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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派人给玲贵妃缝制的衣物要么就缀满了珠宝,要么就绣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纹,高贵华丽,但玲贵妃却都不愿将它们穿上身,平日里只偏爱这暗红色底子,纯黑色描纹的衣裙,虽有些阴沉,却不掩端庄,其实这身衣裙的颜色与玲贵妃的气质并不搭,或许玲贵妃将它穿上身,只是为了表明她的心绪,事已至此,她除了在心底替二皇子和景安帝感到悲哀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玲贵妃看到了二皇子身上蔓延着的黑色纹路,看到了肆意砍杀侍卫的古婳,也看到了成群的骷髅侍卫和受了二皇子控制的人群,见他们模样相似,二皇子又纵容古婳的行为,玲贵妃便将他们都算作是被二皇子控制的可怜人,玲贵妃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无力,表情也不自觉的变得无奈起来。

“母妃”二皇子顾不得身后的七王爷是否掉入了血池之中,只是紧盯着眼前的玲贵妃,他的脸上写满了诧异,他怎样也搞不懂玲贵妃原本被自己关在房中,此刻是如何逃脱出来,又是如何找到此处的。

面对二皇子的呼喊,玲贵妃并未开口答他些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望着他,似乎此刻她的脸上风平浪静,但心中却早已混乱不堪,二皇子不知玲贵妃的身子为何向后倾斜着,便不自觉的向后望去。

玲贵妃再靠近些,身后的匕首才在血色光球的映照下散发出森森寒光,二皇子发觉玲贵妃被人挟持着,顿时惊慌失措,待玲贵妃身后的人站到二皇子的面前时,二皇子的双眼更是瞪的比那颗悬浮在空中的光球还要大。

玲贵妃似乎从始至终都不曾对挟持她的人露出一丝丝惧怕的神情,倒像是与身后的人商量好了一般,不一会儿,那人就从玲贵妃的身后走了出来,二皇子定睛一看,才发觉那人正是前些日子自己派人追杀的简玉轩。

二皇子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眼前的人确实是简玉轩后,心中的疑惑才渐渐变为了愤怒,他并不怀疑眼前这个简玉轩的真实性,毕竟能够在白日里逃过骷髅侍卫的追捕,又能够将玲贵妃挟持至此,恐怕也只有简玉轩能够做到了,至于手下向二皇子禀报,简玉轩已摔下山崖没了气息,必定是他们在失手后惧怕自己的责罚才编造出来的谎言。

“别来无恙啊。”简玉轩面无表情的望着二皇子,嘴角却微微上扬,心中的得意怎样也无法掩饰,或许此时的场面近乎失控,简玉轩的笑容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但他不再与二皇子为伍,而是来破坏二皇子的计划,对于弃暗投明的人来说,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也再正常不过了。

此刻简玉轩的心中是有些得意的,毕竟当日自己违背了二皇子的意愿,不愿再陪他做些十恶不赦的错事,二皇子为了除掉自己竟不惜叫人追杀自己到了距离七王府不远处的那座后山之上,想必二皇子得知的也是自己气绝身亡的消息,今日自己却又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二皇子的面前,恐怕要让二皇子空欢喜一场了。

“你竟敢挟持太后!”二皇子不仅对简玉轩怒目而视,还厉声训斥他竟有如此胆量挟持玲贵妃,但简玉轩在他的刀下九死一生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今日又怎会轻易被他一声怒吼唬住?简玉轩将那把锋利的匕首靠近玲贵妃的腰部,刀尖将腰封戳出了一个小孔,二皇子的语气才变得和缓了些,“你究竟要做什么?”

“收手吧,不要一错再错了。”还不等简玉轩开口,玲贵妃就先上前一步试图劝说二皇子不要再继续错下去,毕竟皇位二皇子已如愿得到了,又为何要继续杀生造孽,为何要那将这么多人的性命当做一场游戏?

玲贵妃的声音虽不大,每个字却都如丝般轻柔,似乎玲贵妃的话让众人全都听到了心里,却怎样都无法传到二皇子的耳中。

正文 第五百四十四章血缘难分

二皇子并未答复玲贵妃只言片语,但他的双眼却一直紧紧注视着简玉轩手上的那把匕首,生怕简玉轩多用一分力气便会将玲贵妃的腰封戳破,将匕首刺入她的皮肉之中,竟担忧到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简玉轩突然将玲贵妃向前一推,就连原本紧握的匕首也随意的丢在了地上,二皇子不明白简玉轩今日到此究竟有何目的,更是无法理解如今简玉轩无论怎么看都处于劣势之中,还未从自己的手中夺到任何好处,为何就要将唯一的人质放掉,但此刻最要紧的是扶好没有站稳的玲贵妃,而不是纠结这些无用的事。

二皇子担心山谷上因剧烈的晃动而布满了碎石,玲贵妃被简玉轩推开,若是被脚下的碎石绊倒,恐怕就要重重的摔在地上了,但二皇子方才为了不激怒挟持了玲贵妃的简玉轩,只好与他保持了些距离,此刻根本无法赶到玲贵妃的面前,便只好叫骷髅侍卫们代他接住玲贵妃。

“快!”二皇子焦急的挥着手,口中还催促着骷髅侍卫们快些接住玲贵妃,生怕玲贵妃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果然,听到二皇子的命令后,原本还在不断向古婳进攻的骷髅侍卫们都纷纷转向玲贵妃所在的方向,伸手去接因踩到了脚下的碎石而颤颤巍巍的玲贵妃。

二皇子想过骷髅侍卫们在玲贵妃倒地前将她接住,也想到了玲贵妃会一脚踩空跌在地上,却不曾想过玲贵妃竟靠自己保持住了平衡,甚至还脸带厌恶的快速捡起地上的锋利匕首,眨眼间就将骷髅侍卫们的头颅尽数斩下,一颗颗头颅在地上翻滚,却不见一滴血液撒下。

其实玲贵妃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噩梦便是这些骷髅侍卫,它们早已没了情义血肉,没了属于自己的思维神智,只知听命于二皇子,不仅如此,还要依靠人的血液来维持生命,玲贵妃早将它们看做了一群怪物,而且还要日日被这群怪物围困在房中,玲贵妃本就不想看见它们,今日又如何能够愿意让它们触碰自己?

七王爷不知简玉轩何时赶到了都城,二皇子也同样不明白简玉轩是如何将玲贵妃从被重兵看守的房中解救出来的,毕竟房间外不止是骷髅侍卫,二皇子虽以为简玉轩已死,却还是以防万一,将数十名士兵调来,将玲贵妃所在的房间围到水泄不通。

简玉轩昨日便来了都城,他也是在昨日夜间悄悄潜入皇宫之中的,简玉轩打听到二皇子囚禁玲贵妃的地方,便与玲贵妃相见,还将二皇子连日以来犯下的所有罪行都告知了玲贵妃,毕竟玲贵妃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必定是被二皇子隐瞒,若是她早就得知二皇子肆意杀生,断然是不会应允的。

果然,玲贵妃自从被二皇子关在房中后,便对外界的所有事一概不知,玲贵妃觉得二皇子不过是想要夺取皇位,先前二皇子对景安帝做的事实在有些大逆不道,但或许对二皇子来说逼宫也不过是一种手段,如今二皇子如愿以偿了,过的自然会安宁些,她却怎么也想不到二皇子竟会在此熔化活人,让整座山谷血流成河。

玲贵妃静静地望着二皇子许久,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突然顺着脸颊滑下了一滴眼泪,或许她看到了二皇子如今的模样,心中既悲痛又无可奈何,毕竟此刻的二皇子近乎疯魔,身上生长出的黑色纹路也让他看起来与一个怪物没有什么分别。

玲贵妃的无奈二皇子都看在眼里,但他的心却被玲贵妃的那滴眼泪和无奈的表情刺痛,二皇子不知道自己一直是为了自己和玲贵妃往后的日子做打算,为何玲贵妃不仅不愿理解自己,还会对自己如此失望。

“母妃,你难道不为我感到高兴吗?”二皇子将眉头紧皱,眼中写满了不解,似乎玲贵妃的表情使他也变得无奈起来,其实二皇子的内心无比渴望玲贵妃能够称赞他所有的行为,当然也包括篡权或是杀生,但玲贵妃永远不会理解他,而二皇子此刻除了不断的向玲贵妃解释自己对她并无恶意之外也别无他法。

“母妃,我都是为了你啊!你想想,往后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了,我们的地位无人能及!”二皇子快要将嘴角咧到了耳后,他抬起双手,畅想着往后与玲贵妃的生活会是何等一手遮天的模样,同时也是在用话语在心中将年幼时所经受的一切折磨都烧毁,二皇子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疯魔一般痴傻的大笑让人有些发抖,见玲贵妃不愿理会他,二皇子更是大笑着向玲贵妃扑了过去,高声劝道“母妃,往后没人再敢瞧不起我们,我们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你好好想想啊母妃!”

