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天凉压低着声音,尽量放低姿态,做出骇怕表情,“奴家一定替世子将事情办妥。”

南仲卫望她一眼,松开她的肩,转头回首向侍卫命令,“随本世子上去,候着。”

所有的侍卫跟随南仲卫,到了地上去,独留了她与花音两人,因为南仲卫在上方待着,他自然不担心他们两人会逃走,并且,要躲过这墙壁四处爬的毒虫,不是易事。

天凉扫视一圈,未发现有上次的贡目蛊,便松了口气,走到牢房角落里,用右手扶起了陷入昏迷的花音。

她一触到他,他便手指一动,醒了。

浓郁卷翘的长睫带着疲惫睁开,以往总带着些纯真稚气的眸子里,多了沉重,也许是因分离的太久了,她望着这曾经总是如蓝天洗涤般的神采奕奕,面色红润的秀美的少年,现今竟觉羸弱单薄的可怜,圈在臂中,像是一片摇摇欲落的纸片,脆弱轻盈。

全怪她。

明明当时,许了保护,也说了多遍,你是我的人。

可她,却让他受了这么多无妄的伤害,这些伤害,也全都因她而起。

花音睁开眼,看着她,很久不说话,只是躺在天凉的臂弯里,静静看着她,眸中如细流而淌的小溪,一层一波的水光漾的缓慢,蕴着光亮神色。

“你身体现在…”

她只发问半句,便被他一个动作打断。

花音倏的抬手,抱住了她的脖颈,低头将脸面埋到她的肩头上,声音干涩,沙哑,颤抖,“我…想你…”

天凉微震,看着埋在自己肩头的少年,忆起初见他那惊为天人的美貌时对他一次次的威胁与捉弄,想着自己每次受伤时他担忧之极的神情,薄唇一咬,用左臂抱住他,将下巴埋上了他的肩。

他的衣,是干的,埋入他的肩头时,却仍能闻出那衣上带着的淡淡血丝味。

天凉很心疼,她深吸一口气,低声向他安抚,“我来了,一切有我,你不要怕…”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怕…”

花音声音倔强,身子却仍在颤,他一直抱着她,不愿丢开。

天凉也只好任由他抱着,像搂着个孩子一样,低低言道,“你和花蛟经历的事我大都已知道,你是如何被南仲卫抓来的,可还记得南仲昌关押你的地方?”

“我与花蛟并未放在一处关押,南仲昌严刑拷打,逼问我那人逃到了哪里,又向我逼问兽宠和古幽州境的事…我不知那人是谁,更不知兽宠和古幽是怎么回事,可我知道,若直言答不知,那便会被这些南诏恶人了解性命,所以,我装作拒而不答,告诉南仲昌带我去见花蛟便告知他们秘密…可在去的路上被劫,我便被带到了这里…”花音声音微弱,叙述起来却分毫不乱,“到这里,问的,是同样的问题,只是换了一批人,继续严刑逼供,这里的花样很多,刑具也是许多我没见过的东西,他们还放了不少的蛇来撕咬开我的肉来放血养蛊,可我知道要忍,一直忍着,忍着直到…”

直到,见到她。

遍体鳞伤,一身疲惫,命悬一线时,终于见到她了,当她对他做出那锁骨处示意动作时,当她将他堵在墙角,俯视着他,用陌生的脸面释放出那最令人心安熟悉的微笑时,他很想哭,他已经十八,早已是可以娶妻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儿,可是,在看到她时,他险然落泪。

没有任何一刻比那时庆幸,还好…他没死…

天凉听着他的话,愧疚在面上染了一层有一层,最后,变成了浓郁难散的悔然与凝重,因为她能力不足,险些害了花音的命,这是她,身为保护者的一大失败。

“花音,对不起,我…”

她开口正要自责,只见花音没听到似的,猛然松开她,退后紧张问,“你的手…该死,我忘了你的手有伤!”

天凉一怔,看着自己垂着不动的右臂,自觉还真忘了被南仲卫撇错位的手。

“你别动,我给你接骨”,花音神色紧张,连忙起身到她右方,扣住她的肩与小臂位置,安嘱道,“可能会疼,你忍着!”

