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显得那么刻意,周岩在通知舞团的团长晚上和金泽一起吃饭的时候,并未直接说要许澄夜也跟着来,他只是说希望他们舞团的台柱子都能到场,让老板看到他们的诚意,所以舞团团长林铭便叫上了团里面最优秀的三个舞者。

相较于其他两个人,许澄夜非常安静,也不怎么说话,要等人便站在那里等着,一点怨言都没有。

说话的女孩说完话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团长,嘟囔了一句:“我们又不是陪酒的,和人吃饭居然还要我们来,真是见识了。”

林团长不悦道:“明娜,看你说的,什么陪酒不陪酒的,那么难听,就是吃个饭而已,舞团最近有一个大投资要进来,到账之后我们就可以换个训练馆,换一套新的服装和设备,难道你们不想吗?”

一说这个,方才说话那个叫苏明娜的女孩眼睛亮了起来:“是真的吗?”

她身边的毕夏也跟着期待道:“可以换场地了?我早就觉得我们舞团的训练馆太旧了,要是能换个新的,交通更方便的就太好了!”

林铭无奈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他话刚说完,神色忽然一正,指着不远处道,“都精神点,人家来了,别怠慢了。”

听了这话,两个女孩都望向了林铭指着的方向,许澄夜一直像个旁观者一样站在那,这会儿仿佛稍稍融入了进来,也望向了团长指的方向。

价值不菲的劳斯莱斯轿车目空一切地开了过来,酒店内冲出好几个接待人员,越过他们先一步下了台阶,等在门口看着车子开来的方向。

许澄夜和其他人因此被迫后退了一些,她眯了眯眼,视线一点点移动到那辆车的车门上,前面先下来的是司机和一个年轻男人,瞧着大约是主角的助理。

年轻男人下了车,便绕到后面打开了车后门,紧跟着,一双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从车子里踏出来,落在地上,鞋子的主人很快露出真容。

他下车站定,身高可观,身材挺拔修长,黑色的天鹅绒西装仿佛量身定做一般,贴合着他优秀身材的每一寸。他的腰线很细,肩膀却很宽,标准的黄金倒三角身材,连那双望向人的眸子,都炙热而深邃的让人忍不住闪躲。

阿玛尼西装,SilvanoLattanzi皮鞋,微微一伸胳膊,嚯,百达翡丽的手表,这一来,百万以上都架不住,单是手表便价值连城了,这人不管走到哪,都是行走的钞票。

如此英俊多金的男人,年岁应该也不大,身边的毕夏和苏明娜已经开始惊讶地交头接耳,许澄夜看了她们一眼,歪了歪头,说这话大约有点不合适,但她总觉得这个男人莫名的熟悉。

“金总,您到了。”

林团长第一个上前去打招呼,热情地和他称之为金总的男人握手,那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斯文又儒雅,一双丹凤眼流光溢彩,波光粼粼,又富有魅力,这样的男人,还非常有钱,真是没几个小女孩能架得住。

前提是,他举手投足之间,不带着那股子强势与有些刻意的君子风度的话。

许澄夜掏掏耳朵,无视身边两个刚才还在抱怨,现在热情洋溢的同事,神色妥帖得体地望着对方所在之处,然后对方的目光就从林团长神色直接移到了她身上。

说来也巧,许澄夜今天的衣服和这位投资人异常和谐,从布料到颜色,无一处不搭配,仿佛情侣装一样,这倒是让一直平静淡定的许澄夜心里稍稍起了波澜。

不过,比起她心中那微小的波澜,金泽心里翻涌的可就是海啸了。

或许是为了尊重今天的客人,也可能是雨停了,她不算太冷,许澄夜没有穿早上出门时的大衣,只穿着里面那件黑色的细吊带长裙。

她胸型完美,一字型锁骨,天鹅颈,一头黑长柔亮的发松散干净地垂在肩上,如今正对着他,他能清楚地瞧见她的脸,红色的唇,细长的眉,完全跟现在千篇一律的韩式一字眉不一样,她的眼睛那么大,那么亮,眼神散漫而凉薄,鼻尖上有一颗非但不影响她美貌,反而愈发衬得她气质冷清特别的痣。

其实,她衣衫单薄,又烈焰红唇,该是俗媚的,可事实完全不是那样,她这样的美不但不让人觉得低俗,反而让金泽觉得……淡而雅致,清而知性,那个词儿怎么来说?哦,对了——见之忘俗。

