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凡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不过这就是路不平的风格,直来直往,从来不回去绕弯子。他一眯眼,伸胳膊打了个哈欠,“这还用说吗,忘了我还弄了你一身。”

路不平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再刷的一下又红了,最后刷出来的是黑色,她有些抓狂,咬牙跺脚的喊,“杨不凡,你在胡说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又迟到了,恢复更新,但是因为没有存稿了,所以时间无法保证,求抚摸,开启熬夜码字模式了

22

杨不凡没有想到路不平的反应这么激烈,恍然觉得自己这万里长征才走了没两步。为了不把这个别扭人儿惹急了,杨不凡画风一转,“路不平,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我们从小就睡一张床,四岁那年我在你家住了好几天,不是每天都是我们两个一起睡吗?”

本来都等着听绯闻的一圈人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旁边的一位姑娘还插上问了一句,“你们从小就认识?”说完话看着路不平,口气酸溜溜的。

“她看着我长大的。不过我们都是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这要是在封建社会,说不定就招她做童养媳了。”杨不凡看着路不平一脸坏笑,“你说说这万恶的新社会,就这么从小看着眼馋。”

杨不凡说话一向没有什么正经,路不平倒是不理会这些,见他澄清了事实便没有与他计较,狠狠的吐出一个滚字,便转身走人了。杨不凡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也慢慢淡了下去,眼神仿佛有些失意的惆怅在里面。他抿着嘴,完全不理会身边人的议论,就一直看着她的身影进了船舱。

杨不凡出生在1988年,正是改革开放的大好开局,那时候杨宏彬还不是罐头厂的厂长,只是一个销售科的副科长,可是他有大专文凭,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高学历了。1991年的时候,罐头厂要搞产品出口,自然要跟外商接触,厂长看着厂里就这么一个大学生,可是当宝贝一样捧着,让他负责处理厂子里出口的事情,还把厂办的司机路海涛调配给他使用,接待外商方便也有面子。路海涛虽然只有初中毕业,但是会开车,在那个年代,司机也是技术工种,算是很吃香的工作。路不平的母亲当初因为嫁给了司机,被很多小姐妹羡慕嫉妒恨了很久。杨宏彬被委以重任,自然就忙了起来,老婆带大儿子就已经很吃力,两个根本照顾不过来。路海涛就说可以让自己老婆帮忙带带杨不凡,平平还可以跟不凡一起玩。从此,两家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但凡年节都要互相走动,杨宏彬和路海涛更是像亲兄弟似的。

杨宏彬的前半生并不算好命,父母都在他上大学的时候去世了,所以带孩子就没帮上忙。徐丽也不是什么泼辣的女人,那些年多亏了路不平的母亲。

杨不凡从小就鬼点子多,也不是听话的孩子,路海涛和妻子李美英在背地里管他叫皮猴子。路海涛的家不大,就两个房间,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客厅,就两个卧室,在那个时候也算是非常好的居住条件了。路海涛两口子不是多么讲究的人,晚上就让路不平和杨不凡一起睡。杨不凡很害怕,一关灯就又哭又闹,路不平会搂着他,告诉他黑不可怕,只是太阳公公也睡觉了而已。这些事情当事人都已经不记得了,可是路海涛和妻子还记着,那时候李美英还说要是不凡大一点儿,可以定个娃娃亲了,看他们处的多好。那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横在两个孩子中间的不是年龄,是门第,是杨卓尔。

但是有一件事路不平记得很清楚,那次母亲带着他们两个人去动物园玩了一天,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累惨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被窝都潮乎乎的,杨不凡机灵,一个翻身从床上蹿下来,跑到隔壁房间告状,“路叔叔,小姐姐尿床了。”

路不平哇的就哭了,一边哭一边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现场已经被破坏,那么大的一个床,谁也不知道到底谁躺在那里尿了床,两个人身上都是一股子的尿骚味,这事儿是罗生门,说不清楚。可是路不平记得啊,明明是杨不凡身子下面全是湿的,她不过是沾光了而已。

正在切水果的路不平突然明白过来,其实杨不凡也记得这件事情,他刚才当着众人说的“弄了一身”的话就应该是指的那一身的尿吧。路不平忍不住笑,这事儿有机会她得跟他说明白了,不能从小就给她扣屎盆子。

夕阳像一个咸蛋黄一样挂在天上,疯玩了一天的人们都有些疲惫,游艇上的派对也偃旗息鼓,倒是一天都呆在船里给大家做吃的的路不平倒是躺在甲板上晒夕阳,身边就只放着一杯鲜橙汁。杨不凡找辛萍萍打听才知道她在甲板上,他这就赶紧的跑上来。

“等着晒月亮呢?”杨不凡跟路不平说话总是带着点儿挑衅的味道,他在旁边躺下来,“你在想什么呢?”