天凉暗叹,这少年,待她真好。

区区接骨,她怎会忍不了。而此时最应该喊疼的人,应该是他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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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这样,我就信了

【292这样,我就信了】

花音见天凉不说话,便凝起神色,扣着她的臂,捏准骨位,咔擦一声,将她的臂接上了,随后不忘担忧瞧了眼天凉,怕她太痛忍不了。

“我没那么脆弱,你不用这么紧张兮兮的瞪我,省点儿瞪我的力气,待会儿好跑路!”天凉活动臂膀,朝他轻言下命令。

花音靠着墙壁,弱声发问:“能逃出去么?”

天凉朝他扬唇一笑,“你觉得呢?”

他愣了下,摇头,“我不知…”

天凉脸色微沉,心中郁闷,看来这次创伤过大,这小子现在已经不相信她了!

开口欲言,竟看到花音那满是伤痕的面突然欺了过来。

她退后,他欺前,望着她的唇,俯身慢慢印了上去…

少年的吻,只是四唇相贴,带着试探,带着浅尝辄止,带着一份单纯的悸动。

“这样,我就信了。”他贴着她的唇,低低言语。

天凉大惊,抬手就要推他,花音预料到似的,抓住她的手,抬头一脸不甘的控诉,“我受那么多伤,快疼死了,就想亲亲你而已,你还推我!”

瞧这花少爷多可怜,多委屈,多哀怨。

天凉看到他那一身伤,只好拧起了眉,闭上了眼,一副就义赴死的模样,“好好,我忍着,不推。”

花音噗嗤一笑,面带调皮,“谁要亲你这冷血女人两次,本少爷已经亲烦了。”

“你这…”

天凉睁眼要斥,却看到靠在墙壁上的少爷,完全被笼在头顶铁窗投下的柔光之下,那伤痕累累的面容上,瞳眸纯净满足,清澈如水。

心口一软,到嘴的话,全部自动消失了。

这孩子,现在太治愈系了,她不舍得威胁,不舍得斥阿!

天凉只好恨恨的闭嘴,无耐的默了。

罢了…外面有条毒蛇守着,她这里,也还有场戏要演!

半柱香时间整,坐在地牢上方门前椅上假寐的南仲卫,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狭戾的眸,不耐吩咐了句,“时辰到了,下去带人。”

话不落,已听到下方传来拾阶而上的脚步声,侍卫们转头,便看到妖媚的女人衣衫半散发丝凌乱的扣着袖带走了过来,脸上仍有霞色红润,走路款款摆袖,完全就是一副刚经历过情事的媚人之态。

侍卫们望着传闻中媚术了得的艳月这幅形象走出来,纷纷咽了口水,喉中干涩,好一个撩心的妙人儿啊!

“眼珠子,都不想要了?”

南仲卫不抬头,不抬眼,语句森冷肆溢,“我用过的东西,你们也敢瞧?”

侍卫们纷纷噤声,噤眸,没一个人敢多溜一下眼珠子再去看那满身风情的女人。

“得来了”,天凉含笑前行,立定南仲卫面前,从怀中拿出一张图纸,“世子,奴家顺利完全了任务,你要奖我什么?”

南仲卫扫了一眼她手中东西,慢悠悠问:“几分真?”

“这个…”天凉将图纸递了上去,“奴家怎会知晓,要交给世子判断了呀!”

南仲卫接过那图纸,展开来看,见那图纸上的笔印带着些许纸墨晕染的痕迹和墨香,便知那果然是刚才着急之下画出来的,并非提前伪造之物,至少能祛三分为假的可能。

这是南诏地段,故他大致扫一眼,便知是何处,于是便向几个侍卫吩咐,“速去探探。”

侍卫急言而令,跨上马朝南仲卫反命的方向奔驰而去。

“想要什么?”南仲卫慵懒倚靠在椅上,摆弄起手上的玉扳指。

天凉很谨慎,并不答,模棱两可的笑答:“世子赏什么,我就要什么。”

南仲卫挑眉低嗤,“作为一条忠实的狗,你很合格。”

天凉没有生气的表情,只轻轻一叹,哀怨而言,“奴家只想让自己过的好一点,世子做什么这么说我,当年也是您要我去伺候南仲昌我才…”

听她直呼南仲昌名讳,南仲卫难得满意而自负一笑,“艳月,你上前来,本世子,问你几个问题。”

天凉走过去,心中猜测着南仲卫想要做什么!

