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挑了挑眉“京城米价也没这么离谱,掌柜是欺我们外地人是吧?”

米铺掌柜冷笑一声,懒得与她说了“一斗七百,爱买不买,不买就走。”

柳蔚没做声,侧眸看向容棱。

容棱对她点点头,二人相携离去。

今日一天,他们走遍了城西所有五粮铺,除了已经关张的两家,剩下九家,米价油价一家赛一家的贵。

青州不过沦陷半月,百姓尚未惊觉事态,这各家商铺倒是已有耳闻,坐地起价,将百姓常用的生活必需品,直接翻上数倍售卖。

还真是无奸不商啊,赚这些国难钱,他们也不怕天打雷劈。

出了米铺,柳蔚对容棱道“目前为止,城西这边商铺价格攀升得最高,遥遥领先城南,城中,其中数家五粮铺中,又以这家大育米铺价格为最,这大育米铺背后的东家是谁?”

容棱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姓秦,府邸也在城西。”

柳蔚摸着下巴“看来这位秦老板,与叛军的人走得很近啊,内部消息都透露给他了,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青州就要乱了。”

“青州已经乱了。”容棱道。

柳蔚摇头“现在还不够乱,几日下来,我们查出,青州现役的所有官员,全部失踪,说是失踪,实际上他们又还在,叛军李代桃僵,仿冒了原本的官员,背地里继续主导着青州城的运作。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但现在看来,他们下一步,将会不满足于仿冒,他们想要真正的占领青州,想要堂而皇之的走出来,宣告自己的所有权,故此,那位秦老板,才涨了米粮的价格。试想一下,如果百姓们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所在的州府被另一伙人侵略了,他们会怎么做?第一,逃亡,第二,反抗,第三,投降,不管是这三种里的哪一种,人心惶惶是必然的,屯粮也是必然的。现在百姓尚不知晓青州易主,那位秦老板却已经开始涨价,那么,逆推一下,青州暴乱的日子,自然不远了。”

容棱静静的听着,半晌后“去秦府看看。”

柳蔚“恩”了声,深吸口气,嘟哝“也不知付子辰到底在哪儿,有没有危险……”

容棱没有做声,他也想知道,青州城以前的官员们,是否都还活着?

傍晚之前,柳蔚与容棱抵达了秦府后门,秦府似乎在盖小楼,后门大敞着,时不时就有一身大汗的小工,推着泥砖,进进出出。

柳蔚与容棱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这些小工都不是秦府的家奴,而是外面雇的工事团队,因此便没有遮掩,大摇大摆的从后门进去。

刚进去,就撞见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那青年也是个工人,肩上扛着锄头,看到他们,愣了一下,退后半步躬了躬腰。

这是把他们当做秦府的主子了。

柳蔚装模作样的“恩”了声,离开前,目光瞥到了那工人的双足,随即滞了下,又立刻看了看其他小工的腿,最后拉了拉容棱的衣袖。

容棱也看到了,他叫住那个工人“你。”

那工人停住,不解的问“公子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容棱问。

那工人停顿了片刻,才缓慢的道“小的姓陆,单名一个益,是他们的工头。”

“你的鞋脏了。”柳蔚突然说。

那叫陆益的工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因为常做体力活,怕裤脚绊到腿,即便是大冬天,他们也是将裤子卷到小腿位置,这样一来,脚踝和鞋必然会很脏,说是用泥包裹着的都不过分。

陆益不知这两位公子是什么意思,只能恭敬的回“是脏了,辱了两位贵人的眼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两人中,身形偏纤瘦的那位公子指了指他的脚尖“太脏了。”

陆益还是不太明白,眉头紧拧了起来。

那两位公子却不说了,相携离开。

直到两人已经消失不见,陆益才狐疑的看看自己的脚,再看看旁边另一位工友的脚。

这么一番对比后,他霎时后背沁出密密冷汗。

陆益早年入军,是位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兵,两年前他受了伤,被迫退役,之后便在青州城做起了泥瓦匠,再之后他办了自己的工事小团队,团队里招收的,都是一些有把子力气,但却没什么学问的莽汉子。