路不平霍得起身,眼神凌厉的看着他。杨不凡有些疑惑,也要起身的时候被路不平一只手压住肩膀,这姿势……

杨不凡笑了,也不反抗,就这么躺着,眼睛眯着,眼里泛着桃花。从上高中的时候,路不平就说杨不凡生得一双桃花眼,他的眼神很干净,里面好像总是盛着一汪水,晶莹透彻,若只是看眼睛,谁也不会相信杨不凡其实是个混世大魔王的转世,折磨起人来真的想让人死啊。

杨不凡难得这么老实,路不平松开手,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小时候你尿床嫁祸给我,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怎么从三四岁开始就欺负我。”

“我听说很多强大的雄性哺乳动物,比如老虎啊,狮子啊都喜欢撒尿来圈出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个范围里的雌性都是他的所有物,别的雄性要是想染指,那么就先得决斗。”杨不凡砸吧了一下嘴,转头专注的看着路不平,“按照这个说法,你应该是我的所有物,在没有别的雄性来找我决斗之前,你都是我的,我在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用气味把你圈禁了。”杨不凡开始还说得嬉皮笑脸,可是到了最后却异常的严肃。路不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招架,心突然间突突跳得厉害,脸上也觉得火辣辣的,她有些结巴,“杨,杨不凡,你胡说什么?”

杨不凡觉得自己有些着急了,大哥这才结婚不到一个月,让路不平马上接受自己似乎有些不太现实,他扯开嘴角笑,越笑越大,最后哈哈的笑出声来。这个时候路不平恍然发现,自己又被这个大魔王给耍了,她脸色黑下来,一巴掌打在杨不凡的胸口,“你还能更坏一点儿吗?”

杨不凡想憋住笑,可还是憋不住,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握住路不平的手腕,“我的味道怎么样?”

路不平的脖子都红了,抓起身边的橙汁就泼在他的裆部,“畜生才撒尿画范围呢!”说完就羞愤而去。

杨不凡觉得这一趟真的没有白来,心情好的不得了,只是这短裤上的橙汁让他有些无奈,他抬头看路不平离开的方向,发现她并没有真的离开,挑着眉毛等着看自己的洋相。杨不凡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又四下看了看,起身就走到游艇的船舷边上。路不平的脑子一闪,似乎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可这一嗓子还没喊出来,就听见扑通一声,杨不凡一跃跳入海中。海面很平静,路不平吓坏了,奔到船舷边探身往下看,“杨不凡,杨不凡!你别吓唬我,你在哪?”

船上的人听到动静也都跑出来,扶着栏杆往下看,还不停的议论着,不知道他会不会水,这海里会不会有鲨鱼。一听到鲨鱼,路不平这眼泪就想往外涌,就在这当口,杨不凡从海里冒出来,那动作潇洒的可以拍广告了。甲板上一片女人的尖叫,可是路不平的脸色却在短暂的惊艳之后变得有些难看。

杨不凡在水里摸了一把脸,“平平,我都为你跳过海了,你还想怎么样?”他还在玩,又拿着路不平开涮。可是这一次路不平没理他,转身就进了船舱。辛萍萍这是看着路不平眼睛红的马上就要哭出来了,这杨不凡也不知道玩的是哪一出,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越发的扑朔迷离了。