此时此刻,即便不是光天化日,也算大街小巷了,身为一位男士,一直盯着不认识的女性看并不礼貌。但金泽一点都不那么觉得,眼睛直勾勾地定在许澄夜身上,连周岩都有点害羞了,他还是不收敛,搞得林铭团长不得不走过去挡住他的视线,咳了一声提醒对方。

听见林团长的咳声,视线又被对方隔开,金泽只得停止欣赏美色,他特别淡定地说:“抱歉,我是许小姐的舞迷,难得见到真人,一时有些走神,让林团长见笑了。”

真是令人敬佩的淡定,能把盯着女人看如此无礼的行为解释得这么冠冕堂皇,老板颠倒黑白的功夫愈加深厚了,周岩在心里羞愧地这样想着,毕竟在场众人里只有他清楚,在他提出这个投资项目之前,老板压根不知道许澄夜是谁……

“无妨,外面天冷,我们进去边吃边聊吧。”

林团长好像相信了,笑吟吟地招待金泽,金泽微微颔首,和他一起走在前面,周岩和许澄夜她们三个跟在后面,周岩忍了半天,到底是没忍住,凑到许澄夜身边小声说:“那、那个,许小姐,你好,不止我们老板,我也是您的舞迷,一会要是有时间,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周岩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请求,但没得到对方的回答,于是好奇地抬起眼望过去,这一看,就发现许澄夜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自己这边,她专注地看着前面金泽的背影,清冷的眸子里有些奇怪的光。

周岩心里哀嚎一声,马上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过,红着脸走到一边去了。

这个时候,许澄夜已经认出这位金总是谁了,她从开始学习芭蕾,到真正成为一个芭蕾舞者,如今已经有十几年,昨天晚上还是头一次有人在剧目刚刚开始就提前离场,对于那个男人的背影,许澄夜想忘记都难。

原来是他。

许澄夜微微勾唇,冷冷淡淡地笑了一下,轻哼一声转开视线,跟在众人之后包间,挑了一个距离金泽最远的位置。

林团长坐稳当,开始与金泽交谈关于投资的事,坐在许澄夜旁边的苏明娜听见了金泽的名字之后,大惊小怪道:“我说是谁,这么大排场,原来是金泽。”

毕夏奇怪道:“金泽?是谁啊?”

苏明娜压低声音道:“你现在住的那个小区,开发商就是他。”

毕夏睁大眼睛说:“……你是说泽苍么?他是泽苍的老板?”

看毕夏一脸“他好了不起”的表情,苏明娜故作骄傲和不屑道:“是他,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土豪罢了,没看前几天的新闻吗?业主去找他理论,他居然还能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言论,真是资本家、吸血鬼。而且,据我所知,他高中都没毕业就出来做生意了,老家是山沟沟里,一点文化都没有。”

毕夏年纪小,懵懵懂懂的样子,也不知道认不认同苏明娜的观点。

倒是许澄夜,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苏明娜,对方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转开头沉默着,心里忐忑着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了。

许澄夜并没察觉到,她对着苏明娜的眼神和小动作,全都落在了仿佛正专心于林团长聊天的金泽眼里。

原以为只是个清清冷冷的冰美人,现在看来,似乎也有不同寻常的小性格。那种好像发现了宝藏一样的心情,让金泽觉得,他眼前原本一片苍茫雾霭,视线模糊不清,然后一瞬间的,一切都明朗起来,雾霭不见了,有个人站在那,灿若朝霞。

作者的话:又帅又美的组合,比心

第4章

许澄夜的座位,离金泽最远。但细算来,其实也就隔了三个人而已。

金泽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周岩就在他身边照料着,好几次都忍不住提醒老板矜持一些,但收效甚微。

金泽就是忍不住看许澄夜。

有那么一种人,他没读过什么书,连大学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从小长在农村,尽管功成名就之后有了许多研究生甚至博士生的员工,捐了不知道多少所学校,可心底里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一个人最缺少什么,就会忍不住朝着那样东西靠近。

许澄夜跟金泽是两个极端,她高学历,年纪轻轻就有不俗的成就,从品味和性格上来看,家世也必然不会差,这样的女人金泽不是没遇见过,但都没有许澄夜那么吸引他,她就好像一块磁铁,让他这块粗糙的金属克制不住地靠上去。

“老板。”周岩为难地小声说,“您再这样这顿饭就吃不下去了。”他苦恼道,“就算您对许小姐有想法,也不要这么着急啊,你会把人家吓跑的。”