而在这些人中,当兵出身的陆益,就显得尤为出众,无论是体力还是耐力,都比这些糙汉要强许多。

就像现在,因为多年当兵训练的原因,他走路时已经下意识形成习惯,会用脚尖先着地,脚尖先着地会非常省力,也能减少体重的负荷,但因此,鞋尖也会磨损得比较厉害,不过鞋后跟却不会太脏。而其他正常人,没有经历过军事训练,他们会更习惯脚后跟先着地,所以他们的鞋后跟会比脚尖更容易脏,更容易磨损。

方才那两位公子独独的提到他的脚,又独独的提到脚尖,这明显已经看出了他是军人出身。

陆益心口一晃,再回神时,发现自己头上也出了汗,汗水正顺着鬓角,流进脖子里,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陆益喘了一口气,惊魂未定的问旁边的工友“方才那两人是谁?”

工友也不认识,随口道“可能是哪房的少爷吧。”

陆益不敢大意,带着锄头,几乎是狂奔的随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而等他刚走到花园,就被远处一颗石子击中,那石头不知砸到了他哪里,他顿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点穴。

陆益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片刻后,他就看到假山后面,走出来两个人,正是方才那两位青年,那位身形高大,样貌冷峻的青年将他拖着,拖进了花园的一处山缝间,然后冷冷的问“你是谁的人?”

陆益还能说话,但他不敢说,汗水把衣服全透湿了。

冷峻青年身边的纤瘦青年倒是好脾气,他拍了拍冷峻青年的肩膀,又看着陆益,温声开口“如果你是叛军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我们不是秦府的主子,但你方才的确以为我们就是秦府的主子,还给我们鞠躬了,所以,我判断你不是叛军的人。方才我们又提到了你的鞋尖,这说明我们发现了你是军人出身,其实军人退役做瓦工的人很多,可你如果不是心虚的话,不会惊觉之后,跑进花园找我们,你找来了,那么证明,你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军人出身的瓦工,你还有别的身份,所以,现在告诉我们,你是谁的人?”

第1661章 脏话都飚了

“我,我不知道两位公子,在,在说什么……”

短暂的寂静后,是陆益带着心虚的声音响起。

柳蔚看着他,笑了一声“其实我不需要你说,把你困在这里,回去找你的工友们,你的身家信息,家有几口,很容易就会被打听出来,到时候,想知道什么,我去你家看看,自然一清二楚了。”

陆益听此,并未有多惊慌。

柳蔚明白了,悠悠道“家里没人啊,是不与亲人住在一起?还是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哦,只有你一个人啊……”

陆益盯着他“我什么都没说……”

柳蔚摇头“你不需要说。”随后又道“不过只有你一个人,的确有些棘手,但也无事,总有街坊邻里,蛛丝马迹总还可以查到一些,再不济……咦,提到街坊邻里,你的表情不对哦,你的邻居有问题?”

陆益脸都青了“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

“你的邻居,是你的同党?”柳蔚继续问,看陆益的眼睛顿时瞪得很大,柳蔚笑了“还真是啊,那可巧了,你嘴硬,不知你的同伙是不是也这么嘴硬?对了,你的同伙,是男……是女?”

陆益紧憋着嘴,双目愤恨的瞪着柳蔚。

柳蔚打了个响指,慢慢点头“懂了,是女的。”

陆益宛如晴天霹雳。

“那就这样吧。”聊完了自己要说的,柳蔚扭头对容棱道“把他丢给秦府的家丁,就说他身份有异,我们先去他家看看。”

容棱“恩”了声,提着陆益的衣领,就要把他送出去。

陆益紧忙喊道“等等,等等……”

容棱停下了,冷漠的看着他。

柳蔚还是笑眯眯的“哥们,我问的不多,就问一句,你主子是谁,告诉我正确答案,也省得我们跑来跑去。”

陆益沉默了片刻,咬紧牙关反问“你们是谁?”

柳蔚笑道“其实你应该也猜到了,刚才我说,‘我断定你不是叛军的人’,我既然用了‘叛军’两个字,说明我与那伙逆贼也不是一伙的,既然你我都不是叛军的人,但又同时出现在这个与叛军关系亲密的秦府,我想,我们的目标应该是差不多的,既然目的一致,敌人的敌人,也算朋友吧?所以,我就问你一句,你效忠的是谁?青州府尹司马西?还是付家的哪一位?你不用急着问我是谁,确定你的身份无害后,我会告诉你。”

是朋友吗?陆益十分犹豫。

陆益并不敢相信这样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生人,他尤其害怕对方是早已发现他的身份,现在故意假装同道中人,借此套取他的信任,陆益不是太聪明的人,但他也不算蠢,他心里的天平,始终摇摆不定。

柳蔚突然又话锋一转“你的同党是个女人,那么,你喜欢她?”

