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说的第一种原因,只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咱们就不会有事;但若是我说的第二种,恐怕得费些心力才能脱身。

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只有见到提审咱们的人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到时候只需见机行事。况且连我都被抓进来了,相公得到消息后一定会想办法救我,祖父也不会袖手旁观,咱们同坐一条船,都会没事的。”

苗玉兰点点头,握着沐月的手说:“月儿,这次是我们连累了你,做过土匪的是我们,不是你,倘若朝廷非要追究青云寨的过去,那么我们一力承担。要是秦老大人和夏侯公子能救你出去,那么你一定要力保慈济堂里的几个无辜的小药童出去,至于我和天儿,你不需要操心,再说你师傅和二叔都在外面,这小小的天牢未必困得住我们!”

沐月知道苗玉兰做了最坏的打算,她在告诉自己,现在是能出去一个是一个,若最后只剩下母子俩,那反倒好说了,她们可能就直接越狱了。

“干娘,你放心,我不会让慈济堂里的任何一个人有事的,相信我。”沐月可不能丢下他们不管的。

苗玉兰也了解沐月的倔强,没再多说,只是欣慰的拍拍她的手。

彼时东宫里,夏侯烨来晋见的时候正好看见夏侯墨和秦老太爷并非跪在太子的面前求情。

“微臣参见殿下。”夏侯烨心里虽是万分火急,但在太子面前还是尽量让自己表现出冷静的一面。

“烨儿,你可知慈济堂的苗氏等一干人乃是榆城青云寨的土匪吗?”太子声冷阴沉,眼神直盯在夏侯烨的身上。

“在回答您之前,微臣想请教殿下一事,不知可否请您给微臣解惑?”夏侯烨不卑不亢的反问。

“说来听听。”太子好奇他要问什么,君臣之间的博弈开始了。

夏侯烨问道:“敢问殿下,土匪在一般人心里是什么样的?”

太子非常干脆的回道:“当然是杀人越货的坏人,他们落草为寇,抢劫掳掠官家和百姓,朝廷必然要诛之。”

夏侯烨淡然一笑,拍手称好:“殿下说的极是,土匪在大家眼里是坏人,他们专做坏事,可是在瘟疫严重的时候,青云寨的土匪不但没有趁火打劫老百姓,反而是全力相助,不顾自身安危的救治他们,近而使得整个山寨死了不少人,就连大当家的都死在了那场瘟疫里。

他们随百姓逃到卞京,没有干过一件杀人越货之事,反而是所谓的土匪婆娘苗氏甘愿冒险拿自己试药,帮助我娘子找到了治愈瘟疫的方子,从而解救了所有染疫的灾民,此番义举功在社稷,难道殿下还执意认为他们是坏人吗?”

太子脸色一禀:“就算他们救助灾民功过相抵,但是谁又能保证他们以后会安分守己?你们明知他们原先是土匪,却知情不报,意欲何为呀?”

夏侯烨知道太子既然抓住了这个把柄,就不会轻易放过,他耐着性子继续回道:“殿下问的好,老实说以他们来卞京之前微臣并不认识青云寨的人,但在这次瘟疫中微臣与他们的接触中才总算是了解到为何当初被他们绑架并重伤过的娘子后来会不计前嫌的与他们交朋友。

这些人个个都是有情有义,据微臣所知青云寨在榆城一带的名声不差,他们打劫勒索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那些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之徒,且不轻易开杀戒,跟那些不入流的山寨土匪完全不同。就像当年他们绑错了秦家人,非但没有杀人灭口,反而是诚意致歉放人下山。

也正因此微臣的娘子才会对他们友善亲近,后来看到他们因帮助疫民失去了自己栖息的家园,才会将自己名下的医馆交给他们来打理。这样一来他们有了正经营生,就不会再另作他谋了。

微臣和娘子都以为妥善安置这些人是为朝廷和殿下分忧,却没想到有心人在殿下面前告我们一状,真是枉费了我们夫妻的效忠之心,还请殿下明鉴!”

