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又开始忙里忙外的给九五之尊拿药,容霆这下没吃药丸,喝的药汤,喝完后,面色却不见好转,依旧咳嗽,然后,他咳出血了。

容棱“……”

容棱有点束手无策,他问大太监“不请太医吗?”

大太监这才反应过来,忙往外喊“宣太医,宣太医!”

容棱“……”

容溯接到消息赶到尚卿殿时,就看到偌大的殿堂里,人来人往。

他担心了一路的三皇兄此时正站在角落,大概是舟车劳顿,他面上可见的疲惫,立在一根梁柱后面,站着在假寐。

容溯的出现没有引起多少人关注,皇上又犯病了,这会儿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医童,尚卿殿太监宫女都聚满了大殿,大家手忙脚乱的,在给皇上急救。

容溯偷偷钻到容棱身边,压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容棱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对容溯道“你来得正好,送我去天牢。”

容溯“???”

容棱睨了眼上首的九五之尊“总不能耗到他转愈吧,我还没用午膳。”

容溯“……”

一刻钟后,容溯了解到了来龙去脉,他一边带着容棱往天牢走,一边在路上抱怨“你跟他犟什么?他身体不好你不知道,你把他气死了,烂摊子不是还得我收拾,还有矜東,我都告诉他了,能多帮他争取一年时间,孩子高兴坏了,你这突然要他登基,不是骗人吗!”

容棱有点无语“与我无关。”

“那你回来干什么?”容溯还在谴责“你知道他抓不到你不放心,你就出去多玩几个月啊,这才走多久就回来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想找容霆茬是不是?”

容棱懒得解释了,他现在又饿又困,就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

容溯把容棱送到天牢,还给容棱点了餐,容棱坐在牢里,容溯站在牢外,容棱坐着,容溯站着,容溯有点憋气,他问容棱“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求死。”容棱吃了一口包子,又喝了口白粥,方道“让他定个日子,将我秘密处死。”

容溯翻了个白眼“想诈死脱身,你倒是想得美,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你怎么不回三王府,我当时就该猜到了,这王爷,你是不打算做了是吧?”

容棱找借口“不杀我,他不安心,与其拖拖拉拉,不如给个痛快,让他安安分分做他的一国之君。”

“那这满京都的事,你不管了?”

容棱意有所指的撇了容溯一眼,意思就是,这不是有你吗?

容溯气得直喘气,绷着脸问“我是不是欠你的?”

容棱将简单的膳食吃完了,还把空碗从窗口递出去,让容溯收,然后他就躺在厚厚的稻草堆里,闭目养神道“我只有三日空闲,你最好抓紧时间,三日后外祖父诞辰,我们是赶回来给老人家做寿的。”

容溯“……”

容溯真觉得自己是上辈子欠了容棱的,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容棱死而复生,还在青州大展身手的事,成为了容霆的心结,容霆不管容棱是否有意篡位,反正这个眼中钉是长在跟前了,容霆登基后一方面要钳制容溯,一方面就要派人追捕容棱。

容棱若是一直不出现,容霆必然也会一直严阵以待,若是精神一直这么紧绷,容霆这个本就短命的皇帝,可能会更短命。

容棱和柳蔚商量一番后,便决定既然目前朝政大事有容溯担着,不如就趁这个机会,他们炸死脱身。

当然,等到矜東登基后,爵位还是会归还,镇格门也会重建,但现在这不是安抚容霆吗,就当做场戏给容霆看,哄哄容霆。

容棱想得挺好的,觉得今日进宫,如愿以偿下牢,然后等着容霆来杀他,最多三日,计划就能结束,到时候是和柳蔚继续闲云野鹤也好,还是在京都再呆一阵子也好,都可以。

但没想到,计划才在第一步,容霆就因身体抱恙,差点死在了龙椅上。

容棱也不敢撩闲了,他毕竟没有多少和重病患者接触的经验,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才能不刺激这位新帝,现在容溯来了,容棱松了口气,直接放心大胆,把烂摊子都甩给容溯。

