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大退,不想自己退步之时,后方突然矫捷的窜来几个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在她未来及施力之下,鼻尖一重,迷药入了鼻,接着便感一记手刀砸在脖颈上,陆蓝眼前发黑…

“到手了。”

陆蓝只听一道陌生男声响起,还未来及看清黑衣人模样,便腿脚一软,陷入了昏迷。

538往事尘埃:无寻陆蓝番外(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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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8往事尘埃:无寻陆蓝番外(二十五)】

昏迷时,她一直在痛。

身体的下身恍若要被撕裂,一阵阵袭来,剧痛感几乎要将她仅存的微弱意识吞噬掉,随着那蔓延全身的痛感痛楚挣扎…

她被以武气施了术,强迫昏迷,即使能感觉到身体带来的痛楚与艰难,却难以睁开眼,意识极浅。

陆蓝湿了一身的汗,浸透了全身,手心紧拳到一起,几乎要将指甲狠狠掐入手心里。

当痛楚感减轻时,陆蓝已不知过了多久。

只是,浅显的意识中,已能听到一些动静。

“气息虽然微弱,但也有会清醒的可能”,有人在探她的鼻息,触感粗糙,是常年习武气之人,“如何处置?”

“老尊主亲口吩咐了二掌事下的命令,你忘了?”

“当然没忘”,一声冷笑溢出口,“琅邪山口等候,劫持苍巫灵女,杀之。”

杀之!

陆蓝脑中骤然清醒,心中一阵冰寒。

果如婆婆所说,好一个先发制人,好一个下作残忍!

“那就由我来动手…”

随着那男人话落,一道掌风掀起,带着冰冷锐气掀起落下,眼见就要直接锁她的喉扼住她的呼吸——

咔擦!

一声简短的声响过后,那人停了动作,再次探了探她的鼻翼,哼道,“堂堂苍巫灵女,竟然这么没用,我还没使力,就没气了!”

陆蓝深知现在的自己需要恢复体力,所以在他下重力时,提前强迫自己做出了假象,开始屏息,以巫术停了数刻的心跳。

“确是死了没错!”

“好了!现在孩子没了,人也死了,咱们快快回山庄复命。”

一人打断那人,急匆匆言语之后,挥挥手,所有人便快速的撤离了此地,余留一片清净。

须臾的功夫。

那一具面色苍白中透着铁青的女尸,手指一颤,张开了早已湿润的眸…

豆大的泪珠,从眸中滑落。

她抬起手,放在自己早已平坦的腹上,抬手,看到双手染上了的一滩血,心口骤如刺了上万把锋利的毒箭,疯狂而痛苦的痉挛颤抖起来…

痛,好痛。

孩子…

她的孩子…

手心早已掐破了皮,鲜血如止不住的闸炯炯直流,染了她一身的血腥。

手心中汗与血与水绞在一起,滴滴顺着她手心的纹路,向下蜿蜒而落。

恨,很恨。

陆蓝坐起身,看着自己那被血染红的衣感觉到腹中平坦的空旷,嘴唇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所有的期盼,所有的期翼…一瞬粉碎。

仅有的一丝理智,霎时间被胸口漫溢骸骨的痛淹没,顷刻变为了森冷冰寒,波涛翻涌间,只余了一个恨字。

孩子,孩子,她的孩子。

“孩子…”陆蓝低喃,眸中泛起了淡淡嗜血的红,“我要他们为你,为我们的族人…血债血偿!”

陆蓝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到达了离君家山庄最近的东璟南诏交界处,双目的赤红也使她根本来不及看清身下的坐骑是凤凰,是苍鹰,或只是听她召唤术而来的其他兽宠…她去了趟凤凰山,拿了一些这些年独自研制的重要东西,藏在了一家渔民的屋旁后,便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七月十二,陆蓝是在一个姓李的婆婆家醒的,李婆婆说自己来时一身的血,极其虚弱,昏迷时一直在呓语叫着孩子,还说叫了个赤脚大夫来看,说可能是滑胎所致,要她几日内不要碰生冷之物,好生休养…