听见周岩发声,金泽分给了他一点视线,轻声说道:“真的吗?那我要收敛一些了,虽然有点难。”语毕,好像真的把周岩的话听进去了,将目光艰难地从许澄夜身上拉回来,重新放在表情略难看的林团长身上。

“林团长,其实很惭愧,虽然我是个男人,年纪也不小了,但初次见到活生生的偶像,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您一定要理解我。”

他说话那么真挚,认真的语调让人无法拒绝,林团长比起金泽来,简直不要太单纯,他那么说,他居然就信了八分,端起红酒杯和他碰了碰,开着玩笑缓和气氛。

苏明娜就坐在许澄夜身边,金泽看许澄夜时的眼神她最清楚不过,她心里止不住有些嫉妒和愤怒,从许澄夜回国加入舞团以后,她所有的位置就都被她抢走了,现在她们坐在一起,全场最有钱的男人眼里却只看的见她,连个余光都不肯施舍给自己,她到底哪里比她差了?

心里窝着火,握着高脚杯的手就不免加大了力气,许澄夜不疾不徐地瞥了一眼身边的苏明娜,漫不经心地放下餐巾,站起来道:“我有些不舒服,去一趟洗手间,失陪了。”

她说话慢而稳定,明明谁都听得出来是个借口,可就是让人忍不住去相信。

她一走,苏明娜便舒服多了,周围的空气好像也不再稀薄得让她难以呼吸。

她心里有小算盘,端起高脚杯想敬金泽一杯,搭讪一下,可惜,在她开口说话之前,金泽也站了起来,用一种显而易见的敷衍态度说:“我突然想起有个紧急电话要打,就先让周岩替我陪你们。”

语毕,他匆忙离开,丝毫不管林团长是何反应,周岩几乎泪流满面,但面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朝林团长举杯道:“真是对不起了林团长,我们金总实在太忙,今天晚上本来安排了跟另外一间公司的总裁吃饭,他都已经推了四次了,因为是您才再一次推迟了那个饭局,您就多多见谅吧。”

先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让林团长真是提不出什么不满,他一边端起酒杯应承,一边在心里想,大集团的高层果然都不简单,这总裁助理年纪轻轻的,说话便如此滴水不漏,以后合作可要多长个心眼,别被“吸血鬼”给坑了。

外面。

许澄夜根本没有不舒服,出来之后就去了酒店的休息区,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上的戒指,时不时看一眼表,似乎在等待什么。

她坐下没多久,面前就晃过一个人影,那人非常不自觉地在未经她允许的情况下坐在了她对面,抬起手打了个响指,酒店服务小姐便马上走了过来。

“您好金总,需要点什么呢?”服务小姐很热情,她显然对金泽非常熟悉。

金泽的手放在唇边,沉吟片刻对许澄夜说:“我看许小姐刚才都没有喝什么,我在这里还存着一瓶好酒,跟你分享好不好?”语毕,不等许澄夜回答便要让服务小姐把那瓶酒拿过来,但很可惜,许澄夜根本不给他这个面子。

她笑得疏远而冷清,坐姿端庄又优雅:“不用麻烦了,我不喝酒。”

金泽露出十分刻意的意外表情,推了一下眼镜道:“那就喝茶吧。”

他这么说了,服务小姐就很知趣地去准备茶了,许澄夜斜眼睨着金泽,嫌弃之情溢于言表,金泽直接无视,好像真没感觉到似的,面不改色道:“感觉身体好点了么?还是难受的话,我可以先开车送你回去。”

他说完话身子稍稍朝前倾了一些,两人的距离不由拉近,看着他眼底流露出来的情趣,就知道他对自己感兴趣,许澄夜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转开头与他再次拉开距离,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忍俊不禁道:“金总实在不用那么客气,你现在应该在包间里陪林团长的,我想要回去的话,可以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我出来之前,已经跟他们说过我在哪吃饭了。”

听听,家里的司机,已经跟“他们”说过,这个“们”字很讲究,说明她家里不仅仅一个司机。她家里非富即贵——三言两语就能判断出来了。

金泽微微垂眸,没有言语,只是摘掉眼镜,从口袋里取出折叠得非常整齐的手帕,慢慢擦拭着镜片。

许澄夜安静地注视了他一会,轻声说:“金总眼神不好么?”

话听起来,不是那么顺耳,但金泽拒绝把它理解成不好的意思。

他收起帕子,将眼镜重新戴上,用难以抗拒的热诚眼神望向许澄夜,说:“我的眼神很好,就算不戴眼镜,你离我很远很远,我也能看清楚。”

许澄夜笑了笑,她不笑的时候令人捉摸不定,笑起来之后又透着一种小女孩似的纯真:“是吗?那你为什么戴眼镜?”

