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名仆役应声上前,一左一右,将柯林架了出去。

“请公子更衣~”丫环急匆匆地捧着簇新的衣物和靴子而来,却不敢靠近,远远地站在廊下,怯生生地道。

“哼!”百里晗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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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白四公子求见。”霍山持着名贴匆匆而入。

“哪个白四公子?”霍庭讶然问。

“左相的四公子,白云遏。”霍三把名贴递了过去。

庄然忙欠身道:“他是我的好友,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我回了霍家……”

“我要去处理一下帐目,”霍庭扫一眼名贴:“这里你先住着,明儿给你拨几个丫头小厮过来,差什么东西,交待霍山去办就是。”

“不用了,”庄然急忙道:“我习惯自己打理。”

“今非昔比,既是霍家的三少爷,有些习惯就得改。”霍庭不轻不重地道:“有那时间去做这些生活琐事,不如多想想怎么打理店铺。”

“是。”庄然想了想,补了一句:“我之前有个丫头……”

“带过来吧。”霍庭看她一眼,道。

刚说到这里,霍山已领着白云遏走了进来:“霍老爷。”

“白四公子。”霍庭颌首,交待一句:“你们谈。”转身离去。

庄然望着他,叹气:“你好快的消息~”

“你好大的脾气!”白云遏回敬一句。

他本以为不过是两人意见不和,吵几句,过两天消了气就没事。

谁知道她竟负气回了霍家,而且看这架式,竟是没打算再回刑部,显然,是抱着绝裂之心了!

两人相视一笑,还是白云遏先开口:“霍庭为何突然改了态度?”

庄然倒也不瞒他:“我哪有这个本事,全靠越漄从中周旋。”

“越漄?”

“哦,”庄然忽地省起,百里晗说过,从未与人提及他的字,不禁微微赦然:“越漄是公子的字,不过他好象不大愿意跟人提及。你可说别说漏了嘴。”

“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吗?”白云遏越发不满,冷声讥讽:“干嘛故做神秘!”

“也可能其中有什么隐情,不管怎样,这是他的私事,咱们不便评论。”庄然不以为然。

“那他干嘛告诉你?”白云遏忒地不爽,冷哼一声:“难不成,这也是一份人情?”

“我的确欠他很多。”庄然微叹。

“哼!”白云遏很不服气:“不就是摆平一个霍庭,我也可以帮你。”

“好了,”庄然心中暗笑:“你急匆匆找来,可是有急事?”

“没急事不能来?”

“你吃错药了?”庄然蹙眉。

白云遏惊觉失态,忙敛了情绪,左右看一眼,压低了声音问:“这里说话方便不?”

“真出事了?”庄然吃了一惊。

“走,”白云遏拉了她就往外走:“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算是庆祝你回归霍家。”

“喂~”庄然惊嚷,早被他一路拖到了街边,进了一家强记酒楼。

庄然看着闹轰轰的店堂,苦笑:“这里不是比家里更不方便?”

白云遏带着她穿过店堂,直接进了后院,推开角门,竟是个幽静的庭院。

他拽着她长驱直入,径直到了花厅坐下,这才放开她的手:“放心吧,全北越没有一处地方比这里更安静,更适合谈话。”

“到底什么了不起的秘密,非要在这里说不可?”庄然又是好气又感好笑。

白云遏睨着她,神色严肃:“伊州打起来了。”

“是吗?”庄然怔了一下,倒也不觉得意外:“还真让小五说对了。”

“七王爷大意轻敌,节节败退,现在已龟缩在城中坚守不出。靖王留在山庄的二千亲军独力难支,已全军覆没。”白云遏一脸沉重地道。

“什么?”庄然蓦地站了起来,失声惊呼:“那木嫂她们呢,有没有逃出来?”

“这个,”白云遏窒了一下,垂下头:“三将军没有细说,想来,她们应该撤离了吧?”