陆蓝听着那位李婆婆在自己耳边一句句低语,没有说话,没有回语,只是靠着被褥,握紧了随身携带的剑。

在杀人的武器中,除了枪,对她来说最好的利刃便是剑。

她好久没用剑了。

在李家歇着的日子里,陆蓝享受到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心怀着一些感激,她用从君无寻医书上看来的医术替李婆婆解了被骗的蛊药,留下一些银两后,借下李婆婆的渔船,趁着夜,提前出海,入君家庄去了。

她换了身干净衣裳,带着包裹,独自撑船,提前去了君家山庄附近,由君无意常待的沙滩处潜入,暗自埋线,整整一夜未阖眼。

七月十四,临夜,她一身洁净,面色冷然的进了君家山庄,她如从前到来时一样,向仆人打招呼,向管家言语,和小孙女逗玩,对着掌事们微笑,亦然在正厅喝下了三杯招待的茶水。

君家老尊主一直未现身。

三杯茶过后,她放下杯,咔擦一声捏成了粉碎,猛然抬头,拔出了腰间冷剑。

与此同时,只见十几把剑同时举起,全部指向了她的眉心与脑袋。

“苍巫灵女,当初誓约在先,你竟处心积虑隐瞒身份潜入我君家山庄,居心不良纠缠我君家未来少主三少爷,如今竟还敢来?上次我们老尊主仁慈,不听我们劝语,留下了你苍巫灵女一条性命,不想你却死心不甘,不知好歹还登门造势,擅闯我君家拔剑!”几个掌事面对她,言语间,剑尖蓝光环绕。

原来君家人果真是早已知晓了,她的身份。

那么君无寻呢?

这样先攻苍巫的计谋,他可知晓,这样派人袭击她,杀了她孩儿的计划,他又可清楚?

我们要牺牲一些东西…

君无寻的话突然响起在脑中,陆蓝胸口一震,眸光陡然沉了下来。

牺牲什么…

是苍巫族民,还是她的孩儿?

539往事尘埃:无寻陆蓝番外(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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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9往事尘埃:无寻陆蓝番外(二十六)】

他一向洞隐烛微,关于这些,一定,是全部清楚的罢。

可即使全部清除,他却去了古幽,放任她的族民被害,欺骗式的将她圈在一方房屋中,隐瞒一切。

为什么,无寻…

你的承诺…你说,要给我的一切呢?

陆蓝胸腔恨意越积越深,满载之时几乎要将她埋没般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尤是在一手碰到自己变的不再隆起的小腹时,刹那间,一切都变的不再重要。

只化为了一种冲动,一种需要被偿还的恨意。

一个杀字,遍布脑海身体以及血液的每一处。

最想要守护的家人,孩子,被破坏,被毁灭,全都不过是因为这些人,因为这些君家人而已…

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完全崩断。

陆蓝抬剑一举,森冷喝道:“没错,我就是处心积虑,处心积虑接近你们君家,处心积虑要你们这想毁我苍巫族的人死,要你们这些暗自偷袭杀我孩儿的人,偿命!”

话落之下,陆蓝拔剑冲上,二话不说,直砍人群中二掌事头颅。

她的招式诡异出奇,武气弱势却招招致命,每一寸,每一剑,都必要斩下一些东西,才得收回。

二掌事的衣裳,手,臂,腿,四处中间,伤痕如天女散花瞬间布满了他身上每一角落,连脸面,都无一意外。

她的招粘的紧,又逼人的厉害,两个争斗间外人根本无法介入,就算强行想以玄气震开两人,却始终寻不到可下手的缝隙。

砰,陆蓝一脚揣在二掌事的腹上,脸面嗜血上前,一剑刺入了他的胸膛,快速俯身扼住他的脖颈,向左一转,便听咔擦一声骨断,方才活生生的二掌事,短短数眼间,命毙!

“陆…姐姐…”门前议事厅处,不可置信的声音微弱响起,“为什么…”

陆蓝回头,看到是听到自己来山庄的消息而雀跃前来的君无意,她知道他一定听了自己所承认的几个处心积虑,便冷冷一笑,索性丝毫不做解释,面无表情道:“因为从百年就已注定,苍巫与君家,势不两立,天生为敌。”

“陆姐姐…”君无意唤着她,缓缓上前,“你…”

“别过来!”陆蓝挥剑向他,“否则我杀了你!”

