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桌的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柳蔚与祝问松作为主导,分析水流水路,钟自羽与容棱时不时提点几句,参与性很高,魏俦则愣愣的听得半懂不懂,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纪南峥,纪南峥在吃瓜。

纪南峥来到仙燕国的时间太早了,当时的魔鬼海,也不是后来的样子,所以柳蔚他们说的,他真的不太理解,以至于后半晌,纪南峥直接放弃了,他拿起桌的梨,一口一口开始啃着吃。

坐在纪南峥旁边的是国师。

国师沉默着,沉默着,沉默得仿佛整个人失去了灵魂……

然后纪南峥递了个梨给他,问:“吃吗?”

国师:“……………………”

第1632章 都是混蛋!

事情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足足两个时辰过去后,国师一脸幽怨的望着柳蔚夫妇,眼底盛满了控诉。

国师本聪明,刚才听了这么久,算这些人说得七零八碎,他也联系了个八九不离十了,所以现在,他很不高兴。

这些人,都是混蛋!

柳蔚倒是注意到了国师的目光,她一开始没回应,但后来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突然一转,幽幽的望了过去。

本还理直气壮的国师,冷不丁迎她阴险的目光,霎时一突,浑身警惕:“你做什么?又想打我什么主意?你这个骗子!”

柳蔚前,面露出一丝微笑:“九极山方位已变,大江县我们又迟迟搜寻无果,我观这几日天色正好,阳光明媚,想来边海军的船,也驶离门石岛了。”

国师下巴绷得紧紧的,两颊鼓起腮帮子:“所以呢?”

“你该与临亲王汇合了。”

国师:“……”

临亲王能力平平,其貌不扬,可先是真阳国,后是大江县,他能三番两次,精准无误的寻到遗址正确的方向,这足矣说明他还有什么不凡之处。

况且那夜国师与临亲王的谈话,也隐隐察觉,临亲王应该还藏着什么法宝,只是当时两人关系一般,临亲王严防死守,没有吐露。

但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天,临亲王应也被遗址磨得耐心全失,现在再去问他,套出话的可能性,大很多。

柳蔚这么计划着,跟国师这么说了。

可国师却撂挑子不干,哼哼唧唧的说:“你们有事瞒着我!”

“对啊,瞒着你,怎么了?”

这话十分理直气壮,把国师噎得不好,他不高兴的扭头,转身走人。

国师前脚走回舱房,柳蔚后脚跟了进去,还把门给反锁了。

其他人被拦在门外,一时间面面相觑,船舱寂静无声。

纪南峥把梨吃完了,一边擦手,一边说:“蔚儿口才了得,让她去劝劝国师也好,你们也莫太心急了。”

众人目光一致的移过去,狐疑的望着纪南峥。

纪南峥一愣,反问:“怎么了?”

祝问松咳了一声,摸摸胡须问:“纪大哥,您是真的认为,柳蔚进去,是去劝人吗?”

纪南峥不解:“啊?”

祝问松摆摆手:“不是,我是随便问问,想知道,您是心里真的这么想,才这么说的?”

纪南峥没明白:“不然呢?你什么意思?”

祝问松沉默下来,表情很复杂,他想说纪大哥你认识你外孙女都多久了,为何还这么天真?但又觉得这话有点以下犯,最后没敢提。

片刻之后,隔音不好的舱房里,传出咚咚的撞击声。

纪南峥纳闷的往门外看了好几眼。

其他人却是眼观鼻,鼻观心,镇定自若,正襟危坐。

一刻钟后,柳蔚打开门走了出来,她额有几滴薄汗,挥手一擦,一干二净。

她出来时,脸带着微笑,看着如沐春风:“国师答应了,明日他下小船去寻临亲王。”

纪南峥认真的点了下头:“答应好。”

魏俦心里好,在柳蔚走远后,悄咪咪的绕到国师房间门口,他往里头一看,看到国师脸埋在枕头,正一条咸鱼似的翻躺在床。

魏俦鬼鬼祟祟的摸进去,小声问:“打哪儿了?”

