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个离奇诡异的故事,必需有足够的智慧和强韧的神经才能够理解,你确定想知道?”百里晗略带嘲讽地看着她。

庄然没有说话,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恐怕有一段日子得忍受我的唠叨了~”

“那岂不是要占用公子很多时间?”庄然有些不安。

“抱歉的话,”百里晗看着她,意味深长地微笑:“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再还好了。”

“一定!”庄然郑重地点头。

王府家眷(一)

“不是吧?”白云遏强忍着怒气,握紧了拳头:“就为这点破事,把我紧急召回州府?你知不知道,现在是案件侦破的关键时刻?”

“护送王府家眷,也算是维护地方安定,怎么能说是破事?”知府刘牧原不高兴了,挺着个大肚腩,训斥:“你不知道最近伊州食人恶魔横行,专杀外地生人吗?万一出了差错,责任由谁来负?”

慕容铎驻守伊州五年,从来不曾与地方官员有过任何来往。

不骚扰地方虽很好,但也绝了结交之门,想靠靠不上去,也是件颇伤脑筋的事情。

白云遏并不担心,耸耸肩:“既是王府家眷,更该谨慎从事。王府家卫众多,高手如林,真要遇上事,远比州府的几个捕头强。我这就飞鸽传书,让喻守成派人来接。”

顶头上司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还逃得过他的法眼?

他哪是真怕食人魔出来吃人,分明就是想籍机邀功嘛!

可惜,慕容铎脾气古怪,软硬不吃,根本就不鸟官场那套法则。

用这种滥招去讨好他,准碰一鼻子灰!

“一码归一码~”刘牧原把脸一板:“王府的家卫厉害,合着本府的捕头就是吃素的?你这天下第一神捕的名头,难道也是白混来的?”

“得~”白云遏无奈之极,冲他抱拳一揖:“大人你别说了,我去还不成吗?”

不想回也回来了,争执也失去了意义。

话说回来,慕容铎孤高冷漠,除了百里晗时常来串串门,基本没有访客。至于女眷,五年来更是第一次听说。

他还真有点好奇,对方是何方神圣。

刘牧原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听了转嗔为喜:“早该这样嘛!对了,你从王府过来,可知王妃有何喜好?”

打听清楚了,才可投其所好。

“王妃?”白云遏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哪个王妃?”

“怎么,”刘牧原惊讶了:“你刚从那边过来,竟没见过靖王妃?还是说,紫竹山庄里还有别的王妃?”

“靖王妃?”白云遏哧地一下笑出声来:“大人会不会弄错了?慕容铎那脾气,有谁肯嫁给他?”

想嫁他的女人多了去了,可以从伊州排到京城去!

“弄错?”刘牧原连连摇头:“不可能!靖王妃的胞妹就住在行辕,马上就要启程前往山庄,这还能有假?”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到府衙来招摇撞骗?

白云遏露出玩味的笑:“有趣!王爷尚未成亲,王妃连影子都没有,却冒出个胞妹来!”

刘牧原见他不似说笑,顿时笑不出来:“莫非,真是个骗子?”

“是不是骗子,见过才知道。”白云遏一口气把茶喝光,放下杯子:“走,看看去!”

王府家眷(二)

“刘牧原呢?不过是找几个人,居然去了这么久,这官还想不想当了?”

声音尖厉高亢,虽然还没见到这个人,只听这声音,已能想象她的飞扬跋扈,蛮横无理。

白云遏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的顶头上司。

刘牧原脸上阵青阵红,禁不住用力咳嗽起来“咳咳!”

“大人,你可算是来了!”听到声音,师爷如获救星,飞奔着冲了出来。

他性子圆滑,最是长袖善舞,如今却被个妙龄女子逼得狼狈不堪,着实令人喷饭。

“没用的东西!”刘牧原低声训斥。

说话的功夫,从行辕里走出一个妙龄女子。

肤若凝脂,长睫如扇,五官是江南女子特有的细腻精致,身材娇小,头上珠环翠绕,行走之间,环佩叮当,引人注目。

不容讳言,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艳丽高傲的外表,让人感觉高不可攀。

这身打扮,并未起到画龙点睛之效,反而增添了几分世俗,冲淡了她原本的娇俏美丽。

她神色倨傲地睨了白云遏一眼,满眼的不满:“刘大人,你去了大半天,就找了这么个人?”

