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直接冲屋里喊“珍珠。”

同样睡得头毛都乱了的珍珠,下意识的飞出来,等见到门外的柳陌以,珍珠一个急刹爪子,扭头就往屋里飞,这回直接飞上了房梁,把自己藏在梁柱角落的阴影里。

柳蔚往梁顶上喊“珍珠,干嘛呢,下来。”

珍珠一动不动,一双黑漆漆的小眼珠,透过梁柱缝隙,偷瞄下面的人。

柳蔚咂了咂嘴,看看天色,道“都辰时了,你不是要去接付子辰?陌以跟你一起去,他给你带了好多吃的,你不吃吗?”

珍珠卡柱子卡得严丝合缝,就跟没听到柳蔚说话似的,一点要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柳陌以挺困惑的“它好像不喜欢我?”

柳蔚皱眉问“你俩有什么恩怨吗?它不是这么没礼貌的鸟。”

柳陌以回忆了一下,他和姐姐柳蔚相处的时间都不长,和这小黑鸟能有什么恩怨,他只得摇摇头。

柳蔚也闹不懂珍珠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叹了口气,道“珍珠现在去接,付子辰中午就能回来,你就别跟着去了,有什么话,等付子辰回来再说吧。”

珍珠不配合,柳陌以一个人也找不着路,也就只能这样了。

他失落的垂下头,抱着鸟食,离开了姐姐的院子。

柳陌以一走,珍珠才警惕的从梁柱上飞下来,直接站在柳蔚肩上。

柳蔚戳它的脑门“你干什么呢?陌以得罪你了?”

珍珠把脑袋往下压,尖隼讨好的去刮柳蔚的耳朵,还蹭她下巴。

柳蔚把毛茸茸的小家伙拂开,把它抓下来,抱怀里,问“你不喜欢陌以?为什么?”

珍珠自己也不明白,它就说“桀桀桀,桀桀桀……”

柳蔚微楞“什么叫见到他,就觉得不安,觉得不舒服,人家招你惹你了?”

珍珠没吭声,它其实最近已经隐约记得了很多许久以前的事,但这些事逻辑不明,乱七八糟,它也理不顺,所以自己就说不出所以然来。

再说柳陌以离开柳蔚的院子后,本来是想回房间的,但路过中庭,就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男子正背对着他,在浇花。

柳陌以开朗的上前,冲着人后背就喊“外祖父,起的这么早啊。”

他话音刚落,白发之人就转过身来,不是外祖父,对方的脸是个年轻人的脸。

柳陌以“……”

国师“……”

短暂的尴尬之后,柳陌以跟对方打了招呼“道长好。”

柳陌以前天就见过这位白发青年,具体姓名不知道,但姐姐就说这是位道士,他叫先生,或者道长都行。

国师平时十分低调,也不会与人多说话,他知道这个青年人是柳蔚的弟弟,但因为只有一面之缘,便没当回事。

现在算是两人第二次见面,国师有点憋气,他的白发是智慧的象征,不是老,这些人能不能有点眼力?

国师扭过头继续浇花,柳陌以觉得不好意思,也不说什么,直接绕开他走了,等他走得快过拐角了,国师才抬头,又看了柳陌以一眼,这一眼,却让他愣住了。

他喊道“你……”

柳陌以都要过月亮门了,听他叫自己,便回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国师疾步上前,上下打量柳陌以的骨架,然后他伸手,将柳陌以翻转过去,仔细看他的背。

柳陌以不明所以,国师却倒吸口气,惊叹一声“你长的,这是帝王骨相啊?”

第1750章 珍珠死了,那鹰要把它吃了!

柳陌以觉得姐姐这位道士朋友有些奇怪,他好像会看相,但看相不是看三停五官吗?这人怎么看背相?

背能看出什么?人的背不都长一个样子吗?

柳陌以纳闷的挠挠头,还没闹懂帝王骨相四个字,是不是夸他有富贵相,又听对方遗憾的啧道“可惜,破了相。”

柳陌以觉得这句就有点像骂人!