二皇子刚要拉起玲贵妃的双手,却被玲贵妃侧身躲开,毕竟此刻在玲贵妃的心中,二皇子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年少无知,可以随意将各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宣之于口的孩童了,此刻的他已经彻底被权势迷了头脑,也不再是那个视自己如命,心中只记挂着自己的孩子了。

玲贵妃这个闪躲的动作再一次触动了二皇子心中最脆弱的角落,但若是要稳定自己的皇位,便不能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心软,二皇子缓缓将握空的双手收回,神智却再次被渐渐浮上心头的怒气所取代,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何错处,只是试图说服不愿理解自己的玲贵妃。

“母妃,如今整个云栖国都是我的了,你作为我的母亲为何不替我感到高兴?”二皇子冷着脸,大声质问玲贵妃,但玲贵妃并未抬眼望着他,似乎早已对眼前执迷不悟的二皇子失望至极,而玲贵妃脸上露出的绝望与无奈更是让二皇子无法忍受,他上前用力捏住玲贵妃的双肩,向玲贵妃怒吼着,“你凭什么不为我高兴!”

玲贵妃本想劝说二皇子改邪归正,心中也压抑了千言万语要向二皇子倾诉,但在她撞上二皇子那痴狂的目光时,却顿时变得无话可说。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五章意外出现

二皇子与玲贵妃四目相对,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自从二皇子将玲贵妃囚禁在房中,使她不得自由出入之时,他们二人的关系就已经生疏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二皇子年幼时受的苦累玲贵妃都记在心里,若仅是为了遥不可及的权势而夺位还勉强可以原谅,毕竟二皇子并没有威胁到景安帝的性命,但如今二皇子却将成群的活人送入血池之中,玲贵妃是怎样也无法忍受的。

“你放过他们吧,如果实在要杀,倒不如将这些怪物全部摧毁。”玲贵妃抬眼望着二皇子,试图与他商量此事,若是二皇子还肯迷途知返,一切也不算太晚,玲贵妃希望她的劝说能够唤起二皇子心底仅存的一丝善良,作为二皇子的母亲,她并不想让二皇子就此正为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玲贵妃的话说完许久,二皇子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他的心中永远将玲贵妃放在第一位,但自己的计划都到了今日这一步,若是此刻收手,先前的一切便都会功亏一篑,即使玲贵妃以性命相要挟,二皇子究竟该选择权势还是母妃,或许他犹豫许久也不会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它们死都死了,你还要如此驱使它们,岂不让它们无法安息?”玲贵妃见二皇子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心中越发悲痛,她强忍着快要崩溃的情绪再次对二皇子劝说道。

“母妃,此事就不劳您费心了。”二皇子后退几步,转身望着那座巨大的血池,心中早就做好了下一步的打算,他确实已不是当日那个只知挂念母妃的孩童了,更不会再因玲贵妃的反对而放弃一切,他的心中有自己邪恶的想法,而这种想法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二皇子并未听到身后传来离去的脚步声,便突然扬声向士兵吩咐道“来人呐,送太后回去。”

玲贵妃似乎并没有要离开此处的意思,她用力将搀扶上自己双臂的士兵们的手甩开,又用紧握在手中的那把匕首对准自己的掌心刺去,锋利的匕首轻而易举就将玲贵妃的手划出一道贯穿掌心的刺目伤口,顿时疼痛钻心,血流如注。

玲贵妃强忍着疼痛不曾发出任何声音,但二皇子的注意力却被众人的惊呼所吸引,他猛然转身望向玲贵妃,本想上前替玲贵妃包扎伤口,却见玲贵妃将手掌上流出的血液全部撒在了那颗光球上。

玲贵妃的这个动作让二皇子大惊失色目瞪口呆,他无法理解玲贵妃为何要在掌心划开一条如此深的伤口,更不懂玲贵妃为何会将血液撒在光球之上,毕竟那颗光球只要吸收了血液,便会威力大增,尤其是吸收了与自己血脉相连之人的血液,光球的威力更是会提升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一开始二皇子还怀疑是否有人将自己的秘密泄露了出去,但后来便想清楚一切都与简玉轩有关,他既然能够将玲贵妃带到此处,想必自己这些日子里的所作所为玲贵妃早已从简玉轩的口中得知,自然也包括自己在此处熔化活人和那颗光球的作用,二皇子总觉得简玉轩对他怀恨在心,因此才将他所做的事全都添油加醋的告知了玲贵妃,不然玲贵妃也不会对他如此失望。

二皇子想起玲贵妃刚进入密境之时神情镇定自若,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恐惧感,若不是简玉轩持匕首从玲贵妃的身后走出来,二皇子是断然不会怀疑玲贵妃被人挟持的,但据往日二皇子对简玉轩的了解,他从来都是个心思缜密,心狠手辣的人,当日自己派人追杀简玉轩,如今简玉轩面对仇人的母亲又怎会心软?

二皇子虽对简玉轩不曾伤害玲贵妃一事心存感激,但这也让他的疑虑更加快速的在心间生长开来,毕竟玲贵妃不会轻易向旁人妥协,若是真的被简玉轩逼迫,神情也不会如这般悠然自得,而且玲贵妃与简玉轩似乎极为熟悉,这也不得不让二皇子怀疑简玉轩是否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了玲贵妃。

其实二皇子早就将所有流淌着皇室血脉的人都关押在了地牢之中,而他每日命人取他们的血液,目的自然是为了喂养这颗光球,而玲贵妃的血液也曾被他用来实验过,事实证明,任何拥有皇室血脉之人的血液都能够让光球的威力大增。

二皇子对玲贵妃的行为有些不可置信,眼神中却又不自觉的带着些期待,他觉得玲贵妃嘴上虽埋怨他,责怪他,但毕竟是生他养他的母妃,无论面上怎样不情愿,心中还是会将他的想法当做首要目的,在关键时刻也愿意站在他这边,帮他做些仅凭他一人之力难以做到的事。

但二皇子总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似乎自己此刻的想法有很大的错处,往日的玲贵妃不会如此冲动,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被自己说服,今日又怎会如此好心的帮自己提高光球的威力,以此来对付那些玲贵妃不愿看到他们丧命,此刻却即将要死在自己手上的活人?

二皇子虽捉摸不透玲贵妃的想法,也对玲贵妃的立场心存疑虑,但他抬头望向空中的光球时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光球散发出的光芒与方才相比也确实耀眼了不少,二皇子不由的在心中责怪起自己太过多疑,玲贵妃是自己的母妃,自她将血液喂给光球时,自己就该完全信任她才对。

此刻二皇子正紧盯着玲贵妃的一举一动,毕竟玲贵妃从来不曾像今日这般顺从自己的意思,他生怕自己一眨眼便惊觉这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他做的一切是为了玲贵妃,但他更希望能够得到玲贵妃的赞许。

简玉轩见一旁的古婳正没完没了的砍杀着骷髅侍卫,一个飞身便到了古婳的身边,他刚要触碰到古婳的手臂,就被古婳用力推开,简玉轩见她双目呆滞无神,行为木讷,便拿出一瓶药粉,还不等古婳再次对他出手,就将药粉撒在了古婳的身上。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六章解除迷幻

简玉轩见古婳的行为这般反常,一眼便看出她是受人控制才会如此,而那瓶中的药粉似乎也是能够解由这血咒而唤起的疯魔状态的一种解药,他抬起手在古婳的头顶轻轻挥洒药粉,待简玉轩觉得满意之时,原本几乎要溢出瓶口的药粉只剩了瓶底的一半。

古婳的头顶,垂下的发丝,凌乱的衣裙之上都被白色的药粉所覆盖,像是躲开了众人却偏偏在古婳的身旁下了一场雪般,将她乌黑的长发染白,也在原本染尽鲜血,用力一抓几乎会渗出鲜血来的刺目红衣之上沾染了成片柔和的白色。

