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对吧?”朗三嚷嚷:“放着我们几兄弟不用,偏去找你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是什么意思?”

再说了,他要是这么不放心,大可跟进京城呀?

又惦着自己的私事,又要讨好庄然,两地相隔数千里,明明无法兼顾,偏要左右逢源,虚伪!

“老三!”朗四瞪他一眼,训道:“公子一番好意,你瞎嚷嚷什么?”

“是好意吗?”朗三瞪回去,不客气地道:“我听着怎么象是挑拨离间呢?”

“小妹,”喻守成拥着庄然的肩,似笑非笑地道:“还不谢过公子?有他这句话,天下黑白两道高手,任你差遣,比皇上的尚方宝剑还管用呢!”

“守成言重了~”百里晗优雅一笑,眸中尽是睥睨之态:“不过是用些雕虫小技施些小恩小慧,湖江朋友给个面子罢了!岂敢与尚方宝剑相提并论,教慕容兄笑掉大牙!”

言下之意,就算不是尚方宝剑,相差亦不远矣!

庄然骇然,低头瞧向腕上金镯:“这镯子竟如此贵重?我,我可受之有愧了!”

难怪当日慕容铎见这镯子戴在她的腕上会大发雷霆,她还以为单纯看不惯自己,故意找碴。

如今已然收下,退回去已是不可能了!

可,万一不小心遗失了呢?

这么一想,顿时愁容满面。

“傻瓜!”喻守成敲她一记:“公子又不是傻子,岂会任人胡弄?”

镯子也许遗失,她的相貌却是独一无二,哪里可能会错?

只是,这话只可意会,不能言传,他才会婉转暗示,假借手镯之名。

庄然原就冰雪聪明,经他一提点,顿时醒悟。

“啊”地一声,羞得满面通红。

“好了,好了~”慕容铎心中气闷,冷冷地道:“要走就快点,罗里巴嗦说一堆,我们还要赶路呢!”

“好,诸位保重,后会有期!”百里晗轻夹马腹,绝尘而去。

见证奇迹(月票加更,四千字)

旅途不便,慕容铎无法正常锻炼,庄然便替他延长了针炙和按摩的时间,每次入店投宿,她都要忙到半夜才休息。

只有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治疗上,才不会有时间去想日后的命运,以及从王府离开后,该何去何从?

庄静先行回家,在爹娘面前定然有一番哭诉,又二娘不知会用些什么奇怪的法子来羞辱她。懒

可以预见的是:回到锦州,等待她的必然会是一场狂风骤雨。

想到这些,她就心烦意乱,真不想再回那个冰冷的家。

可是,除了锦州,她又实在无处可去。

如果她是个男儿身,或许还可以随便找个小镇开间医馆养活自己。

可惜,她偏偏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容貌奇丑的女人。

慕容铎瞪着她,一脸狐疑:“有什么问题吗?”

她拈着这根针,已然失神了盏茶时间。

要不是病情出现反复,令她迟疑不决,要不就是她有心事。

“呃?”庄然抬起头,茫然地望向他:“王爷在问我吗?”

“到底要不要扎?”他表情不耐:“不扎的话,把针抽了。”

白天赶路本来就很辛苦,每次打尖,她都会先去厨房煎药,晚上还要忙前忙后,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挺不住。

虽然大致猜到,她为啥突然一副拼命三郎的模样,象是要把一辈子的精力,挤在这几天通通花光。虫

但是,他们只是挂着夫妻的名份,他从来也不曾把她当过妻子对待。

她有必要为了他,这么卖力吗?

还是说,她想在最后再努力一把,企图让他改变心意,改变她的命运?

“要扎,当然要扎!”庄然回过神,利落地把剩余的几针扎进他的穴位,犹豫一下,问:“王爷可是累了?累的话,闭上眼睛睡一会吧。”

扎银针虽然不见得很疼,却也并不是什么很愉快的经历,尤其是最近几天,她为了抢进度,天天追着他扎,确实容易产生疲倦,厌烦的心理。

对此,她也很抱歉。

可他们已走到京畿附近,明天就会抵达京城,已没有时间让她按部就班,慢慢地来。

“没用的。”慕容铎看了她许久,忽地冷冷地道。

“啊?”庄然愣了一下,温柔地笑:“不会的,王爷恢复得相当不错,也许等到了京城,王爷可以走进皇宫了。”

“没用的。”慕容铎再次强调:“不管你怎么努力,我都不会改变主意,舍姜梅而就你。”

若她想用恩情绑住他,那就大错特错。

他生性冷酷,有仇一定会报,但是有恩却并不见得会报——尤其是,要拿他一生的幸福去回报,那就更不可能了!