容溯是骂着脏话离开的。

出了天牢后,他就去了尚卿殿,了解到容霆已经有所好转,正在内殿休息,他捉摸着现在容霆体能过得去,就进去面圣了。

容溯自请处死容棱,容霆闻言笑出了声“七弟啊七弟,要说狠,还是你狠啊,明明之前还联手对付于朕,这才几日,便要窝里反,拿他作筏,你可真狠心。”

第1763章 结局3

容溯面无表情,说得跟真的似的“臣弟这也是为皇兄考虑,三皇兄手握江南四州重兵,叛军一事,积威甚重,若他起义,臣弟倒还好说,最头疼的,终究还是皇兄您,臣弟,这也是为皇兄分忧。 ”

“呵。”容霆冷笑一声,又随口道“既然你这么想杀他,朕便给你这个机会,明日午时,提头来见吧。”

“臣弟,遵旨——”

从尚卿殿离开后,容溯就出了宫,他去找柳蔚了,炸死既然是这两口子想出来的损招,道具自然也得他们自个儿安排。

柳蔚倒是专业,容溯一来,她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是个鲜血淋淋的人头,脸,是容棱的脸。

容溯用手戳了戳,柳蔚忙把他拍开“别弄坏了,用南瓜做的。”

容溯“……”

容溯小心翼翼的提着容棱的“人头”离开了,临走前,他又看了柳蔚一眼,见她面色如常,精神却比两个月前好了许多,也松了口气“听说你们是回来给老人家过寿的,明日我将寿礼送来,也算一份心意。”

柳蔚点点头,道“送银票吧,别给古董字画,我们用不上。”

容溯“……”

柳蔚,果然还是柳蔚。

容溯走了后,柳蔚也回了房间,房间里,小黎正托着丑丑,在给丑丑擦嘴。

丑丑刚刚吃完柳蔚带回来的特产猪肉干,吃得满嘴是油,半张脸都是辣椒。

小黎给丑丑擦干净了,就着屋里的脸盆洗了帕子,顺口问娘亲“娘,容叔叔明日回来吗?”

“对。”柳蔚回答完,又对小黎招招手“你先过来。”

小黎洗干净了帕子过来,坐在娘亲对面。

“明日他回来,你别叫他容叔叔了,还是叫爹吧。”

小黎神色顿了一下,低下头,折叠手里的湿帕子。

柳蔚靠近一点道“以前,是娘不好,你别怪他,你爹没什么错,你不肯叫他,他嘴里虽然不说,心里是难受的,小黎,他……”

“我知道了。”小黎打断娘亲的规劝,抬起头来道“我叫。”

柳蔚倾身抱住儿子,揉揉儿子的后脑勺,觉得儿子太懂事了。

结果小黎道“娘,我不叫爹,不是因为不接受他,是因为你。”

柳蔚手一顿。

小黎从娘亲怀里出来,一脸冷漠的道“从我知道爹是我亲爹后,我就在等着你跟我正面谈论这件事,但你一直逃避,所以我一直没改口,我不叫他,不是不接受他,在我眼里,他很好,是个好父亲,我只是没从你这里听到确切的答案,所以没有贸然行动。我是你生的,无论在什么事上,我都会优先尊重你的意见,你让我改口,我就会改口,你要是不提,我就不会改。”

柳蔚整个人木在当场。

小黎站起身来,牵起丑丑的手,又道“你自己也检讨检讨吧,反正在我看来,爹在你这里,受了很多委屈。我先带丑丑回去喝降火汤,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买的什么特产,全是辣椒,丑丑什么都吃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是好吃,过了就上火,你也不怕她拉肚子。”

柳蔚被小黎说得脑袋都快埋进胸口了,小黎却已经带着丑丑,影子都不见了。

柳蔚有些怅然,走到院子里,忧伤的看着头顶的天空发呆。

没一会儿,珍珠飞来了,柳蔚看到珍珠,脸上露出笑容,对它招招手。

珍珠飞下来,落到柳蔚怀里,开心的叫着“桀!”

