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他的好事,还想着好饭好菜吃着,热乎乎的床睡着?别说门,窗都没有!

“启禀王爷,”朗三腰杆一挺,大声道:“末将一点也不累,再跑个几千里也绝没有问题!”

“听到没有?”慕容铎冷哧一声,搂紧了她的腰,揶揄:“他可一点都不累,要你瞎操心!”

谁是眼中钉

百里晗坐在大帐里,眼睛盯着卷宗,漫不经心地道:“你说朗三来了,在他帐中呆了不到一刻钟,又匆匆离去?”

“是。”简平垂着手,大气也不敢出。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得很,主子看似瞧着卷宗,心思却半点都不在上面。懒

自打慕容铎突如其来地归来,理所当然地接收了兵权,霍青玉莫名其妙变成靖王妃搬进靖王大帐开始,主子就处在爆发的边缘。

只是他掩饰得很好,外人看起来并无任何异常。

他服侍了他多年,摸透了主子的脾气,哪里看不出,主子对霍府三少早已暗生情愫?要不然,主子也不会为她破了这许多例。

本来以为,这次战事过后,能喝到主子的喜酒,谁知道终归是空欢喜一场。

主子表面看起来越是平静,代表着他的内心里其实正涌起万丈波澜,稍有不慎就会被卷进漩涡,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因此,每说一句话之前,都在心里斟酌了再斟酌,就怕出了差错。

“没打听出说些什么?”百里晗依然是慢声细语,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简平却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瞬间凉透了心:“属下,无能。”

百里晗抬头,望着他,森然一笑:“倒是有自知之明。”

岂只是无能?简直是废物!

慕容铎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紫竹山庄外的柔然大军撤走,朗四神不知鬼不觉摸进了伊州城……这一系列事件,竟然全都被蒙在鼓里,一直处在被动挨打的境地!虫

这话才一出口,简平膝盖一软,扑通就跪倒在地,说不出话来,上下牙直打颤。

百里晗唇角一挑,牵出浅浅的笑痕,眸光却骤然冰冷,淡淡地道:“瞧你这点出息!”

简平伏低了身子,以头触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若不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就凭这一跪,本座就该立刻废了你!”百里晗盯着他,语气森冷,带着肃杀之气。

“求主子开恩~”简平却从这话里听出一线生机,猛地抬起头来:“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功?”百里晗轻蔑地笑了:“不给本座丢人,就算不错了。”

“属下这就去查,朗三将军的行踪和他带回来的消息。”简平胆颤心惊地道。

慕容铎防得很紧,不但自己的营帐戒备森严,就连淳亲王那边,一夜之间也换掉了所有侍卫。

他一时措手不及,又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这才处处被动。

但,这种理由在主子的眼里,显然不是犯错的借口,更不是可以被原谅的理由。

“哼~”百里晗发出鼻音。

简平立刻浑身颤了一下,微抬起头,疑惑地瞄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头去:“属下愚鲁,请主子示下。”

“查一下,慕容铎交给淳亲王带回京城的匣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百里晗忍住了气,淡淡地吩咐。

“是!”简平垂手应了,走到门边,忽然生出犹豫,驻足回首:“那,朗三那边……”

“本座自有主张。”

其实朗三的去向,他倒是能猜出几分——他性子莽撞,论谋略在五虎将中排在末位,但论神力勇猛却是第一。

慕容铎身边不缺勇士,京城虽显乱象,朗三的性子却易生事端,潼关才是最适合他呆的地方。

不管他之前身在何处,此番仓促来去,奔的却只能是潼关!

以朗三的脚程,再快也无人可及,倒不如飞鸽传信,令那头的人拦在他必经之路埋下伏兵,将其截杀。

那么,不论慕容铎派他去做什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朗三走了之后,慕容铎倒是没有再来缠她,吃过饭直接去了淳亲王的大帐。

庄然有木嫂相陪,倒也不寂寞,两个人久别重逢,说着各自的经历,谈到喻老大的死,更是禁不住相对唏嘘,感慨人生的无常。

“老天总算是长了一回眼睛~”木嫂牵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着她光洁白嫩的脸宠,很是欢喜:“这下好了,以后生个大胖小子,准能和王爷白头到老。”

“木嫂!”庄然蓦地烧红了脸,垂了粉颈,嗔道:“瞎说什么呢?”

“我可不是瞎说,”想起早逝的相公,木嫂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我们家那死鬼,若是能给我个娃,也不至……”

话没说完,人已哽咽了。

“木嫂~”庄然心中恻然,拉着她,不知如何安慰。

木嫂擦了眼泪,抬起头看她,语重心长:“你如今年轻,王爷宠着你,可女人的青春有几年?这夫妻呀,就得有孩子牵着,感情才会长久。”

庄然尴尬了,垂了眼睛不说话。

“你别忘了,王府里还有个姜夫人呢?”木嫂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给她捷足先登,生了儿子,虽说是庶出,可也是长子,总是不好的……”

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忙住了嘴,讪讪地道:“我这是为大小姐好,你可别往心里去~”

庄然愣了一下,才省起她说的是那个假冒的姜梅,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淡淡地道:“她死了。”

“真的?”木嫂先是一惊,继而笑得眉眼弯弯:“恭喜大小姐~可算除了个眼中钉!”