那种药粉还散发出了一种淡淡的香味,若是细嗅,似乎与古婳被控制时山谷中散发的香味一般无二,这也更加证实了简玉轩撒在古婳身上的药粉正是能够解那种用来魅惑人心的香味的解药,果然,还不等简玉轩将装着药粉的瓶子收回,古婳就渐渐恢复了意识。

简玉轩一脸期待的望着古婳,见古婳呆滞的双眼突然紧闭,待她再次将双眼缓缓睁开时,简玉轩看到的便是一双能够将自己的身影清晰映入瞳孔之中的明亮眼眸,他虽知自己的研制的药粉不会无效,但在确认古婳清醒后,他还是不自觉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你怎么来了?”古婳虽彻底清醒了过来,却始终是一副倦容,她似是做了一场迷幻又无止无休的梦,梦境中的她只是悬浮在空旷无人的虚幻空间中,无法言语无法呼吸,就连心脏跳动的声音都无法传入她的耳中,因此她更是惊奇为何一觉醒来就见到了简玉轩。

“你都受人控制失了神智,我此时不来又该何时来?”简玉轩轻笑一声,他虽未体会过长眠不醒的滋味,却能体会古婳在梦境中所经历的一切,毕竟二皇子的功法皆是由他传授,这世间自然不会有人比他更加了解被剥夺了心智后是何感受。

简玉轩的话就像是在古婳耳边用力敲响的钟一般,使她不由的被震到双眼微微瞪大,甚至猛然抬头望向简玉轩,其实古婳心中明白方才沉睡的时间里自己的身体全然由那股怪异的力量所操控,却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属实,竟还使惊慌代替了原本的平淡。

简玉轩并未答话,但眼神中却透出使古婳不得不相信的严肃与坚定,仿佛他的一个眼神远比千百万句欲盖弥彰的话语更加能够坚定古婳此刻的想法,他不愿隐瞒古婳,也无法隐瞒,即使古婳方才受人控制,但丧失神智之时意图杀尽天下人也是不争的事实。

古婳缓缓低下头不再言语,或许不需旁人细说,她身上沾满鲜血的衣裙和脚边被鲜血覆盖的长剑就早已说明了一切,她沉下眼眸,眼神中似乎闪过些忧愁,古婳从来都与玲贵妃一般不会轻易杀生,今日虽被二皇子控制,却终归还是犯了自己最无法原谅的错误。

七王爷注视着满脸歉疚的古婳和自始至终只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的简玉轩,他的心中开始暗暗生疑,他深觉简玉轩的表情似乎非常理所当然,即使古婳忘了许多事也毫不惊讶,或许方才的古婳并没有自己的意识,而此处除了自己对此毫不知情以外,就连玲贵妃都明白古婳是受了二皇子的控制。

景雪灵整日被二皇子的手下毒打,伤口密密麻麻布满全身,皮肉的痛楚日积月累积攒起来,使得她的意志也变得薄弱起来,不只是疲惫恐惧的大脑与身躯,还有她长时间紧绷的神经也在见到七王爷后彻底松懈了下来,此刻躺在七王爷的怀中,景雪灵睡的正熟。

或许此刻像景雪灵一般昏睡过去便可不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但七王爷却不愿,也不能如此,若是还未逃离二皇子的魔掌他便也这般昏沉,景雪灵便会再度陷入险境之中,甚至他们二人今日会无法从密境之中逃脱。

七王爷紧盯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生怕会突发什么变故,此处只要有玲贵妃和简玉轩在,二皇子便不再是自己的威胁,但七王爷更加惧怕的却是简玉轩,毕竟简玉轩从前为虎作伥,虽早已弃暗投明,如今又见二皇子得势,难保不会再与自己为敌。

“密境外会有我的人接应,你带她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简玉轩见七王爷疲累不堪却依旧不肯放松半分警惕,而他怀中的景雪灵早已昏睡过去,不省人事,便叫他与景雪灵先行离开,剩下事的则是全都揽在了自己与古婳的身上。

七王爷虽有些怀疑简玉轩,却还是不得不信他这一回,若是简玉轩愿再次依附于二皇子,又何必将自己和景雪灵放走?何况这是逃离此处唯一的机会,即使是个陷阱自己也只能往里跳,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除此之外更不会有其他能够使自己和景雪灵全身而退的方法。

七王爷费力的起身,用力抱着怀中正昏睡的景雪灵,他的脚下如同踩在云端一般既轻又软,双眼在不停的注视着周围的众人,眼皮却如同被千百双无形无色的手用力覆上一般沉重,他刚颤颤巍巍的走出了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了二皇子的声音。

二皇子要掩盖的罪行和秘密已被七王爷知晓,二皇子是怎样也不会允许他们从此处活着出去的,若是他们逃到了宫外,只要借着景家皇室的身份,他们口中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便是决定了自己的生死,对二皇子来说,这简直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而摆脱噩梦最直接也更能够永绝后患的方法,自然就是将它彻底摧毁,使它不再具有能够侵扰自己的能力。

见二皇子欲阻拦自己的去路,七王爷便慌张的快步向着密境出口奔去,但他疲累的身躯却再无法承受,腿脚酸软之下竟重重的跪坐在了地上,出口近在眼前却无法逃脱,七王爷的心中也仅剩了绝望。

七王爷无法从此处逃脱,更无力摆脱烦扰,这也正遂了二皇子的意,恰巧此时他也已经将光球召唤至身旁,命令骷髅侍卫们前去阻止七王爷。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七章失败之因

二皇子话音刚落,骷髅侍卫们就一个接一个的冲到了七王爷的面前,七王爷心知大事不好,便强忍倦意咬牙提起脚边的剑试图抵抗,与数十个骷髅侍卫相比,此刻七王爷这般不堪一击,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七王爷费力起身,一只手搀扶着正昏睡的景雪灵,另一只手则紧握长剑,却见骷髅侍卫们上前扶住了景雪灵,七王爷的腿脚一软,就在快要跌坐在地上之时竟被骷髅侍卫们轻易抬起,快步向着密境的出口赶去。

七王爷回头望着身后的众人,发觉二皇子脸上充满了讶异,简玉轩依旧是那般从容不迫,古婳也正欣慰的望着自己离去,玲贵妃表情冷酷异常,与平日里的温柔娴静完全背道而驰,每个人的情绪都大不相同,但似乎他们的眼神中都着有说不尽的复杂。

与其他人淡定的神情相比,二皇子瞪大的双眼和张开却发不出声音的嘴巴使他显得尤为特殊,似乎这一切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见他如此模样,七王爷才稍稍松了口气,毕竟事情只要与二皇子预期的不同,自己与景雪灵便不会再身陷险境。

二皇子的双眼渐渐失了光彩,他的四肢也变得僵硬起来,就像是被最信任的人欺骗,结局除他之外皆烂熟于心,他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但这已成事实,非人力所能更改,可他这样从来都爱争强好胜的人,今日又如何能够坐以待毙?

二皇子再次将光球召唤至身旁,他原本对此事还心存一丝希望,却还是失望的足够惨重,不只是那颗悬浮在自己面前却毫无反应的光球,还有那些护送七王爷和景雪灵逃离密境的骷髅侍卫,都不再受他控制。

二皇子总觉得是哪里出了差错,却怎样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何处的差错使得它们不再听从自己的指挥,玲贵妃望着心急如焚的二皇子,心中感慨万千,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可以随意操控旁人生死的权利,和那被高高捧在顶端似乎无所不能的地位,才使得二皇子彻底的迷失了自己。

“不需再白费力气了,如今这里的主人是我。”玲贵妃见二皇子早已失势却仍是不自知,不肯放弃挣扎,便凑近些,意味深长的道,话一出口她便缓缓低下了头,似乎心中极为不情不愿,毕竟往日里玲贵妃最厌恶的便是那群无血无肉的怪物,今日却要靠着操控他们来摧毁二皇子的邪念,心中实在是无比复杂的。

“什么?”二皇子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吼,眼中胀红,他无法想象自己费尽心机才逃离了简玉轩的控制,就在眼看胜利向他招手之时,却无奈败在了玲贵妃的手中。

“怎么?你不相信?”玲贵妃长叹了一口气后便猛然抬起头来,眼神中寒冷无比,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一道隐形的屏障将她所有的柔情都挡在了眼中,而透出来的仅剩了二皇子看来都会发抖的冷酷。