他摸摸自己的脸,白白净净的,五官也规整,哪里破相了,难道是说他长得不好看,长得就是破了相似的?

这可是人身攻击了!

柳陌以挣开对方掰着自己的手,后退一步,眼底有些抵触的道“道长,我不信这些,您不用说了。”

国师也是当过大人物的人,哪里能看不出这年轻人是把自己当骗子了,他有些生气,沉声道“年轻人,我原想赠你两句……”

“赠完肯定还要收钱!”柳陌以十分机灵的打断他,眼里绽放的,全是“我已经看透你的套路了”的智慧光芒。

国师板着脸道“朽木不可雕也。”

柳陌以就是承认自己是朽木,也不会上当受骗,他心里很别扭,不知姐姐怎么交了这种江湖骗子当朋友,连自己朋友的亲人都骗,太不讲究了吧。

国师让柳陌以气得够呛,懒得理他了,回头继续浇花。

柳陌以马上就跑了,深怕对方又来抓住他,找他要钱。

柳陌以不是抠门,但是他就是不想给骗子钱花,骗子骗人就是缺德。

用过早膳后,柳陌以找了个机会,跟姐姐提了一下,稍微暗示姐姐可能交友不慎了。

但柳蔚听完,却直接盯着弟弟上上下下的看,然后问“那道士,说你有帝王骨相?”

柳陌以马上拆穿“他肯定看谁都这么说,不说点好听的,怎么骗钱,换个人,他没准说人家是玉皇大帝转世呢。”

行走江湖,防骗意识不能少,柳陌以在这方面特别谨慎。

柳蔚随口敷衍了弟弟两句,就转身,去找国师了。

国师没跟众人一起吃早膳,他自己单独吃的,吃的素,柳蔚来找他时,他正打算念经,看到柳蔚来,他也没惊讶,反而一脸意料之中的问“你弟弟找你告状了?”

柳蔚知道国师不是骗子,国师虽然在想事上,有点梦幻色彩,但他所学的佛道两门知识,都是实打实的,不掺假,她直接就问“我弟弟有帝王骨相?”

“是。”国师也不卖关子,说完又道“不过破了。”

柳蔚摩挲着下巴“一般破相都是后天造成,他小时候体弱多病,是不是因为这个……”

“不是这个。”国师道“他的骨头好,骨相佳,肩胛与后背,都十分浑厚苍穹,但内息太弱,并且,五行阴阳都是缺的。”

柳蔚吓了一跳“五行阴阳缺?”

“我这么说吧,他自小体弱,正是因为阳气稀缺,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他阳气太浅,按理说,这是短命的征兆,幼年应有很大可能,会夭折才对。”

柳蔚立刻点头“我娘曾说过,弟弟幼年时的确有好几次险些丧命,但最后都化险为夷了。”

国师摇摇头“我没看出他命格里有什么贵人,化险为夷的话,我倒倾向于……”

“倾向于什么?”

“硬撑。”

柳蔚皱起眉,十分紧张“你的意思是,我弟弟的身子……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不是。”国师觉得柳蔚还是没明白“你是大夫,他的身子好不好,你看得很明白,我所谓的硬撑,是他的命格在撑。”

“什么意思?”

“其实,我觉得很奇怪。”国师道“他的面相,眉相,整相,看着都只是个较为虚弱的普通人,偏偏骨相如此浑然天成,大气恢弘,这本身就十分矛盾,骨头是人之生长的重要媒介,他能长出这副骨头,说明他本身应是不凡的,可为了续命,这些不凡被消耗了,最后,就退化成如今的模样。”

柳蔚听得十分焦躁,她没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又问“那有什么解决之法?”

