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狼王令,庄然不禁纠结了起来。

本来想用狼王令来试探他的底细,结果他的底没探到,却稀里糊涂把自己给搭上了!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呢?虫

正在胡思乱想,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庄然一惊,她这种模样哪里敢让人瞧见?条件反射地躺下去,刚拉了被子盖在身上,光影一闪,帐帘掀开,果然有人走了进来。

一阵悉悉簌簌的瓷器碰撞声之后,那人竟不离去,反而放轻了步伐朝地毡这边而来。

庄然微怔——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大胆,敢来床边探她?

可经过了昨晚,现在她最怕看到的就是他,吓得连呼吸都摒住了,就怕一个不小心,被他发现自己醒了,到时两两相望——多尴尬呀?

心里想着,他总不好意思把她吵醒吧?

哪知她打得如意好算盘,那人不但不走,竟蹲下来,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不对呀,这不是慕容铎!

“谁?”庄然一个机灵,猛地睁开眼睛,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宠,顿时傻了。

“大小姐!”木嫂猝然红了眼眶:“我,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木嫂!”庄然又惊又喜,一咕噜爬了起来,一迭声地问:“真的是你?山庄那边不是还给柔然人围着吗?你怎么出来了?其他人呢,他们都还好吧?”

木嫂瞧见她颈间吻痕,老脸一红,移开视线,低低地道:“大小姐,我,先侍候你梳洗吧。”

庄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衣衫不整,窘得满脸通红。

木嫂已恢复了镇定,笑着把叠在枕边的衣服递过来,嘴里念叨:“阿弥陀佛,大小姐总算是熬出头了!王爷待你可真好,专门派人把我接了过来,服侍小姐。啊,不对,现在应该叫王妃了,是吧?”

“木嫂,连你也笑我?”庄然不依,嗔道。

“我是替大小姐高兴呢!”木嫂偷偷抹了把眼泪,走过去端热水。

庄然快手快脚地抖开衣服一瞧,竟是一套精美绝伦的月白色刻丝八幅襦裙,外搭一件镶着火红的狐毛边的同色锦缎小夹袄,不禁一怔:“木嫂,给我换一件。”

穿成这样,一会怎么给人动手术呀?

木嫂在帐中打量了一遍,找出装衣服的箱子,拿了几套出来,笑盈盈地望着她:“王妃看看,喜欢哪件?”

庄然见全是裙装,只得低咒一声,套了裙子,胡乱洗了把脸,便去找他说理。

一路杀到中军大帐,发现中军帐附近的侍卫一夜之间全部换了,看过去全是新面孔,不禁微微一怔,停下来问:“靖王在里面吗?”

“然然~”慕容铎在里面听到她说话,扬声道:“进来。”

“王妃,请。”侍卫抢先替她打起了帐帘。

庄然心中稍定,走进去一瞧,帐中只有慕容铎和百里晗,两个人对着一只大大的沙盘,此刻两人停了谈话都掉头望向她。

这还是她恢复容貌后,首次以女装在二人面前亮相。那清丽绝俗,楚楚动人的模样,轻易掳获了两人的视线。

慕容铎看到她,呼吸一凝,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嘴角微微翘起:“醒了?”

庄然头上松松挽了个发髻,额前一络发丝被风吹得垂下来,流云般散在肩上。因走得急,脸上红扑扑的,衬着火红的狐毛,越发的娇艳动人。

浑身上下并无半点装饰,一身月色的衣裙纤尘不染,腰间松松系了根腰带,更显得纤腰盈盈一握,如一朵盛开的雪莲,在冰天雪地里盈盈绽放着幽香。

时光似乎在此刻停滞下来,喧嚣隐去,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咚咚地跳动,似乎就要从胸腔里迸出来。

“慕容~”庄然被他大刺刺地盯着,脸一红,气势立刻弱了一大截,哪里敢回望他,只好垂眸望着地面。

百里晗勉强收束心神,移开目光,手在宽大的袍袖里紧握成拳,淡定地道了声:“早。”

这都快晌午了,哪里还早?