柳蔚揉揉珍珠的背毛,却摸出一根掉落的黑毛,她顿时紧张了“你,你怎么又开始脱毛了,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哪里难受?你躺下来,我给你看看肚子。”

珍珠被柳蔚这样那样的摆整了好一场,确定珍珠没什么毛病,珍珠才期期艾艾的道“桀桀,桀桀桀,桀……”

柳蔚闻言楞然“你是说,小黎他们,强迫你和陌以相处?你……你们……你们还好吗?”

“桀桀!”珍珠叼着脱落的毛,想把这毛安回自己背上,试了两下,安不回去后,它都忧郁了“桀桀,桀桀桀……”

柳蔚心疼的抱着珍珠“他们怎么能这样,太危险了,你与陌以不能共存,怎么能强迫你们相处呢,现在已经开始脱毛了,之后会不会出别的事?他们太胡闹了!”

珍珠是第一次听到“不能共存”这种话,它有些迷茫“桀桀?”

柳蔚捧着珍珠道“对了,你还不知道,真可怜,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被骗了这么久,我告诉你吧……”

“娘!”小黎匆忙的吼叫声,突然出现。

柳蔚一抬头,就看到小黎去而复返,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把将她怀里的珍珠夺走,竖着眉毛道“你在干什么?我们努力的两个月,你打算跟珍珠说什么?”

柳蔚站起来,样子有些无辜“不是,我就告诉它,它身上发生的一些事……”

“它什么事都没发生!”小黎强硬的道,他刚才就是看到珍珠往娘亲的院子飞,才急忙赶来的,就怕娘亲帮倒忙,说些不能说的话。

这时门外又跑来两个人,正是柳陌以和丑丑,柳陌以一见小黎就问“怎么样,怎么样,没说什么吧?”

“没有。”小黎摇了下头,警惕的盯着他娘亲,然后跟舅舅打了个眼色。

柳陌以便从口袋里拿出一只蛊,放在手心,道“珍珠。”

珍珠一方面不想和柳陌以相处,一方面又被那蛊虫吸引了,它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抵不过食物的魅力,跳到了自己最讨厌的人手上,把那颗营养丰富的蛊虫给吃完了。

吃掉后,它叼起自己掉落的那根毛,放在柳陌以手心,然后趴在他胳膊上。

柳陌以又给它拿出一颗蛊虫,道“掉毛了,可怜了,多吃一颗,再吃一颗,补补。”

珍珠达成目的,快快乐乐的把两颗额外的零食都吃了。

丑丑这时已经走到了他娘亲脚边,她很严肃的对娘亲道“娘,我们在做正经事,希望你不要调皮捣蛋。”

柳蔚“???”

第1764章 结局4

柳蔚知道小黎他们的所作所为后,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和孩子们没法沟通,她直接去找师父。

祝问松被她堵到门口,也挺来气的“你以为我没劝过,我劝他们听吗?你外祖父还打我来着!关我什么事!”

柳蔚黑着脸问“那您看出陌以现在有何不妥吗?我走了两个月,他们就让陌以和珍珠相处了两个月,方才我见珍珠吃陌以喂的零食了,这对陌以有什么伤害吗?还有珍珠掉毛了,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我不知道,没看出什么。”祝问松哼哼唧唧的道“你弟弟的命格面相都没改变,至于珍珠,说实话,掉毛或许不见得是坏事,我记得动物都有换毛期,这个季节,珍珠也该换毛了。”

柳蔚突然道“可我的印象中,珍珠从未换过毛。”

祝问松一愣“一次都没有?”

柳蔚点头。

祝问松道“那这可不太正常,鸟儿每年都要换毛,尤其是幼鸟到成鸟的阶段,会有一次通体换毛,珍珠真的从来没换过毛?一次都没有?”

“真的没有,至少从跟着我开始,就没有,更早以前不知道。”柳蔚说完,也琢磨起来“那就是说,现在珍珠不是掉毛,是在换毛?”

“我看到它皮肉上长了新的小绒毛,你没发觉吗?”