“我明白~”他说得如此直白,她又怎会听不懂?

庄然低头捏着衣角,轻浅一笑,却掩不住心中的苦涩:“王爷和姜姑娘两情相悦,我从未想过要拆散,或是介入你们之间。”

多么可悲——不管她付出多少,有多爱他,一直是个局外人。

他的世界,她走不进去。

他的未来,没有她。

“那,”慕容铎狐疑地凝着她:“你为什么还这么拼命?”

有谁明知道结果,还会付出全部心血为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而努力?

庄然沉默了许久,久到他几乎以为她睡着了。

她忽地抬起头,勇敢地看着他:“因为,我想看到你站起来。想……看到你发自内心的笑,哪怕只有一次。”

而他,并没有给她过多的时间去见证这个奇迹,分享他的快乐。

她只能跟时间赛跑。

“庄然~”慕容铎耸然动容,沉默了许久,慢慢地道:“我并不是一个好男人,在大多数人眼里,我是冷血无情和暴戾残酷的代名词,我的一生都在寻找和等待中虚度,并不值得你这样全身心的付出。”

十七岁那年向她伸出的手,其实只是他一个无心之举。

也许,只是因为那晚没做恶梦,也许,只是因为无聊。

她真的没有必要,为此付出一生。

他,真的不安。

是的,不安。

这辈子他从没有在哪个人面前,如此的自惭形秽。

她的美好和纯挚,足以匹配世上最高贵完美的男人,而不是象他这种,身与心俱残的人。

他甚至想过,假如没有姜梅,或是假如在遇到唐意之前,先遇到她……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可惜,他遇到了唐意,而姜梅就在他的身边,一切假设都不存在,一切可能都被推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即使,那会令他心痛。

“不,”庄然热切地看着他:“你绝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绝不!否则,你早就可以将我赶出庄去,更不会容许静儿在庄里胡闹。也,不会任手下人任意顶撞~”

那些人并不了解他,他们只看表面——就象,只凭一个胎记,就全盘否定了她的一切一样。

她早就看出来了,他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对他所有的误解,皆因那张毒嘴以及傲慢的脾气而起。

慕容铎坦承:“我只是迫于形势,而且并不在乎多养一两个闲人。”

他的颓废丧志,远走塞外已伤透父皇母后的心,如果这样,可以令远在京城的他们安心,这一点点让步,根本不算什么。

庄然笑了,柔声道:“一个孝顺父母的人,绝不会是坏人。”

“你想得还真简单。”慕容铎弯唇,逸出嘲讽的笑。

“不简单,也没办法活到今天,早就被那些铺天盖地的谩骂压垮了!”庄然神态轻松,俏皮地吐了吐舌尖。

慕容铎沉默了。

说到羞辱,他给予她的,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可她,竟如此宽容地接受了,轻易就原谅了。

“啊呀~”庄然看一眼沙漏,惊叫一声:“到时间了,该拨针了。”

她起身去拔银针,拔完后打算退回,却被他突兀地攥住了手腕。

“有事?”她讶然,且微微有些不自在。

因为治疗的关系,两人虽经常独处,但她一直很小心地避免与他的肢体接触,怕会引起姜梅的反感,更怕被他看轻。

他的手,如此温暖,令她留恋,更让她心酸。

“你,”慕容铎其实也不习惯这种温情脉脉的自己,愣了许久,很别扭地挤出一句:“打算去哪?”

庄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低低地道:“天字号只有两间房,我在地字号呢。”

是盛夏的原因吗?

房里很闷,被他握住的地方,更是微微地渗着汗。

“我是问,离开京城以后?”慕容铎有些窘迫,更多的是焦躁:“锦州怕是回不去了吧?出了那样的事,你还能回家吗?”