“五行阴阳都是缺的,还能怎么解决,就这么过呗,死不了就行。”

柳蔚沉默下来,又突然道“珍珠很讨厌陌以,你说这两者有没有关系,珍珠很有灵性,通常不会没原因的讨厌谁。”

一听跟伴月翼犬有关,原本不怎么上心的国师,顿时都坐起来了,他马上打起了精神,道“珍珠讨厌他啊,哦哦,这个要研究研究,我查查书,你等一下。”

国师这一查,就查了半个多时辰,柳蔚原本还挺耐心的,但看国师翻了好多书,都一头雾水的样子,就也产生了怀疑。

终于,在柳蔚觉得国师可能真是个半桶水时,国师振奋一叫,道“找到了。”

柳蔚马上凑上去看。

这是一本佛学的书,不是青云国的,是国师从仙燕国带来的,之前一直国师被保存在船上,这次去两江,国师把自己常用的书都带上了,这本也在其中。

柳蔚看到书籍上,特别鲜明的两个字——借命。

依稀之间,柳蔚觉得这两个字似乎有些耳熟。

另一头,珍珠已经见到了付子辰,同行的还有玉染与纪茶。

玉染与珍珠的关系还不错,她投了一块生肉,让珍珠吃。

珍珠吃得美滋滋的,刚咽下一块,马上又吃第二块,把玉染手里的生肉都吃完了,珍珠振翅一飞,却在飞到半空时,突然直挺挺的往下掉。

玉染和纪茶吓了一跳,急忙去接它,但比她们更快的,却是屋顶上,原本正高高坐着,脚上还绑着一条老长绳子的雄浑大鹰,咕咕突如其来的往下俯冲,用厚厚的翅膀,稳稳的托住了摇摇欲坠的珍珠。

将珍珠放到桌子上,咕咕用隼去碰珍珠的小身子。

玉染和纪茶也过来了,两人把珍珠捧起来,一番检查,竟发现,珍珠,好像没气了。

付子辰这会儿收拾好东西,从屋里出来,看玉染和纪茶凑着脑袋,围着院中的石桌,就问“怎么了。”

玉染眼眶发红的仰起头,抖着手,道“珍,珍珠,死了?”

付子辰一愣,手里的行李“啪”的掉在地上。

咕咕此时一伸脖子,把珍珠从玉染手里叼走,直接飞上了房顶。

玉染大叫“珍珠死了,那鹰要把它吃了!”

付子辰……付子辰人都傻了。

第1751章 遇着熟人了

京都东城门外,晌午之后,有不少马车出入。

付子辰的车混迹在众多行人过客中,并不扎眼,十分低调。

玉染坐在马车里,脑子里混沌沌的,没事就撩起车帘,去看外面的天空。

只见蔚蓝天际上,一只苍穹高鹰,与一只细小乌雀正一前一后,盘旋在他们车厢顶上。

纪茶看玉染还一脸在意,便拍拍她的手,随口道“别想了,都说是看错了。”

玉染还是很困惑“可我明明感觉珍珠已经咽气了,怎么会……”

“那就不是咽气呗。”纪茶随口道“你喂它那么多吃食,没准是噎着了,不是死了,你就捧了它那么一小会儿,怎么就断定它肯定咽气?现在它还好端端的,就说明它根本没事,让你别想了,庸人自扰。”

之前珍珠吃着零嘴,突然就半空落下来,然后就气息全无,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大鹰将珍珠叼上屋顶没多久,珍珠竟又活蹦乱跳的飞下来了。

玉染依稀记得以前也有这样的事发生过,可实在闹不懂这是什么原理,难道真是自己看岔了?

以前是看错,现在也是看错?