这个人什么都不会顾及,不管你是他的仇人恩人情人怨人,只要你是一个靠近他的人,那么你就要随时随刻的保持着警惕,担忧着会被他一时兴起杀死于脚下。

阮美人爱杀人没错,但不会无辜杀人,即使他杀人的理由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可那对他来说,是他所坚持的底线。

而南仲卫,那便是真正的随心肆意,视生命为蝼蚁,视感情为粪土,一心只专注于他那变态的爱宠身上,在他心里,人不如蛇。

“南仲昌若死了,你可伤心?”南仲卫停止了摆弄指上扳指,抬头看她。

天凉抿了抿唇,笑答:“伤心又如何,不伤心又怎样,奴家这一辈子有过很多男人,若是每死一个便伤心一次,那我岂不是要哭瞎了?”

南仲卫望她的眼神多了几分难察的欣赏,“想不到在最后时刻,你却开了窍,变的比平时聪明多了。”

“最后时刻?”

天凉侧首,装作不解,随即,又马上变为了惊讶,“难道,世子是要把奴家接回去了?”

南仲卫暗哼,没有言语。

天凉马上又做出高兴神情,嗔道:“奴家一定好好伺候世子。”

蠢物!

南仲卫在心中低啐,南仲昌用过的东西,还妄想再随回我?

异想天开!

(晚上有为金牌的加更^_^)

293赤练王蛇(金牌加更)

【293赤练王蛇(金牌加更)】

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南仲卫站起身,放下一直蜷在他身上的赤炼王蛇,朝前迈了几步。

那几个侍卫见世子起身迎接,急忙下马快步奔来,喘着息向南仲卫附耳低语之后,又一脸胆寒的退了下去。

南仲卫应一声,嘴角扯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那位置,确实在恰巧兽宠被抓来南诏的时间里起了异常,看来,这图纸没错,情报也没错。

很好。

南仲卫转头朝艳月吩咐,“你下去,多陪那小子些时辰,继续看,还能套出些什么话。”

“还去…可奴家想跟世子一起回府伺候…”

天凉那带着沙哑还故作酥软的声音只言一半,眼前便突有一道黑影掠过,她的脖颈被南仲卫扣住,直掐喉咙,遏住她的呼吸,令她发不出声音,脸耳都憋成了通红色。

“本世子说了,你的声音很恶心,给我闭嘴!”

南仲卫狠狠一摔,将天凉摔在了地上——

天凉咬牙切齿的,却只能佯装被摔在地上,还强忍惊呼,抚住喉咙猛咳…

“要我派人送你下去么?”南仲卫拍了拍手,由上倪着她。

天凉急忙垂下头,转过脸,不再多迟疑爬起来,踉踉跄跄迈开步伐,朝地下牢房跑去———

待确认她完全跑下阶梯,进入了那牢房后,南仲卫道:“闭紧所有出口,按我的吩咐进行。”

侍卫神色一惊,扭头看着那快速游移着爬下地牢阶梯的赤红炼蛇,迟疑道:“世子,那赤炼…”

“它看上了那牢中人的肉”,南仲卫神色不惊,“本世子答应它了,要它尝尝鲜,由它去。”

物品,自然要听话,才能配的上他宠,赋予它一个荣耀的称呼,爱宠。

但这个畜生,在他的面前便敢撕咬其他同类,确实很有胆识,可这胆识,不是在他的命令之下,那么这畜生要付出的,就是一条命!

而那女人…利用价值已用尽,又可能暴漏他短处,无需留下,要即刻处理!

“放半个时辰毒雾,之后将这牢房给我烧了,不准遗任何证据。”

“是,世子。”

南仲卫望了眼手中地图,哼声冷笑,“马上集结人马,出发!”

天凉踉踉跄跄的脚步在跨入牢房那一刻,便停下恢复了正常。

一转身,便听到身后响起哐哐哐巨响,这是重物落地的声响,窄小的两间牢房,被这巨响震的摇晃了好几波才停。

门被封了。

头顶唯一的铁窗,也被东西堵住,整个牢房内瞬间暗下数倍,前方与脚下,纷纷也变的看不清晰。

南仲卫还真是说到做到,所谓最后时刻,果然是要她的命。

而南仲昌,在给她图纸那一刻,其实也起了要她至南仲卫那里送死的心思。

什么是用过就丢,南仲家人为你作典范。

天凉先闭了闭眸适应黑暗,睁开眼时,已能看到些模糊影像,她望向牢房角落,伸手摸索前行,唤道:“花音。”

没有回答声。

“花音,回答我!”