国师听到声音,先是警惕一下,浑身肌肉绷紧,而后发觉说话的不是女人,是男人,这才瑟缩的瞥过来一眼,见是魏俦,有点没好气,但还是说了:“四肢,还有前胸跟后背。”

魏俦捻着一根手指,去掀了掀国师的衣角,看到他腰全是拳头印,吓得马盖回去:“下手太重了。”

国师委屈的快哭了。

魏俦叹了口气:“你说你也是,那么多有用的信息,你也不知道藏着点,你啥都告诉她了,那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没利用价值,看你不顺眼,可不打你了。”

国师扁嘴:“她怎么能这样……”

魏俦拍拍他的肩膀:“她一直都这样,这要不是还指望你去找临亲王,她打你脸了,知足吧,吃了亏,下回学乖了,不会受伤了。”

国师现在对魏俦有点既往不咎了,他惺惺相惜的回望过去,问:“你好像很有心得?”

魏俦表情沧桑:“是啊,熟练得心疼我自己。”

国师:“……”

第二天,国师被打发去了小船,他在两江晃荡了两天,才在第三日,碰了临亲王的船。

临亲王看到他很意外,问:“是他们让你离开的?”

国师摇头:“我偷跑出来的。”

临亲王大惊:“为什么?他们发现什么了?那遗址那边……”

“放心。”国师安抚道:“他们还没找到遗址,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变,这段日子,一直领着他们在绕圈子。”

“那你现在……”

“自然是寻到了遗址具体方位,欲带王爷前往。”

临亲王喜不自胜:“好好好,你我兄弟同心,挖出遗址,我许你的承诺,绝不会变!”

国师笑着点头,安心的住在了船。

在船住了两天,国师带着临亲王来到了大江县沉没地点附近,但临亲王并不确定:“真的是这里?”

国师反问:“王爷瞧不出来?”

临亲王一滞。

国师又摆摆手,道:“原以为王爷认定遗址在大江县附近,是因对此地有所了解,再不济,也有些旧志野史,以供查阅,却不想,王爷竟是当真一无所知……”

临亲王抿了抿唇,心里权衡一下,觉得都到这一步了,遗址在脚下了,似乎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便抬手,对身旁侍卫吩咐一声。

侍卫很快离开,再回来时,带来个年轻青年。

国师一眼认出这人:“李大公子?”

李勤,相国李召长子,相国夫人云氏的继子,相国李召与发妻共育一子一女,其后发妻亡故,抬妾室云氏为嫡夫人,再育二子二女,这位李勤公子,便是相国与发妻所生的那个,因为后来云氏做大,成了相国府主母,又有皇后抬举撑腰,李勤在相国府,过得并不算好。国师主持国象监多年,国象监出入尽是显贵,偶尔他也听过一些闲言,其有这位李大公子的。

据说,这位李公子不成武不,好逸恶劳,行为乖张,曾当街殴打乡民,被继母云氏拿着藤条,打了一百二十鞭,在床足足躺了一年才养好。

有人说云氏歹毒阴险,不是自己肚子爬出来的,便巴不得铲除才好,可不管别人怎么说,相国府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这李勤枉费他生母为他取的勤善之名,行走坐卧间,尽是一派小霸王作风,云氏管教他便不是一日两日,严重的时候,甚至会罚他几日几日的不吃饭,可在,云氏这么过分对待李家长子,李家其他人,却忍气吞声,一句不满都不曾听闻,相国大人惧内不说了,相国家的高堂双亲竟也无动于衷,实在是让人大惑不解。

但不管怎么说,相国府内宅的八卦,说到底也只只在那些流妇人们口争相传唱,国师这么是凑巧知道这件事,却也并不了解李勤这个人,拿现在说,李勤为何与临亲王成了一丘之貉,他是真的无从考察。

李勤在听到国师叫出自己的名讳后,脸便浮出一丝讥讽,似乎想到了自己的名字,与自己的父亲息息相关,他平白生出了一丝恼怒,也不看国师,只转向临亲王:“王爷叫李某来,不知所谓何事?”

