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司空博悠然低叹一声:“来邀月数月,遍请名医,并未见有起色,不日就要离开了。那日专程去府上与夫人辞行,可惜未曾谋面,少主很不开心呢。”

“抱歉~”姜梅心中愧疚,脸越发烧得厉害:“是我的错。”

只怪她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现在跟姓君的闹得这么僵,再返回靖王府去请煜宸来帮唐郁治病显然已不可能。所以,她的这个承诺已变成了空谈。

她最重承诺,答应过的事情都要做过,没想到却在一个少年面前失了信,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对了,夫人这么晚了行色匆匆,又未带侍女,这是要上哪里去?”司空博打量了她一遍,明知故问。

“呃~”姜梅一时想不到理由,只得指着前面胡乱搪塞:“我约了人,正要去赴约。”

“是吗?”司空博也不揭穿,笑眯眯地打蛇随棍上:“在下愿护送夫人前往。”

“啊?”姜梅骇了一跳,头摇得象拨浪鼓:“不用不用,你忙,你忙!我还有事,再会!”

让他送还得了?她上哪里找出一个与她相约的朋友?而且,就算他自称是唐郁的家仆,那也是他的一面之词,她凭什么相信他,让他跟着?

司空博哪里肯听,亦步亦趋地跟着:“此处地偏,治安堪虞,若是让少主知道,在下路遇夫人,却不护送一程,必会拆掉我的骨头。所以,夫人只当是成全在下,允许在下相送吧~”

“哪有这么严重?”姜梅皱眉,心中不以为然:“唐郁只是个孩子,说话也许刻薄了一点,心却是不坏的。”

司空博笑道:“夫人教训得是,在下失言了~”

姜梅正欲再说,一个声音已在身后响起,音质透明,恍若琉璃,然而吐出来的话却让她差点吐血:“呀,蠢女人~”

“死小孩~”姜梅低咒,扭头,不远的街角处,一身白色裘衣的华美少年,不是唐郁是谁?

“切,这么晚还在街上乱逛,该不会是被人休弃,赶出王府,无家可归了吧?”唐郁一脸嘲弄地走了过来。

“呸!”姜梅心中一痛,强撑着笑容回嘴:“我是被别人休的吗?要休也是我休他!”

然而,谁休了谁,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除了自尊上好过一点,该受的伤害一点都没有减少。争得了一时之气,过后绵绵无尽的痛楚还是要独自承受。

“哈,”唐郁指着她,抚掌大笑:“真没用,果然给我猜中,真的被赶出来了!”

姜梅沉默,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轻声道:“我只是厌倦了,真的。”

厌倦了总是被欺骗,厌倦了总是被利用,更厌倦了总是要相互倾轧。她只想过得单纯一点,快乐一点,能拥有一份独属于她的,真正的爱情,难道这也是奢望?

“啧~”唐郁再打量她一遍,忽地踏前一步,以纤长柔美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摇头道:“看你这身狼狈的模样,定是身无分文就被逐出来了吧?所以,现在又饿又累还没处可去,在街上流浪?”

“胡说!”被他猜中实情,姜梅恼羞成怒,啪地打掉他的手指:“谁说我没带钱?我有钱!”

象是想向他证明,更象是要向自己证明,她把手伸向怀里,然后愣住——钱袋呢?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偷了她钱袋的家伙,还敢一脸平静地站在她的面前,跟她闲话家常!

选择

唐郁嘲讽地挑起嘴角:“你的钱呢?”

姜梅的手僵在怀里,脸上阵青阵红,这一刻忽地觉得自己好失败,浓浓的挫折感和委屈油然升起,渐渐地红了眼眶。

他没说错,虽然表面是她休了君墨染,但她却并不是胜利者——至少,她心中丝毫没有胜利的欢愉。她,是出了长期压在胸中的那口恶气,然而,接踵而来的是茫然无措。

她习惯制订计划,按部就班地做下去,这样只凭一时的冲动,头脑发热地跑出来,不是她的性格。就算要离开,也得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至少不必为今后的生活发愁,而不是象现在这样把自己变成一只无头的苍蝇。

她颓然地垂下手,缓慢而低哑地道:“是,我没用,被赶出来了。想笑就笑吧,不用藏着掖着。如果笑够了,请你离开。”

看着她慢慢黯淡的眼神,唐郁的笑容敛了起来,抬腿轻轻踢了她一脚:“喂,你不是吧?这么点小事就哭?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江湄!”

姜梅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粗声道:“谁说我哭了?”

“我知道,”唐郁无奈地笑:“是眼里进了沙子,对吧?”