杨不凡这会儿也看出路不平是真的生气了,根据他的经验,肯定一个星期都不会跟自己说话了。路不平第一次跟自己生这么大的气是在杨卓尔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她送了一张自制的卡片,里面写了一首很长的诗,杨不凡不怕长,怕里面慢慢的少女情怀,于是他在杨卓尔还没看到的时候就给悄悄的撕了。这事儿路不平知道之后一个周没跟他说一句话,一个月都没有主动跟他说一句话,杨不凡跟她说话,她也就是一两个字敷衍。最后还是杨卓尔出面给两个人调停,越是这样,路不平越觉得自己受到了伤,那么珍贵的东西,杨卓尔似乎并没有觉得收不到可惜。第二次就是高中时杨不凡强吻路不平事件了,那时候不光是不理他,还整天哭,哭得杨不凡的心都碎了,捧出来得跟饺子馅似的。至于第三次是上大学的时候,杨不凡参加野外生存训练走失了,两天两夜没有消息,等他灰头土脸出现在路不平面前的时候,她的两只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整个人都虚脱了一样。路不平见了他,抬手就是一个巴掌,什么也没有说,又把他晾在一边,两个礼拜没搭理他。

此时的杨不凡不太敢贸然的惹路不平,他凑到辛萍萍旁边,“又怎么了?”

辛萍萍皱眉,“我还想问你呢,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刚才眼睛红红的,都快哭了。”

杨不凡愣了一下,抿着嘴唇笑,那样子腼腆又单纯,就像一个很美好的大男孩,“我进去看看她。”说完便轻快的跑进了船舱里。辛萍萍眯着眼,心里盘算着,这可不是一般朋友的交往方式,她突然醍醐灌顶,心想路不平这小妮子,看着平时循规蹈矩的,竟然不声不响的把杨家老二给摆平了。

23

杨不凡进了船舱,里面除了路不平没有别人,船马上就要靠岸了,大家都收拾了东西准备下船。杨不凡凑上去,“生气了,被我吓到了?”他靠着桌子,两手抱在胸前,“别不承认了,你看你的眼睛,都快哭了。”

“我没哭!”

“那你是得了红眼病了?”杨不凡心里高兴的紧,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是怕这偶尔也很生猛的丫头再跟上次一样,扇他一个大嘴巴子。

路不平这次没动声色,看根本在口舌上占不了什么便宜,便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就出了船舱。她承认,刚才杨不凡跳下去不见的时候,她真的吓死了,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尤其是不知道谁说了鲨鱼,她的心突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关心则乱,这一片海域是给游客钓鱼和潜水的,又怎么可能有鲨鱼,况且杨不凡有潜水执照,又怎么会溺水。

晚上,团员们在酒店沙滩BBQ,路不平没来,杨不凡找到辛萍萍问了一句,听说是身体不舒服。杨不凡心里有些担心,玩了一会儿就失踪了。他敲路不平房间的门,可是里面没有人应,他在门口打电话,听着电话就在房间里响。杨不凡这下子真着急了,把门拍得砰砰响,“平平,平平,你在不在里面,我听到你电话了。”

路不平其实在他第一次敲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只是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真的不能见杨不凡,便想装作屋里没人。可偏偏看门镜的时候手里拿着手机,它就这么响了,门外的人就如此不依不饶。路不平无奈,还是给他开了门。

杨不凡见了路不平的人立刻便紧张起来,他握住路不平的肩膀,“平平,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的眉头拧得紧紧的,捧着路不平的脸,都是心疼的表情,“你哭了?”

路不平有些难为情,忙退后一步,摆脱他的禁锢,“我没事儿,你来做什么?”

“你一定有事情,平平,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杨不凡觉得她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不会还沉浸在下午的惊吓中,回不过神了?”他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容。可是手机的一条短信就把杨不凡从天堂打入了地狱,似徐丽给她小儿子报喜的,他马上就要做叔叔了。

顾思敏怀孕了,杨卓尔要做父亲了。

杨不凡把手机拿到举到路不平的面前,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见路不平没有反驳,也没有反驳,他有些气,“路不平,我很想揍你,想把你的脑子打清醒了,他已经结婚了,现在马上就要做爸爸了,你还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为什么,就是要折磨你自己吗?”

路不平低着头,听着杨不凡数落,她没有反驳,突然就靠在杨不凡的胸前,两手抓住他的胳膊,“不凡,怎么办,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这突然的亲近让杨不凡有些吃惊,他有些迟疑,可还是抱住了路不平,脸上竟然有些喜色。

“不凡,我想离开一段时间,我想我需要一段时间去调整,慢慢的忘掉她,我想去英国继续读书。”

“不要!”杨不凡有些急了,他舔了舔嘴唇,脑子里飞快的转着,“你看,你在英国读了三年书,你还不是一样忘不了他,你如果不从心里认识到你的问题,跳出杨卓尔的影响看看你身边,还是有很多好男人的。你去英国读书,你很有钱吗?”

