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然伸手,从她头上拔下一枝银簪,微微一笑:“借我用一下,以后让王爷赏你几枝金的。”

没办法,她身边没备着银针,当着这些人的面,镯子里的金针也绝不能拿出来,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苏解语心头鹿撞,俏脸一红,讪讪地道:“不,不用了~”

庄然把银簪递到烛火上炙了一遍,看准穴位,扎了下去。

一针下去,慕容铎“哎”地一声,幽幽长叹。

“行了~”庄然把银簪还给苏解语,快步走到桌边,左手提笔写了一张方子:“烦哪位将军去抓副药,顺便捎一套银针过来。”

苏解语见她忽然改用左手,吃了一惊,正要开口问。

白云遏手快,以身体遮挡,偷偷掐了她一把。

苏解语吃痛,回眸,白云遏迅速眨了眨眼睛。

她本来就是个伶俐的丫头,见了他的神色,也知庄然这样做,必然事出有因,于是闭紧了嘴巴。

但是,屋中各人都眼睛雪亮,这一番小动作自然也落在了大家的眼里。

虽然不知道两人搞什么鬼,心中却已不约而同对这张药方产生了怀疑——事关慕容铎的生死,不能不慎而重之。

“我去吧~”喻守信主动接过药方,瞧了一眼,见上面字迹歪斜,不禁皱起眉头,心中疑惑更盛。

曹瑛对霍青玉赞不绝口,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他的才学。

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学子,怎会有一笔如此不相衬的涂鸦似的烂字?

“你一个大夫,身边连银针都不备?”喻守成狐疑地看着她。

白云遏把脸一拉,强词夺理:“他只是出于兴趣学过一点而已,又不是专职的大夫,怎会随身携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喻守信眼尖,已瞥到未及处理,放在屋角的铜盆里有染了血的布条,遂走过去,轻轻拈起一条,冷笑:“恐怕不仅仅只是兴趣吧?”

庄然神色自若:“霍某自幼对医学感兴趣,只是家母并不喜欢,这才弃医从文,有什么不对吗?”

“不,”喻守成淡声揶揄:“霍兄有何兴趣,我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那个不惜令你撒谎也要躲在这里照顾的伤者,究竟是谁?”

“一个朋友。”庄然并不慌张,淡淡回答。

“什么朋友见不得光,要这般藏头露尾?”喻守成咄咄逼人,说着话,装着不经意地站起来,踱到门边,猛地拉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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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露出来了~

“什么朋友见不得光,要这般藏头露尾?”喻守成说着话,装着不经意地站起来,踱到与卧房相连的内室,猛地拉开房门。

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身体应声跌了进来——准确的说,应该是骨噜噜滚进来的。

他横在喻守成的脚边,胖嘟嘟的小手无辜地在眼睛上揉啊揉,仰着头,一脸迷茫地瞅着他——显然,还没有弄明白,自己置身何处?懒

“宝儿~”看清了来人,几人表情各异,异口同声唤道。

其他人就算了,最感诧异的是白云遏——庄然自进别院之后就没再出过大门,宝儿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咦~”苏解语一脸惊奇:“宝儿少爷……”啥时回来的?刚才在里面的明明是雪球,怎么变成宝儿了?

“宝儿~”庄然及时开口,打断她,快步走到宝儿身边,将他抱在怀里,假意训斥:“不是让你乖乖睡,怎么跑出来了?”

“哥~”宝儿抬起头,看了看一屋的人,把目光定在庄然的身上,委屈地嘟着小嘴:“他们好吵~”

“呃~”喻守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宝儿找回来了?”

“是。”庄然镇定自若地看着白云遏:“幸亏云遏的朋友帮忙,才及时把宝儿找回来。”

“宝儿~”白云遏走过去,弯腰去抱他:“来,白大哥送你回去睡。”虫

宝儿扭着身子不愿让他碰触,可惜受了伤,身体移动不灵活,竟然没能避过,被他轻松抱在了手里。

白云遏这一把他抱入怀中,立刻感觉怪怪的,似乎——他的衣服里裹了什么东西,软绵绵的一团。

他下意识地停顿了下来,正要掀开他的衣服察看究竟,宝儿已附在他耳边低声警告:“继续前进,不要碰我,否则后果自负~”

声音一如既往的稚嫩,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阴森。

是的,就是阴森!

虽然说一个五岁的孩子阴森,实在有些可笑,但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到更恰当的词语来形容那种不寒而栗之感!

但,白云遏并不是吓大的。

他一愣之下,立刻做了判断——继续前进,同时果断地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

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自然居然摸到了一条毛绒绒的尾巴!

