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姜梅一缩脖子,连连摇手:“千万别叫嫂子,我只是个小妾,没那福气,消受不起。”

李煜宸挑眉,故意逗她:“兄之妻即为嫂,何需福气?”

“好吧,”姜梅两手一摊,撇唇不屑地道:“我承认,其实我是不想你把我叫老了!”

想她现在二八娟娟好年华,姣姣如月赛春花,一声嫂子一叫,多煞风景?

“哈哈哈~”李煜宸忍俊不禁,开怀大笑。

真没想到,江秋寒的女儿倒是个妙人呢!

“二位好兴致,不知在聊些什么?”阴恻恻地声音自脑后传来。

李煜宸回眸一笑,足以令天地失色,说出来的话却气死人不偿命:“你自己有耳朵,不会听么?”

姜梅垂头,差点失声笑了出来。

嗯,不错,来到古代这么久,总算遇到一个言谈有趣可以结交的男人了。

君墨染眸光黯沉,面色阴沉,冷冷地道:“难得煜宸兴致如此之高,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边吃边聊?”

“啊?”姜梅明显一愣,勉强挤出笑容来:“我不擅言词,恐会扫了夫君的兴,还是告退为好?”

君墨染伸手搭上了姜梅的肩,将她带入怀中,垂眸望着她:“怎么,你与李兄的谈话私密到不能让我知道?”

“王爷说笑了?”姜梅冷汗直冒,眼望李煜宸递去信号:“妾身与李公子素昧平生,哪有什么私密之事?”

李煜宸却假装没有看到,立刻脚底抹油:“嘿嘿,两位新婚燕尔,我就不多打扰,再见!”

“呀~”姜梅瞠目。

这人,才刚夸他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怎么能转眼就毫无义气地扔下她一个弱女子独对猛虎?

君墨染望着微笑,笑容不达眼底:“舍不得他走,还是不愿意与我共进晚餐?”

疑惑

姜梅“嘿嘿”干笑几声,接近诌媚地道:“王爷百忙中抽空陪我用饭,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会不愿意呢?”

君墨染居高临下看她:“是吗?”

“那个,”姜梅转动眼珠,还在垂死挣扎:“事先不知王爷会来,饭菜怕会不合王爷胃口……”

陪他吃顿饭本来没什么,万一他一时兽兴大发,留下来不走了,她岂不是亏大了吗?

君墨染面无表情,转身率先往忘月苑走去:“无妨。”

“那,好吧~”姜梅无奈,只得提着裙角跟上去。

下了斜坡,柳无风,蓝三几个已在门边垂手恭候。

姜梅这才知道他并非临时起意才来,不免暗自揣测他的来意,加上跟他之间本来也没什么话,这一有了心事越发沉默了。

如意神色紧张,唯恐一个行差踏错,惹怒了这传说中的活阎王。

好在君墨染的起居,一贯由蓝三侍候,并不肯假手他人,她落得轻松。

“过段日子就是义父的祭日,奶娘要来京城。”君墨染淡淡地扫了姜梅一眼,状似无意地道:“本王寻了一处安静的庵堂替义父点灯祈福,明日你与我一起瞧瞧,看是否合适?”

虽然奇怪这样的差使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姜梅倒也不会蠢得在这个时候发出疑问,垂着头,乖巧地应了一声:“是。”

柳无风听得暗自纳罕,那奶娘吴氏虽一心向佛,这君墨染也一力顺从,但往年都是交与下人办理,这样亲自前往专程为她寻找庵堂却是头一回。

最可疑的是,他不带最宠爱的二夫人,也不带冷卉,偏偏带上江湄,是否另有目的?

不行,他不能坐失良机,得想个办法让冷卉跟去。

君墨染从姜梅的脸上瞧不出异样,转而吩咐管家:“本王今日宿在忘月苑,你吩咐下去,早些备好轿子,卯时出发,不得有误。”

“是~”柳无风垂手应了一声,向前踏了一步道:“早上落水之后,冷姑娘似乎着了凉,王爷要不要过去看看?”

“无风,女人见识短,你怎么也跟着糊涂了?”君墨染神色冷淡:“卉儿有恙,请大夫就是,本王去有何用?”