路不平推开他,红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就是你啦,上次那个金融男很不错的,结果你又闹什么失恋,电话就敷衍了两句,结果人家觉得我对他没意思。”

杨不凡这一听倒觉得这是个好消息,他拍拍路不平的肩膀,“没关系,我给你介绍,哥们手里有的是青年才俊。”杨不凡心里不这么想,但是总是要先想个办法把路不平留在身边。她若真的去了英国,可能会忘掉杨卓尔,但是肯定不会喜欢上他杨不凡,就算他现在还吃不上路不平这块肉,那么他也得小心看着,不让别人给叼走了。

因为顾思敏怀孕的事情,路不平毫无兴致,杨不凡也不愿意再陪着那些杂志社的花痴玩,他定了两张机票,收拾东西就跟路不平先回来了。其实那天晚上,杨卓尔就是问路不平他们医院的产科情况,希望能给思敏找个好的医生。对于杨卓尔关照的事情,路不平从来就没有怠慢,一会儿就去产科找了曲静主任,她可是国外回来的第一产科大夫,国内很多的大医院,还有一些知名的贵族医院都来挖角她,为了约上曲静大夫,路不平可是费了些心思。她跟曲静大夫不熟,还是护士长提醒她,说是马增明跟曲静关系不错,马增明的父亲是曲静的医学启蒙老师。

路不平的脸皮薄,上次在停车场跟他闹得挺尴尬的,若不是杨卓尔的事情,她肯定不会再去找他。马增明听说路不平要找他吃饭还是挺吃惊的,“我晚上要值大夜班!”他还有些拿乔。路不平的脸上有些发热,“那中午食堂一起吃吧,我有点儿急事想找你帮忙。”

“那就中午吧,我给你打电话。”

外科护士长在一旁暧昧的笑,“你看,你们还是有缘分,总是有事儿给你们往一块儿凑。”说完又很神秘的问她,“那个奥迪A6听说上次开了一辆豪车过来,他是做什么的?”

路不平想了想,大概是那天样杨不凡开着杨宏彬的那辆辉腾来医院接她又传了什么新闻。她有些头疼,一手扶额叹气,“哪有什么豪车,帕萨特而已,他爸爸的车。”

“他是做什么的,看起来挺斯文的,你要是不要,能不能给搭个线,介绍给我朋友的妹妹,那姑娘也是海归,美国斯坦福毕业的,学哲学的,家里经济条件很好,父亲是银行高管,母亲是中学老师。”

路不平这一听,似乎挺符合徐丽给儿子择偶的标准的,便点了点头,“回头我给你问问,看看他愿不愿意。”

“先说说他的个人条件啊。”

路不平迟疑了一下,“他今年27岁,剑桥金融和数学的双硕士,人你也看到了,性格挺好的,家庭条件也不错,他父亲做生意,母亲是全职太太,他现在从事房地产行业。”

护士长一听有些大喜过望,“那就别等回头了,你现在马上就给问问,看看愿不愿意见一面。”

说到要给杨不凡介绍对象,路不平这心里感觉挺微妙的,她握着手机不太愿意打这个电话,可是看着护士长那殷切的眼神便打了。杨不凡还在赖床,昨天做了一天飞机本来就挺累,晚上又被贾涛给约出去闹腾到下半夜,这才没睡了几个小时。他起床气大,本来不耐烦着呢,可是看见平平两个字的来电显,整个人立刻就精神了,“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们护士长想给你介绍个姑娘,我觉得条件真挺不错的,本人是海归,家里是,应该挺符合你妈要求的,你要不要看看?”