自打她进军营以来,还从来没试过这么晚起床!真是羞死人!

庄然越发窘迫,低了头,连大气也不敢吭。

偏慕容铎不肯放过她,绕过沙盘,快步走到她身旁,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揽在怀中,柔情款款地道:“怎么不多睡会?我让人炖了补品,正打算让人送过去。”

今日无战事

“慕容~”庄然很是尴尬地挤了个笑容出来,想不着痕迹地把他的魔掌拂开:“别这样,越漄也在呢。”

慕容铎漂亮的眉毛一扬,略有些诧异地望了百里晗一眼:“越漄?”

“晗公子的字,你竟不知道吗?”庄然抬起眸,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中瞧出一丝蛛丝蚂迹。懒

“晗兄还有表字?我倒是从未听说过。”慕容铎很是惊讶,除此之外,似乎并无过多的表情。

庄然有些气妥,又转过头去望百里晗。

“幼时家父所取,用得极少,我自己都几乎忘记了。”百里晗答得轻描淡写。

“别管这个了,”从两人的眼里都瞧不出端倪,庄然有些失望地转了话题:“木嫂怎么来了?山庄不是被围了吗?”

“你的消息过时了,”慕容铎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拓跋明诚此时才没功夫为二千人浪费几万兵马,早撤了。”

“撤了?”庄然讶然惊呼:“什么时候的事?那四哥他们呢,都平安吗?”

“撤了约摸有大半个月了吧?”百里晗神色自若:“那时咱们还在行军路上,消息到的时候是晚上,当时不便,后来事一多,忘了,对不起。”

他哪里是忘了,分明是有意瞒着。

庄然涩然一笑:“这是军机,你不告诉我也是对的,又何需道歉?”

百里晗心中一痛,望着她的目光里便多了一份痛楚。虫

他本来以为,这一路走来,人同吃同住,两颗心日渐靠拢,她事事对他依赖,两人之间早已有了相当的默契。

谁知慕容铎一来,却令他前功尽弃,一切又回到原点。

她对他说话竟如此疏离而客气!

庄然自觉有负于他,自然心中忐忑,不安地垂下眼帘。

“走得这么急,有什么事?”慕容铎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果然将她的注意力从百里晗的身上拉了回来。

“我的衣服呢?”庄然忆起来意,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你赶紧还给我,穿成这样,没法给人动手术!”

“今日无战事,你且休息。”慕容铎顾左右而言他。

庄然正欲据理力争,抬眸,触到他冷厉的目光,忽然省起,那些衣服都是百里晗着人替自己准备的。

这人,一上来就把它们处理掉,显然在彰显主权之外,更希望她与他划清界线吧?

这种方法虽然有些可笑兼幼稚还有霸道之嫌,当着百里晗的面,这点面子却还是要留给他的。

“嗬,”帐帘一挑,淳亲王走了进来,看到庄然先是一愣,继而露了个调侃的笑容:“一晚不见,侄媳倒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庄然飞红了双颊,下意识地往慕容铎身边靠了过去。

慕容铎捏了捏她的手心,不满地瞪着淳亲王,冷声道:“五皇叔,然然脸薄,你可不准欺侮她。”

“哟~”淳亲王哪会怕他?笑吟吟地扫了两人交握的双手一眼:“这么快就护着你媳妇了呀?”

慕容铎冷着俊颜,大言不惭地道:“侄儿一向护短,五皇叔不知道吗?”

“哈哈~”淳亲王朗声大笑:“好小子,若不是没有时间,五皇叔倒真想见识一下,你能护她到什么程度?”

庄然大窘,悄悄扯他的衣袖。

慕容铎只做未觉,淡淡地道:“以后也有的是机会!”