珍珠的事就像一小段插曲,除了玉染格外在意外,纪茶和付子辰都没什么感觉。

付子辰和珍珠认识多年,他反而有另一种看法“这小黑鸟坏得很,没准是故意装死骗你,它以前和小黎一起就经常调皮捣蛋。”

付大人这话有理有据,玉染就算再怀疑,也只能就此作罢。

此时城门附近人声鼎沸,大家依次排队进出城,到付子辰他们时,是付子辰乘坐的马车先进城,而纪茶玉染乘坐的马车,因为中间还隔了另一辆车,所以要晚进城。

付子辰的车进去后,原本以为前面这辆车也很快就顺过去了,哪知道前面的车居然被叫停了。

玉染和纪茶等了好久,见车流始终不动,纪茶就干脆跳下车去看。

纪茶走到城门口,看到她们前面那辆车的车主,正被侍卫排查,那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老人身边还跟着几名人高马大的青年,像是护卫。

那老人家正在自辩“都说了是进城探亲,路引?没有路引,我们的路引在海上就丢了,不是,我又不是常住,就是探亲,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武器?我刚才说的你没听见吗?我的这些朋友都是在边海当兵的,他们随身带着武器怎么了?他们也没路引,海东军听说过吗,之前被叛军打了,驻营都被烧了,现在还活着的人都还没登记名目,其他人留在东海等着朝廷核查,这几个兄弟是担心我路上不安全,才陪我上京的,他们遇难时差点命都没了,哪还随身带着户籍文书?欸,你这小伙子,你要我说多少遍,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什么叫皇上下令严查进出城相关人员,我就告诉我是探亲的,他们送我进城,找着家门就走,你们怎么这么犟,老是说不听!”

那老人家是因为没有路引,也没有户籍证明,还带着几个高头大马,随身携带武器的护卫,所以被拦截了。

最近新帝登基,京都又是首都,来往人员都要严格审核,护城侍卫也是职责所在,但老人家又觉得自己冤枉,所以两方一直在争论。

纪茶看这样闹腾下去不行,就忍不住催促“老人家,您先让让道,让咱们后面的先过成吗?”

那白发老人回头看了纪茶一看,看完就瞪眼“是他们把我堵在这儿,不是我把你们堵着,你找他们说去!”

纪茶无法,又去看侍卫。

侍卫也很为难,老人家年纪很大了,不能来硬的,不能说还押就还押,也不能说撵走就撵走,还得好好劝,可老人家就是说不听,这让他们办起事来也束手束脚的。

最后护城侍卫只得好言相劝“老人家,您把车挪挪,让后面先过,我去上头禀报一下,请我们管事来处理您的特殊情况,好不好?”

白发老人看这恐怕是唯一的办法了,才憋着气,不情不愿的“恩”了声,挥手让他的护卫们,去把车挪开。

这车一挪开,一直关注着前方的玉染,就看到了城门下那身板笔直,精神比年轻人还棒的白发老者。

玉染吓得以为自己看错了,猛地擦眼睛,擦了好几下,才跌跌撞撞的跳下车,冲着前面楞神的喊“师,师,师父?”

纪茶惊讶的看着玉染。

玉染已经冲了上去,抓着白发老人,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看“师父,真是您,师父,您……您……”

祝问松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小徒弟,他也很惊喜,眼睛都亮了,嘴里说着“你,你……”刚开口,后面的音又咽了回去,师门之间一些事,是不好让外人听见的。

偶遇师父,是出乎玉染意料的,师父现在被京都侍卫拦住了,玉染肯定得陪着师父,她让纪茶先跟着付子辰进城,她与师父一起,回头再去找他们。

付子辰等了半天不见玉染纪茶进城,也绕了出来,发现多了这么一段插曲,便与护城侍卫攀谈起来。

付子辰没有公开身份,他一个青州布政司,在京都说话也不好使,况且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都新帝登基了,新帝要求的严查进出城人员,朝廷官员假公济私,反而会被扣上帽子。

付子辰与护城侍卫商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老人家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护城侍卫估计也觉得他说的在理,但老人家没有杀伤力,他的这些带武器的护卫呢?