他只在山庄短暂住了几天,听到消息尚且难过,更何况庄然住了几个月,与木嫂更是朝夕相处,受到的冲击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她喜欢他

“慕容铎呢,他怎么说?”庄然急切地问。

“王爷进宫去了,”白云遏叹一口气:“塘报刚刚送到京城,皇上紧急召见军机大臣商讨此事呢。”

“弄得如此严重,朝廷事前一点也不知情?”沉默了许久,庄然心中慢慢生出疑惑。懒

七王爷再怎么糊涂,手中也有十万兵马,不可能一触即溃。

柔然兵不是天兵天将,不能从天而降,从边境杀到伊州,至少也要二个月的时间,足够七王爷做出因应之策。

“七王爷刚愎自用,初时大意轻敌,想立了战功再向朝廷报喜。连吃几个败仗后,又吓破了胆,立刻弃关退守。这才迁延了时间。”白云遏摇头。

官场中这套好大喜功,报喜不报忧的特性,在七王爷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庄然蹙眉,心中隐隐感觉不对:“即使七王爷谎报军情,还有杨副将呢!眼见敌军来势汹汹,七王爷应对无策,他应该会直接向慕容铎禀明事实呀!何至于默默无声地战死沙场?”

当初慕容铎建紫竹山庄的时候,就是把它当成前沿指挥所建的,扼据天险,城墙高厚,易守难攻。

留在山庄的二千亲兵,由杨溪带领。他跟随慕容铎多年征战,是个沙场老将,并不是个只有匹夫之勇的莽夫。

就连她这种军事白痴都知道,在双方兵力悬殊的情况下,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唯有固守待援。虫

杨溪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拿二千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就算慕容铎远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他至少也该向他报个信,说明情况!

可慕容铎竟然没有收到半点消息,杨溪已然全军覆没,山庄亦已易主,岂非与常理不合?

“听说杨副将守了半个月后带人突出重围,奔到伊州,却被七王爷拒在城外,不得已与追兵苦战,力竭身死。”白云遏半是惋惜,半是愤怒地道。

庄然神色茫然,心中滑过一丝异样,来不及捕捉已一闪而逝。

她怏怏不乐:“杨将军倒是个可敬可佩之人。”

“笃笃”有人轻敲房门,白云遏答了一句:“进来。”

“云少,”伙计送进来几碟小菜,外加一壶酒:“菜齐了。”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喝酒?”庄然微有不满,顺手拿起酒壶,筛了两杯,顺着桌面推了过去:“呶,喝吧!”

“不过,”白云遏看着她,略略迟疑一阵,道:“我来找你,其实不是为了这事。”

她不是决策者,不论前方战事多吃紧,找她终归是于事无补。

庄然愣住,抬起头来看他:“还有比这更糟糕的?”

“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白云遏颇为苦恼,摸着酒杯,吞吞吐吐地道。

岂只是糟糕而已?对慕容铎来说,应该是晴天霹雳才对吧?

“哎呀,”庄然心中焦急,美目一瞪:“你特地找上门来,不就是要跟我商量么?卖啥关子,赶紧说吧!”

“那个,”白云遏沉默一会,没头没脑地道:“我昨天去看二哥了。”

庄然知道,他不会特地来倾诉自己与家人的矛盾,这件事必然与他二哥有关。于是并不打断他,专心聆听。

“他被王爷软禁了,这事你知道吧?”白云遏见她不吭声,抬起头来看她。

庄然怔了一下,这才把整件事联系起来,脑中灵光一闪,惊呼:“太子自缢案,有眉目了?”

“你果然冰雪聪颖,一点就透。”

“得了,”庄然蹙眉:“别给我戴高帽,赶紧说正事吧。”

白云遏斟酌着要怎么委婉地说明情况,庄然已迫不及待地催促:“这事的背后主脑,肯定不是咱们之前猜的那么简单,内中另有隐情,对不对?”

“嗯。”他欲言又止。

“别绕弯子,”庄然轻敲桌面:“说错了,难不成还怕我参你一本不成?”

“二哥说,”白云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捏着杯子把玩:“是娘娘授意他做的。”

庄然一时没拐过弯:“哪位娘娘?慧妃?淑妃?李贵妃?”

皇上共有十几个皇子,其中权力最大的数简皇后,其次就是以上三位了,她们的儿子也是竞争太子最有力的人选之一。

白云遏不吭声,漆黑的眼睛流露出浓浓的不忍。

庄然一愣,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蓦地瞠圆了眼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白得象一尊瓷娃娃。

是这样的吗?不会真的这么可怕吧?

白云遏目光凝定,不闪不避地看着她,极缓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庄然表情古怪,象被人不轻不重地打了一记耳光,半晌,逸出低低的呻吟:“不,这不可能~虎毒不食子,娘娘有什么道理要除掉自己前途光明的儿子?”

皇上已年近七旬,眼看着他不久就要登上帝位,做母亲的不但不帮他一把,反而下毒手把他除了,这完全没有理由嘛!