柳蔚摇头,她刚才就抱了珍珠一会儿,小黎就来把珍珠带走了,带走后还强调说,不准她再私自接触珍珠,被发现就要批评她。

因为带着换毛还是掉毛的疑虑,柳蔚又去找了一趟小黎,说要亲自检查。

小黎十分不放心的盯着娘亲看了好一会儿,才老大不情愿的将珍珠拿出来,让娘亲看。

柳蔚亲自确定,珍珠真的长了小软毛,不禁错愕。

珍珠也挺喜欢自己的小绒毛的,它用尖隼去蹭蹭,用硬硬的外毛将软毛盖住,细心的呵护它们。

趁着柳蔚楞神的功夫,小黎又把珍珠带走了,回头来对娘亲道“珍珠从未换过毛,但从跟舅舅接触后,它就开始换毛了,我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征兆,换毛代表着成长,我们想看看,等到珍珠换毛完成后,它和舅舅,会有什么变化。”

“你们现在是在冒险,用珍珠和你舅舅的生命,在做实验。”柳蔚不赞的道。

“可总比换命靠谱。”小黎说“什么换命之说,不是更可笑吗?”

“……”

柳蔚解释“乍听是有点可笑,但命格转换正是根源所在。”

“就算这是根源,也不代表就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如果珍珠的问题是本能与意识的拉锯,那现在我们的努力,就是在改变它的意识,进而击溃它的本能,珍珠的敌人是它自己,不是舅舅,娘,你明白这个逻辑吗?”

柳蔚沉吟,半晌道“你们太异想天开了。”

小黎叹了口气“珍珠抗拒舅舅,是在见到舅舅之后,我们做过一个实验,把珍珠的头用黑袋子套住,让舅舅抱着它,我在旁边说话,让珍珠以为,其实是我在抱着它,所以珍珠刚开始完全没有抵抗,但是在我们揭开黑布袋之后,珍珠发现是舅舅抱着它后,便仓皇逃离。娘,你懂我的意思吗?在没有看到舅舅以前,珍珠的身体是不排斥舅舅的,是在见到舅舅之后,它才出现挣扎行为,这说明,它自身不抗拒舅舅,是意识抗拒舅舅,为什么他的意识会抗拒舅舅,因为它的本能早就给它灌输过一个概念,就是不能共存,它的意识接受了这个概念,所以听信了本能的驱使,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锻炼它的意识变得强大,只有意识足够强大了,它才能不受本能的蛊惑,我们从舅舅入手,是因为舅舅能加快它的进步。”

柳蔚明白小黎的意思了。

打个比方,珍珠的身体里住着两个声音,一个是本能,一个是意识,本能是伴月翼犬,遵循寻觅主人的规则,带着自己的任务来到这个世界;而意识是珍珠自己,一只普普通通的小乌鸦,有着自己的朋友,有着自己的亲人。

伴月翼犬一开始以为自己找对主人了,还挺高兴的,但后来发现其实自己弄错了,就崩溃了,它开始不断的洗脑小乌鸦,说你的任务失败了,你的主人死了,你也不用活了,赶紧一起死吧。

但小乌鸦不想死啊,小乌鸦产生了抗拒,于是每次死了后,它又活了过来,这种死叫做假死,或者脑死,就是伴月翼犬强行切断了小乌鸦的身体控制权,但小乌鸦硬是靠着自己金刚般的求生意志,每次都能苏醒过来。

伴月翼犬给小乌鸦一共发布了两条任务,第一,你赶紧去死,第二,你不能与柳陌以、柳蔚共存。

关于生死的问题,小乌鸦看得很重,所以它全部求生欲,都用在抵抗伴月翼犬对自己生命的威胁上了,而共存这种小事,重要吗?不就是让它远离柳陌以,远离柳蔚吗,行,那走远点就是,不是啥大事。

现在小黎他们所作的,就是利用“不能共存”这个任务,在让小乌鸦跟伴月翼犬宣战。

小乌鸦的意识还是太薄弱了,所以它能反抗伴月翼犬第一任务,却反抗不了第二任务,甚至伴月翼犬还在不间断的攻击小乌鸦,让它去死,小乌鸦第一次能活过来,第二次能活过来,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呢?

这么耗下去,小乌鸦总有会耗干净的一天,它耗得起吗?