“去~”姜梅推了他一把,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还好,还会笑~”唐郁重又恢复阴阳怪气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被那张鬼脸缠住,这辈子都脱不了身呢!这不是很好吗?离开他,天大地大!”

“行了,”姜梅白他一眼,挥了挥手继续往郊外走去:“别在这里贫了,快回去吧。”

“蠢猪,”姜梅眼一花,唐郁已拦了她的身前,嘲弄地道:“你现在身无分文,还能去哪?住破庙吗?”

“破庙?”姜梅微微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你知道地址的话,麻烦指点一下,也省得我走冤枉路。”

看来,她注定要与破庙结缘了!搞不好,她的另一半还真的是在那里等着她呢!何妨一试!

唐郁阴郁的蓝眸里跳动着愤怒的火焰:“你还真要去?当我死的呢?”

这蠢女人,都已断了她所有的退路了,面前摆着一个现成的机会,居然还不向自己求援?没想到她的嘴硬,脑子更硬!

“呃~”姜梅有些无措地抬眼望向一旁的司空博。

她去住破庙也好,住客栈也罢,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干嘛要死要活地气成这样?

他们之间只有数面之缘,就算她曾救过他一次,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他还扔了一万两银票……

而她,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赖上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吧?她自问还不至于堕落到如此地步!

“九夫人……”司空博恭敬地笑着欲劝。

姜梅抬手打断他:“我已自王府出来,从此与靖王并无半点瓜葛,请叫我姜梅,不然姜小姐,姜姑娘都可以。”

“好,就算你不怕脏,住得下破庙。你要吃什么?马上进入冬天了,你穿什么?”唐郁冷冷地睨着她,看她的眼神好象望着一个白痴。

“活人还能给尿憋死?”姜梅微微一笑,并不担心:“我有手有脚,有学问,只要肯动脑筋,总能找到活路。”

唐郁瞪着她,半天无语。

明知道他有的是钱,不怕多养一个人,开一句口求人会死吗?难道还要他开口求她?她做梦都别想!他唐郁这辈子从没求过人,字典里压根就没这二个字!

“江小姐~”司空博笑着打圆场:“少主的意思,希望小姐给他一个机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然,我送你回江府也可以。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子在外面走太危险,要我们就这么放着不管,是绝不可能的。”

“不,”几乎是立刻,姜梅脱口反驳:“我不回江府,绝不!”

如果她想回去,还会把自己逼到现在这个地步吗?她也不信,离开靖王和江家,她就活不下去?

“那就没办法了,”司空博微笑:“江小姐若执意不肯跟我们走,那我们只能陪小姐在这里耗着了。我倒没什么,只是秋寒露重,少主的身体单薄,只怕吃不消……”

“咳咳!谁说我吃不消?”唐郁连咳几声,愤怒地低吼。

“江小姐自己做选择吧,”司空博乘机施加压力:“是留在这里耗一晚,还是先跟我们回去?”

“好吧~”姜梅见识过他的执拗,见他苍白如玉的面颊上浮起红晕,只得妥协:“我先跟你回去,不过我申明,只是暂住一晚,明天我还是要离开的。”

“哼~”唐郁冷笑一声,不置可否:“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他精心布下了天罗地网,从赤日千里迢迢来到了邀月,现在她到了他的手里,还会让她飞走吗?

“既如此,江小姐,少主,请~”司空博暗自松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放慢脚步落在他二人身后以示敬意,悄悄一甩手,将钱袋远远地扔向了身后的暗巷。

数分钟后,一条黑影急奔入暗巷,在地上寻找了一会,把钱袋捡起,迅速融入了夜色。

京城某客栈里,柳无风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叩叩两声轻响之后,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跪地禀报:“叩见三皇子殿下。”

“怎样,人带过去了?”柳无风倏地停步回头。

“属下无能,没有请到姜姑娘。”黑衣人心中惴惴,惭愧地垂下头。

“哦?”柳无风一怔,随即怒道:“蠢材,本座是让你去请吗?你不会用强的啊?”

“抱歉,她一直在街上转悠,属下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后来她遇到一个叫唐郁的少年,两人似乎是朋友,被他骗走了。”黑衣人如实禀报。

击杀

“唐郁?”柳无风沉吟片刻后道:“江湖上好象没这号人物?”

“唐郁虽没没无闻,”黑衣人低声道:“但他身边的那个仆人,却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偷司空博。”

正因为知道司空博的名头,他们才不敢跟得太近,怕被他发现,露了行迹。

“难道是唐门的?”柳无风狐疑地道:“唐门的现任掌门是唐逸,他年近七十,长子唐霄都已成名二十年,这唐郁多大年纪?”