大家遇灾到门石岛避难时,国师千真万确的记得,自己绝对没见过李勤,所以李勤不是一开始在临亲王身边的,有可能,是他们离开后,边海军通知营岛的人前来搭救,李勤跟着跑来的。

临亲王对李勤的态度非常好,他笑着将国师的话复述一遍,好脾气的问:“依照李公子所观,此地,到底是不是遗址所在?”

李勤走到甲板,东南西北的看了一圈儿后,回到舱房道:“这么看来,的确有些肖似,不过以防万一,还请王爷先行派人下水,查探便知。”

第1633章 脸认不出,声音也听不出吗?

水深数千米,这么贸然下水,绝对不是良计,国师正待相劝,临亲王已当即吩咐两名熟悉水性的侍卫,让他们立即下水。

两名侍卫都有些犹豫,李勤在旁边冷冷的开口:“王爷下令,你们还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国师皱眉插嘴:“活人下深海本吃力,他们二人算水性再好,下到水底,也难免举步维艰,王爷,不如……。”

临亲王抬手,打断国师的话:“国师倒是有一颗菩萨心肠,只不下水查探,又如何知晓地方是否找对,既然他们是本王的人,替本王尽忠,不过理所当然。”

豪门勋贵,对待手下,如同对待猫狗。国师想到柳蔚他们面临同样的情况,却因深谙水底为难,不同意任何人贸然下水,故此闹腾了几日,才始终原地踏步。他们原是以为临亲王有什么窍门妙法可以不下水便辨别方位,这才派他来接近套取,却不想,临亲王看起来也没什么办法。

倒是这个李勤……国师一时摸不出他的深浅。

如今看来,背后帮助临亲王的人,应是这个李勤,可,李勤一个纨绔子弟,他又知道什么,又凭什么有这个能耐?

临亲王派下水的两个人,过了一会儿,便齐齐浮了来,两人均是满脸通红,显然是憋气太久,呼吸不畅。

临亲王忙问他们是否有所发现,两人却只是摇头,艰难的道:“属下无能,无法沉入深底。”

水有浮力,想下到最底,重量一定要超过浮力。

临亲王显然也知道这点,他随后吩咐:“来人,给他们各人绑两块铁石。”

船有镇帆的铁石,但这东西太沉,带着游水,无疑是要人性命。

国师看不下去了,要阻止,李勤却在此时拦住他,目光冰凉,声音阴鸷:“国师难道是心虚了?莫非此地不是遗址所在,你怕他们查探之后一无所获,会戳破你的谎言?”

“岂有此理!”国师呵斥:“你休要污蔑于我!”

“不是安心等着,啰啰嗦嗦,平白惹人怀疑。”

两个侍卫再次下了水,这次他们下去了好久都没来。

直到接近一刻钟了,临亲王才命人拉绳索,将两人活生生拽回来,可人一拽回来才发现,两人均已气绝身亡。

下水前说好了,一旦有所发现,拉绳子,船的人自然会将他们拉起来,但两人沉了足足一刻钟,都没拉绳子,说明这水跟没底似的,一刻钟过去了,都没沉到最底。

现在两人还都死了,临亲王脸色很差,看向李勤:“先生可有其他法子?”

李勤最大的身份,是他是相国李召的长子,但临亲王与他相处,却唤他先生,说明他尊重的是李勤这个人,不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这让李勤很满意,他沉吟了片刻,目光转向国师:“国师是因何,认定这便是遗址方位?”

国师因为死了两个人,心情很差,别开视线道:“梦神灵指引。”

临亲王提醒:“是水龙王……”

水龙王的事,临亲王显然也与李勤通了气。

李勤点点头,道:“那既然神灵有所暗示,不若再问问,看神灵是否还有别的法子?”

“问神灵?”国师嗤笑一声:“神灵是你李府下人吗?任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李公子说话之前,都不过过脑子吗?”

李勤静静注视国师,表情变了:“国师似乎对李某意见很大?”

国师指着甲板的两具尸体:“两条人命在这摆着,李公子还想谁对你和颜悦色?”