夏侯烨这番话说的是滴水不露,连旁边的夏侯墨和秦老太爷都不得不佩服。

秦老太爷虽然前几天刚刚知道了长孙女与青云寨的人一直有来往,但也不可能一骨脑的都跟太子交待了,今天来也是尽量避重就轻的只管求情。

而夏侯墨就更不知道个中缘由了,一头雾水的他无言以对,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那就是沐月是夏侯烨的妻,是将军府的少夫人,他这个当公爹的必须护着。

“烨儿他们没有及时向朝廷呈报此事,是他们的错,还请殿下念在烨儿他们年纪尚轻的份上网开一面。”

秦老太爷也谏言道:“大将军所言极是,此事是他们设想不周才导致了误会,老臣敢拿项上人头担保臣的孙女本性纯善,绝无他想,请殿下明查。”

可是太子不管他们两个老的说了些什么,眼神只管盯着夏侯烨说话:“以夏侯少夫人大家闺秀的出身居然与土匪为友,着实让孤惊讶!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密报,孤总得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才好安抚置疑此事的朝臣是不是?

我看,先这样,少夫人就先委屈一下,跟青云寨的人一起在天牢受审,只要她对朝廷无异心,自然就不会有事,尔等姑且回府静候消息吧!”

夏侯烨怎么可能放任心爱的女人留在天牢那种地方受罪,全禹源上下谁都知道进天牢的人多半儿是有去无回,即便是最后查清楚的,被放回来要不就是荣位不在,像容昱那样被人瞧不起,要不就是被刑至半残,犹如废人一个。

沐月是他的心头宝呀!她绝对不容有失,不管是身体发肤,还是名誉尊荣,夏侯烨为了爱妻不惜一切。他非常清楚太子要的是什么,他说这话是留有转寰余地的。

“启禀殿下,不知微臣如何做才能让殿下消除对我娘子的疑虑从而放她回府呢?”夏侯烨直接了当的问太子。

太子嘴角一扬,好象看到已经上钩的鱼儿一样,颇具玩味的反问了句:“烨儿睿智过人,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夏侯烨暗暗咬牙,果然是要当皇帝的人,腹黑至极,为了娘子,我忍。只见他拱手抱拳,掷地有声:“微臣愿意替殿下分忧,重新效力军中。”

太子露出一副得逞的模样:“好,孤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青云寨的人如今悬壶济世开医馆为生,想必不会再危害百姓,但也不能疏于监管,这事一并交给你了,孤相信你会处理好。”

“是,那微臣的娘子…?”夏侯烨一心惦记着沐月。

“放心,有孤给你撑腰,万事好说,来人,立刻去天牢把夏侯少夫人等人放出来。”

太子话音刚落,夏侯烨就言道:“多谢殿下,微臣告退。”

他不管太子准没准,就转身而去了天牢,他要亲自去接娘子出来,要是娘子在天牢里受了什么委屈,他非得替娘子出气不可,似乎他忘了自家娘子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身边还有苗玉兰和向问天两大高手在。

直到此时,秦老太爷才看明白,原来抓沐月不过是太子掣肘夏侯烨的一个手段而已,不无唏嘘。

夏侯墨倒觉得事情如此收场不失为圆满,毕竟太子是一国储君,跟他作对肯定没好果子吃。但令他意外的是一向固执己见的儿子为了儿媳妇竟然愿意对太子低头,自愿钻进他的圈套之中,可见他用情之深。

第207章

沐月见夏侯烨也来天牢了,尤其是看到靳统领在他身后,还以为他也被抓进来了呢!

“相公,你…”话未说完,就被心系她安危的夏侯烨打断了:“娘子,你有没有事?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沐月摇头回道:“你放心,我没事,你知道太子为何要抓咱们吗?”

没等夏侯烨答话,旁边的靳统领就言道:“夏侯公子,你现在可以带尊夫人和他们出去了。”

“相公,他刚才说什么?”沐月还以听错了呢。

“咱们先出天牢再说,走吧!”夏侯烨揽着沐月和苗玉兰他们几个人一起往外走。

临出宫前,夏侯烨冷冷的瞪了靳统领一眼,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我记住你了!”