“没什么事,晗某先告退。”百里晗面无表情,欠身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离去。

慕容铎朝淳亲王点了点头,牵了她向外走:“时候不早,我不打扰皇叔收拾行装。”

“淳亲王要去哪?”庄然吃了一惊,也顾不得羞涩,忙问。

刚到伊州,敌我交战不过三天,主帅就要离开,这是唱的哪一出呀?

“嗯,”慕容铎并不解释,只望着淳亲王:“到了京城,替我向父皇母后问安。”

淳亲王立刻皱了脸,苦笑:“你哪是要我代为转达问候?分明是把颗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我!”

“要不,五皇叔留下,我回京?”慕容铎毫无愧色,冷冷反问。

“别~”淳亲王双手连摇:“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哪里就当得真?这仗我也不会打,留在这里也只是个摆设,回京更适合我。”

“告辞~”慕容铎牵了庄然扬长而出。

庄然憋了一肚子疑问,一进帐篷,立刻揪着他的前襟:“快说,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慕容铎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慢吞吞地道:“木嫂看着呢。”

庄然哪里肯被他糊弄,揪紧了不放手:“看着又怎样,我不怕!”

慕容铎诡谲一笑,顺势搂着她的纤腰,低头封住她的唇。

木嫂涨红了脸,识趣地踮着脚尖退了出去。

“唔……”庄然惊骇地瞪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隔在两人之间,拼命抵挡他不断下压的胸膛。

他以手扣着她的腰,另一手掌着她的后脑勺,一路迫过去,缠绵地吻着。她慌得一路倒退,撞翻了横在帐中的长几,撞倒了摆在桌上的马灯,打翻了壶中温着的茶水。

她惊慌失措,低喘着惊嚷:“你疯了,外面,有人……”

“谁敢进来,我砍了他的脑袋!”他将她堵在柔软的地毡上,再次覆住她,放缓了节奏,辗转流连,细细地品尝着她的甜美。

庄然闭着眼,意识混沌,身子一阵阵发颤,脑中最后一丝理智还在挣扎:“会,会被听到……”

他低低地笑,雪白的牙齿在她柔润的红唇上轻轻噬咬:“那你叫得小声些,只我一人听到~”

说着话,他的手已抽掉她束腰的绸带,滑进小袄里。

“慕容……”她轻喘。

“叫阿郁~”他惩罚地咬上她的颈间,惹得她媚眼如丝,低声呢喃:“阿,阿郁……”

哪来的妖女?

“王爷!”忽听得外面一把熟悉的粗豪嗓子,伴着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眨眼之间已到了帐外。

“三爷~”木嫂惊慌失措地低嚷极快地响起。

“慕容!”庄然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涨红了脸死命推他:“三哥来了!”懒

要死了,大白天的,居然神智不清,差点被他三言两语拐上/床!

“让他等~”慕容铎不耐地堵住她的嘴,大掌在她柔嫩的肌肤上留连忘返。

大帐外,木嫂神色尴尬,红着脸挡在朗三面前,不让他进去。

“王爷,”朗三瞪大了牛眼,一脸莫名地瞪着木嫂,嚷道:“我有紧急军情禀报王爷,你干么拦着,不许我进?”

“三哥说有紧急军情!”庄然很着急,抓着他做怪的手,脸涨得通红,清澈如水的明眸里漾着企求,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慕容铎不满地皱了眉,张嘴在她胸前狠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清晰的牙印。庄然痛得嘶地一声吸了口冷气,啊地轻嚷出声:“痛~”

他瞅着那两排牙印,眯着眼笑了,慢条斯理地放开她,不急不徐地替她整理衣裙:“记住,以后不要在这种时候,提别的男人。”

“你讲不讲理?”庄然噙了眼泪,噘着嘴抗议。

他倾身,啧地给她一个响吻,理直气壮地道:“这个时候还讲理的,都不是男人。”虫

“王爷!”朗三偏不识趣地外面叫魂:“到底还要多久?我真的很急!”