李勤冷笑:“果真是受神灵庇佑之人,真是大慈大悲,那国师又知否,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两条人命都舍不得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那要看这两条人命舍的值不值。”

“国师认为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

“李公子,我没兴趣与你做这些口舌之争,地方我带到了,能否挖出遗址,看的是你们的本事,王爷,恕在下先行告退。”

国师说完便离开,临亲王想叫住他,但大概顾忌李勤,没有开口。

等国师彻底走远,李勤才悠悠的收回目光,看向一脸担心的临亲王,道:“王爷,派人来吧。”

临亲王一顿:“李先生的意思是……”

李勤点头:“这里是遗址方位,可以着人挖掘了。”

“真的?”临亲王一喜,随即又看向甲板侍卫的尸首,忍不住抱怨:“先生既然早已算出,何苦还要这二人送命,这不是……”

“不用这两条人命,如何试出国师所言非虚?”

临亲王无话可说了,只能点头:“那,也算他们死得其所吧。”

李勤很满意临亲王对他的拥护,他高深的点点头,转身也回了舱房。

夜晚,万籁俱寂。

国师躺在床,正待入睡,却听房外走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心生警惕,小心的从床走下来,贴着门边,移到门后。

正好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

国师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的一半,探出半只眼睛。

只见外头是两个面生的侍卫,两人腰间别着刀,站在前头那个看到门开,蹙了蹙眉,轻声斥了句:“怎么这么慢。”

国师面带狐疑。

那侍卫却推了他一把,将他推进房里,然后反手,将房门锁。

国师顿时瞪圆了眼睛,心涌出不祥预感,想着难道是自己说出遗址方位后没有利用价值,临亲王要将他除之后快,像那个辣鸡柳蔚一样?

思忖着,国师连忙的从枕头下拿出防身匕首,将刀尖对准两个侍卫:“你们想做什么!”

那两个侍卫彼此对视一眼,年纪大些的那个直接前,抄手把匕首缴了过来,瞪着国师道:“闹什么闹,再大声点,全船都听到了。”

国师看武器没有了,眼闪过一丝慌乱,他极力的让自己冷静,可手无寸铁后,心的不安也越发汹涌……

正在考虑要不要打开窗户,跳船逃亡时,年轻一些的侍卫恍悟似的“哦”了声,然后推了年长的侍卫肩膀一下,道:“他不认识我们。”

年长的侍卫闻言顿了顿,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忘了。”然后压低声音对国师道:“是我,魏俦,脸认不出,声音也听不出吗?”

国师懵懵的眨眨眼睛,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年长的侍卫将自己的面皮掀开,露出一张十分讨人厌的熟悉脸庞。

第1634章 正义凛然的装起大头蒜

人皮面具这东西,国师只闻其名,未见其实,今天却是冷不丁的大开眼界。

但他没表现得很惊讶,怕会显得自己没见识,他这么佯装冷静的看着魏俦将那张面具揭下来,然后在身边那年轻侍卫,也是钟自羽的帮助下再戴回去。

魏俦捯饬好自己后,扭头看向国师,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昨日你们船有人下过水对不对,柳蔚在远处瞧见了,让我来问问,有什么发现没?”

一提到这个国师不太高兴,他沉着脸道:“死了。”

魏俦问:“什么死了?”

“下水的人。”

魏俦:“……”

国师简短的将昨日甲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着重提了那个李勤:“若没意外,背后相助临亲王的,是李勤,只是他一个纨绔子弟,哪来的能耐查到遗址的事?甚至与临亲王勾结。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钟自羽沉默下来,他对什么李勤王勤的,一无所知。

魏俦倒是琢磨了一下,半晌一拍大腿,道:“我说怎么这么耳熟,是他啊。”

“你认识?”钟自羽看向魏俦。

魏俦八卦老王子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他哼了一声的道:“珠书还记得吧,清风镇时,跟在柳玥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回到京后,我与她见过一面。”

当初鲛人珠事件闹得非常大,柳蔚带着全家老小都在清风镇查探,最后查出事情与国师有关后,柳蔚领着全家先回了京城,不过魏俦和钟自羽被留了下来,说是处理善后,其实是做苦力。

魏俦当时把那屠尸人的院子都给抄了,挖出了那些女子白骨都一齐掩埋了,可等他们回头时,却发现始作俑者居然逃掉了,当时因为害怕被柳蔚责罚,魏俦想了个馊主意,想着柳玥与柳蔚向来不对付,不如他们领着柳玥的人头,回京时在柳蔚面前将功补过?