只有让意识强大到无坚不摧,把那个控制自己的伴月翼犬打败,彻底让伴月翼犬的洗脑形同虚设,甚至将伴月翼犬这个存在,剔除在自己的身体之外,才能永绝后患。

这就是小黎他们找到的解决之法。

小黎他们现在在利用“不能共存”这件事,拿陌以当道具,锻炼小乌鸦的意识。

以前是伴月翼犬比小乌鸦强大,所以伴月翼犬可以为所欲为,但若是小乌鸦比伴月翼犬强大了,那为所欲为的,又是谁呢?

这一仗打赢了,伴月翼犬就会消失了,小乌鸦就能统治整个身体,不再受谁的驱策,不再受谁的把控,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而就算输了,成本也很低,大不了就回到最初的状态而已。

柳蔚沉默了很久,她将这里里外外,层层叠叠的关系都梳理了一遍,同时又在考虑,这个方式,是否真的可行?

第1765章 结局5

换命,是还伴月翼犬一个主人,是在讨好伴月翼犬。

反抗,则是宣战,是挑衅伴月翼犬。

小孩的看法很直观,伴月翼犬是坏的一方,所以他们要支持小乌鸦,打倒恶势力。

但单靠小孩子对美好的憧憬,事情真的可以解决吗?

柳蔚没有发表意见,小黎却坐不住了,他再次上前,握住娘亲的手,争取道“就让我们试一试吧,娘,珍珠很厉害的,才两个月,它已经能做到这一步了,它进步得很快,我们不要泼它冷水,我们让它继续加油,好吗?”

小黎他们真的提出了另一套解决方案,但柳蔚还在犹豫。

换命可以讨好伴月翼犬,也可以给陌以一个健康,光明的未来,说起来,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而用小黎他们的方法,珍珠不再会成为伴月翼犬,而陌以,依旧会保持现状,像现在这样病怏怏的,高不成低不就。

柳蔚真的很想换命,这是一劳永逸的方法,牺牲她一个,就能让一切重回正轨,陌以,珍珠,所有人都会迎来美好的未来。

但她找不到换命的方法,而在此之前,小黎他们却已经开始行动了,如果他们先成功了,那等到自己找到了换命之法时,是不是已经晚了?意识消灭了本能,珍珠到时候也不可能成为伴月翼犬了,而失去珍珠的辅助,陌以成才的道路,是否也会波折重重?

柳蔚拿不定主意,小黎却看出娘亲脸色越发不对,他也不晓以大义了,直接撕破脸,道“反正珍珠已经开始吃舅舅喂的东西了,它的意志力增强了是事实,它的意识正在逐渐超越本能,娘,你已经晚了。”

柳蔚“……”

果然,她儿子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

接下来的两天,柳蔚就眼睁睁看着全家老小围着珍珠团团转,今天给珍珠说几句鸡汤,明天喂珍珠点零嘴。

珍珠换毛是一种成长,就像它增强了意识,也是一种成长。

珍珠在长大,这无可厚非。

或许,柳蔚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再观望观望。

……

纪南峥的寿宴上,别院里热闹非凡,容棱昨日就从天牢里假死脱逃了,现在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站在大大的寿字前,个个穿得都是红彤彤的。

纪南峥今日很高兴,几十年来,他终于又可以与妻女一起过诞了,这一天他等了一辈子,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了。

这一整天下来,纪南峥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到了晚上时,柳蔚还拿出准备好的戏票,要带全家去看戏。

柳蔚包了戏园子一整晚,众人从酉时看到亥时,听到外面更夫都敲了两道棒子,才意犹未尽的归家去。

柳蔚安排了车夫送其他人回家,而她自己,就与容棱手牵着手,趁着夜色,在大街上闲逛。

因为容溯提前交代过,因此宵禁巡逻的侍卫,没有逮捕他们。

自打回京之后,容棱一直都没机会与柳蔚独处,现在二人散步,总算找到之前两个月度蜜月的感觉,容棱很享受,他搂着柳蔚,问“上次不是说想去定州吗,不如过两日就去?”