传闻司空博一身轻功无人能及,听风辩器的功夫更是十分了得,十丈内落叶飞花皆逃不出他的耳目,纵横三国,做案无数,为人亦正亦邪,是个相当令人头疼的家伙。三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没想到却会出现在这里。

而能够将这种超然世外的高人收入麾下,这唐郁必然来头不小。

“属下不敢跟得太近,没有看到脸,看背影不会超过弱冠之年。”黑衣人道:“而且,这种大热的天气,他却身穿雪白的裘衣,亦是咄咄怪事。”

柳无风神情冷肃:“角跟着去了?”

“是,”黑衣人恭敬地回:“想必不久会有消息传来。”

“嗯,”柳无风轻轻颌首:“做得好,先别惊动他们,免得打草惊蛇,等查明了身份再行动亦不迟。”

“是~”黑衣人领命而去。

夜色如银,华美的月光静静地在长街铺呈开来,如一副银色的纱幕将京城拢得如诗如画。

姜梅坐在豪华舒适的大车里,身下坐的是玫瑰色的锦团,背后靠的是银色的软垫。那个绝色少年,如一株懒洋洋的食人花,微闭着双眸,斜躺在她的对面。

人生无常,半小时前她还在为填饱肚子发愁,半小时后已置身于极尽奢华的马车内,如在梦境之中。

司空博亲自执鞭,马车发出辚辚的声音,在宽敞的街道上奔驰,一路向西飞奔而去。

一条黑影淡若轻烟,远远地坠在马车后面,马车出了京城,上了驿道,眨眼之间失去了踪迹。

“咦?”角吃了一惊,顾不上隐藏行迹,提气飞掠而上,这才发现一条小道藏在绿树荫荫之中,因是夜间视线不良,加上隔得远所以看不清楚。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夹着怪异的铃铛声,犹如深宫怨妇的低泣,幽幽的,碜入骨髓。

几盏宫灯忽地自树林深处亮起,忽明忽灭,忽远忽近,在这夜半时刻,尤其显得妖艳而诡异。

角心知曝露了行藏,被对方发现了,伸手扣住腰间长剑,脚下站成丁八步,吐气扬声:“来者何人?”

“哈哈哈~”夜枭般诡秘的笑声倏地响起:“小子,也不去打听打听,就敢跟踪我家少主,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

那声音连绵不绝,似从四面八方传来,角细心分辩想找出说话之人,尽全力一击,却找不出他的方位!

“前辈此言差矣~”角心中骇然,知道遇上劲敌,已然萌生退意:“在下路过此地,不知前辈所说的少主是何人。既然前辈不喜人打扰,晚辈即刻告辞!”

最后一个字“辞”字才出口,脚跟一旋,身子如流星般向后倒蹿了出去。

“想走?”司空奕朗声长笑,掌心一枚圆弧形飞铎脱手而出,带着尖厉的啸声后发先至,准确地击中了角的肩胛,划出一条数寸深的血口,盘旋着复又回到了主人的手中。

角吃痛,闷哼一声,越发不敢停留,掠上树梢头也不回地向东逃蹿。

司空奕一击得手,也不追赶,只大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今天肯定是有来无回了!”

角蹿入树林,忽见林中雾气大盛,十数名宫装少女身披纱幕,手执宫灯,脚下如行云流水,袅袅婷婷地从四面飘浮而来,迅速将他围在了中间。

“你,你们是什么人?”角知中了埋伏,按住肩胛厉声喝道:“少在此处装神弄鬼,有本事真刀真枪地大战三百回合。”

“你是什么人,”司空奕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面前:“因何跟踪我们少主,且报上名来。”

角抱拳道:“在下蓝五,奉靖王之命前来保护九夫人。不知你家少主深夜将我们九夫人劫持到何处?”

“蓝五?”司空奕仰天一个哈哈,轻蔑地道:“我倒不知道蓝五什么时候长成你这副藏头露尾的德行?”

角面上微微一红,勿自坚持:“你们意欲把我家夫人带往何处?这里是天子脚下,拐带王府家眷可是死罪!还不快把她还回来?”

司空奕冷然一笑,指着薄纱少女手中宫灯道:“你看,那是何物?”

角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忽觉那灯笼光芒大盛,宛如一只只血红而妖异的眼睛,摄人心魄。

“你叫什么名字?”司空奕见他表情痴迷,乘机询问。

“角。”角低低地答。

“二十八星宿?”司空奕暗自一惊,追问了一句。

听到二十八星宿这五个字,角灵台忽地一阵清明,忙轻咬舌尖,一股咸腥的味道冲入口腔,立刻恢复了神智,大怒道:“何方妖孽,竟敢用邪术惑人!看打!”