且不论柳蔚是否真的想要柳玥的命,但当时魏俦和钟自羽还真这么干了,只是他们要动手时,却猛然发现另一伙人,抢在了他们前头,也是相夫人云氏派来铲除柳玥的人。

为了不把到手的肥肉拱手相让,那天夜里在清风镇郊外,魏俦、钟自羽,与另一方人马进行了争夺,讨论怎么分配柳玥的尸体。

那时候柳玥还没死,但却被他们吓得失了禁,而在双方人马终于达成共识,正要诛杀柳玥时,柳玥被一神秘黑衣人给救了,等到他们追到那黑衣人时,发现对方带走柳玥竟然不是为了救她,而是先他们一步,将柳玥杀害,甚至活生生掏取了她的胞宫。

柳玥这么死了,死得狼狈不堪,浑身是血,但这样一来,尸体不好分配了。最后珠书实在不落忍,提议将柳玥的遗体地掩埋,而魏俦他们如果想证明他们真的参与了杀害柳玥,进京后,她可以帮忙做人证。

但怪的是,进京后,柳蔚并没有问他们放走那屠尸人的事,从头到尾,也没有提过半句柳玥。

魏俦心想柳蔚都不提了,他脑子有病才主动提,但心里也明白,柳蔚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毕竟当时与他们一起行动的,还有那只叫珍珠的小黑鸟,小黑鸟回到柳蔚身边,肯定马告状,知无不言了。

总之因为柳蔚没有怪罪,魏俦逃过一劫,想着不需要珠书这个人证了,因此便没有去联系过她。

但过了半个月后,某一日,魏俦在街却意外的撞见了珠书,当时珠书失魂落魄的在街游走,魏俦本着相识一场,唤了她一声,哪知珠书见了他,却掉头走,越走越快。

魏俦不解其意,好心作祟,便追了去。

等把珠书堵在了小巷深处,魏俦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珠书这才满脸阴沉的道:“柳玥……柳玥死的时候,那时候,她怀有身孕……”

魏俦一生作恶不少,但还不至于对老弱孕残下黑手,因此在听说柳玥怀孕时,他也失神了好一会儿,随即才反应过来:“柳玥不是我们杀的,是那个黑衣人杀的……”

话虽这么说,但他们也算难辞其咎。

魏俦那时也心烦了,问珠书:“你是如何知晓的?”

柳玥已经死了半个月了,这件事早尘埃落定了,现在翻出来说,有什么必要吗?

珠书因为涉及相府秘辛,本来不想跟魏俦说,但后来被魏俦磨得没办法,还是告诉他了:“柳玥肚子里的孩子,是大少爷的……”

啥玩意儿?

柳玥不是相国大人的小妾吗?咋怀个孩子,成相国大人儿子的种了?

而那次,也是魏俦第一次听到李勤这个名字。

李勤是相府元夫人所生的嫡长子,但由于继母云氏得势,他反倒成了相府最不受宠的存在,从小生活压抑,长大后性格便变得扭曲,李勤有一个爱好,他喜欢睡自己老爹的女人,驾驭父亲的姬妾这件事,让他很兴奋,而他的这种忤逆犯的行为,在府里,也一直不是秘密。

相府关于李勤的流言,一直没断过,所以每次云氏拿出主母的架子,管教惩罚李勤时,府其他主子都不会过问,相国大人被戴第一顶绿帽子时,恨不得掐死这个儿子,相府其他长辈,眼睁睁看着李勤越大越乖戾恶毒,也从一开始的怜悯,变成了恨铁不成钢。