姜梅听了却是心中一动:早上她在靠近冷卉的时候,她似乎叫着一个人名,当时并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岂不正是“无风”二字?

这么说,冷卉当时在桥上等的不是君墨染,却是柳无风?

“王爷教训得是~”柳无风不敢再劝,垂手退下。

看来,诱他前去曼音阁,让冷卉取代姜梅,探出底细的办法是行不通了,他得另辟蹊径才行。

五更之死(一)

天没亮就起床,匆匆忙忙梳洗完毕,没来得及喘口气,蓝三已过来催请,说是轿子已备好。

院子里停着的不是回门那日坐的那辆华丽而骚包的马车,换了两顶青色软轿,姜梅心知他不愿招摇,带着如意上了后面那乘轿子。

天色微明,净空如洗,长街上行人寥寥。

一行人很快出了城,约摸十来分钟后,轿子拐上一条小径。

“九夫人,请下轿。”蓝五的声音中规中矩,没有起伏。

“到了?”姜梅掀起轿帘,诧异地打量四周。

君墨染已下轿换马,他一身黑色织绵袍,外披一件同色绣金线的罩袍,胯下一匹黑得发亮的骏马,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似来自地狱的修罗。

正惊疑间,蓝三驾着一辆青篷马车停在了她的身前:“上车吧。”

姜梅无语。

只是去庙里烧香罢了,用得着这么诡秘吗?

不过算了,他那么热衷于穿黑色系的衣服,已充分揭示出他的内心阴暗孤独,冷漠固执的一面。

所以,她决定冷眼旁观,发扬沉默是金的原则就好。

换了交通工具,速度明显提高了。不过姜梅已无心去欣赏郊外美丽的田园风景,早被马车颠簸得去了差不多半条命。

好容易挨到近午时分,姜梅已是面色惨白,两眼发黑,在如意地搀扶下下了车,立刻吐得昏天暗地。

蓝三一脸愧色,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瞧着,想要问候几句,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做罢。

栖云山因为离京较远,地处偏僻,名不见经传。不过,它横枕锦江,隐在群山深处,想必风景应该是不错的。

君墨染在树下站得笔直,目光一瞬不瞬地遥望着远方,似乎想穿透葱茏树木,直抵白云深处的栖云庵。

稍事休息了一会,大家弃了车马,沿着田间小路开始徒步上山。

别的人都没什么,姜梅刚吐了一场,加上本来身子就娇弱,脚下的绣花鞋底又太薄,差不多走个四五百米就要停下来歇一会。

君墨染神色虽有不耐,却也并未训斥,倒是姜梅歇得次数多了,自个心虚起来。

一行人走走停停,到得山脚下时,不论姜梅怎么想争一口气,无奈身子不听话,早已气喘如牛,心跳如擂,显然撑不到上山了。

蓝三见不是办法,灵机一动,赶在前面就近找了户农家,弄了张竹制的躺椅,打算做个简易的滑杆,和蓝五二个合力抬她上山。

其他人就在农家小院里坐着休息。

“二丫她娘,快去看呀,鬼不灵发现了一具尸体~”一个中年妇人匆匆忙忙地奔了过来。

五更之死(二)

鬼不灵位于锦江之畔,这里上有悬崖,石壁嵯峨,河床上遍布暗礁,又因沙溪自栖云山奔流而下,在此处汇入锦江,故尔水流湍急,暗流汹涌。每年在此处翻覆的船只不在少数,故尔得名。

君墨染等得了信,带了姜梅过去瞧时,远远地已看到人头攒动,各人交头结耳,议论纷纷。

见到君墨染一行人靠近,众人不自觉地闪避一条通道,便是正给几个捕快捕快模样的汉子介绍情况的里长也不时不安地瞟他几眼。

没多久,衙役中领头的那人过来请安:“小的张彪,见过君公子~”

君墨染此时虽是便服出行,但他那不怒而威的气势和那张招牌的面具早已出卖了他的身份。

但在衙门里当差的别的本事不重要,绝不可没有眼力,否则至死也别想混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