陆益脖子一红,抬眼瞪着她。

柳蔚点点头“理解,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回答我的问题,二,我找你的心上人问去。”

陆益憋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最后,过了好久,他才吭哧着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知不知道不用你来回答,我们会自己问。”说着,她对容棱示意。

容棱再次提起陆益的衣领,要往外走。

陆益又喊“等等,等等……”

“又不是小姑娘,矫情个什么劲儿。”柳蔚不耐烦了,砸吧着嘴道“我只是问你主子是谁,我问你你主子藏哪儿了吗,问你们家大本营了吗,你瞎脑补什么,有屁就放,赶紧的。”

柳蔚是真的嫌墨迹了,脏话都飚了,容棱默默的看着她,眯起了眼。

柳蔚没管他,就盯着陆益,然后道“说不说,我最后数十个数,倒计时,十……九……八……”

“等等,你等等……”陆益看她一眨眼就数到五了,心都慌了。

柳蔚继续“四,三……”

“你让我再想想!”陆益差点吼出来了。

柳蔚“二……一……”

“付子寒,是付子寒!”

最后一瞬,依旧怕泄露自家将军身份的陆益,急中生智,把锅甩给了炮灰付家七少,付子寒。

话音一落,陆益大出了口气,额头的汗憋不住,全流了下来。

而他对面的两位青年,在彼此对视一瞬后,也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那位数数数得飞快的青年道“付子寒吗?付子辰的弟弟?”

陆益低垂着眼睛,不情不愿的“恩”了声。

“那付子辰呢?”对面的青年又问。

陆益抬起了头,眼中闪过讶异,这会儿,他倒是相信对方不是叛军的人了,因为正是叛军杀了付子辰,如果对方是叛军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付子辰的下场。

心里绕了一圈,陆益便没有隐瞒,直言道“付子辰死了。”

短暂的寂静,在三人之间弥漫。

陆益不知这是什么情况,狐疑的盯着对面两个青年看。

而对面两个青年,也正看着他。

“是撒谎吗?”沉默了许久后,那位高大冷峻的青年问道。

而他旁边那位纤瘦斯文的青年没说话,只是依旧盯着陆益看。

陆益索性与他对视,目光坦坦荡荡,一览无遗。

片刻之后,陆益看到那位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威胁着倒数十个数的青年,突然背过身去,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而他旁边的冷峻青年,伸手将他揽住,搂进了怀里。

陆益心里猜测,这两人到底是做戏,还是,他们与付子辰有旧?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转过身来,陆益看到,那个纤瘦青年眼睛是红的,但没有眼泪,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笑容,取而代之是冷漠,宛若冰锥般尖锐凌厉的冷漠。

“带我去见付子寒。”对方说道。声音很硬,与他之前漫不经心数数时的语气,截然不同。

陆益皱着眉道“你方才说,不问我主子所在之处,也不问我……”

“我说。”对面的青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打断他的话,声音里似夹了冰渣“带我,去见付子寒!”

陆益不卑不亢“你说过,我回答了你,你就会告诉我你是谁,要见付子寒,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对面的青年全身紧绷着,拳头已经捏出了青筋,陆益毫不怀疑对方会动手打他,他索性闭上眼睛,仰着头,等着他动手。

但过了好一会儿后,预计的疼痛没有到来,陆益睁开眼,就看到对面的青年按了按自己发红了眼角,声音沙哑,缓慢的道“柳蔚。我叫柳蔚。”

陆益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这个名字,又过了一会儿,他猛然回过神来,眼睛瞬间鼓得老大。

三年前,朝中有位三王爷,带着一位柳司佐,将青州城搅得天翻地覆。

当时,陆益还在驻军大营当差,他有幸跟在冷将军身边,在付府大老爷付鸿晤丧生的那天,见到了这两位传说中的三王爷,与柳司佐。

当夜天色太暗,他看得不是太清,但事后,他听冷将军提过一句“到底是三王爷手底下养出来的,那个柳司佐,的确有本事,他叫什么来着?哦,柳卫?”