金泽跟着她一起笑了,该说他真不愧能达到今天的地位吗?在不要脸这个方面,他简直炉火纯青。

对于许澄夜的问题,对于一个好像自己女神一样的人物,金泽就那么直接而坦白地回答说:“为什么戴眼镜?当然是因为这样显得我比较有文化。”

许澄夜意外地看着他,沉默些许,换了个话题说:“昨天晚上金总是不是去看了舞团在会展中心的演出?”

金泽倒是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件事,侧目睨了她一会才说:“你看见我了?”

许澄夜直接说:“看见了,我跳了这么多年的舞,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前离场,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其实她比较想知道的是,她到底哪里跳得不好,让花了高价钱买VIP票的他那么忍受不了,刚开场几分钟就早早地离开。

从接触到许澄夜这三个字,到现在他们面对面坐着,金泽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许澄夜的心思是真正放在自己身上的,只因为这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提前离场。

想来,对于舞者或者音乐会上的演奏家来说,观众的提前离场都是对自己水平的一种侮辱,许澄夜大概也觉得自己是觉得她跳得不好才先走的,可实际上……

谁来帮帮忙,其实金泽只是实在欣赏不了芭蕾舞,也懒得看天鹅湖的男一号和她一起跳舞罢了,比起这些,他宁可回家躺在床上看乡村爱情,最近忙得要命,乡村爱情第八部他还没看完,他还挺挂心的,但就这么坦白跟她说,一定会被泼水吧?

真巧,金泽心里刚这么想了一下,服务小姐就端着茶过来了,一共两杯,轻手轻脚地放在他和许澄夜面前便离开了。金泽不着痕迹地伸出手碰了一下茶杯壁,啧,挺烫的,这么一杯热茶水泼到自己脸上,就算不至于毁容,也好不了多少。

清了清嗓子,金泽决定隐瞒一下,神色诚恳地说:“其实没什么,就是昨晚刚好有点别的事,我只是去看一下许小姐的舞姿,你的独舞结束,我自然就该走了。”

许澄夜一直紧紧盯着他,他的情绪变化掩饰得不错,饶是许澄夜也没看出什么来。

她慢慢端起茶杯,本来想试一下温度,但看对面坐着的金泽忽然正色了一下,眼神警惕地落在自己的茶杯上,她也顺着看了一眼,不知其意,干脆直接将茶杯放下,站了起来。

她站起来了,金泽也跟着站了起来,后者还没开口说话,许澄夜便笑吟吟地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金总自己慢慢坐,我先走了。”

她说完话转身就走,金泽追出几步路,一直淡定的语调多了些急促:“许小姐这就要走了?”

他们明明才没聊几句。

许澄夜回眸看他,歪着头笑道:“我出来的时候就猜到你会跟着出来,坐在这等你就是为了知道你为什么提前离场。现在知道了,我自然就该走了。”

我自然就该走了。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好像刚刚才从金泽自己嘴里说出来。

许澄夜看了一眼金泽遗憾又无奈的神色,收回视线毫不留恋地离开。金泽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单手搭在腰间,精瘦有料的身材让衬衫胸口的纽扣岌岌可危。

周岩恰好在这时找了过来,看到老板单独站在那,走过来庆幸说道:“金总,我可找到您了,林团长打算走了,您不过去送一下吗?”

他说完话,老板一点反应都没,他跟着老板望向酒店门口,那早就没了人影,但不难猜到,估计是提前离场的许澄夜。老板和她可是前后脚出来的,傻瓜都能猜到他是去干什么,周岩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他一时感慨,不由说了一句:“许小姐已经走了吗?真遗憾,本来想跟她要个签名呢,可惜我太紧张,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真人,说话的时候都差点休克了。”

金泽收回视线睨了周岩一眼,眸中明显眼白比较多,俗称翻白眼,他很不屑地说:“呵呵,休克?真是没出息。”换我,顶多就是手一直抖。

后半句话金泽当然没说出来,他把手抄进了口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至于许澄夜……

维纳斯,你的奥林匹斯圣山马上就要由我来建造了,你还能逃掉几次?