靳统领心里一颤,知道这主儿不好惹,可太子有命,他不敢不从啊!无奈啊无奈…

夏侯墨和秦老太爷一直在宫门口等他们出来,沐月见到他们便想到可能是两位长辈替她求了情才放他们出来的吧!

“都是沐月不好,让两位跟着操心了。”沐月规规矩矩的上前福了一礼。

“一家人应该的,无需多礼,快起来。”夏侯墨率先说话,他并无半点儿责怪之意,反而看着这个儿媳妇是越来越顺眼了。

倒是秦老太爷面色不太好,瞪了苗玉兰和向问天母子俩一眼,收回目光沉声对长孙女说:“月儿,这次要不是烨儿你不可能这么快就被太子放出来,以后切记谨言慎行,不要再惹祸上身,知道吗?”

“这一回孙女实在不知道到底错在何处?还请祖父明示。”沐月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爷爷,澄亮澄亮的。

“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吗?你错就错在结交了…”秦老太爷话未说完就被夏侯墨打断了:“秦老大人,这宫门口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回府再说吧!”

“是老夫教孙不严,让大将军费心了,老夫实在过意不去。”秦老太爷向夏侯墨表达了歉意。

“老大人说的哪里话?你我乃是亲家,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来,请上马车。”夏侯墨谦虚之态,更让秦老太爷佩服,没再苛责沐月,自行上了马车。

在沐月发愣神的时候,夏侯烨牵着她的手说:“娘子,咱们也走吧!”

“好,不过,咱们先把干娘他们送回慈济堂吧!”沐月不可能丢下苗玉兰母子不管的。

“恩。”夏侯烨点点头,然后面无表情的冲苗玉兰他们道:“上车吧!”

夏侯烨扶沐月、向问天扶着苗玉兰先后上了马车,众人一起远离了皇宫。

“相公,太子为什么突然派人把慈济堂的人抓了?甚至连我也没放过?”沐月忍不住问道。

“还能为什么,不过就是太子知道了向夫人他们曾经是青云寨的土匪,觉得咱们知情不报、意图不明,这才下令去慈济堂抓人的。”夏侯烨如是说。

苗玉兰和向问天母子对视一眼,再看向夏侯烨的神情有着些许歉意和不安:“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连累了月儿。”

没等夏侯烨有所回应,沐月就插嘴问他:“既然太子知道了,那他怎么又会如此轻易的放了我们?”

夏侯烨薄唇一勾:“娘子,以后为夫恐怕陪你的时间会少很多,你不会怪我吧?”

此话一出,沐月顿悟道:“太子他是不是拿我来要挟你?”苗玉兰和向问天也都齐刷刷的看向他。

“他步步紧逼,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能以此来换取你们的安危,值得。”

沐月听夏侯烨说这话,内心无比的抱歉,夏侯烨之前百般婉拒太子,如今却为了她而放弃他的坚持,说不感动的是假的:“相公,对不起,我…”

夏侯烨用手指抵在沐月的唇边,轻轻摇头说道:“傻瓜,夫妻本是一体,你好我好,你若不好,我怎会好?”

沐月感动得一塌糊涂,不顾旁边还有人,便依偎进夏侯烨的怀抱里:“相公,谢谢,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这话很重,落在向问天的耳里,看着人家夫妻如此恩爱,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曾几何时,他一直觉得夏侯烨不如他爱沐月多,也不懂沐月为何爱夏侯烨却不爱他,现在他明白了,原来不仅自己可以为沐月豁出命去,夏侯烨同样可以为沐月牺牲奉献。

眼下虽然不知道夏侯烨到底答应了太子什么事,但苗玉兰和向问天都很清楚,这一回他们实实在在的欠了夏侯烨一个大大的人情,要不然太子真要追究起青云寨来,恐怕他们就麻烦了:“夏侯公子,谢谢。”

夏侯烨粲然一笑:“不用客气,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娘子而已。”

路过慈济堂时,苗玉兰他们先下了车,而沐月和夏侯烨则回了将军府。

夏侯老夫人早就在青竹苑里焦急万分了,特意派了紫乔去了大门口候着,而坏心眼的容琳也派了红玉悄悄隐在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打听消息。

等到看见夏侯墨父子和沐月一起回来了,紫乔和红玉忙跑回去各自的主子那儿去报信。

“翁主,大将军带着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回来了!”红玉跑太急了,喘着粗气儿。

容琳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纳闷的问道:“你可是看清楚了?”