柳卫,柳卫?这,这就是那个柳卫?

第1662章 你他妈骂谁再说一遍!

城郊附近,岳单笙看着那驼背男子左顾右盼的进了一座简陋的小道观,他思忖片刻,便要跟去。

衣角却在这时,被人拽住。

“岳哥。”钟自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果那人真有异,道观里头,可能还有别的陷阱,咱们直接进去,太鲁莽了。”

岳单笙冷冷的拉回自己的衣摆,扭头不悦的觑着他:“别碰我。”

钟自羽顿时局促了,悬空的手指捻了捻,有些不知所措。

旁边的魏俦不高兴了:“他也是为你好,你神气什么。”

岳单笙蹙了蹙眉,不想与他们废话。

钟自羽又紧忙道:“我与魏俦先假扮信众,进去探探吧,若是无异,岳哥再进。”

“不用。”岳单笙冷冰冰的拒绝。

这下钟自羽也升起了点小脾气,道:“若是打草惊蛇,可能会将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放跑,岳哥不为自己,也该为大局着想,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岳单笙不耐烦的看着他。

钟自羽也不与他对视,拉着魏俦,拔腿就走。

岳单笙想再叫他,结果钟自羽用跑的,几步跑得老远,他又不好大声叫他,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进了那道观。

道观的大门没关,里头只有一个破败的小殿,殿里供奉了三清法相,香火不丰,看上去着实可怜。

正在洒扫的小道士见到有人进来,眼中率先闪过警惕,而后才不着痕迹的问:“二位施主是来上香的吗?”

钟自羽“恩”了声,目光盯着三清殿,余光却撇着周围的环境,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方才那驼背男子,已经不见踪影。

“请个愿。”钟自羽随口道。

小道士到了案台前,执起毛笔,拿了张黄符出来,问:“敢问施主要请愿之人,姓甚名谁?”

“姓岳,叫岳单笙。”

旁边的魏俦白眼都翻到后脑勺去了。

小道士将三个字写出,又在黄纸上画了几条谁也看不懂的符,将黄纸折成三角形,串上红绳,挂在了三清相右边的宝塔上,又对钟自羽道:“施主对着这边的功德香,添些香油,再对这法相叩头三次,礼便成了。”

钟自羽摸了摸身上,没钱,就在对魏俦伸手。

魏俦要不是顾忌场合,已经喷的他头破血流了。

钟自羽假装看不出魏俦不想给,又对他抖了抖手掌,魏俦阴着脸,磨磨蹭蹭的拿出一两银子,多一文都没有。

钟自羽就把那一两银子放进功德香,然后恭敬的对着法相叩首。

三次之后,他起身,问小道士:“你们这万听观与京都的万听观同名,不知两家可有因联?”

小道士本就好奇怎么有人好端端的来他们这破道观上香,听闻此倒是有了答案,随口道:“京城万听观小道从未听过,此道观,乃小道师父所办,不过位置偏远,占地略小,故此香火不丰。”

“心诚则灵。”钟自羽道:“前两日询问附近有哪些道观,便听闻有家万听观,在下顿觉甚是有缘,故而哪怕绕道,也奔赴前来,不过此时天色将晚,再回城里,怕是要到宵禁了,不知贵观可有空房,能允我二人借宿一宿?”

小道士垂首道:“观里客房早已用作库房,无法待客,还望施主见谅。”

钟自羽道:“库房也可,只是将就一晚。”

小道士终于正眼打量起两人,目光微妙。

钟自羽一脸真诚,还对他露出一抹笑。

此时突然刮来一阵风,将殿前的黄幔吹得晃动起来。

小道士心有所悟,笑道:“像是要下雨了,小道先将门关了去。”

说着,他便越过钟自羽身边,去将道观大门阖上,还落了锁。

钟自羽心头一紧,魏俦也严正以待起来。

但那小道士又说:“借宿之事,小道不好做主,这便去后面请问师父,还望两位施主稍后。”

说完,他又径直去了后院。

前殿顿时只剩钟自羽与魏俦二人,二人面面相觑,心依旧提在嗓子眼。

半晌,魏俦先问:“怎么办?”