“继续走,千万别象个女人似的尖叫,让我瞧不起!”宝儿恼羞成怒,粉嫩的脸宠上涌起更多的红晕。

白云遏到底是经过风浪之人,虽然这事匪夷所思到极点,但宝儿是友非敌,因此,他并未慌乱,而是立刻关上了与卧室相连的门,并且上了栓,这才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宝儿~”

宝儿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跳到床上,精神萎靡地蜷成一团:“我累了,出去时别忘了把门关上。还有,别再让人进来打扰~”

要不是他们引一堆人来围观,它也不会强行拖着伤重的身体变身。

“你~”白云遏哪会让他三言两语打发出去?

三步并做两步抢上去,一把揭开被子,掀开他的衣服一瞧,立刻逞石化状态:“我的天,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宝儿的屁股上,竟然拖着一条长长的银色的大尾巴!

不是玩具,更不是玩笑,而是真真正正的尾巴!

若不是亲眼目睹,谁会相信这种荒谬绝顶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身边?

“你傻呀?”宝儿一脸鄙视地睨着他。

“雪,雪球?”白云遏指着他,震骇地瞪大了眼睛。

宝儿打个呵欠,懒洋洋地躺回去:“现在,我可以睡了吗?”

“等一下~”白云遏捏着下巴,激动地在床前团团转:“霍青玉,他也知道吗?”

“白痴~”对这种低级的提问,宝儿根本不屑回答,直接闭上眼睛,拉高被子盖住头。

“对,我真傻!她肯定是知道的!”白云遏拍一下头,又是惊奇又是兴奋地喃喃自语:“难怪她宁愿被人怀疑,也不肯让人知道雪球受了伤,更不愿意向慕容铎求助!”

“他,就是宝儿?”弄明白突然出现,又迅速消失的小家伙的身份,喻大和喻五惊讶地对视一眼。

那天,口出狂言的竟然是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喻守成更关心那些染了血的布条:“你该不会告诉我们,受伤的人是宝儿吧?”

“当然不是……”苏解语抢着说话。

“是把宝儿送回来的那个朋友。”庄然再次打断她,淡淡地说明。

苏解语两次被她截了话,再迟钝也知道少爷不打算告诉他们发现实情,俏脸一红,安安静静地走到一旁。

“等一等~”喻守信再次把话题绕了回去:“这个宝儿,就是霍公子拣来的那个孩子?”

如果记得没错,那天晚上,宝儿分明说的是:“等我长大,你要嫁给我!”

当时只觉荒唐,现在想来,却十分微妙——都说童言无忌,孩子不会说谎,霍青玉若不是女子,宝儿又怎会要她“嫁”?

“有什么问题吗?”察觉出他语气中隐隐含着的诡异的兴奋之情,以及盯在自己脸上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庄然冷然反诘。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喻守信睨着她,笑得深味意长:“我去买药,大哥,二哥,四哥没事就都回王府吧。”

院中并未暗藏杀机,王爷却突然颠狂——除了庄然,还会有谁可以让王爷受那么大的刺激?

“回去?”喻守成一脸狐疑。

小五并不是个轻率而轻信的人,做出这样的决定,显然有别的理由。

“咱们不会医术,守在这里也帮不到王爷,反而妨碍他休息。”喻守信说得煞有介事:“不如回去,帮王爷处理一些紧急的公务。是不是,大哥?”

喻守业的答案简洁有力:“回!”

那天的话,他和小五一起听到,喻守信想得到的,他当然也想到了——只是他并不如小五这么乐观。

只凭一个孩子的只言片语,断定霍青玉是庄然显然太过武断。

“那好,”朗四虽不知这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多年同袍,几人之间早已培养出高度的默契,按下心中疑虑:“霍兄,王爷就交给你照顾了。”

“几位放心,”庄然悄然松了一口气:“霍某定会竭尽所能。”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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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几个人前脚刚一离开,苏解语立刻走了过来,一肚子疑问竟不知从哪里说起,只好骨噜噜转着乌黑的眼睛,困惑地看着庄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今晚所有的人都好奇怪!

四虎将来势汹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结果竟然啥也没干,偃旗息鼓,突然撤离?

宝儿少爷莫名消失,又离奇出现;

受伤的明明是雪球,少爷偏偏要骗大家是白云遏的朋友;

最奇怪的是王爷,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吓人,说的话也全然让人摸不着头脑……

庄然耸了耸肩:“谁知道他们发什么疯?”

“可是~”奇怪的并不只是四虎将。

“好了,”庄然并不想多说,岔开话题:“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去吧。”

“等会五将军还要送药来呢~”

“我等门就行了,”庄然温柔地道:“你睡一觉,明天早点起床替我。”

“哦~”苏解语应了一声,乖乖地去了。

刚打发走苏解语,白云遏从内室里敏捷地蹿了出来,一把将她拽了进去,拉长了脸质问:“好啊,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得滴水不漏,太不把我当朋友了吧?”