红玉点头回道:“奴婢看的很清楚。”

容琳扯着自己的手帕:“太子明知道秦沐月帮助了青云寨的土匪,怎么会没事呢?”

赵嬷嬷低头想了一下,上前说道:“翁主,会不会因为大将军求情的缘故?太子殿下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才放人的?”

“哼,没想到这么大的事都不能奈何她!”容琳手握成拳,眼神狠戾。

“翁主别急,以后日子还长,咱们有的是机会。”赵嬷嬷很会安慰容琳。

“没错,虽然太子放她一马,但我眼里可不容沙子。嬷嬷,咱们去青竹苑走一趟。”容琳可不会错失每一个打击对手的机会。

而此时,夏侯墨先带着儿子和儿媳来给母亲报平安,夏侯老夫人见他们三个平安回来,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们三人在路上就达成了一致,回家后不对任何人说起太子抓人的原因,所以当夏侯老夫人问起的时候,他们只说是误会。

“还好是误会一场,这下我就放心了,月儿,你受委屈了。”夏侯老夫人慈祥的握着沐月的手说着。

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容琳突然冒出来,向老夫人揭开了真相。

“她委屈?哼,母亲未免太纵容这个孙媳妇了吧?她在外面惹了麻烦,却要相公这个大将军出面保她出来,现在还装出一副可怜相,给谁看呢?”容琳尖酸苛薄的话惹得众人皆不快。

她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不会让自己白忙乎一场,哪怕是太子不追究了,最起码也得让老夫人知道知道这个她眼中的好孙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看她以后还会不会如从前那般疼她。

夏侯墨瞪着她,喝令道:“你给我闭嘴。”

“凭什么不让我说话?我又没做错事!”容琳毫不示弱。

“你…马上给我琳琅阁去。”夏侯墨越是赶她走,容琳越是不走。

“放心,等我把话说完自己会走,不用你赶。”容琳转头看了沐月一眼,言不由衷道:“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还真行啊!居然敢与土匪结交,也不怕他们把你卖了?”

沐月冷眼看着容琳,装傻充愣道:“什么土匪?我实在听不懂夫人在说什么?”

容琳本以为沐月被她一语点破会表现慌乱,却没想到对方镇定自若的反问起她来了。

“哼,你别跟我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今天为什么被抓进宫,你心里最清楚,平日里你可不是畏畏缩缩的人,咱们的大少奶奶不会进一回天牢就变胆小了吧?”容琳句句讽刺,就是想激沐月亲口说出来。

奈何沐月就是不上当,她抿着唇,继续装:“什么糊涂明白的?夫人越说我越听不懂了!”

“你…好!你不说,我来说。”容琳见逼不出沐月的话来,就转过头来对夏侯老夫人说:“母亲,咱们这位大少奶奶…”

就在她要告诉老夫人真相的时候,突然被夏侯墨打断了:“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

容琳用力挣脱开他的钳制,不屑的说:“你就怎么样?除了冷落我,把我一个人丢在琳琅阁里,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你…”夏侯墨的眼睛都红了,不是难过,而是被气的。

“我什么?我哪里说错了、做错了?我不过就是要告诉母亲,她的好孙媳妇因结交土匪被太子抓进了天牢,她给咱们将军府带来了大麻烦!”容琳终于把自己要说的说出来了。

夏侯墨举起手来就要呼容琳巴掌,庆嬷嬷和赵嬷嬷立刻冲上前将容琳拉后,护在她身前:“将军息怒!”

“你们让开,我倒要问问看,他为何要打我?就算要打,也得让我心服口服。”容琳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个嬷嬷。

夏侯墨气到忍无可忍,上前就要开打时,夏侯老夫人及时阻止道:“够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太婆?”