“我不信!”君无意少年血气方刚,一心信赖陆蓝,“我偏要过去!我不信陆姐姐会对三哥有目的,对君家下狠心,对无意…”

陆蓝一记火光砸过去,落在君无意面前,分毫不留情。

若不是君无意停下了脚步,此时早已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陆姐姐…”

君无意低喃,“你…”

陆蓝却扯开一抹笑,诡谲,冷淡,“一切,才刚刚开始。”

刚刚开始…

砰——!

陆蓝的话音一落,四处蓦的传来爆炸声。

偌大的议事厅,因为提前埋伏的火药,和方才陆蓝的火光点燃,瞬间开启。

连绵起伏的爆炸声,掩盖了君无意的话,掩住了所有人的声音,只余熊烟四起,议事厅火光一片,爆炸连连。

君无意没见过这样迫害力的东西,却知道这是陆蓝带来的东西。

这东西毁灭他的希望,炸伤着他的朋友,将叔伯们口中所说、自己也一心投入而拥护的君家议事厅,炸为了一片废墟,移为平地。

“陆姐姐…”看着那陌生似的女子,君无意在一片爆炸中冲上前,抓住陆蓝的手臂高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从前所说都是假的么,你对三哥,还有你的孩子…”

孩子…

孩子…

锥心的痛,被君无意两字引出,陆蓝恼怒之下,一把推开君无意,迈开大脚,便朝着另一方炸弹引爆处跑去!

君无意被甩开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更加磅礴巨大的轰然爆炸声!

火势蹭的一下上涨,正窜至君无意的脸面,那火势不仅使他身体冲飞出去,也使的他脸面一片刺痛焦灼,最终难忍的陷入了无至尽黑暗的绝望之中…

“此次是你苍巫违背誓约在先,还不速速赎罪!”

陆蓝已被层层君家人包围,右手的剑尖,还滴着血,是她的血,还是君家人的,她早已分不清。

只知一股嗜黑占据心头,凝聚的恨意与那难以抒发的狂郁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解除!

杀了这些人,毁了这里!

“赎罪…”陆蓝抬起泛红的赤目,“说得好,这次,连带你君家欠下我苍巫百年前的账,一起算!”

言说着,她冲了过去…

跃至岛屿正中,抬手扬臂,念起了召唤术。

爆炸仍未停。

海边开始沸腾。

无数海中兽宠,大大小小分别聚集,围至岛屿四周,等待召唤者下令。

不少大型海中兽宠因感受到陆蓝血液中沸腾的杀意,也开始不安分的撞击岛屿四周,开始了一场异常血腥而大规模的屠杀!

君家与兽宠,陷入了一场争斗之中。

陆蓝首当其冲,与君家奋战,她早已豁出身家,豁出性命,只为给自己死去的孩儿讨一个公道!

杀一人,恨意不减,杀两人,恨意却增,杀三人,心中只余毁灭两字。

她杀的猖狂,杀的嗜血,一脸的冷漠觳然,瞳眸仿佛被血红朦住,看不清来人是谁,只望见这君家岛屿中的梵莲花迎风招摆,方圆百里的海风,都掺杂了浓郁的血腥之气…

540往事尘埃:无寻陆蓝番外(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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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0往事尘埃:无寻陆蓝番外(二十七)】

君家毕竟强者之族,即使陆蓝未看到中坚力量和老尊主,仍旧带着兽宠们,抵抗艰难。

正在此时,后方传来了无数巨声兽吼。

陆蓝回头一望,正见身穿黑衣的婆婆带着化作兽身的族人,身携成千上万的兽宠,手持巫器,黑压压聚集成群,遮了半面穹空,朝君家岛屿袭来——

“婆婆来助你一臂之力!”

婆婆一声低喊,带着那些聚众而来的兽宠们落了地,瞬间包围岛屿。

“婆婆…”陆蓝的眼睛仍有些朦胧的血光,却有些凄怆上前,扶着腹道,“他们果然如婆婆所言…杀了…我和他的孩子…”

“尔等何等厚颜,竟在此胡言!”