最后说好,若是放行,能放老人家一人进城,但其他人在没有户籍文书证明身份前,不行。

海东军几个兄弟也识趣,他们见祝老遇着熟人了,便主动道,他们就不进城了,就在这儿把祝老交给付子辰和玉染,他们直接返程回东海去。

祝问松特别不是滋味,这次上京他带了七辆马车的东西,把船上能带上的东西,都带上了,人家海东军帮着他搬搬抬抬了一路,到了城门口,都没请人家进去喝杯水,又要赶人家走,多不好意思啊。

第1752章 有点屁股尿流的感觉。

海东军几个兄弟很爽朗,还反过来劝祝问松,说没事,之后就潇洒的把人和东西都交接,返程走了。

其实以前进京都没这么严格,这回严格也是因为皇令下达,祝问松跟着付子辰坐了一个车,玉染也陪着,上了马车玉染就问师父这些年发生了的事。

祝问松摆摆手,顾忌付子辰在,没多说什么,只道“都平安。”然后又问“你们知道门户怎么走吗?”

柳蔚等人从青州出发的时候,祝问松也从东海出发了,青州到京都,与东海到京都,路程上所花的时间必然不同。

等柳蔚抵达了京都,别院的地址就没办法再发往东海告诉师父了,所以祝问松虽然来了京都,但其实压根找不到门户,他是打算直接去七王府问的,这是出发前容棱叮嘱他的,说找不到人就去七王府,但现在路上碰见了徒弟,祝问松就问问他们知不知道确切的地址。

玉染指了指马车外的天空,道“珍珠领路呢。”

祝问松这才看到珍珠居然真在,笑了一声“这小破鸟总算野够了。”说着,他还吹了记口哨,引珍珠到他手上。

珍珠很给面子,从窗外飞进车厢,对着祝问松“桀桀”的叫了两声。

祝问松摸摸珍珠的背毛,刚摸两下,就皱起了眉。

珍珠虽然认识祝问松,但关系一般,也不喜欢一直黏祝问松,打了个招呼,就飞出了窗外,继续领路去了。

而祝问松坐在车厢里,盯着车窗外,表情却非常凝重。

玉染不解,问“师父,怎么了?”

祝问松回过神来,问“珍珠,有什么异样吗?”

玉染下意识想到早上珍珠突然咽气,又活来的事,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所以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

而这时,祝问松又摇摇头,叹息一声“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玉染很纳闷,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而付子辰坐在一边,就纯粹的觉得,容棱玉染他们师父,果然如传言一般,神神叨叨的。

行了快大半个时辰,总算到家门了。

因为珍珠没有提前通报,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付子辰他们几时会到,但柳陌以从珍珠离开后,就一直站在别院后巷外面等,因此付子辰他们抵达,他是第一个知道的。

柳陌以看到付子辰高兴坏了,兴冲冲的就跑过去,珍珠看到他跑来,扭头就飞,落荒而逃的样子,有点屁股尿流的感觉。

柳陌以没注意珍珠,他就看付子辰平平安安,便松了口气,而与他一致的是,付子辰看柳陌以平安,也把吊在半空的心,落回了肚子。

谁也没料到付子辰会和师父遇上,祝问松被容棱带进屋子后,嘴里还一直抱怨“人家一口水都没喝,一口都没喝,半口都没喝,这就把人家撵走了,你们说好意思吗?好不好意思!”

师父难得训人,这回是指着容棱鼻子骂的,骂完容棱还骂柳蔚,意思是这一切都怪他们夫妻俩!

其实祝问松刚才硬要进城,只要报出容溯的名字,必然也能进城,可祝问松不知京内局势,不知惊动容溯会不会影响容棱,所以不敢贸然开这个口。

祝问松一心为徒弟考虑,现在见到徒弟了,他自然有气撒气,张嘴就骂。

这回的确是容棱、柳蔚没考虑周全,他们之前进城时,是没这么严苛的审查的,他们也没料到师父就遇上了,因此也只能低头听训,让师父骂消火为止。

好歹祝问松还是听他纪大哥的,纪南峥心疼外孙女,当和事佬,就说要引荐媳妇女儿跟祝问松认识,祝问松给他纪大哥面子,跟着纪大哥走了。

柳蔚得以脱难,马上就去见付子辰,她觉得付子辰肯定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必然一直焦急的在等她。

结果等她到了时,见到的是付子辰和陌以在说话。

柳陌以“付大哥,所以你这阵子是去了重州吗?你见到了权王?”