第208章 始作俑者

夏侯墨就算再气,也不会顶撞母亲,见夏侯老夫人发了脾气,他自然就放下了手。

“家和万事兴,你们身为一家之长和主母吵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要是传了出去,岂不叫外人笑话?”老夫人走到他们中间教训着儿子和儿媳。

奈何容琳很不给面子的说:“母亲,现在做错的事人可是你的孙媳妇,不是我们,您是咱们将军府德高望众的老太君,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你…”夏侯墨瞪她,而容琳则反瞪回去。

夏侯老夫人看着他们头疼,转身看向夏侯烨和沐月:“你们俩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月没说话,交给自家相公处置。夏侯烨则上前先扶着老夫人坐下来:“本就没事,不过是某些坏心眼的人恶意栽脏罢了,如今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连太子都不追究了,别人谁敢说话?”

老夫人点点头:“没事就好,你爹虽军权在握,却一直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你们在外面走动也要时常注意,别得罪那些小人。”

这话在容琳听来,自然不受听:“母亲护孙心切,但也不能就听之任之呀!跟土匪为伍是何等大事,若引起皇上和太子不好的揣测,那咱们将军府岂不岌岌可危?”

在夏侯老夫人看来,像沐月这样温婉娴静的女子是完全不可能跟土匪搭边的,所以对容琳的话根本就不相信,她一再提起,反倒引起了老夫人的不快,拐杖一立,厉声问道:“你这是在置疑我这个婆婆吗?”

容琳一滞,随后说道:“儿媳不敢,只是请母亲慎重处置此事,不然再任他们小辈这么胡来,指不定哪天就给咱们将军府惹来大祸,到时再来后悔就晚了。”

“你…”夏侯老夫人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身旁始终没跟容琳说半句话的夏侯烨勾起薄唇走上前问容琳:“夫人刚才一直诬指我娘子与土匪勾结,敢问这消息你是从何而知的?”

“我…”容琳突然被问到,愣了一下,随口就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夏侯烨颇具玩味的拍了两下手掌:“好一个不知莫为!今天太子得到密报说我娘子跟土匪有来往,于是就派了御林军去慈济堂抓人,不巧的是我娘子正好也在那儿,就一起被带到了天牢。

我爹和秦老大人得到消息后先我一步进宫向太子陈情,经过一番查证,已经确认纯属诬告。太子殿下更是严令众人不得私下再议此事,否则定斩不赦,夫人又是怎么知道内情的?我就不信真有那不怕掉脑袋之人,还是这事儿的始作俑者就是你?”

容琳心虚的收起刚才的张牙舞爪之态,眼神闪烁不定。谁不怕死呀?别陷害人家不成,反倒把自己搭进去,她没那么傻。虽然不知太子为何轻易被他们蒙混过关,但现在听夏侯烨这么一说,她只好先把自己择出来。

“什么始作俑者?你不要乱编排人,我只不过是今日从慈济堂路过,正好看到御林军在抓人,便着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们原来是土匪,而且那慈济堂原是大少奶奶名下的医馆。”

夏侯老夫人注意到了容琳最后这句,抬头问道:“月儿,那慈济堂是你开的?”

沐月刚要答话,又被夏侯烨抢白了:“奶奶,娘子懂医术您是清楚的,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治瘟疫,还不落好给人接生。”说这话时他特意瞅了容琳一眼,弄得容琳特别扭。

夏侯烨接着往下说:“想必您也知道娘子小时候曾经不会说话来着,后来遇到榆城的苗大夫给她治好的,故而她与苗大夫本是旧识,娘子的医术也是苗大夫传授的。

娘子开慈济堂的目的就是想帮助一些看不起病的穷人,但慈济堂起初无人问津、门可罗雀。之前恰逢瘟疫骤起,苗大夫他们随灾民来到了卞京,无处落脚,娘子就把他们安置在慈济堂里。