这次珠书偶然知晓柳玥怀孕的事,也是在云氏身边伺候时,正好听到李勤与相国大人的争吵。

其实柳玥与李勤勾搭成奸,已不是一次两次,更早之前,云氏已经做主,给柳玥堕过一次胎,也是那次之后,相国大人对柳玥大失所望,同时默认云氏将自己新纳的小妾,送到清风镇那个穷乡僻壤去。

但这件事柳玥本人不知道,她以为自己肚里的孩子是李勤的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她以为云氏只是嫉妒她受宠,才给她堕胎,她以为相国大人不帮着她,只是因为惧怕云氏这只母老虎,她从未想过自己做的那些龌龊污秽的事,一开始寒了想对她好的人的心。

并且柳玥还不知错,她在清风镇时,还与李勤有所联系。

只是李勤见她被发配了,并没兴趣与她周旋,后来柳玥写了封信给他,李勤便偷偷来清风镇见了柳玥。

也是那次的风流,再次珠胎暗结。

这些事珠书都是事后回了相府才知道的,而知道后,她的心情大受影响,连着几天烦躁不已。

现在遇到了魏俦,将这些破事一吐为快后,她心情反而轻松了不少,半晌又道:“这次争吵后,大少爷已被老爷赶出了府。”

这件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很久,所以魏俦当真是花了一会儿功夫,才想起李勤这个名字。

而听他说完,另外两人也沉默了下来,半晌,国师才道:“这么说有人浑水摸鱼,用柳玥的新胞宫,假冒鲛人珠,蒙骗于我?”

魏俦一巴掌扇在国师头顶,把国师脑袋扇得“哐当”一响,而后大声骂道:“跟你说正事呢,你他妈想到这个?”

国师阴着脸,一言不发的扭开视线。

在场三个人,大哥别说二哥,你我都差不多,谁都不是好人,但区别只在于,国师不知道魏俦和钟自羽的过去,但魏俦和钟自羽知道国师的那些龌龊事,所以现在魏俦正义凛然的装起大头蒜,国师还真没办法反驳他。

第1635章 好像整片江洋都被他承包了

而在魏俦跟国师还吵吵闹闹,动手动脚时,钟自羽独自分析出了一些内容:“李勤不可能知晓遗址之事,那么唯一有可能告诉他的,是柳玥。”

李勤一开始已经对柳玥失去兴趣了,是在接到柳玥的信后,才出发前往清风镇,那么信的内容会是什么?有可能,是关于她的身世吗?

柳玥的身世不是秘密,但也不到广为人知的地步,国师知道,因为他对修仙问卜早心怀向往,因此一点蛛丝马迹,也要挖地三尺,柳蔚他们知道,因为他们本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么有没有可能,李勤也知道柳玥的来路呢?

如果他也知道,那一切能说通了。

柳玥是从两江来的,李勤被其父赶出家门,前途尽失,为了重新崛起,他需要获得临亲王的信任。而要说服临亲王,他自然要拿出一些干货,他因为知道两江的诡谲,因此在那流传京都的遗址秘密爆发时,他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钟自羽扭过头,看向国师:“你说这里是大江县旧址,李勤没有反驳对吗?”

国师回忆一下,点了点头:“他只说命人下水深查,并没否决我的话,不过傍晚时我听侍卫说,临亲王已经派遣亲信回程,说是要拨人过来。”

钟自羽明白了:“雾里看花,始终看不真切,想要证明这个李勤到底有几斤几两,还需试一试。”

“如何试?”国师问。

钟自羽将头靠过去,压低声音,与国师嘀嘀咕咕起来。

……

第二日,国师又找到了临亲王。

临亲王现在一有空站在甲板往外看,好像整片江洋都被他承包了。

国师挑个了李勤在的时间,特地去跟临亲王禀报,说自己又梦到了水龙王。

临亲王高兴坏了,差点抱着国师亲,然后立刻问他,神灵有什么提示。

国师慢慢的看了李勤一眼,指着前方的江面道:“南边行船半日,有道礁石坡,那坡正是大江县当年县牌坊的位置,那边水势较低,从此潜入,可更容易探查水底。”

临亲王立马命人放下小船,要带人亲自前往。

李勤却在此时咳了一声。

临亲王闻言,心里一突,沉默下来。

国师倒是懂事,冷笑一声,直接躬身告辞。

国师走后,临亲王才问李勤:“先生认为不妥?”