作者的话:男主表示,就是有钱,没有别的

第5章

江城市人民医院。

许澄夜坐在医生办公室里,对面的大夫正认真地看着她复查的片子。

他看得很专注,看得时间也很长,不难发现他对她的病很上心,等许澄夜都开始看表的时候,大夫才放下片子抬起了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情况挺好的,伤口恢复得也不错,但你最近是不是有些累了?不要进行太高强度的训练,你才刚康复,对伤口不好。”大夫温和地说话,一手握住鼠标,开始给她开药。

许澄夜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说:“慕周,家里的药我还没吃完,你不用给我开了。”

王慕周惊讶地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得的:“还没吃完?你没有按照我说的方法吃吗?”

许澄夜单手撑着桌面淡淡道:“味道很苦,药片又多,一次根本吃不完,反正我现在已经好了,少吃点应该没事。”语毕,她拎着背包站起来道,“我还得去练功,你先忙着,改天请你吃饭。”说完,转身离开,远远丢来两个字,“走了。”

医院这地方,她真的已经呆够了,如果可以的话,许澄夜连定期复查都不想过来。

王慕周追着她到办公室门口,看着她很快消失在拐角处,书卷气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几丝不舍和遗憾。他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手里的片子,捏紧了片子的角,慢慢回到了座位上。

许澄夜离开医院之后就去了舞团练功。

父亲安排的司机将她送到门口,她下来的时候,看见停车场的位置有一辆熟悉又扎眼的豪车。前几天她才刚刚见过这辆车,那是个晚上,虽然光线不甚好,却不难让人记住车子上挂着的连号车牌。

许澄夜的眼珠转了转,走进舞团大门,本来应该上电梯,却直接转弯走了楼梯,绕了好几个圈才来到她的训练室,苏明娜和毕夏都在里面,还有三四个其他的团员,大家正边压腿边聊天,并没瞧见那辆车的男主人。

许澄夜在心里点点头,走进训练室,也没跟人打招呼,直接去换衣间换衣服。

苏明娜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别人正好和她说话,她仓促地回应了一下,看上去有些心虚。

换衣间里。

许澄夜打开自己的衣柜,就看见里面乱糟糟的,软鞋的带子被人扯断,练功服也被人剪坏了,放在柜子底下的化妆品也被倒得乱七八糟。

江城芭蕾舞团是国内的老牌芭蕾舞团,虽然声名显赫,但训练馆仍然是建造了多年的老房子,在训练室里有摄像头,可舞者们换衣服的换衣间是没有的,毕竟是非常隐私的地方,就算有条件,谁又能在这地方装摄像头呢?

也就是说,要知道是谁把许澄夜的东西弄成这样,有点困难。

不过,这场面好像并没苦恼到她,她面不改色地关上柜子,锁好换衣间的门,从的背包里取出了备用的软鞋还有练功服,换上之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了出去。

苏明娜在换衣间门口传来响动的第一时间就望了过去,但她想象中的那一幕没有发生,许澄夜不但没有生气,身上的练功服也完好无损,脚上的软鞋穿得妥妥当当,走路的姿态优雅得好像本身就是一只完美无瑕的白天鹅。

“澄澄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才都没看见你。”

毕夏并没发现苏明娜的不对劲,她从把杆上下来,身体轻盈地蹦跳到许澄夜面前,挽着她的手臂,十分亲密的样子。

苏明娜在心里哼了一声,转开脸望着窗外,不去关注那边的两个人,好像这样就不用受她们影响。

但很可惜,她身边的其他团员都在跟许澄夜打招呼,尽管有的并不算热情,但也不失了礼数。

这样一来,唯一没出声的她就太显眼了,苏明娜不得不回过头来,勉强自己对许澄夜笑了笑说:“澄澄你来了。”

她比许澄夜大一岁,不用叫她姐姐,这还算好的,否则的话,要她像毕夏那样叫对方澄澄姐,还不得把她自己给恶心死?

许澄夜并没回应苏明娜的问候,只看了她一眼便远离她开始练功。

她的姿势很优美,腿直接放在最高的把杆上,手臂一抬,轻轻地朝把杆的方向弯腰,尽管不是在舞台上,尽管只是简简单单的练功而已,她却能一直保持演出时的最佳状态,这是所有团员羡慕和嫉妒她的地方。

击掌声响起,大家的视线赶紧转到了训练室门口,资深舞蹈家孙老师一边走一边脱掉外套,望着姑娘们说:“来,集合一下,有事儿跟你们宣布。”

姑娘们闻言都从把杆上下来了,整齐地站成一排,从许澄夜、苏明娜开始往一侧笔直地排成队伍,最首位的,当然就是最受重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