后来的事不用我多说,大家都清楚,苗大夫救助灾民时自己感染了瘟疫,甘愿让娘子在她身上试药,二人合作终于找到了治愈瘟疫的药方,这才整救了禹源的疫情。

娘子身为将军府的少夫人不宜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出诊,而苗大夫的为人和医术自是不在话下,所以娘子才会把慈济堂交给她来打理,这样不但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也为百姓留下了一个好大夫。

苗大夫的医德和医术赢得了大家的信任,来慈济堂求诊的病患越来越多,却没想到也招来了别人的眼红和嫉妒。这不,有人在太子面前告黑状,说苗大夫是榆城青云寨上的土匪,还说娘子勾结他们意图不轨。

幸得太子殿下英明果断,查实此属诬告,便立刻下令放人,并且严令若再有人以讹传讹的话,必定严惩不怠,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

沐月真是太特么佩服夏侯烨了,不仅脑袋转得快,连嘴皮子功夫都这么好,把这事儿给说圆满了,任谁也挑不出理儿来,若是容琳再不识趣的挑刺,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她是告密者。

容琳当然没那么傻,太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么快就放人,其中必有她不知道的隐情,她决定暂且按兵不动。

夏侯老夫人自然相信宝贝长孙的话,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夏侯墨一句:“你们可知告发之人是谁?”

只见夏侯墨摇摇头回道:“殿下没说,我们也不好追问。”

老夫人毫不客气的恨恨说道:“大夫开医馆治病救人功德无量,要是你们知道哪个挨千万的去告的黑状,非得给我好好教训一下不可。”

夏侯烨最爱听这话了,坏笑着:“奶奶,您放心,到时候我绝不会手软的。”还不望往容琳那边瞟一眼。

容琳顿感浑身不自在,却还在硬撑着,假装事不关己的模样。正好听到里屋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便借故说:“是晴儿哭了,我去看看她。”于是她趁机闪人了。

从始至终沐月没有为自己说过一句话,全都让夏侯烨给包揽了,她乐得清闲,谁知突然听到夏侯晴的哭声越发响亮了,里屋里还传来容琳怒斥奶娘的声音。

夏侯晴自从出生后就一直养在老夫人身边,哪怕是对容琳不喜,但这小丫头也给老人家带来不少欢笑,一听小孙女扯着小嗓子哭的厉害,老夫人忙起身去里屋看个究竟。

一进去就看见奶娘跪在地上,庆嬷嬷抱着夏侯晴哄着,而赵嬷嬷则拿着帕子正给容琳擦衣裳的前襟,上面好象有滩水迹,容琳则一脸嫌弃状的数落着奶娘。

“孩子哭得这么厉害,你们在干什么?”夏侯老夫人很是威严的瞪着屋里众人。

这个奶娘胆小怕事,刚才不知容琳进来,结果刚给拉完臭臭的夏侯晴清洗完后正准备把脏水盆端给小丫环拿出去时,一回身便撞在了容琳的身上,吓得她一身冷汗,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容琳气急败坏的训斥道:“你瞎了吗?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居然视而不见,硬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看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似乎她把刚才的怒气一骨脑的都发到了这个奶娘的身上。

庆嬷嬷跟奶娘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这奶娘待夏侯晴是真的好,不像上一个阳奉阴违,便开口替她求情道:“主子,奶娘刚才不知道您在她身后,一时不查才撞到您的,看在她照顾四小姐尽心尽力的份上,您就别跟她计较了吧!”

“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把孩子给我。”容琳心里有气,撒不到正主儿身上,就只好拿下人出气了,庆嬷嬷把夏侯晴交给容琳后,就识相的退到一边。

容琳抱着哭嚎不止的夏侯晴哄了几声没管用,便心烦的冲仍跪在地上的奶娘说:“你平时是怎么照顾孩子的?聋了吗?没听到晴儿在哭吗?还不赶紧过来哄四小姐!”