二皇子不作声,只是眼睁睁看着玲贵妃随意操控着光球却无力阻拦,玲贵妃的手抬到左边,光球就会跟随至左边,她的手低到身侧,光球便会移动到她的身侧,像极了小时候整日黏在玲贵妃身旁,一刻也不愿与她分离的二皇子。

二皇子先前逼迫简玉轩教他更高级的功法,简玉轩眼看自己养虎为患,便拼尽全力逃离了他的身边,那时二皇子已失了一个得力的助手,今日又没了骷髅侍卫和那颗能够操控所有人的光球,二皇子才算是彻底的一无所有了,此刻他的脸上也只剩了用来嘲讽自己的冷笑。

二皇子似乎在一时之间受了太大的打击,身子突然不听使唤,大脑也仅剩一片空白,竟无力的瘫坐在了血池的边缘,血池之中腥臭的血液还在无止无休的翻滚着,同样在血池上空翻腾的蒸气正不断的吹拂起二皇子的长发,映着一片如残阳般血红的光芒,更增添了些沉重与悲凉,但或许这便是穷凶极恶之人该有的下场。

二皇子无力的抬起头望向眼前的玲贵妃,他已不打算再做任何无用的反抗,毕竟简玉轩能够操控所有人,而自己掌控骷髅侍卫和光球的大权也被玲贵妃夺去,此刻在这密境之中,自己不过是个孑然一身的无用废人罢了,即使再心有不甘,又如何能够与他们抗衡?

二皇子心灰意冷的看着玲贵妃将光球召唤至身前,抬手对它施起了功法,而那功法的作用正是解除光球散发出的香味对他们所产生的控制,果然,那些幸存下来的人都在光芒的照耀下渐渐恢复了神智,他们都迷迷糊糊不知眼前为何一片狼藉,像古婳一般做了一个迷幻而又长久无法醒来的梦。

“你们听着,他就是将你们抓来此处的人,往日的二皇子,当今的国主!”那些幸存下来的人都只模糊记得些昏睡过去之前发生的事,简玉轩见人群中开始有些慌乱,便将他们召集起来,用内力将一切都告知于他们。

“是他将我们抓起来的!”

“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国主?”

“就是啊,这种人简直是我们云栖国的耻辱,哪配做国主啊!”

简玉轩的话还未说完,人群中就传出了各种声音,有人埋怨二皇子仗势欺人,不将百姓们的性命放在眼里,有人嘲笑就连二皇子这等谋权篡位的奸人都能坐上皇位,实在是侮辱了云栖国历代的君主,甚至还有人凭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对他谩骂侮辱,总之,像他们这般难以控制情绪的人数不胜数。

在他们怨毒的眼神和无止无休的埋怨声中,二皇子似乎弱小的可怜,他毫无反击之力,他的所作所为确实十恶不赦,但他们的话语也同时像锐利的刀剑一般不断刺入到他的胸膛之中,将他本就承受了巨大打击的身躯再次击垮,他的灵魂和大脑,就连那颗仍在费力跳动的心脏都早已变得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八章怀疑心起

二皇子呆坐在原地一声不吭,他尽力忍受着百姓们对他的谩骂,对他的埋怨,这些都是事实,也都是他应该承受的,若不是能够承受旁人无法承受的,又如何能够成为人上之人?但众人依旧讶异二皇子何时有了如此堪比浩瀚长空,璀璨星河的胸襟。

“他意图抢占天下,所以才在此处布阵,而你们的作用则是被他作为祭品熔化到尸骨无存,血祭炼狱阵。”简玉轩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公布二皇子的罪行,他错也错了,认也认了,但若是天下人不知,岂不还是将这一切罪责都一笔勾销了?

“那座血池你们应该再熟悉不过了,那便是你们亲人的葬身之处,好在他至今仍未熔满三千九百九十九人,罪责也不算滔天。”还不等阵阵责怪声再次响起,简玉轩便又伸手指向身侧二皇子仰靠着的血池,想必百姓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座血池是怎样的阴森恐怖,即使简玉轩不说,他们的注意力依旧会被吸引。

此刻的简玉轩声色俱厉声如洪钟,每个字都如同被猛地敲打在二皇子额头一般,直冲进他的大脑,跟随心脏的跳动,顺着体内的血脉蔓延至全身,他被血池中滚烫的蒸气缠绕着,心内却无比寒冷,他抱紧双腿蜷缩在血池旁,狼狈不堪,甚至还有些瑟瑟发抖。

就在二皇子思绪万千,心中各种情绪碰撞缠斗之时,一个衣衫破烂的男人突然上前扯住二皇子的衣襟,却不作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二皇子见他久久不曾言语,心生疑惑,便缓缓抬起头来,正在这时,散在他左脸的疼痛感应声而起。

二皇子突然像是被打醒了一般,他心中错误的想法再次攀升上来,他是国主,云栖国堂堂正正的国主,今日容忍他们的谩骂已是心胸宽广,怎可再被此等贱民如此欺辱?他瞪起凶恶的双眼,用力捏起那人的右手,顿时,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响彻山谷。

那人的全身被疼痛侵袭,便想将手抽走,但二皇子紧紧抓着他的手,又将手腕的力气全部使上,岂是他一个未曾习武练功之人能够抵挡的?二皇子知道自己再稍稍用力些,他的手掌便会青紫,再用力些,他的骨头便会碎裂,如此也算是替他的不自量力赎了罪。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注视着事情发展之时,二皇子的手却突然松开来,脸上的冷酷渐渐消散,眼神也不再像方才一般犹如利箭直刺入那人的心脏,他虽心有不甘,却还是不得不如此,或许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但他自己欠的血债,本就该亲自偿还。

见二皇子终于松开了手,那人本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去,却像是被无法不顾的疼痛锁住了喉咙一般,在地上狼狈的翻滚着,喊叫着,他的手掌确实渐渐浮上了淤青,额头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龇牙咧嘴,表情狰狞,好一会儿,他才缓慢的从二皇子的脚边站起身来,愤怒的走入了人群之中。

那人走后,二皇子依旧坐在血池旁一动不动,面前向他围拢过来的百姓们却再次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嘲笑二皇子造得起孽却还不起债,心胸狭窄,有人责怪二皇子倚仗早已烟消云散的权势地位欺压旁人,不可一世,甚至还有人夸赞那人打的好,像二皇子这样十恶不赦自命不凡的人本就该受些苦头才知成功不会如此轻易。

二皇子听着众人对自己怨恨的话语,脸上只剩了苦笑,或许一个人错到了极点,甚至是无可挽回的地步,即使他收敛狠毒或是存心改过,也再也无法与无人知晓他的罪行之时相提并论,毕竟他犯的错无法弥补,杀的人无法复生,即使他认识到自己罪孽深重,心软了些,旁人依旧会对此视而不见,看到眼中的永远只是他罪无可恕的一面。

“你们快些去逃命吧,密境的出口会有人接应,出了此处你们就安全了。”见人群中的讨论声一刻也不曾停止,简玉轩便突然扬声,劝说他们早些离去,如今二皇子虽如同被关在笼中的猛兽,却不是完全没了野性的宠物,自己有办法让他变得强大,就有办法让他不堪一击,但他仅存的野性若是爆发,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他的话能全信吗?”一个男人小声与身旁的妻子嘀咕着。

“听说此人先前一直与他相勾结呢。”一旁的妇人伸手指着二皇子,似乎认为简玉轩的话也不可全信。

“看他的样子像是反目了,这二人心机一样深,果然一山不容二虎啊。”一个老人轻叹一口气,他的眼中似乎将简玉轩看做是与二皇子夺权之人,得不到好处,便将二皇子逼迫至此,实在世事难料。

百姓们议论了许久才渐渐离去,之前被丧亲之痛所蒙蔽了双眼,他们顾不得思考简玉轩所说是真是假,如今性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上,才容得他们犹豫是否该全然相信简玉轩的话,但即使简玉轩的话是个陷阱,自己留在此处陪伴二皇子那个恶魔也只是死路一条。

简玉轩早就计划好先安排他们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毕竟其中不只有普通百姓,还有一部分是景家宗室的人,简玉轩想要释放他们不是因为他们身份尊贵不能轻易招惹,而是因为二皇子与他们血脉相连,若是将他们长留在此处,恐怕会让他们再次遭了二皇子的毒手。