庄然不禁啼笑皆非。

再怎么着,死了人总归不是喜事,她气量再小,也不至于跟死人争。

她还来不及答话,慕容铎已掀帘走了进来,笑盈盈地问:“谁是你的眼中钉呀?”

“王爷!”木嫂吓得脸都白了。

饯行酒

庄然忙站起来:“回来了?正想着要不要着人去请呢。”

慕容铎知道她转移话题,也不点破,似笑非笑地睇她一眼,伸指去捏她的鼻尖:“啥时变得这么乖?”

“正事谈完了?”庄然脸一红,偏头避开他亲昵的动作。懒

“木嫂,”慕容铎不答,转头吩咐:“给王妃找件大氅出来。”

“不要!”庄然一脸敬谢不敏。

木嫂拿了衣服出来,慕容铎接在手中,亲自替她披好,系上绸带,牵了她的手往外走:“走,给五皇叔饯行去。”

庄然心倏地往下一沉:“现在?”

京城的情况象是很不乐观,不然,淳亲王何必连夜动身?

慕容铎并不多说,携了她并肩而行。

出得帐来,外面气氛更是微妙。粗若手臂的牛油火把照得四处灯火通明,偌大的军营静得针落可闻,所有人都面色端凝。不知是否心理因素,觉得那些人看慕容铎的目光里都带了丝惊疑之色。

慕容铎住得离中军帐很近,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淳亲王就站在中军帐前,袖着手,向远处眺望,一派悠闲的样子。但庄然注意到,所有的侍卫都站在离他最少十丈以外。

“五皇叔~”慕容铎走到近前,低唤了一声。

离得这么近,淳亲王却似并未听到,慕容铎又唤了一声,他才回过头,脸上堆了和煦的笑容,嘴里跟他说话,眼睛却望着庄然:“来了?这里风大,别冻着侄媳妇了,到帐里坐吧。”虫

庄然心里更觉得怪异,笑道:“多谢五皇叔挂念,我穿得多,不冷。”

正说着话,那边脚步声起,百里晗急匆匆走来,儒雅的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愠意:“慕容,是你做主让淳亲王带走五万兵马?”

庄然大吃一惊,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一定是出事了!否则慕容铎怎么敢轻言撤兵?虽说只有五万,已是他手中兵力的三分之一!他早说过,城中的十万兵马,不能做为倚靠!不但不能倚靠,还得时刻提防着他们冲出来,咬他一口!

慕容铎悄悄地握紧了她的小手,一脸淡定地反诘:“京中叛军做乱,我让五皇叔带兵回京勤王,有什么不对吗?”

“那么,你是不打算要伊州了?”百里晗眼色阴沉。

慕容铎笑了:“晗兄,若我想放弃伊州,何必千里迢迢而来?既然已经拔了剑,便不会空手而返。伊州,我势在必得!”

“好气魄!”百时晗击掌,语带激赏,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欣赏,反而掠过嘲讽之色:“可惜,战争凭的是实力,并不是靠着一两句豪言壮语,便可攻城掠地,夺取胜利!”

话虽说得不中听,却直指庄然心中所虑,于是将目光投了过去。

“是不是虚词恫吓,晗兄拭目可待。”哪知慕容铎并不多做解释,径自牵了庄然入帐:“别只顾说话,酒菜都凉了~”

“淳亲王,”百里晗跟进来,委婉地指责:“慕容任性也便罢了,你怎么也不拦着?”

“嘿嘿~”淳亲王摸了摸下巴,干笑:“两害相权取其轻,本王也是被逼无奈。这边有铎儿和贤侄坐镇,只要不贪功冒进,顶上三五个月应该不成问题。待京中危机解除,本王再领兵回来接应……”

“淳亲王!”

“来来来,喝酒,喝酒~”淳亲王急急举了杯。

“祝皇叔一路平安!”慕容铎接了酒,一饮而尽。

百里晗无奈,只得取酒在手:“祝淳亲王平叛擒贼,马到成功。”

“侄媳妇……”淳亲王目光转过来,话未说完,慕容铎已抄了桌上酒杯,打断他:“我代她喝。”

说罢,也不等他表态,又是一饮而下。

淳亲王忍住笑,道:“我本来想让侄媳妇以茶代酒的,偏你心疼媳妇,连话都不让皇叔说了!”