钟自羽严肃的道;“那小道士故意将我们留下,不就是试探我们虚实,不要乱动,动了,他就知道我们另有所图了。”

魏俦“恩”了声,也同意他的看法,不过又好奇:“你说这小道观,地方这么破,里头能藏了多少人?先说好,超过十个,我打不过,我真的没带药。”

钟自羽没做声,却紧抿起唇。

魏俦又问:“如果真打起来,这大门都关了,外头看不到里头,你怎么给岳单笙发信号,让他来救我们?”

“如果真的打起来。”钟自羽深吸口气,眼神冰凉:“我不会让他进来。”

魏俦直接就骂脏话了:“他的命是命,老子的命就不是命,那你自己来,拉我干什么!”

钟自羽不回答,他静静注视着前殿通往后院的唯一小路,等待着里面的动静。

付子寒刚换了衣服,就听冷意说观里来了两个人,他从门缝往外一看,顿时心头一紧,他自责道:“这两人,我在黑市见过,怪我,没警惕,被他们跟上了。”

小道士此时也进了内堂,紧张的问:“要把他们抓起来吗?”

冷意沉吟一下,没做决定。

付子寒阴狠的道:“宁杀错,不放过。”说着,夺过冷意腰上的长刀,便要出去。

正待这时,道观大门突然被敲响。

房中的三人顿时脸色大变,小道士急的冒了冷汗:“难道还有同党?”

冷意目光阴冷,拿走长刀,嘱咐一句:“我去,付子寒你呆着,出了事从后面走。”

“冷大哥……”

付子寒只来得及喊一声,冷意已经提着刀柄,走去了前殿。

而此时,钟自羽也猜测敲门的是岳单笙,急忙去开门,可手刚挨着门把,一柄长刀突然从后贯来,直直刺向他的手背。

幸亏魏俦反应快,快速推开钟自羽,没让他受伤,同时转身,与来者不善的冷意打斗起来。

一个有武器,一个没有武器,魏俦行走江湖,用药多过用武,明显不是冷意的对手,三招下来,他已被长刀刺破了手臂。

此时,外面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钟自羽要再去开门,冷意直接一刀朝他后背扎去。

“小心!”魏俦喊了一声,把钟自羽拉到自己背后。

但此时,三人位置又发生变换,守在门前的成了冷意,避到院中的,成了魏俦与钟自羽。

冷意身上杀意很重,出刀更是快如闪电,他根本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刀锋将近,正朝魏俦,又过了几招,魏俦力有不敌,又被划了一道血痕。

偏偏此时,那敲门声还在继续。

魏俦气疯了,咬牙切齿的对着大门喊:“敲敲敲,敲你麻痹,你他妈倒是踹门进来啊!没听到老子在挨打吗,谁几把有空给你开门!”

这话话音一落,敲门声便停止了,接着,缠斗得正激烈的三人,突然便听“哐当”一声,回头一看,大门竟真硬生生被撞击而开。

道观门外,此时站着四人,最前面那个,身形纤瘦,容貌清隽,一袭青衫,文质彬彬。

他开口,便是一句脏话:“魏俦,你他妈骂谁再说一遍!”

刚刚险躲过一刀的魏俦,一听那声音,顿时一僵,错愕不已的朝门外看去,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柳蔚那母老虎挥之不去的音容笑貌。

魏俦吓得差点自己往冷意的刀上撞过去了。

第1663章 你是不是穷得买不起草鞋?

陆益这会儿也紧忙跑出来,拦住冷元帅的刀,把他拉到一边窃窃私语起来。

门外的人,除了柳蔚是容棱与岳单笙。

岳单笙站在最后,方才钟自羽和魏俦进道观没一会儿,大门便关了,他心生疑窦,本想偷偷翻墙潜入,结果看到柳蔚容棱带着一个不认识的汉子,急匆匆的往这边来,他与柳蔚等人汇合,便一起过来。

哪知刚到门口,又听到打斗声,之后,便成了现在这样。

岳单笙目光微转,便看到钟自羽虽有些狼狈,却并未受伤,倒是魏俦,左右手都被划了两刀,现在还被柳蔚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的一直往后缩。

那边冷意自从柳蔚容棱进门开始,便有些晃神,正好陆益一番解释,他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认错,门外那两人,竟真是三年前被传葬身大海的容三王爷与柳司佐?