杨不凡的脸登时就黑了,“路不平,你脑子有毛病吧!”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路不平这无缘无故的就被骂了,她回头看着护士长,一脸的无奈。刚才电话里声音大,护士长也听见了,她看着路不平,“你这个发小脾气不太好啊。”

路不平是懒得跟杨不凡计较这些,他喜欢损自己,没事儿发脾气,她都习以为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中午饭点儿还没到就想着跟马增明吃饭谈事情,更是早早的就到急诊室去等着,这连马增明都有些吃惊。听了路不平相求之事,马增明这就给曲静主任打了电话,说下午让路不平过去跟她做个预约登记。路不平对马增明的印象又好了一点儿,这人虽然做人一板一眼的比较僵化,可是却是个很帮忙很办事的人,总还是比一些嘴上油腔滑调,办事不牢靠的人要好很多。

“马大夫,明天晚上吧,我请你吃饭,这是我的谢意,你千万别拒绝。”

马增明应允了,“不过你真的太客气了,你上次帮我从内部弄了一套府前花园的房子,那可是大事儿,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呢,过两天我就要去收房了。”路不平笑,觉得这事儿也真是挺巧的,当初那套房子是她托杨卓尔弄到的,现在马增明帮顾思敏约个好医生,人还是应该多做好事,会有福报的。

晚上她回到杨不凡的公寓,杨不凡还是黑着一张脸,路不平不喜欢冷战的气氛,就把这件事说给杨不凡听,杨不凡的脸色更黑了,就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三个字,“瞎殷勤!”

路不平知道他一定又是气自己帮忙杨卓尔的事情,可是在杨不凡看来,更加罪大恶极的是,路不平居然给他介绍女人。

24

一个月的假期已满,杨不凡开始上班了。整天吃外食已经吃成一个球的辛萍萍也问路不平到底什么时候打算从家里搬出来。这倒是给路不平难住了,她知道总是住在杨不凡那里不好,可是她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这个公寓,宽敞明亮,离医院也方便。

其实杨不凡开始耍花样让路不平住进来也是心怀叵测。他很清楚路不平的脾气喜好,图方便、怕麻烦,还特别讨厌东西多塞得到处都是。他就知道路不平住惯了会舍不得走,所以每天看着她在家里忙着打扫,在厨房里洗洗涮涮的,他就特别的得意自己计谋得逞。

可是杨不凡的如意算盘虽然打的好,可是却没有办法对意外情况未卜先知,当然这也是后话。

晚上,路不平约了马增明,非要请他吃饭表达感谢。在她的心里,给杨卓尔办的事情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何况这关系到卓尔大哥的孩子,于是挑了一个挺不错的餐厅。饭迟到一半,马增明突然问起路不平的家庭,路不平愣了一下,脸上都是困惑的表情。马增明的表情很认真,“这里吃一顿饭可不便宜,可是看起来,你对这里挺熟悉的,应该是经常来的。”

路不平佩服马增明真是心细如尘,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跟着杨卓尔和杨不凡她确实吃了不少好东西,尤其是杨不凡,他对吃可是讲究,哪里有什么好的餐厅和美食,都是要去尝尝的,当然她就是陪吃的那个。可是路不平并不打算把这些都告诉马增明,蹭吃蹭喝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有什么熟不熟的,在英国吃了四年西餐,还能不会点菜。”

“可是府前花园那么热的盘,我找了那么多人都说买不到了,你居然那么容易就搞定了,从我找你到你给我房号,也不到两天的时间。”

“凑巧了,我在英国认识的同学是茂发集团高管的儿子,这么好的楼盘,未来行情一定更好,内部人留几套也是正常的。”其实路不平给马增明弄的那套就是杨卓尔给杨不凡留的,那里离茂发大厦不远,上班方便。可是杨不凡偏偏自己找了个公寓,去茂发大厦必经全城最堵的一条路,只是杨卓尔没看出来,这里真心去路不平的医院方便极了。

路不平回答的滴水不漏,马增明也不好追问,必经她在英国剑桥大学喝过洋墨水,能接触到层次比较高的人也说得过去。可是什么都想求个明白的马增明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可是怕问多了,路不平反感,也就这么做罢了。反倒是路不平并没有多往心里去,总觉得没有必要跟他交代自己的家庭情况,可是路不平能感觉到,他还是有意无意的想来套她的话。

八点钟的时候,马增明的母亲就打来了电话,路不平大约也听出来,似乎是问见的姑娘怎么样之类的,马增明也敷衍了几句就挂了,有些尴尬的看着对面的人,“年纪大了,父母就是着急,我出来吃饭都要问我是男是女。你的父母不催吗,女孩子过了三十也挺尴尬的年龄了。”