几枚铜钱脱手飞出,直奔身前的红色宫灯。

宫装少女舞动薄纱,脚下如踩浮云,声速变换方位,铜钱哧哧没入树林,尽数扑了空。

“速战速决,别浪费时间。”清润如水的男音在暗夜里响起,如一股清泉流动,沁人心脾。

“是,少主!”司空奕脸色一变,手中飞铎再次出手,这次绝不留情,直取角的咽喉,轻轻一旋,鲜血狂喷,角连哼都没哼一声,倒地而亡。

“走~”一声令下,十数盏宫灯尽数熄灭,所有人迅速消失,现场只余一具尸体……

秋夜

身为妾室居然敢休夫,而且还是奉的圣旨!

这样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憾,不论怎么努力想封锁,还是象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王府里传了个遍!

所有的人都无心手边的事物,躲在暗处,议论纷纷——这是什么世道?女人竟敢主动抛弃男人!而且还是这么优秀的男人!她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听说是因为王爷不日就要娶当朝左相千金为妃,九夫人大吃飞醋,与老夫人争论未果,一怒之下把状告到圣上面前,然后就奉旨休夫了!

啧啧啧,这九夫人的野心未免太大!她一个妾室,王爷已然够宠她的了,还不满足,竟对王爷的婚事横加干涉和指责,莫非还妄想爬到王爷头上去作威作福么?

走了才好!要不然,凭她那股醋劲,这府里的几房妾室最终都会被她想办法赶尽杀绝。

可不是?看看四夫人和冷小姐,那就是最好的下场!

蓝三走在去墨韵轩的路上,耳里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窃窃私语——不,那已不能称之为私语,已然是公开地大发感叹了!

他一个字都不信!那完全是对九夫人的污蔑!九夫人对人多亲切,从来也不争那些虚荣的东西。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王爷跟她一起变了很多,脸上慢慢有了笑容,整个人开朗了很多,不再象过去那么阴郁!

不,不但王爷,蓝衣营的每个弟兄都喜欢跟她在一起。她随和又没有架子,是发自内心地当他们是彼此对等的朋友!

“王爷!”他没等通报,直接闯进了墨韵轩。

“三弟,你回来了?”蓝一听到声音赶过来一看是他:“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王爷呢?”蓝三焦急地拽住他的衣袖:“我有事向他禀报。”

“明天吧~”蓝一苦笑着拍拍他的肩:“今天他恐怕没有心情办公。”

史酷比死了,九夫人扔了颗炸弹头也不回地走了,老夫人气得病倒了,王府里乱了套,别说王爷首当其冲,就是府里其他人,在经历过一场暴风雨的洗礼之后,又有谁还有心思做事?

“不是~”蓝三死拽着他,象拽着救命的稻草:“我听到一些不实的谣言,王爷他,真的……”

“嗯~”蓝一轻轻地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惆怅。

奉旨休夫!多么惊世骇俗的一件事!如果换了别的女人,蓝衣营的弟兄早就不等吩咐,一涌而上拆了整个江家,拨光她的头发!

可,这件事偏偏是江湄做的!他竟然对她生不出半点的怨恨,只有惆怅,只有遗憾,只有惋惜。

在蓝衣营众兄弟的眼里,她就象上天派来专门拯救他们的王爷的!王爷和她,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大家都以为,他们一定会白头偕老,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如果,当时他们不是为了回避都离开花园就好了!如果,史酷比是他错手杀死的就好了!只要江湄不离开王爷,既使要他给史酷比抵命,他也心甘情愿啊!

可偏偏造化弄人,史酷比怎么就由王爷亲手杀死了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生怨言:让狗咬一口最多流点血,有李公子在又不会死!王爷何必出手伤狗呢?!

“……一哥,一哥!”蓝三猛摇他的臂,把他由自怨自艾中摇醒:“你神神叨叨地在嘀咕些啥呢?史酷比怎么了?府里又有谁死了,你要给谁抵命啊?”

“没什么~”蓝一挥挥手,意兴澜珊地离去:“抓紧时间休息吧,明天开始,有你受的!”

唉,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他们的未来暗无天日,归根结底一个字:惨呀!

今夜本是星光灿烂,月色如银,然而忘月苑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女主人已然愤而离去,如意没了姜梅的照顾,已似丧家之犬,流着泪一步一回头地离开,茫茫然回了江府。

剩下的小厮丫头忧心着各自的未来,不知即将分配到哪个房里。这在大家族里,原是司空见惯,他们本来也都是从各房里抽调过来的,大不了各回原位。

可,习惯了姜梅的自由轻松,和蔼亲切,随意平等之后,他们很怀疑再回到原来的主子那里,还能笑得出来吗?

然而,最痛苦的,莫过于君墨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