“还不让他进来?”庄然羞得无地自容。

慕容铎眸光一冷,正襟危坐,轻哼一声:“进来。”

他最好真的有天塌地陷的紧急军情,不然,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朗三听到命令,如蒙大赦,立刻蹿进了帐篷,神色激动地道:“王爷,东晋那边貌似有异动,据可靠消息,澹台凤鸣这老狐狸竟然御驾亲征了!”

“你说什么?”庄然大惊失色,猛地从慕容铎身后探出头来。

只不过是找他们借二十万兵马以平北越内乱,又不是他东晋开疆拓土,有必要兴师动众,御驾亲征吗?澹台凤鸣此举,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啊!

之前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怎不教她紧张万分?

“咦?”朗三看到她,也是一怔,先是下意识地嘀咕一句:“哪来的女人?”

没等庄然解释,他随即圆脸一板,怒气冲冲地喝道:“好你个妖妇,竟敢在王爷面前献媚邀宠,扰乱军心?滚!不然老子见你一次,砍一次!”

庄然瀑布汗,这才想起,她恢复容貌之后,似乎一次也未曾以本来面目在他面前女装示人?

若是换了五虎将的其余几人,就算事前没有见过,只要先看到木嫂,再瞧见慕容铎待她的态度,心里总会有点谱。

偏遇到这朗三,一根肠子通到底,竟是不会拐弯,这才闹出乌龙。

她神色尴尬,忙伸手轻推慕容铎,示意他解释。

慕容铎长臂一伸,揽着她的纤腰轻轻一带,将她抱在怀中,低下头去做势欲吻,吊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睨着朗三:“本王今儿,还真的被这妖女媚惑了。朗三,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王爷!”朗三错愕:“这可不行!”

庄然大汗,一掌拍开他俯下的脸,喝道:“三哥,你别听他胡说!”

“谁是你三哥?你这妖女,死到临头还乱攀亲戚,信不信……”朗三瞠圆了眼睛骂,骂到一半,忽地顿住,眨巴了几下眼睛:“三哥?你叫我三哥?”

慕容铎忍俊不禁,伏在她肩头,笑得打颤。

“你,你是小妹,庄然?”朗三狐疑地瞅着这张肤若凝脂,吹弹得破的俏脸,瞧了半天,终于露出欢喜的笑容:“你的脸,治好了?”

他这句话说出口,不但庄然,连门外的木嫂都如释重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三哥,这一段时间可好?”庄然抿着嘴,笑了。

“好,好,大家都好!”朗三喜出望外,抓抓耳朵,又瞅着她,搓着两只手,乐得咧着嘴直笑:“你也知道三哥的,只要吃得好睡得好,就万事无忧!现在看到你,更加没什么不好了!”

“嗯哼~”慕容铎抬起下巴,冷冷地瞅着他:“既然状态这么好,想来再跑一趟潼关,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对吧?”

“王爷!”朗三惊得张大了嘴巴:“我,我刚从潼关回来,又要我去?”

“不是说澹台凤鸣御驾亲征?”慕容铎眯起眼睛,狡黠地盯着他:“既然东晋有异动,当然得派人盯严点。别人去,本王不放心。”

“是!”朗三不疑有他,挺直了背大声道:“末将遵命!”

说完,又转头望向庄然,左瞧右看,一脸新奇:“小妹,你的脸啥时治好的?啧啧啧,真好看!对了,回来了,怎么也不给三哥捎个信?你不知道,大家别提有多挂念你了……”

“三哥~”庄然大为感动。

“朗三,”慕容铎打断她,淡淡地道:“军情紧急,还不走?”

“现在?”庄然愣住,心有不忍,出语维护:“三哥刚进门,你好歹让他休息一晚,吃顿热饭,休息一晚再走!”

潼关距此何止千里,他当朗三是铁打的?

“朗三,”慕容铎眉峰一挑:“你累了,需要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