被围困在此处的百姓之中还包括许多没有成年的孩子,他们比成年人更容易抓来,但也勉强能够算作是一个活人,不会影响炼狱阵,所以二皇子才更加肆无忌惮的将他们抓来,意图将他们熔在血池之中血祭炼狱阵。

简玉轩的心中竟不由的对二皇子产生了些愤恨,都城之中的百姓早就逃了出去,想要在一时之间凑齐三千九百九十九个活人,还真是“难为”了二皇子,但简玉轩怎么也想不到二皇子那个禽兽竟连小孩子都不肯放过。

正文 第五百四十九章清醒过来

简玉轩见密境中的人群渐渐离开,便转头望向古婳,方才古婳的精神似乎有些不太好,毕竟任何人一觉醒来见自己的衣裙沾满了鲜血,脚下手中的血液都在不断的流淌着,眼前能看到的地方全都被尸体堆满,一时之间都会难以接受。

此时古婳也彻底回过神来,她惊恐的望着将原本的白色衣裙染为刺目鲜红的血液,还在源源不断的自自己的衣裙之上滴落,而脚边那把长剑除了手握的地方之外皆被染红,就连双手都如同被血液浇灌了一般,鲜红异常,使她不由的瞪大了双眼。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古婳看着眼前如同乱葬岗一般堆满破碎尸体的山谷,心中像是被熊熊烈火剧烈燃烧着一般焦灼不安,她抬头望向简玉轩,见他镇定自若,情绪没有一丝波澜,便明白他早知此事。

“你可曾记起些什么?”简玉轩低头淡定的向她问道,似乎一切都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论是古婳的惊恐还是醒来后会对此事一无所知,简玉轩都不曾对此表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至于他如此询问古婳,或许是想更加了解被控制之人昏睡之时是否还有些许的记忆。

“什么都不记得,我只知道我的身体被一种力量抢占,无法言语也无法清醒过来。”古婳紧盯着自己的双手,顺着指尖滴落的血液使她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她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微弱的像是在低喃一般,此刻恐惧感已侵占了她的大脑,她只想快些弄清自己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看来古婳明白她方才是被人控制了,但却完全记不得在被控制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做了什么,如今能替自己解惑的,或许也只有目睹了一切的简玉轩了,但他却一直低头沉默着,脸上也不曾表露出任何情绪。

“没错,正如你心中所想,这些人全部都是你杀的,你手中身上的鲜血也都是他们的。”简玉轩缓缓抬起头来,正撞上了古婳期待的目光,似乎在等待简玉轩告诉她一切都与她无关,既是如此,简玉轩更无法继续隐瞒此事,虽然古婳可能会无法接受,但事实便是如此。

或许古婳早就猜到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大片的尸体,如同河流一般的鲜血,都是因她而起,但她依旧不愿承认,至少还不曾有人坚定的说此处所有人都是被她所杀,但简玉轩的话却像是给了古婳当头一棒,更像是迎面向她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寒冷刺骨。

“我我”古婳的大脑顿时轰鸣起来,仿佛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她隔绝在外,她尽力回想自己被控制之时究竟做了什么,却怎样也想不起来,古婳只觉脑中闪过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被撕成了两半,她突然间抱着头大叫起来,像是无法忍受某种思绪的侵袭一般。

“古婳,你怎么样了?”简玉轩见古婳这副模样,心中竟不自觉的忧心起来,他从前也曾控制过许多人,更是控制了古婳多次,从不见她如此难受,或许就是因为平日里太过善良,才会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若是古婳一直像二皇子一样杀人不眨眼,便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但若是古婳真的如同被控制之时那般冷酷,世间便会多一个罪不容诛的魔头。

古婳此刻千头万绪,心中脑中都纷乱不已,她的善良是与生俱来的,并不是为了蒙骗某人而伪装出来的,所以这种本性不论怎样都无法更改,也正因如此古婳才更加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无法想象自己竟成为了生平最厌恶的恶人,成为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就在古婳目光呆滞,心中混乱的想要接受自己的所作所为却不自觉的排斥之时,一个男人却突然持剑向她冲过来,试图取她性命,但古婳的神情正陷在极度恍惚之中,根本不曾发觉危机正步步向她逼近,好在简玉轩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才将他拦了下来。

简玉轩回身用力给了他一掌,使他立刻后退数米,双腿瞬间无力,瘫坐在了地上,手中沾满鲜血的剑也在他跌倒之时被扔到了一旁,而他的口中则突然喷出了许多鲜血,似乎被简玉轩的那一掌打成了重伤。

“叫你逃命你却又持剑来此,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简玉轩见那个男人已没了抵抗的能力,便不再挡在古婳的身前,简玉轩大声质问着那个男人,像是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看那人的样子不过是个普通百姓,更不曾练过武功,但即使他不是被人指使,也要问清楚他的来意。

“我要杀她,自然是为了报仇!”那个男人虽被简玉轩打伤,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他回身拍了拍衣角沾染上的尘土和血液,似乎心中的信念极为坚定,那双充满愤恨的眼睛仿佛在说着今日即使与简玉轩拼了这条命,自己也要取了古婳的性命一般决绝。

“报仇”古婳混乱的思维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她猛然抬起头望着那个男人,似乎是猜到了些什么,果然,自己做的事,不论是否被人控制,是否丧失了理智,都是要自己来偿还的,古婳心中无怨,但一想起往日里自己不曾与人结仇,却凭今日将世上的人都得罪了个遍,她的心中就冰冷无比,再没了半分生机。

“是啊,报仇!你将我全家人狠心杀害,难道我就该容你这般逍遥法外吗?”那男人见古婳一脸茫然,心中压抑的怒火更是无法平息,他冷笑着,眼神中却充满了愤怒,又时不时的闪过一丝悲切,或许此刻他也完全丧失了理智,但相比失去了所有亲人,他还留着些无用的理智有何用?

古婳看着他的双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用力扎着她的心脏一般,疼痛蔓延至全身,此刻古婳的脑中虽慌乱无比,但她不仅不愿逃避,还责怪起自己仅有一条命,要如何偿还这么多条无辜死在自己刀下的性命。

正文 第五百五十章众人怒火

简玉轩察觉身后纷乱不已,便转头回望,不知何时,密境中又聚满了对二人怒目而视的百姓们,先前简玉轩眼看他们离开密境,此刻他们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恐怕也与欲刺杀古婳那人的目的一致。

“乡亲们,就是她!在丧失理智之时杀了我们亲人的女魔头就是她!”那个男人俯下身子,挣扎着提起沾染了鲜血的长剑,他抬手将那把剑高高举过头顶,向着身后的百姓们呐喊,似乎是想要煽动他们一起让古婳偿还他们的亲人无辜被夺走的性命。

果然,他们的心中本就对古婳充满了怨恨,此刻见那人站出来想要讨回公道,他们想要报仇的想法也变得更加清晰,这种想法比他们手中握着的各种利器还要冰冷,它催促着他们,推搡着他们,甚至还代替了他们的理智,使他们不得不一步一步的逼近古婳。

他们的亲人都在古婳被控制之时丢了性命,死在了古婳的手上,因此他们心头的仇恨使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原谅古婳的行为,或许此刻的古婳与二皇子一般,只要被他们抓到错处,即使及时收手也依旧会被人唾弃,他们视而不见的并不是及时改过的态度,而是那个与他们结仇,永远都无法原谅的人。

“你还我妻儿的性命!”见简玉轩将古婳拦在身后,那个男人也不与他硬碰硬,而是继续煽动身后百姓们的情绪,毕竟方才简玉轩的一掌已将他打成重伤,若是继续独自上前,恐怕仇还未报便先命丧于此了,而他身后的数十个百姓就是他坚实的后盾,若是能掌控那些人,即使简玉轩心有不甘也不能反对自己取古婳的性命。

简玉轩与二皇子反目一事他们都心知肚明,若是简玉轩执意维护古婳,传出去便是仍与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脱不了干系的奸人,若是简玉轩为了古婳将他们打伤,传出去依旧是肆意杀生,不走正道,那个男人认为此次简玉轩费尽了心力才将二皇子一事摆平,即使只是为了在旁人眼中的形象,他也不得不交出古婳。

“对啊,还我们家人的性命!”一个年轻男人突然上前一步,对着古婳和简玉轩大喊着,仿佛心底压抑的情绪都在顷刻之间爆发了一般。

“我的父母都上了年纪,行动不便,你还忍心将他们杀害,果然是个没良心的女魔头!”人群中一个黑瘦的妇女突然痛哭出声,声泪俱下,使周围的人都不禁想起自己死在古婳刀下的亲人,心中的怒火又是一阵翻涌。