正好这时,一直在内院窥探动静的付子寒也满脸震惊的出来,看着门外的柳蔚,当年深受压迫,求生不得画面又重入脑海,付子寒后退了一步,竟有些踉跄。

魏俦知道闯了祸,扭头已经跑到钟自羽背后,柳蔚瞪了他一眼,打算回头再跟他算账。回首时,她看向付子寒的方向,板着脸问:“不认得我?”

付子寒咽了咽唾沫,愣愣的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柳蔚皱了皱眉,下打量这孩子,觉得这少年当年看来,是傻了许多?

重逢的这一刻,没有意料之温馨,和美。冷意、付子寒的不可置信,柳蔚、容棱的隐而不发,两种气氛交合,使得院本诡异的空气,变得有些窒息。

直到小道士收拾出干净的内室,让几人坐下歇脚,沉寂了许久的氛围,才活泛起来。

“说吧,怎么回事?”柳蔚沉着脸色,问的是坐在她对面的付子寒。

付子寒强装镇定,但过去发生的事,实在是让他印象深刻,因此面对柳蔚,他难免的有了三分示弱,还有两分紧张。

而在他沉默的这片刻,对面的柳司佐,竟开始凶巴巴的吼他。

“问你呢,说啊!”

付子寒觉得这人凭什么对自己这种语气,抬起头想反抗,可努力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在迎对面那人一个眼神后,又缩回了好不容易探出的爪牙,半晌,憋着嗓子道:“什么,怎么回事……”

柳蔚一拍桌子,“啪”的一声,把边的冷意都吓着了。

容棱明白柳蔚的心情,他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代言道:“让你说,你兄长如何死的。”

柳司佐眼神凶戾,目光尖锐得像要刮掉谁的一层皮似的,付子寒不敢在看她,只看向容三王爷,将当时发生的事,再说了一遍。

大火,焚烧,死亡,尸骨。

柳蔚抿紧了唇听着,半晌,眨眼时,眼眶带出了薄雾。

付子寒偷看的时候看到了,他知道这位柳司佐是五哥的挚友,诈闻兄长死讯,这位,想必也是伤心难过的。

正这么想着,付子寒见那柳司佐站起了身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付子寒坐在凳子没动,结果那位柳司佐回头吼他:“还愣着干什么,带路!”

付子寒懵了:“什么?”

冷意也不解其意。

容棱皱着眉解释:“你父兄葬于何处,且先将尸骨挖出来验验,既容貌被火势所毁,究竟是不是你父兄,尚为未知。”

付子寒忙后知后觉的站起来,走到门口时,又想到什么,回头看向冷意。

冷意便在此时道:“或许,付子辰当真未死,青州城如今为叛军所控,各交通要道被掐,但两日前,有一不明势力,动用了定州八秀坊的特殊通信……”

“是我。”不等冷意说完,柳蔚张口打断了他,冷冰冰的道:“动用了八秀坊内部通信方式,联系杨青的是我。”

冷意:“……”

柳蔚又转头,一脸看不的呵斥付子寒:“还不走?”

付子寒敢怒不敢言,出门后,却进了另一间屋子,快速的给自己装扮一身,又扮作了驼背汉子,这才出来。

结果他刚出来,岳单笙开口:“你靴子……”

话音未落,柳蔚一巴掌已经扇在了付子寒头,张口骂:“付子辰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弟弟,你穿的官靴看到没,但凡一个有见识的人看你这身衣服,再看你这双靴子,知你来历有异,你是不是穷得买不起草鞋?”

付子寒挨了骂,又挨了打,委屈得要命,但是低头看到自己这双从离开付府时,穿到现在的靴子,又不敢吭声,只能把求救的目光转向后面的冷意。

冷意稍微咳了一声,也有些尴尬:“我竟未发现如此大的破绽,子寒,去换双靴子。”

付子寒咬着牙,闷闷的又进了隔壁,找了一双小道士的普通布鞋,慢吞吞的走出来。

结果他走得慢,柳蔚又说他:“你是不是没吃饭,怕踩到蚂蚁怎么着?步子跨大点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