刘牧原神色尴尬,咳了声:“白捕头,这位就是庄静,庄小姐。”

在未确定她的身份之前,还是不宜得罪——万一是真的呢?以她的脾气,势必不肯罢休,到时别吃不了兜着走。

庄静,庄然~

白云遏在心里默念几遍,忽地心生疑惑:“小姐莫非是从锦州来的?”

“哼!”庄静微昂起头,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算你有点眼力!”

不会吧?庄然如此恬静内敛,她的妹妹竟会如此锋芒毕露?

白云遏难掩惊讶,挑眉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遍,见她眉眼之间果然依稀有些熟悉,也顾不得是否失礼,脱口问道:“庄然是你姐姐?”

“放肆!”庄静喝道:“靖王妃的闺名,岂是你随意唤的?就不怕我王爷姐夫治你的罪?”

“白捕头!”刘牧原一听不对:“这么说,你见过靖王妃?岂有此理!”

如若不然,又怎会熟不拘礼,当众唤她的闺名?

所以,他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才想出那段说词,用以敷衍塞责,蒙骗上司?

“等等~”白云遏心乱如麻,用力拍着额头:“让我想想,到底哪里出错了?”

他在紫竹山庄住了十多天,庄然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连个下人都不如!她和慕容铎之间的关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她怎么可能会是靖王妃?

但庄静又没疯,没事编个谎言,千里迢迢跑到伊州来寻亲!

“你爱想多久,我管不着!”庄静很是不耐:“我可等不了那么久,必需马上出发!”

你赢不了他!

“笃笃”轻敲两声,庄然侧着身子艰难地推门而入,手里提着半桶热水。

“不是说过,没事不许进来?”慕容铎瞪着这名不速之客:“你把本王的话当耳边风吗?”

“我看王爷似乎睡得不好,想着临睡前用热水泡泡脚,也许会有所改善。”庄然轻声解释。

“谁说本王睡得不好?”慕容铎很是光火。

那么浓的药味,隔着半里地都闻得到!她当他是傻子呢?

庄然低眉顺眼,柔声劝解:“试试吧,若然效果不好,明天再换。”

“还有明天?”慕容铎更气了:“给我滚出去,马上!”

“水放在这里,王爷慢慢泡~”庄然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喂!把水拿走!”慕容铎唤她不回,气不打一处来,推着轮椅过去,一掌把桶子劈碎。

褐色的药汁流了一地,房里瞬间被药香弥漫。

庄然站在走廊上,倾听着他愤怒地咆哮,不禁低喃:“他还真是固执~”

“丑女人,还不滚进来把屋子弄干净?”

庄然没有吭声,低了头进去收拾残局。

听过他的故事之后,越发坚定了她想要助他康复的决心。

她知道这很难,但若是这么轻易就放弃,根本就不会开始。

“丑女人,”慕容铎瞪着她的发旋,恨恨地道:“我警告我!若明天还再恣意妄为,妄图干预本王的生活,绝饶不了你!”

庄然微微叹了口气,拿着碎片离开:“打扰了,晚安。”

“算了吧,”喻守成鬼魅一样倏地出来,一脸同情地看着她,摇头:“你赢不了他!”

他错了,她从没把这当成一场战争,更无所谓输赢。

她只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喻二爷,这附近,哪里有卵石捡?”庄然并未辩解,浅浅一笑,用手比划了一下:“大约这么大就行。”

“卵石?”喻守成一怔:“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你别管,我自有用处。”庄然脸一红,不肯透露口风。

“我想想,”喻守成倒也并不逼她,爽快地道:“卵石的话,附近可没有,估计只能到河滩上去找了。你要多少,我派人拉回来就是。”

“不用了~”庄然摇头,歉然地道:“还有一点小小的要求,不太好掌握,必需我自己去找才行。”

“你确定要亲自去?”喻守成好奇地看她一眼:“河滩离这可不近,最快也得个把时辰。”

“没关系~”庄然微微一笑,幽了自己一默:“反正最近也不必劈柴,空出来许多时间。”

喻守成笑了:“那行,我左右也无事,就陪你一起去吧。”

“不敢劳烦喻二爷~”

瞥一眼窗户上可疑的剪影,喻守成忽地踏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我只想找个借口偷懒而已,你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

要滚便滚!