白云遏语带怜悯,低低地道:“我已连夜回府,向爹求证过了,应该不会有错。”

尽管白启贤语焉不详,他亦已隐隐猜到,这当中,一定关系到某件宫庭秘梓,绝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不,我不信~”庄然站起来,咬着手指,苦恼地房中来回踱步,嘴里碎碎念:“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再不然,就是嫁祸!对,就是嫁祸!必需是嫁祸才行!”

这对慕容铎来讲,不谛是雪上加霜,等于是在已经滴血的心上再插上致命的一刀!

他表面坚强彪悍,看似不近人情,蛮不讲理,内心其实亦有温暖柔软的一面——尤其是面对简皇后,更是感性十足。

从他不惜为她掩盖了姜梅一案的真相而与自己翻脸之事,已足已证明这一点。

若被他发现,一直为他所敬重,深爱的母后,竟然是杀死自己哥哥的幕后真凶……

庄然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抬起头来看他,惊惶从乌黑的眸子深处浮现,声音惶急而焦灼:“怎么办?”

白云遏不吭声,瞪着眼前这张秀美绝伦的脸宠,明媚鲜奸的五官上,漾着的是不可错辩的疼痛与怜惜。

感觉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记,四分五裂的碎片簌簌而落。

她喜欢他。

不,应该说,她一直都默默地爱着他。

只是,为了某个他不知道的理由,她一直在逃避。

或者说,她一直在刻意地忽略和漠视这份感情。

他不得不承认,她掩饰的功夫做得非常好——不但骗过了她自己,更成功地瞒过了所有人。

他一度以为,她真的忘掉了那份青春年少的悸动,决心重头再来。

直到这一刻,才让他偶然地瞥到她的内心深处。

原来,慕容铎一直在她的心里,从来不曾离去!

“喂,你倒是说话啊~”庄然不满地轻推他一把。

“哦~”白云遏回过神,竭力掩住失落,转过头,避开她的视线:“我,我若有办法,就不会来找你商量了。”

是的,他后悔了。

早知道结果是这样,就不应该来试探她,就让她一直藏着真心,这么浑噩地过下去,不是挺好吗?

谁知道呢?

或许时间久了,伪装也就变成真实了。

“曹大人呢?”庄然的声音忽远忽近,显得极不真实:“他也知道这件事吗?”

“不,”他机械地摇头,心被满满地酸涩浸泡:“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商量。”

“那就先别告诉他,能瞒多久是多久吧。”庄然思索再三,终于下了决定:“眼下伊州战事吃紧,应该谁也没有心思管案子。”

“拖?”她不是一向主张,遇有疑点,应该乘热打铁,一查到底?这次居然改变立场了?

庄然的脸一红,局促地绞着手指:“也不是拖啦,只是滋事体大,慎重些为好。再说,现在国难当头,他又是个火暴冲动的性子……”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有些心虚地看着他。

白云遏却不说话,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在担心他。

庄然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嗯,我只是觉得,事有轻重缓急,还是先压一压案子会比较好,你觉得呢?”

越说,她的声音越小,最后终于停下来,用小鹿般湿润而无辜的眼神,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他觉得自己该死的,真象个傻瓜!

谁像我?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

被夕光照耀的侧脸带了点红光,另一边则显得苍白,慕容铎挺立如松,孤绝苍凉的姿态,透着无尽的疲惫与悲哀。

“王爷,时候不早了。”朗四小心翼翼地提醒。

慕容铎没有吭声,良久才低低地说了一句:“本王想单独呆一会。”懒

朗四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多说,悄然离去。

已经交出去的兵权,想再拿回来,显然不是那么容易。

参与紧急商讨的大臣,没有一个站在慕容铎这边——没有简皇后的同意,谁也不敢主张让慕容铎再次到战场上去。

大臣们给出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兵符非同儿戏,更不是慕容铎掌中玩物,随他想要就要,想弃便弃。三个月之内数度易主,不是明智之举。

在简皇后的授意之下,与会者各抒己见,滔滔不绝地争论了两天一夜,竟然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最荒谬的是,居然有人说:反正时序已是秋天,再过一个月,伊州就进入冬天。城高墙厚,粮草充足,坚守半年不成问题。

而外面天寒地冻,柔然人呆不住了,抢掠一翻就会退兵。到时,伊州之围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自动解除……

慕容铎愤而退出,杀到坤宁宫,简皇后避而不见,去了报国寺礼佛。他契而不舍,追到报国寺,又说简皇后去了皇家别院休养……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