柳蔚侧头看着容棱,嗤了一声“原本答应与你出去散心,是想着,若换了命,我的下场不知如何,怕到时候觉得对不起你,便想现在弥补弥补你,却不知,你和他们同流合污,故意把我支走,是给他们争取时间。”

“换什么命。”容棱捏着柳蔚的指尖到唇边,吻了一口“就没听过这么荒诞的说法。”

柳蔚顺势揪着他鼻子一下,哼道“你们都是一伙的,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那定州去不去?”

柳蔚“……”

容棱轻笑一声,仗着街上没人,弯腰吻了柳蔚嘴唇一下。

柳蔚推开他,抿着唇道“别以为我就这么放过你了,他们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容棱也不生气,就慢悠悠的道“你想牺牲自己,保护他们,他们也想牺牲自己,保护你,那谁是对,谁是错?你允许自己对别人好,就不允许别人对你好,不公平吧?”

柳蔚“……”

“给他们一个机会,在我看来,他们的方法,比你的方法,好了不止一百倍。”

柳蔚“……”

最后这趟定州之行,柳蔚还是去了,因为全家都希望她去,大家都不想她在家碍手碍脚,还时不时露出一副,随时都要搞破坏的表情,让人不放心。

柳蔚与容棱启程定州的第六天,容溯再次来到别院,这回他不是来找柳蔚的,也不是来找容棱的,他是来找纪夏秋的。

纪夏秋对此很疑惑,不解的问“怎么了?”

容溯道“有个人,托我带话,想见见您。”

纪夏秋在京都没有多少熟人,最熟悉的,除了孙太后,就只有那一位了。

但纪夏秋并不想见那位,来了京都这么久,柳蔚从未提过让她回一趟柳家,纪夏秋自己也一直逃避者,她不想去柳家,不想见以前的人,她不想再一次回忆起柳桓当年死得有多惨,她心里的伤口,经过这几十年的愈合,好不容易结了痂,她不想再撕开了。

容溯看出她的抗拒,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老夫人,身子快不行了。”

纪夏秋顿时一愣,震惊的仰头“可柳蔚走之前才去探望过老人家,没说她……”

“这两日的事。”容溯道“老人家摔了一跤。”

这么大年纪的人,摔一跤可大可小。

纪夏秋面色惨白,容溯就这么看这她,等着她的答复。

最终,纪夏秋还是狠不下心来,她同意了去见见柳老夫人,并且带上了儿子。

孱弱沧桑的老人床前,柳陌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嘴里喊着“见过祖母。”

柳老夫人感动得一直擦泪,她前日在楼梯上崴了一下,当时没什么问题,就是腿摔疼了些,可这两日她突然开始发烧,关节各处也变得酸疼起来。

人知天命,柳老夫人知道,她这具破败多年的身子骨,怕是就要撑不住了。

要说她这一生,其实也没什么遗憾,就是临死之前,还有这么一个心愿。

第1766章 结局6

纪夏秋没什么能与老夫人说的,她也知道,老夫人想见她,不是想跟她叙旧,只是想见见她当年带走的那个孩子,所以她也利索,干脆就让陌以在房间里陪老夫人说话,自己出了屋子,不打扰他们。

柳陌以以前就来过一次柳府,那次是姐姐柳蔚带他来的,姐姐是觉得他的容貌像柳家人,便带他来柳家试探一番,当时他就见过柳老夫人,也见过二叔柳城,不过并不知道,这些人竟真是他的亲人。

这回,老夫人病重,他来,也是为了尽尽这迟来的孝心。

柳陌以在屋子里陪老人家,纪夏秋则在院子里与杨嬷嬷说话。

杨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旧人,当年纪夏秋从进门到生产,杨嬷嬷都跟着伺候过,故此旧人重逢,纪夏秋便与杨嬷嬷寒暄起来,寒暄之外,纪夏秋还有点事想打听,是关于女儿柳蔚的。

纪夏秋没有参与过女儿的童年,这是她一生最大的遗憾,她想知道女儿是怎么长大的,第一次走路是多少个月,第一次说话是几个月,有没有被人欺负过,有没有……想过娘?