“魔头都是这般无情无义,我的儿子还不过十岁啊,她都忍心杀害,有何良心可言?简直是心狠手辣啊!”另一个男人仰头望着身在血池旁的古婳,眼角也渐渐滑落出了一滴眼泪,他似乎也对古婳厌恶至极。

他一下子瘫坐在染满了鲜血的地上,口中不断的在呼喊着些什么,却被痛哭的声音掩盖,听不出是何言语,他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甚至哭闹时比那个妇人还要不顾形象,或许他不该如此脆弱,但在他的情绪平复了些后,众人才得知古婳斩杀的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与妻子非常恩爱,但后来他的妻子却不幸因病去世,只留下了一个还对世间险恶一无所知的儿子,失去了妻子后他对唯一的儿子更是疼爱至极,本就打算如此过完一世,却被古婳斩断了支撑他活着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丝希望,因此他不得不在心底深深的怨恨着古婳。

“你若是不将她交出来,便是与天下人为敌!”见身后的百姓们对古婳步步紧逼,那个男人脸上的悲痛似乎减轻了不少,此刻他的心中无比得意,他转头望向简玉轩,如今古婳的情绪早已变得慌乱起来,只要逼迫简玉轩交出古婳,待他不再挡在古婳的身前,自己和身后的百姓们便可将古婳千刀万剐,以报痛失至亲之仇。

若说死在古婳刀下的人皆是一刀毙命,那他们每个人都在古婳的身上划一刀,也并无不妥,毕竟古婳只有一条性命,无法偿还如此多的性命,此种方法看起来虽有些残忍,但在他们眼中,古婳能够狠心杀害他们的至亲,便是要忍受比这残忍千倍万倍的惩罚也不为过。

说来此事确实是简玉轩的疏漏,不论是古婳会受人了二皇子控制在一时之间杀掉那么多人,还是这些失去亲人的百姓们会对古婳如此不依不饶,都不曾在简玉轩的计划之中,他轻皱起眉头,准备出手击退想取古婳性命的人。

眼看简玉轩和古婳被逐渐包围,玲贵妃也不再紧盯着挑起一切事端的二皇子,她将光球召唤至身旁,命令一部分骷髅侍卫去保护古婳和简玉轩,毕竟由四面八方涌过去的百姓们多达数十个,即使简玉轩再厉害,也依旧是寡不敌众,就算看得见眼前的,也防不了身后的,而且他还要分出些心力来留心古婳是否会受到百姓们的攻击,若真的打斗起来更是无法不受伤害。

被派去保护简玉轩和古婳的骷髅侍卫正拉扯着那些扑向古婳的百姓们,但他们似乎并未对骷髅侍卫产生一丝一毫惧怕的神情,毕竟丧亲之痛带给他们想要报仇的欲望,这种欲望完全掩盖了对那些怪物的恐惧。

“此处不知何时便会坍塌,若是你们再不离开,怕是要在血池中做祭品了。”玲贵妃突然扬声对不愿离去的百姓们说道,她的声音虽轻柔,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眼神中的坚定一点都不像是伪装出来蒙骗他们的,或许此处真的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百姓们听玲贵妃这么说,虽心有不甘却还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不得已先行离开密境,但他们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善罢甘休,临走之前,他们向古婳等人放下狠话,待他们逃离此处,便会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云栖国的新任国主是异类,而古婳则是个无情无义的杀人狂魔。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一章母妃意愿

百姓们带着满脸的不情愿离开密境之后,被骷髅侍卫们纠缠的人换做了二皇子,而玲贵妃则冷眼旁观,丝毫不阻止骷髅侍卫的动作,毕竟如今也算是给了二皇子一个教训,他本没有统领天下的能力,却心比天高,最终的下场即使不用猜也是如此。

二皇子被围困在血池周围,与那些皮肉冰冷如霜的怪物们靠的很近,根本动弹不得,此刻的他已发觉当初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但他也深知到了如此地步,即使自己真心悔过,事情也不可能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只好一动不动的坐着,任凭骷髅侍卫们对他拳打脚踢。

其实如今最让二皇子懊恼的便是不该将此事与玲贵妃扯上关系,他若不是用了玲贵妃的血液来祭练光球和血池,恐怕今日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也正是他的这个行为,使他悔不当初,也正因为玲贵妃是他的母妃,他才彻底没了翻身的机会。

二皇子总认为玲贵妃受了简玉轩的蛊惑甚至是控制,所以才与自己反目成仇,所做的一切也完全与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但玲贵妃并不愿听自己的解释,只一心听从简玉轩的指挥,任他摆布,二皇子也别无他法。

若是当日用了景家皇室中其他人的血液,今日即使受了简玉轩的蛊惑,自己将他杀掉便是,但光球的主人却是二皇子的母妃,是二皇子心中唯一的亲人,若是失去了玲贵妃,而自己还留在这个世上,二皇子恐怕会像失去了儿子的那个男人一般痛苦到发狂。

二皇子想起简玉轩还未与自己分道扬镳之前所说的话,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嘲讽,或许简玉轩一早就猜到自己会有今日?不,他用力的摇着头,像是疯了一般,心中既愤怒又悲凉,简玉轩不过是懂些能迷人心智的功法而已,又不是神仙,怎会预料到事情的发展?

“祭练光球之时为何不能用我的血液?”二皇子面带疑惑,眼中也填满了不解,但却并没有一丝怀疑由他的脸上浮现,那时的他是全然信任简玉轩的,他不曾想过简玉轩会背叛他,会逃离自己的身边,甚至会有与自己反抗的一日,但他更不曾想到自己竟会被唯一的亲人和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联合起来对抗。

“你可曾听说过,历代的血咒圣主皆为女子?”简玉轩背着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二皇子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仅是看出些不容反驳的严肃,他缓缓坐到了二皇子面前的椅子上,满不在乎的对二皇子说道。

“女子?”二皇子脸上的疑惑更添几分,他不明白自己该去哪找一个既可以操控光球,又能够情愿被自己操控的女人,毕竟自己只会将常人变为骷髅,但若是成为了骷髅,那人便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但若是还神志清醒,是断然不会有人会心甘情愿受他控制的。

“是,历代的血咒圣主皆为女子,我看”简玉轩见二皇子满脸疑惑,便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说到最合适的人选时,简玉轩先是停顿了片刻,似乎心中也有些犹豫,他注视着二皇子的眼睛,见二皇子的眼中满是期待,才又开口道“玲贵妃就不错。”

简玉轩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似乎就连他这样心机深沉的人也为此事曾思虑了许久,如今看来,或许他本就打算如此,又或许一切都照着他的想法进行,从始至终看不清一切的都只有二皇子一人罢了。

“不行,怎能用我母妃的血来祭练?”二皇子抬手轻拍着一旁的桌角,眼中的坚定如山般屹立不倒,仿佛怎样也不会被人摧毁。

二皇子曾听简玉轩提起,若是一开始祭练光球便用了某人的血液,往后那颗光球就再不能够接受除此之外任何人的血液,而且整日取大量的血液来喂养光球,对身体的危害也是可想而知的,二皇子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但玲贵妃却不一定能受得住这一番折腾。

“那你可还想保住这万里江山?”简玉轩似乎并不惊讶,那时的二皇子总是一心一意为了玲贵妃的身体着想,会做出如此反应也实在正常,但简玉轩从不爱强迫别人,而是擅长用一针见血的话语直戳他们隐藏在心底的想法,使他们不得不心甘情愿听从自己的安排。

“如此一来,能量便可发挥到最大”二皇子眼中的坚定渐渐消失,直至双眼彻底被贪婪填满,他大笑着,仿佛早已将天下拥在怀中一般。

就是因为简玉轩这样的一句话,二皇子才彻底丧失了理智,他爱玲贵妃,但更想保住这本就不属于他的江山与权势,因此他不得不任由简玉轩摆布,甚至囚禁起从前整日都陪在自己身旁的玲贵妃,日日取她的血液来喂养光球。

或许权势真的会让人迷失心智,若是从前他只是个手中并无实权的皇子,便不会对此深有体会,也不会爱皇权爱到如痴如狂,但有一日他体会过高高在上的滋味后,才更加难以接受瞬间跌入谷底的滋味。

