手扶着柳蔚的肩,倾身,在她鬓角吻了一下:“丑丑说,下午去了小黎的药行?”

柳蔚转身,盯着容棱的眼睛,表情有些严肃:“我们来仙燕国,是为了什么?”

容棱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你想说什么?”

“我们是为了寻找外祖父,也是为了寻找岳单笙那张藏宝图,现在人早找到了。所谓宝藏,你说,宝藏是什么?”

容棱沉默下来。柳蔚深吸口气:“今日看着扈亲王出城,我在想,遗址真的能找到吗?遗址里有什么?岳单笙那张藏宝图,根本不是藏宝图,只是一张证明仙燕国存在的海域图,从很久以前,关于藏宝图的传说,只是你们容氏一族新旧二帝交位时的口口传言,但这个传言又是怎么来的,是前朝万翰帝临死前,无从考证的一句戏言,万翰帝所谓的宝藏

,可能根本不是一件实物,他可能是说,大海之外有一片疆土,有一片江山,有一个不逊于原化的明,这可能是所谓的宝藏内容,你认为呢?”

“有这个可能。”流言能将事实歪曲到什么地步,容棱一清二楚。

几百年流传下来,有些故事,恐怕早已失真,大家都说海外有宝藏,但他们来了仙燕国这么久,唯一听说过的宝藏,也只是所谓的遗址罢了。柳蔚低垂下眼睛,心里乱糟糟的:“我早做好决定了,如果三年内,找不到遗址的任何信息,我们放弃,这辈子都不想了,但没想到,仅仅一年,竟然有线索了,那么等吧,如果,遗址是万翰帝口的宝藏,那我们也算有个了结了,但如果不是,我也不打算等了,容棱,我们是要回家的,我的母亲,我的弟弟,我们的朋友,还在

大海的另一边,外祖父,也必须见到外祖母,我们得一家团聚,真真正正的一家团聚。”

容棱搂着柳蔚的肩膀,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柳蔚抓着他的手:“今天突然想到了小黎,他懂事了,其实他早很懂事了,只是以前我没在意,他很能干,尤其是有了丑丑做对,我们这个儿子,真的越看越优秀。”

容棱笑了一声,在她头吻了一下:“你生得好。”柳蔚继续说:“看到小黎,我想到外祖父与我娘,这片海洋,将他们父女分隔了数十年,我当时想,如果我们回不去会怎么样,如果我们也像外祖父一样,一生快要过

完也无法跨越过去,会怎么样?更坏的可能,如果我们回去了,小黎和丑丑回不去,又会怎么样?”

“不会的。”容棱看着柳蔚的眼睛,目光非常认真:“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丑丑特别依赖小黎,小黎总觉得我带不好丑丑,他们兄妹感情非常好,但我害怕,我害怕我们无法回去,更害怕回去的代价,跟我们来时一样,你知道海难之后,当我醒来,看不到你们时,我有多恐惧吗?魏俦和钟自羽救了我,即便我并不喜欢他们,但他们救了我,给了我机会,让我可以和你们团聚,所以我很感激他们。但容棱,幸运是会用尽的,我们从青云国来仙燕国,不知道要经历什么,海难突袭,我们无从应对,但老天怜悯,并没有让我们损兵折将。可是回去呢?如果回去的方式也是如出一辙

,而我们这次不再幸运,我会失去什么?你?还是孩子们?”

“你想太多了。”容棱吻了吻她的唇,企图让她冷静下来。可柳蔚无法冷静:“这件事我其实想过很多次,但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真实,扈亲王的离京,会给我们带来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如果是‘正’,那我们知道答案后,立刻会返回西进县,筹谋回去之法。而如果这个答案是‘负’,我们或许还可以耐着性子,多等两年,可结果,依旧是返回西进县,然后回去。容棱,不能逃避,我们得面对,

得设想好最坏的打算。”

柳蔚是个很冷静的人,她今天却慌张了,因为近在眼前的危机,让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仗着没有迫在眉睫,自欺欺人。

她今天提出这个,是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但这世,从来都没有万无一失。

“没有最坏的打算。”沉默了好久,容棱才开口,说的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让最坏的情况出现。”

“你怎么保证?”

“用命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