付子辰“没见,重州有一位朋友,本是想麻烦他,代我去一趟辽州,我不好亲自出面。”

柳陌以“那伯父呢?现在还在重州吗?”

付子辰“对,重州安全。”

柳陌以;“姐姐说你弟弟子寒因为你们离开之事,很是气愤了一阵。”

付子辰“不用管他。”

柳陌以“也不能不管,子寒年纪还小。”

付子辰“真不用管。”

柳陌以“下次回去,给他带点礼物吧?他喜欢什么来着?”

付子辰“不知道。”

柳陌以“你这当哥哥的,真粗心,我回头问问明香惜香,她们细心,可能知道。”

付子辰“随便吧。”

柳陌以“那付大哥,你累了吗?我吵着你了?你要不要休息休息,我先走了?”

付子辰“别,你坐着,我跟你说说话。”

柳陌以“你不累吗?路上很辛苦吧?你先休息休息,一会儿姐姐来了,你们还要说正事的。”

付子辰“不辛苦,我和你姐姐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你怎么进京的,南翩呢?她带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跑来的?你又不乖了是不是?我说过多少遍,你不要私自行动,会有危险。”

柳陌以“没有没有,是金姑娘带我来京的,我没偷跑,真的真的。”

柳蔚“………………”

柳蔚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一时没搞明白,陌以到底是她的弟弟,还是付子辰的弟弟。

前两天见面的时候,陌以可没对她这么呵护备至,问东问西。

柳蔚有点心塞,板着脸敲门进去,把陌以撵走后,她一屁股坐在付子辰对面,冷笑着问“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付子辰到底还是有求生欲的,他直接进入正题“半月前,我在庆州附近,见到呼尔托忍的蛮军出没。”

柳蔚瞥了付子辰好几下,才吭哧吭哧的把之前青州之事说了一遍,关于呼尔托忍那边,现在虽然没有李君时刻盯着,但容溯也派了其他人跟进,听那族的人现在是盯死呼尔托忍不放了,简单的来说,呼尔托忍已经不成气候,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第1753章 不,柳蔚没这么大脸。

柳蔚和付子辰聊到一半,容棱也来了,三人互通消息,将最近京中与江南的局势全分析了一遍,最后又谈了谈皇位上的那位。

容溯秦紫内外夹击,容霆这个病秧子皇帝,还被引导了与孙太后不和,现在容霆内忧外患,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际背地里,他早已成了别人得利的筏子。

三人说完,已经是下午了,离开付子辰的房间后,柳蔚和容棱本想回房,但路过前庭时,却看到陌以正在给丑丑做秋千,柳蔚刚想上前凑热闹,却见不远处的凉亭里,师父祝问松也在那儿,师父正看着花圃的方向,目光正对陌以的后背。

老人家的目光,非常严肃。

柳蔚突然想到了国师提到的骨相一说,她沉吟一下,跑到了凉亭,去唤师父。

祝问松被她打扰,回过头看她一眼,懒洋洋的“干啥。”

容棱这时去帮着陌以绑秋千了,凉亭只有柳蔚和师父两人,柳蔚指着陌以的方向问“师父有否觉得,我弟弟骨相极佳?”

祝问松眼皮掀了一下,看着柳蔚“你还知道骨相?”

柳蔚不卖关子了,直接问“师父,您以前提过的借命,可以再说一遍吗?”

祝问松明白柳蔚这是什么都猜到了,他先沉默片刻,半晌,才问“那白头发的小伙子,还跟你说了什么?”

柳蔚说“他没说什么,他自己也有许多不清楚,但师父,您一定是清楚的,可以告诉我吗?我只想知道,我的命格,陌以的命格,还有珍珠之前,到底有什么关系?”