二皇子的脑中突然一阵刺痛,这种痛感不是来自于早就疲乏不堪的躯壳,而是来自脑中各种思绪的猛烈撞击,他想起当日的简玉轩便开始对他有所隐瞒,那日简玉轩并未将光球只会认定喂养它鲜血的人做主人一事告知于他,只是说要一直用玲贵妃的血液来喂养。

难道,简玉轩从一开始就对他有二心吗?还是简玉轩断定玲贵妃一定会如此轻易的受他控制?或许简玉轩的计划便是如此,他一早就猜到若是那么说,自己绝对会不假思索的将玲贵妃的血液灌输进光球之中。

二皇子叹息着,苦笑着,果真是世事难料啊,明明胜利就摆在自己的眼前,唾手可得,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毫不留情的摧毁,今日所改变的不只是二皇子的想法,摧毁的不只是他对抢夺天下的邪念,还使他往后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一步错步步错,或许人生总是要留些遗憾才算圆满吧。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便是一场可怕的阴谋,它以无比脆弱的信任为赌注,不论如何选择,最终都将万劫不复。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二章不切实际

此刻二皇子的心中纷乱异常,他一次次猜测玲贵妃早有与简玉轩联手对抗自己的想法,又一次次将这种猜想推翻,或许错的人不是简玉轩和玲贵妃,而是自己,若是当初不那般重视权势,试图将光球的能量发货到最大,今日也不会借自己的双手锁住了自己的喉咙,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非要想清楚简玉轩和玲贵妃在他心中的分量,想必简玉轩这个与他非亲非故又背叛在先的人根本无法与玲贵妃相提并论,而他想要相信,也不得不相信简玉轩是为了夺权,才控制了玲贵妃。

二皇子心中各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又渐渐涌现,他认为简玉轩若是一开始便与景家为敌,定会损失惨重,但若是借自己的手夺来皇位,再一举将自己击垮,想要得到这万里的江山便会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不费吹灰之力,殊不知简玉轩根本意不在此。

或许简玉轩最初的目的并不是夺回皇位,而是让景家眼看皇位被夺走却无力挽回,毕竟若是简玉轩早有造反之心,是断然不会忍耐到今日才与二皇子决裂的。

二皇子带着满脸的惨笑注视着玲贵妃,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江山,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信念,自己为了达到目的所受的苦累,竟然全部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摧毁,在顷刻之间便化为了难以触碰的泡影。

玲贵妃并未理会二皇子,她专心驱动着光球,听了玲贵妃的命令,那颗光球便立刻散发出了似繁星般璀璨,如骄阳般耀眼的光芒,还不过眨眼间,密境之中已是飞沙走石,那座巨大的血池开始崩裂,而支撑着血池的山也渐渐垮塌下来,本就一片狼藉的密境如今更是变得惨不忍睹。

“快走!”见古婳的头顶散落下无数坚硬的碎石,简玉轩根本来不及思考,他下意识的拉起古婳的手,将对此还一无所知的古婳带到了密境外。

逃离密境的一路上古婳心中虽堆满了疑惑,却并未开口询问简玉轩,而简玉轩也顾不得如此会不会使古婳受到更大的惊吓,只知拉着古婳快步奔向密境的出口,待他们脱离危险之后,再与古婳细说也不迟。

简玉轩与古婳刚逃离密境,密境之中就已是山崩地裂,山谷之上滚落的碎石逐渐将满地的尸体掩盖,沙石与流淌着的鲜血混合,灰色的泥土中隐约透出些暗红,二皇子的脸色似乎非常惊恐,他四处闪躲着,但骷髅侍卫们总是不依不饶的纠缠着他,而玲贵妃却镇定无比,她总带着一副无惧无畏的表情,静静注视着二皇子。

不一会儿,整个皇宫都开始地震,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使人难以保持平衡,就连身在宫中却远离密境的人也感受到了即将来临的灾难,每个人都开始四处逃窜,他们实在无法想象此刻仍在密境之中的二皇子与玲贵妃会遭遇到怎样令人胆战心惊的意外。

简玉轩似乎并不惧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地震,而古婳自从清醒之后,目光就一直有些呆滞,或许一觉醒来见到的便是那样血流成河的场面,使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因此才无法轻易缓过来,此刻她自然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忧心是否会陷入险境。

简玉轩颤颤巍巍的搀扶着总在发呆的古婳,他四下张望,发觉此处竟空无一人,方才逃离密境的百姓们此刻应该早已到达了宫外完全的地方,而七王爷与景雪灵也不见了踪影,他们并未等在此处,或许也先一步离开了皇宫。

七王爷出了密境就抱着景雪灵快步离开,并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而是因为他与景雪灵的伤势都非常严重,需要及时寻人来替他们医治,尤其是从未受过如此苦楚的景雪灵,还身在密境之时就已昏睡过去,脉搏与呼吸都极其微弱,若是再诊治,恐怕那满身还未愈合的伤痕会将她的性命夺了去。

简玉轩与古婳并未远离密境,他似乎早就猜到密境之中如此混乱的状态不会持续太久,或许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也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得意,他飘忽不定的眼神总在四处张望着,似乎在等待些什么,而此刻还未逃出密境的,恐怕也只有二皇子与玲贵妃了。

一刻钟后,密境与皇宫都彻底回归了平静,密境之中不再地震,但碎石滚落至山谷下与地面碰撞所发出的碎裂声却不绝于耳,仿佛整座密境都变得脆弱不堪,随时都会坍塌一般。

二皇子与玲贵妃在简玉轩的注视下缓缓从密境之中走来,他很难想象多年来相依为命形影不离的母子会有如此生疏的一日,但事实摆在眼前时却丝毫不容置疑,玲贵妃走在前面,二皇子则是被骷髅侍卫们搀扶着,其实“搀扶”二字说来倒是好听,但他们也不过是紧紧擒住二皇子的双手,借此来限制住二皇子的行动罢了。

简玉轩眼看玲贵妃面色平静苍白,淡定之中隐约透出些冷酷,似乎她今日将此生所有的决绝都搬上了眉眼一般,二皇子神情绝望怨毒,双眼黯淡无光,即使尽力强装淡定,却还是难掩心中的惊慌。

二皇子不经意间与简玉轩四目相对,心中的绝望被简玉轩尽收眼底,他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试图甩开骷髅侍卫们拉扯着他的无数双手,它们的手紧紧贴在二皇子的双臂之上,冰冷蔓延至心间,又被心灰意冷的情绪吞噬,变得更加冰冷如霜,或许与背叛自己的人相见之时,二皇子还是不愿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展现出来。

骷髅侍卫们的手如同一条条坚固的铁链般将他牢牢缠住,使他动弹不得。原先二皇子总以为即使没了简玉轩的帮助,只要骷髅侍卫们还在,想要夺取天下就只是时间问题,但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人们所谓的信任是何等的脆弱,而能够被控制的东西,也根本靠不住。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三章彻底破裂

或许确实是这样吧,能够被二皇子控制的,他日自然也会悄无声息的成为旁人扳倒他的工具,何况骷髅侍卫们从来无情无义,也没有血肉之躯,早就成为了一副空壳,它们与活人相比,就连脆弱的信任都不曾交付于二皇子,又怎能期待它们只忠于他一人?