君家人上前,指着陆蓝喝语,“你苍浮生隐瞒身份之事,从入君家第一次尊主与三少爷便知,只是三少爷为保你,答应君主尽可能转圜此事,若非从无意口中套出你已有孩儿,我们至今仍不知三少爷为你肚中孩子多次前去古幽申言此事,甚是不惜挨下古幽惩罚也次次执着而去,好几次都险些失了武气,幸而被老尊主求情才救回。若不是老尊主见三少爷执着,一月前病逝时也不会退下一步,遗言此事全听三少爷吩咐,莫要冲动行事…虽说我们君家,却是一直想设法夺了你腹中带来灾孽孩儿的命,但碍着三少爷,我们定然不敢擅自轻举妄动。你现在,孩子没了,却口出妄言来寻我君家要?苍浮生,想要这孩子命的,可不只是我们君家!”

此言一出,陆蓝脑中立即警钟大作。

他在说什么?

老尊主,一月前已逝…那么又怎可能会去下命令投杀她和她的孩儿?

还有无寻…原来从那时带她入君家起,他便知晓了自己身份,却什么也不言,默默为她承受一切,甚是不惜前去古幽,也从不透出半分蛛丝马迹,只为不令她担忧…

她一直不作坚定,只是隐瞒。无论是身份,还是那时得知誓约诅咒,她总是第一时间,不去信任这个许给自己承诺的男子。

他却早已知晓,默然不语的打点一切,独自背负替她背负责难,只为曾经那一句许诺,族人,孩子,我帮你守,你不要怕。

她以为只是自己孤军奋战,原来早已有人默默为她披荆斩棘,只是…只是她没有去信,掉入了这设好的连环套中,乱了大局。

想起自己方才心中对君无寻连带而起的误会与轻恨,陆蓝不由模糊了双眼。

是不是她不够爱他,所以才可会任性的一次次对他不信任?

是她愚笨,中了计,魔性沾身,失了理智,否则,那么多的疑点,怎可能丝毫不能察觉?

受袭时,蓝光闪灼,她根本没感觉到武气。

那些袭击之人,分明是十分秒熟知她抗迷药的体质,才在下了迷药的同时,又施以手刀算计。

来杀人的,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留下了她的性命?

刺杀者,既出招便不会使半力,那分明,是知晓她在装死的故意之为!

那些人,是她的族人,是她方才恨意所为的是苍巫人。

一切,都是计…

一个利用她的孩子,迫她加入苍巫与君家之战的大计!

陆蓝闭了闭眼,久久,抬眸望着一直待自己最亲的老人,低道,“婆婆,那时梦境,那夜稀少的族人,大型巫术,还有和我失去的孩儿…都是假象,和你的计策,对不对?”

婆婆没有否认,声音哀怆道:“浮生,君家狡诈,若婆婆不使计应对,覆族之事只为迟早。梦境和昨夜的族人化宠确为假象,昨夜的大型巫术,实是耗费心神的古老召唤禁术,经由灵女施行之后,十日内契约主人为何,四玄内所有兽宠都会前来听从苍巫指令。此为禁术,召唤过后施术者易迷乱性子沾惹魔性,所以才致你失了一半的判断力,容易被仇恨或喜悦迷乱心神,沾身魔性,行为嗜血。但浮生你放心,三日左右必将自祛,修养一些时日便可恢复,你现魔性已褪,体力正虚,快好生歇着,剩下的只管交给婆婆…”

“我的孩子”,陆蓝清冷打断,“婆婆你说过,会护着我的孩子…他是男是女,现在何处…”

婆婆迟疑数久,才缓缓面色沉重道,“那孩子,有君家血脉,迟早是祸根,不能留。况且从出生那一刻…便断了气。”

“我不信!”陆蓝恼怒言语,脸色愤怒的抬剑指向她的喉,“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信你所说的任何一句言语!”

“浮生,你随婆婆这么久,最该了解婆婆…”

婆婆忽然摇头,失落而笑,“婆婆一直疼你,为了苍巫,甚至不惜欺骗你,做到了这样的地步,你说,我可会留下那可能带来苍巫灾难的孩子?你信不信婆婆,都没有关系,只是现在,放下你的剑,因为这面前有我们苍巫的敌人,有会使你族人一个个死去的敌对之人,就算要讨债,也等婆婆完成最后一个使命,守好苍巫之后,这账,你再来寻婆婆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