路不平不想把话题走到这上面,她不是不清楚马增明对她的心思,其实她也明示暗示的给他很多的信息,若不是因为杨卓尔,她段段不会跟马增明做这些事情,沉默了片刻,她开口,“不想再找医生了,太辛苦了,这要是两个人都赶上大夜班,孩子都没有人照顾。”

“医院里那么多夫妻,人家的孩子还不是好好的长大了。”

路不平淡淡的笑,“个人选择的问题吧,不过我们的交际圈子确实太小,很难有机会认识异性,所以我们要是身边有什么合适的,要互相给介绍啊。”路不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杨不凡特别不待见她这样的,说她这是狐狸眼,专门到处勾引男人的。第一次说的时候,那是在高中,路不平会害羞,若不是熟人都不敢笑了,长大了,她不再去信杨不凡鬼扯的那些东西,可是真的能让她真的笑出来的东西却越来越少了。

马增明脸上的失落很明显,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路不平抓起外套,“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赶论文。”

结账的时候,马增明硬是把路不平给挤开了,“哪有男人让女人付账的道理,我请你。”

路不平是个不喜欢欠人情的性格,这次请吃饭就是感谢他帮忙找了曲大夫,若是再让他付了账,岂不是又欠了一笔。就在她想说辞的时候,服务员看着他们,“两位的账,6号桌杨先生已经结过了?”

路不平一听到杨先生就本能的回头看,可是6号已经翻台,人已经走了。马增明的诧异的看着路不平,“是你的朋友?”

路不平抿嘴点了点头,出了餐厅的门便跟着马增明到路对面的露天停车场,走到路边一辆黑色的奥迪猛的冲过来停在两个人的跟前,车窗降下来,路不平如愿见到了杨不凡挑不出毛病的英俊侧脸,他穿着西装,领带扯开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开心。

路不平倒是欣喜,如果坐马增明的车不知道他是不是又会跟自己套话或者表达一些让人尴尬的事情,杨不凡这回儿倒是及时雨。她转身看马增明,“马大夫,就不麻烦你送我了,让我弟弟送送我就行了,正好顺路。”

见路不平这么爽快,杨不凡的脸上稍微有些松动的表情,而马增明的脸上却有些无奈,他看着路不平良久,这种注视让路不平的脸都快着火了,这种僵持也让杨不凡的火气慢慢的涨起来,他推门下车来,“原来又是马大夫……”

马增明似乎也不愿意跟杨不凡多说一句话,只是看着路不平说了一句道别的话便施施然过马路了。杨不凡愣愣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又回头看看路不平,“这人怎么这样啊?”

“不走难道还等着你这个毒舌数落吗?”路不平笑,看来马增明帮她找到了对付杨不凡的办法。

一路上杨不凡就紧盯着问为什么路不平又请那匹马吃饭,路不平受不了他这个无赖劲儿,就把今天的事情说了。当然,杨不凡一定嗤之以鼻,“我哥就是让你看看哪个大夫是这个领域最好的,你只要把名字告诉他就可以了,难道我堂堂茂发的大公子还搞不定这么件儿小事儿吗?你不过是因为那是杨卓尔的事情而想要找点儿存在感罢了。”

这一脚可是踩到了路不平的痛处,她突然就大喝了一声,“停车!”

杨不凡知道她又开始发脾气,便没有理她,路不平好像发疯了,伸手就要开车门,杨不凡忙锁车门,转头愤怒的朝着路不平吼,“你是不是疯了,”他把车停在路边,侧过身看着路不平,“我就不信这个邪,有本事你把他们俩拆散了,我也佩服你,如果你做不了这种事情,你到底要怎么样,就整天折磨你自己解闷吗?”

“我愿意怎么折磨我自己不用你管!”

“我心疼!”杨不凡脱口而出,看到路不平带愣住的表情也有些不自在,他转过头不看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盒烟,刚叼上一根,路不平就给他丢出去。杨不凡不信,又叼起一根,还没点着路不平就又给夺下来丢了出去。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的事情,路不平你也少管!”

“我是你姐,我就要管,你们家有家族遗传病,你爷爷脑血栓,你爸爸血压高,颈动脉斑块也很严重,血管狭窄,你现在就开始抽烟,是不是也想着早死!”