二皇子只是冷冷的望着远处的简玉轩,那是他曾经最信任的人,当初二皇子以为简玉轩与他有同样的野心,共同的目的,但今日再细看简玉轩的容颜,竟变得那般和善,仿佛从不曾对任何人存过异心,更不曾纵容自己夺权争位,持剑逼宫,二皇子的脑中突然一阵轻晃,再次抬眼注视简玉轩时,就像是初见一般生疏。

看着二皇子如此狼狈的模样,仿佛这样的场景此生都难得一见,但简玉轩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何得意之处,他的心中反倒有些说不出的沉重,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嘴角不自然的微微上翘,却看不出半分讥讽,像极了与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在此重逢又立刻各奔东西。

二皇子眼中深深蔓延着的绝望让简玉轩的心头有些隐隐作痛,他觉得这种悲伤的情绪会让他看来不舒服,便转头望向了玲贵妃,而玲贵妃眼中的冷酷也像是在重重敲击着简玉轩的心脏一般,或许她也在为二皇子得到今日这样凄凉的下场而感到悲哀。

简玉轩静静注视着玲贵妃许久,欲言又突然止声,他比谁都要明白炼狱阵的邪恶,这原本就是一本与血咒有关的上古书籍所记载的阵法,它会逐渐吞噬操控炼狱阵之人的理智,只要有一只脚踏入了深渊,就无法全身而退,既然有了邪念,便是要么生为魔,要么死为鬼,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二皇子原以为是他控制了炼狱阵,却不想从来都是此阵在借他对天下的欲望控制着他的心智,而玲贵妃也被牵扯其中,永无脱身之日。

今日玲贵妃若是将这炼狱阵摧毁,便是她性命耗尽之时了,毕竟此阵法是由她的血液来喂养,不知不觉间就已与她心脉相连,成为了一体,这也就是此种阵法的邪恶之处,若是无止无休的以血液喂养炼狱阵,便会获得无人能敌的能力,但最终会彻底成魔,若是中途收手,便要以性命相抵,两者之间总要舍弃一个,但不论最后选择了什么,都会不得善终。

简玉轩并未向二皇子提起此事,但他对此似乎早已有所察觉,他眼中的绝望也并不只是因为自己功败垂成,而是有些心疼玲贵妃,她从未做错什么,多年来二皇子看到的也只有她的温柔,耐心,但今日却不得不逼迫她将最冷酷的一面展现出来。

“我想求你一件事。”玲贵妃抬起疲惫的双眼,语气轻柔坚定,她只是为了二皇子的事身心俱疲,但却丝毫不曾畏惧会葬身于那个令她厌恶的地方,她的嘴角缓缓挂上了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似乎这是她此生最后一次向别人乞求某件事了。

简玉轩并未回答,只是眉心微皱,表情复杂的看着玲贵妃,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玲贵妃可以将心中所想表达出来,只要他能够做到,就绝不会推辞。

“你能否放过云栖国的百姓?”玲贵妃收了略带憔悴的笑容,轻声乞求简玉轩能够在她死后放过云栖国里无辜的百姓们,不要再像当初那般与他们纠缠不休。

简玉轩此刻的情绪有些难以猜测,他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之中,或许他在懊恼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与二皇子那个野心勃勃的恶魔没什么区别,竟让一个将死之人对自己这般放心不下,又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曾想过要取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但此刻却不愿与玲贵妃争执这些无用之事。

“今日我们罪有应得,待我们偿还这些血债之后,往日的事便一笔勾销。”玲贵妃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嘴角的笑意全无,舒展的眉头涌满冷漠,再一次变为了那副无情无义的模样,见简玉轩依旧不愿抬头答她,玲贵妃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她轻轻捏着简玉轩的手臂,轻声道“无论从前发生过什么,都不要再计较了。”

简玉轩缓缓抬头望着眼前面色苍白的玲贵妃,心中感慨万千,他从未想到玲贵妃竟会提到“我们”,从一开始玲贵妃就被二皇子隐瞒,从未参与,如今又自愿与自己联手将二皇子的邪念摧毁,他不知玲贵妃究竟何错之有,但就此事而言,还是要好好考虑一番,毕竟自己的抉择关系到无数百姓的性命,总不能太过感情用事。

见他们如此模样,一直注视着玲贵妃与简玉轩的古婳突然在心中增添了不少疑惑,她对此事一无所知,因此才难以理解为何玲贵妃要乞求简玉轩放过那些无辜的百姓们,更无法理解简玉轩为何会犹豫这么久。

“若是不懂得见好就收,他的今日,便是你往后的下场。”玲贵妃见简玉轩依旧犹豫不决,脸上的表情更是变得冷若冰霜,她紧皱起眉头,嘴角轻扬,似笑非笑的样子似乎意味深长,也像是在提醒简玉轩不要步了二皇子的后尘,待到了无可挽回的一日才心生悔意。

“况且,像他这般滥杀无辜,使天下生灵涂炭,罪孽缠身,总有一日会得到无法承受的报应。”还不等简玉轩开口,玲贵妃又回头望向二皇子,或许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便是她口中的报应,简玉轩不再与他为伍,又使计让他眼看失败降临是报应,亲生母亲不愿让他继续堕落下去,夺走与他不过一步之遥的权势亦是报应。

玲贵妃一脸倦容,似乎早已疲累不堪,但她的心比身躯还要疲惫了不知多少倍,她本不需要如此冷酷,可二皇子的下场已经让她的心中悲凉不已,她无论如何也不愿与简玉轩击垮了一个恶魔,又亲手将简玉轩变为另一个恶魔,若是权势总像甜美的毒药一般诱人服下,那她宁愿将这无形无色的权势彻底摧毁。

正文 第五百五十四章两人对话

见玲贵妃如此模样,简玉轩似乎也打消了反驳她的念头,他静静注视着玲贵妃,眉眼间不经意透出了些许的沉重,或许玲贵妃的用意他再清楚不过了,而面前的二皇子也是因为太过贪恋权势,不知收敛,如今才会使一切都变得如此难以收场。

“我不会再刻意插手云栖国的事了,只是”简玉轩轻吸一口气,脸上的愁容顿时消散如烟,他可以不再觊觎皇权,也可以不再争夺景家的江山,但有一样东西是他怎样也无法视而不见的,他紧盯着玲贵妃,仿佛此物仍在二皇子的手中,他便誓不罢休,若是二皇子愿将此物交于他来保管,往日的一切便可一笔勾销,“有一样东西,今日我一定要让他交出来。”

“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玲贵妃的情绪也顿时如同云开雾散一般轻盈,她立刻开口应允了简玉轩的要求,虽不知简玉轩究竟会为了何物收手,但对玲贵妃而言,她与二皇子本该承受应有的惩罚,不论简玉轩想要从二皇子的身上得到什么,只要可以免去简玉轩对天下的邪念,不再重蹈二皇子的覆辙,自己便不会有半分犹豫。

“权杖。”简玉轩淡淡一笑,见玲贵妃如此爽快的询问他想要的东西,必定是有意从二皇子的手中夺来赠与自己,但简玉轩却不曾表露出任何得意或是惊讶的情绪,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两个字,而他想要的东西正是象征皇室的权杖。

皇室权杖,传闻之中早就消失了百年的东西,据说这把权杖是由金子打造的,权杖的表面并无其他装饰,仅是雕刻了两条翻飞的金龙,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而权杖的顶端则是镶嵌了一颗血红色的宝石,那颗宝石通体晶莹透亮,在阳光的映照下可以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而那颗宝石更是如同鸽子蛋一般大小,甚至能够将权杖的顶端完全覆盖起来。

“你为何会知道权杖在我的身上?”二皇子满脸惊讶,他皱紧了眉头,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最初他虽对简玉轩极为信任,却还是向他隐瞒了此事,直至今日二皇子也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权杖一事,如今简玉轩也该同世人一般认为这权杖仍在景安帝的手中才对。

“既然它还在我的手中,你就休想逼我拿出来!”二皇子的心中充满了愤恨,他再一次觉得自己信错了人,原来简玉轩帮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都只不过是将心思放在了权杖上而已,他猛地将头扭到一边不再注视着简玉轩,而他已是落到了这样的下场,即使对简玉轩卑躬屈膝曲意逢迎也不会有任何好处,况且他仅剩的那一丝尊严也不会容许他这样背叛自己。

“我知道在哪里。”还不等简玉轩开口,玲贵妃便抬手示意他不必与二皇子动气,她上下打量着二皇子,口中还轻声对简玉轩说着她知道权杖的下落,二皇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玲贵妃突然挥手,骷髅侍卫们就立刻将二皇子包围起来,试图从他的身上搜出权杖。

玲贵妃最清楚二皇子的性格,二皇子如此贪恋皇权,像这般重要的东西他又怎会不紧紧握在手里?想必自他登基那日就已将权杖从景安帝的手中夺了来,而他的疑心病又极重,生怕他的东西哪一日会被旁人抢走,便日日带着身上,与那权杖形影不离。

见玲贵妃再一次站到了简玉轩那边,试图与他一起将自己最重视的东西夺走,二皇子气愤到快要发狂,他用力挣扎着,试图将骷髅侍卫们推开,但不论他用尽了多少力气,被束缚住的双手依旧纹丝不动,它们牢牢拽住二皇子,使他根本无法挣脱。

果不其然,事实与玲贵妃的猜测并无半分出入,骷髅侍卫们触到二皇子的怀中有个坚硬的定西,便扯开了二皇子的外衣,一把金灿灿的权杖立刻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这个权杖并不大,只是稍稍比正常人的手掌长了些而已,但它却象征着云栖国的国运,更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