这些事纪夏秋不敢亲自问柳蔚,现在有机会,她想从杨嬷嬷嘴里知道一些。

杨嬷嬷很随和,便与她细细道来。

屋里屋外都在聊,直到一刻钟后,院子里进来了另一个人。

来人是柳城的长子柳域,他今日回家早,惦念祖母身体,便来请安。

柳域一来,就撞见了正在跟杨嬷嬷说话的纪夏秋,但因为双方都不认识,所以只是普通的互相颔首,以示礼貌。

柳域进了老夫人的房间,来开门的是柳陌以,柳域以前是见过柳陌以的,就是柳家平反,柳蔚带柳陌以上门来的那次。

这些日子以来,作为柳家新的顶梁柱,他也知道了柳家的一些秘密,比如大妹柳蔚不是他爹的亲生女儿,而是大伯柳桓的女儿。

还有当年有过一面之缘的柳陌以,正是大伯的儿子,也就是柳蔚的双生弟弟。

柳域今日过来请安是临时主意,真的不知道祖母有客,所以进了屋子,看到柳陌以,他才反应过来,门外那位美妇人的身份,恐怕就是自己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大伯母。

突然之间,与多年不见的大伯遗孀,还有堂弟见面,他十分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柳陌以也很尴尬,他和老夫人算是今天才正式相认,但老人家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故此,不管自己做什么,说什么,老人家都会哭,哭着哭着,还会喘粗气,一副随时都要过去的样子。

柳陌以被吓得快心梗了,这时柳域来了,原本以为情况会有所好转,但没想到,直接冷场了。

“是大堂兄吧?”柳陌以先开口,想确定一下称呼。

柳域忙点头“是,我年纪最大,你……”

柳陌以忙道“我与姐姐同龄,就是柳蔚……”

柳域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挺小的,你比你二堂兄三堂兄都小,你该排老四。”

“哦哦,好的。”

“嗯嗯,坐吧。”

“好……”

“恩……”

尬聊到这儿,两人就开始大眼对小眼了。

在柳域进来前,柳陌以在给老夫人捏手上的穴位,做按摩,现在柳域占了柳陌以之前坐的位置,柳陌以就只能坐在远一点的凳子上。

柳域也很束手束脚,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就开始没事找事,他看到老夫人的手晾在被子外,就给收了进去,还给老夫人掖了掖被角,让她暖和些,然后看到窗户开着的,他又起身,去把窗户关了,回头还说“丫鬟怎么伺候的,这么大的风,怎么不关窗。”

柳陌以这时拘谨的站起来,红着脸道“是,是我开的,姐姐曾说,病人需要新鲜空气,我看外面虽然有点风,但太阳大,不冷,就把窗户开了一扇,抱,抱歉啊……”

“啊,这样啊。”柳域忙把窗户又打开,道“你姐姐是大夫,她说的,那应该是对的,我打开了,你坐你坐,别站着说话。”

柳陌以坐下来了,然后两人又开始相顾无言。

最后柳域实在受不了这个气氛了,匆匆跟老夫人说了两句,就起身告退了。

他一走,柳陌以又坐回之前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把老夫人的手拿出来,继续按摩。

柳域几乎是落荒而逃,出来见到纪夏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请安,直接跑了,结果跑了没几步,就看到提着食盒的妹妹柳瑶,正带着丫鬟往这边走。

柳域将路拦住,问“你这是去哪儿?”

柳瑶自然的回道“去给祖母请安,我盯着厨房熬了点参汤,大夫说祖母可以喝,我送过去给祖母喝。”

柳域撒谎道“我方才从孝慈院出来,祖母有些疲惫,已经睡了,你别去打扰了。”

柳瑶“哦”的应了一声,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柳域又问“你还去做什么?”

柳瑶一脸无辜的回望兄长,道“我把参汤交给杨嬷嬷,让杨嬷嬷等祖母醒了,记得给祖母喝,怎么了?”

柳域索性拿过食盒,道“我替你送去,你没事自己回去绣花吧,婚期快到了,娘说你的绣被还没缝好。”

一说到亲事,柳瑶脸颊可见的红了,然后就娇羞的“嗯”了声,低着头,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