路不平看着窗外,眼睛微微有些红,杨卓尔已经结婚了,老婆都已经怀孕了,可是他杨不凡依旧是个陪跑的,陪了二十多年了。他把手里的烟盒和里面的演搓成一团,“路不平,我大哥就那么好吗?他从来就没有为你做过什么,连我妈都看出你对他的情意,难道他就会毫无察觉吗?他只是装作不知道,既不用负责任也仍旧享受你的关注和爱慕,你看不出来吗?等到需要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转身娶走他应该娶的女人,何曾关注过你的感受。”

“他是你哥哥,你不要这么诋毁他,他不是那种人。他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

“你们都没有感受吗?别人为你们做的事情,都非要说出来你们才能感受到吗?”杨不凡有些恼了,爆了粗口,“你跟杨卓尔还真是一样自私的人。”说完他便发动了车,直到回家,他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回到家就一个人躲在书房里。第二天一大早,路不平就做好的早餐,杨不凡出来的时候,脸色青灰,眼睛里不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路不平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心疼,“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见杨不凡没说话,坐下来就喝牛奶,她也坐下来,“昨天晚上我就是请马增明吃个饭,感谢一下他帮忙,你知道我不喜欢欠人情,上次他替我挨打的情还没还上,不想这次再欠着。”

杨不凡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对面这个成绩数一数二的女人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在生气。

“这个人情我替你还了,你不要再为这件事烦心了。”说完他丢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我今天去公司召集会议,先走了。”说完起身就走。

25

杨不凡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可是这高级定制的西装上身也是城市精英,肤白貌美,盘正条顺,上班第一天,一手拎包,一手拿着一杯咖啡,见人就笑着打招呼,在公司引起花痴一片。在杨卓尔结婚后萎靡了的茂发花痴团再次苏醒过来,公司OA系统很快就传开了杨不凡的基本情况,红字加粗加大“未婚,无女友”字样。

这天,杨不凡照样是一手拎着名牌包,一手握着街角咖啡店的现磨咖啡进了公司大门,跟昨天不一样的是,脸上的笑没了,脸色阴错错的。等电梯的时候,他目不斜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公司OA上疯传,杨副总相亲遇挫,情绪低落。因为从杨不凡秘书菲菲那里传出来,昨天茂发老板娘徐丽亲自到小杨总办公室安排相亲事宜。

于是,公司里的姑娘们一片欢欣鼓舞。

杨不凡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被路不平那个蠢货给气坏了。上午的会结束,杨不凡就把府前花园项目的销售负责人留了下来,“你回去查一下一个叫马增明的客户,他要的那套,除了市面上能给的优惠都给他之外,给他一个九折的折扣,差价我个人来补。”

“府前花园最便宜的房子一折也要十九万。”

杨不凡沉思了片刻,仿佛是自言自语,“值了。”马增明保护着路不平不被那些医闹拳打脚踢,这个价是值得的,想到那天的凶险,杨不凡仍然心有余悸。他扯着嘴角苦笑,有些自嘲的意味,“这件事你亲自去办,不要假他人之手,我不希望因为我个人的人情问题,影响了整个府前花园的销售,如果他问起原因,就说是路不平拿到的折扣。”

送走了这边,徐丽就给杨不凡打电话,问他昨晚跟白薇吃饭的情况。杨不凡的脑门拧成一个川字,一脸的不耐烦,“妈,你给我介绍这些个庸脂俗粉就够烦我了,你还逼着我去跟她约会,一个脸上到处都是假的,说话四六不着的人,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你喜欢你自己留着吧!”杨不凡不想再听母亲唠叨,直接挂断了电话。那个白薇自从上次父亲体检之后再没有跟自己联系,这个人他都快忘记了,没想到她悄没声的把徐丽给搞定了,妄图走上层路线,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烂招数。

这正烦心的时候,杨宏彬给他打电话,说是让他代替杨卓尔跟自己去参加北京的一个慈善活动,理由是顾思敏怀孕了,杨卓尔要在家照顾。杨不凡觉得这有点儿小题大做,“这是爸妈安排的,还是我哥主动要求的?”杨不凡问了一句。

“你大哥提出来的,这是他和思敏的头胎,他紧张也是正常的,我和你妈都支持。”

杨不凡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哼了一声,那语气里都是不屑,大概是为路不平觉得不值,那个蠢货还在那里执迷不悟。杨不凡就这么应下来了,参加个慈善活动而已,就是凑个热闹。