“哦,是,夫人。”奶娘这才赶紧起身过来抱夏侯晴。

可是平时乖巧的夏侯晴今天存心跟所有人过不去似的,任奶娘又哄又抱又喂奶的,她就是哭个不停。

“这孩子怎么哭个不停啊?你到底会不会哄孩子啊?”容琳怒斥着奶娘。

“平时四小姐哭啼不是饿了,就是拉了尿了,从来没有这样过,奴婢也不知道四小姐今天是怎么回事。”奶娘也是心急如焚,自己照顾了这么久,早就带出感情来了。

夏侯老夫人进来后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眼下见小孙女啼哭不止,忙对身边的李嬷嬷说:“你去叫月儿进来看看晴儿是不是病了?”

“叫她来干什么?请府医过来就行了,红玉…”容琳才转身想叫丫环去找老府医,就被李嬷嬷打断了:“夫人,府医今天告假了,不在府里。”随后也没管她如何反应,竟自出去找沐月了。

容琳吃了憋,闷闷的说:“就算老府医不在,也可以去外面请别的大夫啊!她一个没生过孩子的有什么经验给孩子瞧病?”

夏侯老夫人很是不待见的瞅了容琳一眼:“就是她这个没经验的,在你难产的时候,亲手接生了晴儿,救了你们母女两条命!”

第209章

容琳被噎得没话说,眼神看向别处。

不多时沐月就随李嬷嬷进来了,夏侯晴怎么说也是她亲手接生带到这世上来的,更何况平时这孩子也喜欢跟她亲近,姑嫂俩投缘的很,在外面听到小丫头哭个不停,要不是有容琳这个讨厌的人在,沐月早就想进来看看了。

一听李嬷嬷说老夫人让自己进去,她二话没说赶紧到内堂里来看夏侯晴。

“大少奶奶,你快看看四小姐,也不知道怎么了,哭个不停!”庆嬷嬷现在是完全信任沐月,放心的把夏侯晴交到了沐月的手上。

“别急,我来看看。”虽然以前庆嬷嬷为虎作伥替容琳做事,但他对夏侯晴的疼爱不是假的,这段日子以来沐月看得清楚。

“哦哦,乖晴儿,不哭了哈!”沐月把小家伙放到床上,仔细的给她做一番全身检查,并没发现异常。

“月儿,怎么样?晴儿没事吧?”夏侯老夫人上前问道。

“身上并无伤痕,小胳膊小腿也都没事…”沐月毕竟缺乏照顾孩子的经验,一时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时候容琳又站出来说话:“还说懂医术,哼!既然没那个本事,就别在这儿瞎耽误功夫,要是耽误了我女儿的病,你可担不起!”

“真是好心没好报,娘子,我看你还是别管闲事了,让她另请高明去。”夏侯烨可不会给容琳半分面子。

沐月全部心思放在夏侯晴的身上,没功夫理容琳和夏侯烨的口舌之争。

容琳转头吩咐庆嬷嬷:“你腿脚快,赶紧去府外请大夫过来。”

“是。”庆嬷嬷应下才刚转身要走,就听到沐月自言自语着:“原来是耳朵的缘故,害我找半天。”庆嬷嬷便留步等候。

“月儿,晴丫头的耳朵怎么了?”离沐月最近的夏侯老夫人自然也听到了沐月话。

“有点儿发炎。”沐月抬起头对夏侯烨说:“相公,你马上派青杨去慈济堂请(干…)苗大夫过来,她对小孩子比较有经验。”

夏侯烨才应了声好,就听到容琳不悦的说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让那个土匪婆子来给我女儿看病,你存的什么心啊?”

面对容琳的置疑,沐月丝毫没放在心上,不屑地对她说:“不管她是不是土匪,但她的医术在禹源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如果你还自认是四妹的亲娘,那么就请你不要在这儿说些没用的话,要知道耳朵关系到以后的听力,马糊不得。”

夏侯烨听沐月这么一说,也没管容琳的反对,赶紧闪身到外面吩咐青杨去请苗玉兰过来。

其实夏侯晴的小耳朵不算太严重,只是她没有给小孩子治疗的经验,怕自己弄不好,另外就是想让夏侯老夫人亲眼见一见苗玉兰,毕竟刚才容琳说了一堆话,难保老人家心中没有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