庄然叹一口气:“可不可以请你说话挑重点,别云山雾罩的行不行?”

白云遏得意又骄傲,伸手在自己臀后比划了一个弧度出来:“我都看到了!”

庄然蹙起眉尖:“看到什么了?”

“还不说实话是吧?”白云遏嘴里传来磨牙的声音,又恨又痒:“你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到底什么事呀?”庄然啼笑皆非:“动不动就急眼,你以为自己是宝儿呀?”

“是宝儿会怎样?”白云遏神秘兮兮地睨着她。

“乳臭未干咯~”庄然一本正经地道。

“你还跟我兜圈子!”白云遏气急败坏,也顾不得隔壁有人,提高了声音嚷:“宝儿就是雪球,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PS:幸亏我跑得快,差点被拖去陪一群老头老太打麻将。。。

呜呜,明天还有一场喜酒,讨厌啊,我又不会喝酒。。。

是,她是庄然!

庄然吃了一惊,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去瞄床上的雪球,微蹙着眉,不悦地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嘿嘿~”白云遏双手环胸,瞧着她一径冷笑:“好吧,你且解释一下,宝儿是我的哪位朋友送过来的?”

庄然镇定自若,答得滴水不漏:“这个,只是拿来搪塞喻二爷的托词。至于宝儿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还真的不知道。等明天他醒来,问清楚了再告诉你。”懒

“何必等明天?”白云遏眉峰一挑,是山雨欲来的征兆:“宝儿就在这里,直接把他叫醒了问呗~”

“急什么?”庄然见招拆招:“宝儿就在这里,又不会跑掉。再说了,他睡得糊里糊涂,就算弄醒了,也问不出什么。”

“好,打死也不认是吧?”白云遏越说越气,忽地走到床边,一把掀开宝儿的被子,半是神气半是愤怒地瞪着她:“我倒要你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庄然略略好笑地反问。

“咦?”白云遏低头一瞧,原本露在宝儿衣服外面的尾巴,居然不见了,登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哪里去了?刚才明明在的!”

“就说你喝多了,还不承认~”庄然无奈地摇头,从他手里拉过被子替宝儿盖上:“好好的,揭他的被子做什么?”

“不是!”白云遏又气又急又惊讶,双手在身上比划个不停:“宝儿的身后长了尾巴的!我明明看到了,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呀~”虫

“你瞎说什么呀?”庄然故做恼怒,瞠大了眼睛看他:“宝儿怎么可能长尾巴?定是你喝多了,产生幻觉!”

“我不止看过,还亲手摸到了!那真的是一条狼尾巴,如假包换!”白云遏急了,堵咒发誓:“骗你的是小狗!”

庄然心中暗笑,嘴里嗔道:“喝多了就回房躺着去,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这种事实在匪夷所思,就算他已经撞破,她也绝不能承认。否则一传十,十传百,宝儿今后要在这里生存,就会就得非常困难了!

“好~”白云遏瞪了她半天,见她丝毫没有妥协之意,只好悻悻地道:“终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

“行,”庄然点头:“你慢慢证明,我不陪你发疯。”

说着话,她转身拉开房门,快步走到隔壁。

“你去哪?”白云遏的声音追了出来。

“看看王爷。”庄然头也不回。

“今晚我陪宝儿~”白云遏不容置疑地决定。

从现在起,他要寸步不离地守在宝儿身边——等宝儿的尾巴出来,看她还怎么狡辩?

“随便你。”庄然小心地把房门带上。

慕容铎安静地沉睡着,似乎并未有醒转的迹象。

庄然微微叹了口气,踱到床边,拉了张锦凳坐下,先拉了他的手过来,伸指搭上他的脉门。

见他脉息平稳,已不复之前的紊乱,不觉稍稍安心,又见他一额一脸的汗,恻隐之心顿起。

她从怀里摸出一条丝帕,仔细地替他拭去汗珠:“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执迷陈年往事,让大好的青春年华虚度?”

把一生的精力都花在寻找和等待她之中——这份深情和执着,的确令人感动。

然而在感动之余,更多的则是沉重的负担感——正是因为这份负担感,让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更是她无法向他坦诚自己的身份的真正原因。

她害怕,一旦他察觉自己的身份,立刻会运用手中的权利将她禁锢在身边——以他疯狂的个性,这种可能性极大。

失去自由,一辈子象只金丝雀一样被豢养在笼中,是她最厌恶的事情。

她想得出神,竟忘了放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