祝问松深深的看了柳蔚一会儿,摇了摇头“我看不清你的命,一直看不清,这个别问我。”

柳蔚想着,这恐怕因为她是穿越之人,命格混乱,又问“那陌以呢?国师说他本是不凡,天纵英才,但因命里缺了阴阳五行,所以体质十分矛盾,我想知道,陌以这样,是因为我吗?”

“可能是。”祝问松道“我说过,你是被人续了命,才有了之后的后福,但我其实不觉得是柳陌以给你续的命,若他真是从小体弱,那说明从他出生下来,不凡之命就被人偷走大半,这就不是你后天可以再借走的了,我不知这么说你听不听得懂,但若一个人有前世今生,那我更倾向于,他的前世已经将自己的命格借了出去,所以导致这世的他,生下来,便五行不全,有早夭之险。”

柳蔚立刻就想到了小令。

她现代时的弟弟,柳令。

柳蔚咽了咽唾沫,又问“珍珠与陌以十分不合,师父知道,这是为何吗?”

“这个要问你自己。”祝问松道“如果珍珠真是那什么伴月翼犬,那说明它本就不是凡鸟,其实我们也可以看出,它的确不凡,它极通灵性,还能与你交流,你觉得普通人为什么能与动物交流?丑丑是从出生开始,就有这天赋,因为她是血脉浓郁的狼族后裔,你呢?你是从出生开始就能与鸟雀交流吗?你不是,你的能力,仅限于珍珠一只,你连咕咕说的什么都不知道。”

柳蔚握了握拳“所以……”

“所以,你自己回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能与珍珠交流的,为什么是珍珠?”

柳蔚低下头,沉沉的思考了好久,借命二字,又浮现在她脑海。

过了不知多久,她脑子云里雾里的,想到了一种有些荒谬,但又好像能说通的理由。

起因,要从小令的死说起。

珍珠是在小令死后出现的,柳蔚依稀记得,那是她被师父带走的第一天,越野车上,她抱着小令的尸体,珍珠从窗外飞入,茂密的丛林里,这只小乌鸦毫不特别,它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小令的遗体 ,柳蔚被它迷住了。

之后,他们就一起生活。

这么多年,柳蔚一直认为,她与珍珠的相识是因缘分,珍珠飞入了车厢,跟着他们离开了森林,她豢养了珍珠,她就是珍珠的主人,珍珠选择了她。

但是,可能不是这样?

伴月翼犬有自己需要追寻的主人,就像仙燕国的仙燕,陪伴着仙燕国的开国皇帝,如果珍珠真是伴月翼犬,那它要追寻的主人,必然也是一个有帝王之才,得天独厚的人。

这个人,是自己吗?

不,柳蔚没这么大脸,她知道自己没那么特殊。

可珍珠为什么跟着她?

还是说,珍珠跟着的不是她,而是,小令?

珍珠是小令的伴月翼犬,但珍珠还未来得及与小令相逢,小令便死了,小令死前惦记着相依为命,失去了自己恐怕难以生存的姐姐,这份执念,使得他无意间,将命格续给了姐姐身上?

珍珠见到了这份命格,错将柳蔚认成了小令,于是,跟随至今?

珍珠懵懵懂懂,连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分不清,因为它是不完整的,它没有小令,它失去了它真正的主人,所以它的记忆就像蒙上了一层雾,它始终看不清自己的前路,它的一切行为,靠的都是本能?

对了,还有穿越!

穿越是必然吗?为什么会穿越?为什么会带着珍珠穿越?

珍珠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还是这番穿越,是珍珠促成的?

犹记得当时是生死一瞬间,一眨眼就跨过千年,来到了古代,柳蔚依稀清楚,当时她若是没有穿越,恐怕在现代也已经死了,但她穿越了,是谁保护了她,是谁用这种方法,让她活了下来?

是珍珠吗?

因为伴月翼犬的责任,就是守护自己的主人?

可为什么是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