李勤天生狭窄的脸,露出一抹古怪的笑,他看着临亲王,又看着前方的江面,淡淡的道:“昨日才说无济于事,一夜过去,便寻到了什么礁石坡,王爷不觉得国师说话,有些前后矛盾?”

临亲王愣了一下:“不是说昨晚才梦到的吗?”

李勤看着临亲王的眼睛,目光幽幽的:“看来起李某,王爷更信任国师?”

临亲王皱了皱眉,不太高兴:“先生与国师,均为本王左膀右臂,先生口称国师不可信,那挖掘遗址之事迫在眉睫,先生又有什么法子,能助本王?”

李勤绷了绷脸:“李某即便一时半会儿拿不出章程,也不会有心陷害王爷,可王爷岂知国师是否包藏祸心,心怀叵测?”

临亲王有些不耐烦了:“先生仅凭一己之利揣测他人,若说国师不善,先生便拿出证据,证明他如何不善,若无证据,不成了含血喷人吗?”

二人的争执到最后,自然是临亲王胜利,一刻钟后,临亲王便带着亲信与三艘小船,一路往南行驶,国师自然也在船,与之同行。

而大船之,李勤没有去,他黑着脸站在甲板看着众人离开,随即转身回房,气愤之下,挥手掀翻了桌椅。

房里乒铃乓啷的一阵,吓得过路的侍卫仆从瑟瑟发抖,逃之夭夭。

而魏俦与钟自羽,也在这时,走近了李勤舱房的隔壁,船隔音不好,木料简陋,魏俦撬开提前挖好的墙板一角,从那小洞,看到了隔壁房里正气得来回踱步的李勤。

李勤气在国师后来居,将他了下去,因此发了一通火,可发完火之后,他还是需要思考应对之策,于是,魏俦看见他从床板底下拉出一个小盒子,那盒子是了锁的,他从随身佩戴的钥匙,将锁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信。

将这些信一一拆开,反复翻阅,直到两个时辰后,他才一脸心满意足的将书信收拢好,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整理了一下衣冠,出了房间。

没多久,两个婢女进来打扫。

直到两个婢女也离开,魏俦和钟自羽才从隔壁房间潜入,摸进李勤的房间。

他们按照之前看到的,将那小盒子拿出来,钟自羽看着头的锁,有些迟疑:“没有钥匙。”

魏俦“哼”了一声,走到窗户边,将固定窗扇的铁丝拔下来,着盒子的锁眼,鼓捣鼓捣,三两下,锁开了。

钟自羽挑眉,笑了一下。

魏俦得意的不得了,他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信拿出来。

信有厚厚一叠,署名和落款都是柳玥的名字,钟自羽见此,面露出了然:“果然如此。”

魏俦将信都拿出来,放在怀里,然后把空盒子锁,放回原位,与钟自羽一起,来去匆匆的离开。

回到安全的地方,两人才将信都打开看了一遍,这些信都是柳玥在清风镇时,写给李勤的,一开始的内容只是诉衷情,里头写了许多肉麻的情话,但后来,大概是因为得不到回应,柳玥突然转换了路数。

她告诉李勤,她是丞相之女。

仙燕国的丞相姓辛,是辛贵妃的父亲,三朝元老,门生遍布。

李勤看到这封信时是什么心态不知晓,但信落款的时间,推算一下,的确是柳玥怀孕的前后。

再看了下后面的信件时间,魏俦确定,李勤是接到了这封信后,赶赴了清风镇,亲自去见柳玥。

后面他们的信件内容变得大不一样,他们不再说些儿女情长的小话,说起的,都是青云国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