她又唤一声,只感奇怪,依南仲卫的性格不会再费力将花音移出去,定是一并铲除之,这两间牢房相通,待在再远的角落,也应该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疑惑着,也只好不做声的朝花音方才所待的位置摸索过去,她不发声,步伐也走的极轻,只是为了在这静谧中以声辨向,防止前方起任何突生变化。

“别过…”细微的艰难的声音,类似绝气中发声,从她所在的前方发出,“别过来…”

这是被人擒下扼了喉发出的声响!

天凉拧眉微顿,想以手集武气出火光耀明,却发现武气刚聚至手腕,还未发使出,四周便响起无数细脚攀爬涌近的声音——

怪不得花音在此不能以自身土武治疗,原来这些蛊虫对武气有反应,会群聚行攻击。

天凉迅速收古武,从怀中掏出枪。

凭着记忆,在一处草堆旺盛的地方,砰砰连开三枪,打出了火星。

那些杂草是在离火钳碳烤炉附近不远的地方,草质干燥,见火便燃,三枪子弹与石地擦出的火星十分足够,枪声落下,便听轰的一声,碎草燃烧,照亮了整两间昏暗的牢室。

她快速转头去看,一望便惊。

竟是那条赤练王蛇!

它整条身子缠绕着花音,蛇身紧勒着他瘦弱的身子,粗大的蛇身一寸寸缩紧,其中一圈正绕住他的脖颈,使他不能言。

红黑花纹交错扁圆蛇头正对着花音,而花音的一只手紧扣住它的蛇头以下半寸的位置,扼制住它的蛇头的行动,奋力抵抗着它的獠牙向他靠近!

蛇头被扼的很痛楚,那凹陷在眶内的眼睛此时也张狂带着兽性的瞪,蛇身拼命扭曲,夹紧蛇身,嘞着花音满身是血的身体。

这场人蛇抗对,定然是花音占下势,他身受重伤,体力有限,怎么能抗的住这浑身无骨又不易扼抓的软滑生物!

趁着火光仍在,天凉快速向他跑去…

“别过来…”花音低吼一声,面颊痛楚转过来,“有毒…你…走…”

天凉怒,“走什么!你给我继续抗住!我马上救你!”

她当然看见了有毒…可她也看到了,那地上满满的蛊虫爬着聚集在花音身边,跟随着那条赤练蛇,蓄势待发,准备瞅时机一拥而上的分杯羹,绕着花音,以转动方式,群涌靠近…

294免费给你耍段舞

【294免费给你耍段舞】

那地上满满的蛊虫爬着聚集在花音身边,跟随着那条赤练蛇,蓄势待发准备瞅时机一拥而上分杯羹似的,绕着花音,以转动方式,群涌靠近…

也许是花音伤口溢开,流了不少血,才更加吸引那些躁动的虫子们,使它们纷纷露出该有的獠牙与利爪,跃跃欲试的准备上前袭击。

那地上一块块青石,也竟被这些虫聚满拥挤,甚至趴了一层又一层叠积而上,乍一望去,只觉头皮发麻,浑身肃寒而不舒服。

看来方才封闭上方铁门时,南仲卫便吩咐人下了不少蛊虫,此人够谨慎,很在乎自己要杀的人不能留活口,怕生后患。

天凉冷声一哼,举起枪,对准那些蛊虫们又是多弹连发,这一枪枪一弹弹无一发落空,颗颗子弹便能打中数十只蛊虫,有的被打破了脑袋泵出了黑色脑浆,有的头身分离仍是不忘朝带血的花音身旁涌,有的蛊虫被打死,尸体便瞬间被其他蛊虫分尸。

这数量,太密,就算子弹耗尽,她想也是打不完的。

“呵——”对面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天凉看到一群虫爬上了花音的手腕,它们细碎的牙,快速的啃咬他的臂,撕破了肌肤,渗出血液,贪婪吸噬。

她心中急怒,倏的右手聚起火武,燃出火焰,朝花音身旁那群蛊虫击去,企图以火驱走那贪婪的毒虫!

不料,这数量着实惊人,火星砸下,只如同伤了九牛中的一毛,迅速被黑色掩盖,不起多大作用。其中倒还吸引了不少蛊虫朝她涌来,速度极快,从四墙以及地上各个角落,宛如涨潮的黑色潮水,带着要将人卷入其中骇人的气势,飞涌,奔跑。

天凉见自己击武吸引了蛊虫,不觉心生一计,退一步,继续聚武。

小腿肚一重,有刺痛感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