虽然杨家的产业规模不小,可是杨宏彬的这两个儿子倒是都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对于争家产都没有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杨卓尔精明却厚道,杨不凡脑子里还想的都是怎么玩,还没把心思放在自己的事业上。这个状况让杨宏彬又开心又迷惘,两兄弟关系好他老怀安慰,可是也不知道这样性子的两个人能不能守住自己的江山。

晚上,路不平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十点钟了,进门就瘫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人,可怜兮兮的说了一句,“能不能先给我倒杯热水喝,不凡,帮个忙。”

路不平从下午一点进了手术室,一直到晚上快九点才出来,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刚才站在地铁里两条腿都在不停的发抖,浑身都是酸的。杨不凡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搞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看见路不平抬脚把整个人蜷在沙发里便进厨房给她跑了一杯红糖水,“还医生呢,连自己都治不明白。我要是以后有什么伤病,敢找你吗?”

路不平看见红糖水便抿嘴笑起来,不知道杨不凡怎么知道给这个,真是她急需要的。“当然要找我,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好医生嘛!”治痛经这种事情还是中医比较擅长,可是路不平受不了那个麻烦,每过五六天便要去复诊然后调换方子,中药也实在难喝,她就这么顶着了。

“你这是要去哪里?”

“跟我爸到北京去参加一个慈善活动,你呢在家好好打扫卫生,不要妄图趁着我不在的时候逃跑。”

逃跑这件事路不平还真的是没想过,“你这么快就取代卓尔大哥的位置了?以前好像这种活动都是他跟着杨叔一起去的。”

路不平说这句话的时候什么意思都没有,可是杨不凡可有些不爱听了,“真是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杨卓尔,你放心好了,我对茂发一把手的位置没什么兴趣,不会去跟他抢。”

路不平觉得杨不凡哪里都好,就是总是嫉妒自己大哥这个毛病总是改不了,一提到杨卓尔的好他就总是不服气的跟自己耍横,那样子每每想起来,路不平都忍不住想笑。

“杨不凡,你是不是特别嫉妒你大哥?”路不平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杨不凡也总是用沉默来应对,就好像是默认了一样,其实他并不是嫉妒杨卓尔优秀,他只是嫉妒路不平的心里就只喜欢他。

杨不凡把行李箱扣上,“是啊,我是嫉妒他,他一开口说媳妇怀孕要减少工作,我爸立刻就把活儿压我这儿来了。”他坐到路不平的身边,舒展着双臂,搭在沙发上,有意无意的手就靠上路不平的肩膀,可是那人却浑然不觉。杨不凡刚才的那句话还是非常有杀伤力的,路不平的心好像忽然就坠入了深渊,耳朵里嗡嗡响,可是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杨不凡抿着嘴,脸上的线条硬的要命,他当然知道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对路不平的杀伤力,他就是故意的。

杨不凡不信,不过是暗恋而已,怎么就浇不灭那团火。可是他干了这么多年的消防员了,有些无奈,大概在路不平的心里,对杨卓尔的爱真是太上老君炉子里的三位真火,不是那么好灭的。

杨不凡当天晚上就走了,路不平辗转了半夜,后半夜倒也睡得不错。早上一起来就接到杨卓尔的电话,说是今天去医院检查,医生已经预约了,可是路不熟悉,因为不想让顾思敏太累了,就让路不平接一下。路不平自然是满口应承下来,与杨卓尔有关的事情,在路不平这里都是天大的事情。

路不平上初二那年暑假,开学在即,杨卓尔正在准备高三的课程,迎接高考的最后冲刺。路不平明知道杨不凡让她到自己家写作业是要压榨她,可是她还是来了。果然,杨不凡把暑假作业和老师发的试卷都堆在路不平的跟前,“帮我把选择题都做了,问答题我自己来。”杨不凡不傻,路不平那么秀气的字,老师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他写的。

路不平有些不情愿,杨不凡立刻便抓住她的软肋,“不愿写?那你回家吧,以后再不让你来我家了。”

“我又没说不给你写。”路不平嘟着嘴,委屈的样子很可爱。杨卓尔往这边瞟了一眼,眼睛里也充满了笑意。杨不凡见了这场面就有些不乐意了,本来打算出去打球的,也放弃了,搬了个板凳坐在路不平的身边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