这正是她烦恼的问题,庄然怔了一下,强笑:“大不了骂几天,忍忍就过去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慕容铎很是犹豫,盘算了好几天的话说得吐吐吞吞:“我,也许可以给你提供一点帮助……”

说这样的话,对别人可以很容易,对她,却是那么地难于启齿。

“不,我不需要!”庄然条件反射地摇头拒绝。

他不爱她,所以,只能用金钱弥补。

她又怎能容许自尊遭受践踏?

慕容铎烦燥地耙了一下头发:“你知道,我不是要污辱你的意思。而且这对我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别忙着拒绝,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只要想到她一个单身女子,因为他而有家不能回,孤身在外流浪。让他如何安心去守着梅子幸福快乐地生活?

她机械地摇头:“好意心领,我不需要。”

“我真的是诚心诚意想帮你。”他俊颜通红,冷声强调。

老天,这样的对话太荒谬!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苦口婆心地劝一个女人接受他的帮助?

“我有家,而且养得活自己。”所以,不要让她陷进更悲惨的境地!

“你根本不知道世上的险恶!”慕容铎恼了,低声吼。

又是这样,该坚持的时候不坚持,不该倔强的时候,偏偏总是这么固执,让人无力又无奈!

“有了银子,这世界就和谐了吗?”庄然笑了,极为辛辣。

慕容铎狼狈地红了脸:“总比两手空空的好!”

有了银子,也许她还能挑到一个不错的夫郎,恩爱平凡地过完下半生。

想着这些,他心里又冷又硬,不知从哪泛起的酸意无隙可钻,锲而不舍地弥漫在胸腔……

“多谢王爷好意,”庄然拂开他的手,起身离去:“我,不需要!”

“庄然!”他急了,站起来踉跄着追了上去,握住她的肩膀,摇晃:“你好好想想!”

明天就要进京,他打算不再拖延,直接进宫面圣,解除这桩婚姻。

那就意味着,她离开的时间也迫在眼前,已没有时间再来说服她!

庄然讶然回头,眸光自肩上那只修长的手掌流转到他俊美的脸宠,再到他站立在身前的双腿。

她掩唇,眼中泪光莹然:“王爷,你站起来了?”

上天待她不薄,她终于等到了她要的奇迹!

“别管这么多……”慕容铎一脸愠怒。

话没说完,一具柔软香馥的身子已然扑到怀里。

“太好了~”庄然乐而忘形,抱着他的脖子,喜极而泣:“你终于站起来了!”

这下,她可以了无牵挂,安心地离开了!

“喂!”他一惊,下意识地环住了她的腰:“庄,庄然?”

耳边,是她欢悦的,悲喜交集的声音。

低头,看到她明亮的,流光溢彩的脸宠。

没有想到,他的康复,带给她的喜悦竟然如此显著。

他再一次感受到——她,是真的爱他。

无关名誉地位,无关富贵荣华,而是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纯洁的感情!

一颗坚硬冰冷的心,悄然融化。

“阿郁!”姜梅本已入睡,被庄然的笑声惊醒,披了衣服出来察看,惊见两人在门口相拥,手中的烛台应声落地:“你,你们在干什么?”

慕容铎一惊,双膝发软,再难承受她的重量,倒了下去。

在落地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抱着她打了个滚,将她护在了怀中。

“放开!”姜梅尖叫着冲了过来,揪住庄然的头发:“赶紧把你的脏手从王爷身上放开!”

“啊~”庄然吃痛,被迫抬起上身。

“你这不要脸的女人,竟敢假借治病的名义,诱/惑阿郁?”姜梅俏脸煞白,一直憋在心里的恶气,在瞬间爆发,拽着庄然的头发,狠狠地撕扯她的衣服。

“住手!”慕容铎悖然变色:“赶紧住手!”

庄然又痛又羞,不敢护头,只能拼命护在胸前。

姜梅看到她腕间闪闪发光的金镯,更是恶向胆边生,左右开弓,啪啪给了她两记耳光:“不要脸的东西!凭你这种货色,也敢摇着尾巴媚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