庄然大窘,连斟了一杯酒在手,道:“祝皇叔一路顺风,心想事成。”

“又不会喝,逞个什么能?皇叔,我替她喝了!”慕容铎看也不看她,劈手把酒抢在手中,一饮而尽后索性连杯子都掷在地上,摔个粉碎。

“慕容!”庄然瞠目。

“哈哈~”淳亲王大笑:“得,吃菜,吃菜!”

几人落坐,又喝了一巡,忽听帐外亲兵唱道:“吉时已到!”

出得帐来,五万精兵人衔草,马衔枚,早已列队等候,整装待发。淳亲王翻身上了马背,旌旗一动,数万精兵井然有序,迅速而无声地没入茫茫林海雪原之中。

没多久,数万人马走得干干净净,只余一座巨大的空营。

夜,浓黑如墨,静得能清晰地听到身边之人的心跳。

淡淡的不安流淌在空气之中,庄然的心,不自觉地揪了起来,忍不住握紧了慕容铎的手。

“冷吗?”慕容铎低头,将她拥得更紧一些。

“还好~”庄然下意识地望了百里晗一眼,轻轻推开他的手。

慕容铎心中有气,不但不松,反而搂得更紧:“怕什么,晗兄又不是外人。”

百里晗朝她投过来一瞥,俊逸的面容在沉沉的夜幕中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是一如平常的淡然:“不早了,回营吧。”

“看看,”慕容铎极随意地冲他点了点头,转头又去捏庄然的脸:“都快结冰了,还逞强!来,抱着我。”

“你疯了~”庄然羞窘地低嚷,挣扎着反抗。

慕容铎却不由分说,解开大氅将她娇小的身子裹在怀中,半搂半抱地将她强行带离。

“讨厌……”两人的呢喃也在寒风中渐行渐远,渐渐消失。

百里晗面色铁青,修长的手掌在宽大的袍袖中紧握成拳……

PS:本来上月底结文,偏老天跟我做对,临了病了一场,床上躺了三天,俺仰天长叹,这文跟我的信誉犯冲!

伤口,还疼吗?

进了帐篷,庄然赶紧头一低,吱溜一下从他胳肢窝里钻了出来,见他又往跟前蹭,赶紧竖起巴掌,大喝一声:“等等,我有话说!”

“说吧~”慕容铎见她一脸郑重,忍不住笑:“谁捂着你嘴了?”

“不许笑!”庄然嗔怪地横他一眼:“说正事呢,严肃点!”懒

“嗯,”慕容铎敛了笑,走过去解颌下的绸结:“不笑。”

庄然恼了,退后一步瞠着他:“干嘛?”

他抬眸,望着她泛着红晕的俏脸,眉梢挑起个邪魅的弧度:“穿这么多,不热?”

配合她的体能水准,帐内放了两个火盆,她穿了夹袄,再披上鹤氅,不热得流汗才怪!

“我自己有手~”庄然确实是有些热了,拍开他,把大氅解了随手搁在锦墩上。

他一笑,慢条斯理地踱到一旁去坐了。

成竹在胸,不怕小绵羊不自投罗网。

果然,庄然见他离开,巴巴地追了上来,还有些不放心地刻意压低了声音:“淳亲王带走的五万兵马,是计策,不是真的撤离,对吧?”

“你觉得是?”不答反问。

庄然犹豫了,狐疑地觑着他:“难道不是?”

“你觉得是,那便是吧。”他抽了一卷案宗在手,答得很不负责。

“慕容铎!”庄然生气了,伸掌按着卷宗:“你现在,是连我也防着了?不告诉我实话,怕我透露给越漄?”虫

“别在我面前提他。”他神色一凛,语气便有些不善。

“好,不提便不提!”庄然咬牙,转身便往外走。

慕容铎急了,跳起来挡着她去路:“这么晚了,去哪里?”

“王爷帐中机密太多,就不怕我偷出去给柔然人?”庄然冷笑。

“你还真看得起自己~”慕容铎哧地笑出声来。

算她聪明,没有拿百里晗来说事,不然绝不绕她。

“瞧不起我?”庄然偏头,冷然睨着他。

“我哪敢?”他趋前一步,话锋一转,忽尔放轻了声音,柔声问:“伤口,还疼吗?”

庄然一时转不过弯来,愣在当场。

慕容铎已伸手抚上她的左胸,话里倒满是疼惜,语气却极为得意,脸上的表情更是十分骄傲:“咬得有些重,可能要留疤了~”

“你!”庄然这才省起他指的是什么,整个人红得象熟透的虾子,羞恼得无以复加,一时间连骂人都找不着词。

“很疼吗?”慕容铎完全无视她的愤怒,装得很焦急,很歉疚,很不好意思,很好心地贴上来:“要不,我帮你揉揉?”

她脸一热,狠狠地拍开他的手:“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