晨光微曦,庄然正侍候慕容铎洗漱,喻守成已在院中大呼小叫:“夫人,准备好了吗?要出发了!”

庄然惊慌地看一眼慕容铎,推开窗子,小声道:“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干什么去?”慕容铎冷冷地逼问。

“呃~”庄然心虚地低头避过他审视的目光,胡乱答:“我托喻二爷出庄办点事~”

“是吗?”慕容铎话音上挑,表情很是不屑。

她以为用几颗小小的石头,就能暗算得了他?做梦!

“王爷还有事吗?”庄然绕开话题:“若没有的话,我想暂时告个假。”

“谁要用你?是你自己死皮赖脸!”

“早饭做好了,中餐拜托了福婶,晚饭等我回来再做,没问题吧?”庄然细细地交待。

“哼!”慕容铎冷哼,根本懒得搭理她。

她做的菜了不起精致些,清淡些,漂亮些,尝起来最多也就是不难吃而已,有什么可显摆的?

庄然接过毛巾,把洗脸水端出去,走到门边,忽地停步回身,柔声道:“我会早去早回。”

“要滚便滚,罗嗦什么?”慕容铎黑了脸。

自以为是的家伙,谁听了还以为他一刻也离不开她,不知道有多盼着她回来呢!

庄然出了门,见喻守成低着头闷笑,一副憋得快内伤的样子。

她不禁嗔道:“大清早你乱嚷嚷什么?害得他发脾气,我被骂,很好玩?”

“嗯~”喻守成用力点头,笑嘻嘻地看着她:“他反正天天发脾气,你也被骂习惯了,我乐得有戏可看,有啥不好?”

庄然瞠目:“这是什么逻辑?”

主子性格怪异,连属下也跟着变态。

“别管这些啦,”喻守成不由分说,从她手里抢过铜盆往地上一放,拽着她就跑:“再不出门可就迟了!”

“呀~”庄然被动地小跑着,边跑边回头:“总得让我收拾妥当吧?”

“放心,”喻守成满不在乎,一口气把她拖到了狗舍:“你没在墨韵居的时候,那里也有人收拾,不会变成狗窝!”

闻到陌生的气息,圈在棚中的狗狗立刻伏低了身子,发出警惕的吠声。

庄然听到狗吠,满眼惊讶:“到这来做什么?”

“会骑马吗?”喻守成却回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不会~”庄然老实地摇头。

“这不就结了?”喻守成呵呵一笑,打开狗舍的门,走了进去:“咱们得坐雪橇去。”

庄然极自然地跟了过去,惊叹:“这么多狗,真漂亮!”

狗舍很是宽敞,长约十几丈,宽约三丈,用栅栏隔着,靠墙分成一个个小间,每间住三四只不等,中间以走道相连。

居中一间狗舍高出其他数尺,显得隔外打眼,面积是其余的两倍大。走近一看,地板、栅栏全用汉白玉打造!

雪球(一)

栏中,一只狗半蹲着,已有半人多高。它浑身毛发雪白,没有一根杂色,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顾盼自如,姿态傲岸,不可一世!

庄然瞪着它优雅起伏的身影,感觉胸口象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打开了栅栏门。

喻守成眼角余光瞥到她进门,已生出警惕。

转身一看,她竟然去开栅栏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脱口喝道:“小心!”

它可不是普通的雪橇狗,而是伊州特有的雪山银狼,经过特殊的训练,性子更加刚猛暴烈,可与狮虎相博!

它是这群狗的领袖,更是慕容铎的最爱,平常莫说是摸,就算是看都轻易不许人看一眼!

它的警惕性极高,排它性更强,标准的生人勿近!

随意靠近,极易激发他的狂性,可以在瞬间将人撕成碎片!

庄然恍若未闻,眼里浮起雾气,蹲下去脸贴着它的脸:“雪球~”

喻守成吃惊不小:“你怎知它叫雪球?”

庄然抬头,晶莹剔透的眼中满是迷惘:“我,好象在哪里见过它?”

“可能庄中有谁闲聊时提过,被你听到?”知道庄然并不擅撒谎,喻守成也困惑了。

知道名字就算了,最稀奇的是,雪球竟然极温顺地挨着她,不但任她拥抱,甚至还不时用舌轻舔着她的脸以示亲热!

莫说他们,就连慕容铎都轻易得不到这项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