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藏钧站在那抚弄着指间的扳指慢慢说道:“有没有关系,为父也说不好。但为父可以告诉你这个人是谁。”他转过头,对许澄夜介绍道,“这边是今上在做太子时的太子妃。”

许澄夜恍然:“是哪位在皇上登基之日难产而死,被追封为皇后的太子妃?”

许藏钧微微颔首。许澄夜困惑道:“那她和金泽又会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去世多年,金泽如今还年轻,若说是做她的儿子,年纪怕是也够了……”

许澄夜不自觉的话让许藏钧浑身一凛,眸色慢慢暗了下去,许澄夜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开口说了一句:“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歇息了,走吧。”说完,便挥了挥手。

许澄夜怎么可能就这样走?她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

她张口欲语,许丞相却直接回答了她:“你和金泽的婚事,为父已经答应了。你可以回去准备你的婚事了,我记得你之前亲自给自己绣了嫁衣,但那是绣给太子的,如今也该绣给现在的夫君了。”

许澄夜难免被父亲说得脸红,许藏钧看着女儿这样,心里忽然想到,如果金泽真的是那个人的儿子,那么……他的女儿能和她的儿子在一起,便也算是他们另一种意义上的结合,此生,再无遗憾了吧……

得到了心中想要的女子,便一定要做到自己许诺给她父亲的事情。

金泽一下子开始变得很忙,忙得连自己人都很少见到他,所以更不要说本来就不方便见到他的许澄夜了。

许澄夜一直对那日菡萏说的事情耿耿于怀。

她试过了许多方法和金泽见面,却每次都扑了空。

她还派出了心腹去打探金泽的行踪,结果竟是一无所获,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普通的商人,连相爷的暗卫都不能查到他的行踪?

最后,许澄夜实在等不下去了,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万分阻拦的决定。

是夜。

金府内灯火通明,只因主人刚刚才回府。

金泽一身玄衣,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身边跟着数个带着斗笠的人,从踏雪无痕的脚步声来判断,便可见对方功夫高深。

“你们便按照我说的去做吧。今夜夜已深,余下的事明日再议。”

进了正堂,金泽便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前往内宅休息,这条路他走过成千上万次,再熟悉不过了,所以哪怕下人不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他也依然能准确地回到卧房。

他进门的时候,一切都如常,他也没多想,进去了便端起桌上的茶杯,倒了茶便一饮而尽,下人知道他的习惯,所以茶壶里的水总是温着的,喝下去刚刚好。

喝完了茶,金泽便朝床榻的方向走去,站在屏风边自己更衣。

他先脱掉了长衫外的重纱长袍,接着开始解领口的盘扣,解到第三个的时候,身后一点动静响起,一把精致的匕首便横在了他的脖子前,一股熟悉无比的香味儿飘到了他鼻息间,他微微眯起眼睛,垂眼透过匕首的寒光看到了它主人的模样。

“别乱动,否则现在就杀了你。”

听着那每夜魂牵梦绕的声音,金泽十分欠揍地说了一句:“便是小姐不杀我,我怕也是要幸福死的。能在夜里见到你,这样梦中才有的事,我还以为要等到我们成亲之后。”

来人正是许澄夜。

听着他油嘴滑舌,想起他可能做过的事,许澄夜愤怒地将匕首抵在他喉结上:“我只要轻轻一动,你便会没命,金公子如今还要开玩笑吗?”

金泽微微凝眸,想侧目看她,却被拒绝,于是他只好轻声说道:“你怎么了?为何这样气?”

他越是这样问她越是生气,语气凶狠道:“我怎么了?金公子自己难道不清楚吗?金公子当真觉得自己做过什么事,没人能知道么?”

她知道了什么?金泽警惕地眨了眨眼,还不及他说什么,便听见她继续道:“金公子竟然会去摘花楼那种地方?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想不到你竟和那些登徒子是一丘之貉!”

……原来是因为这个。

金泽此刻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

 

 

第65章 番外篇古代生活八

现在的情形不太安全。

金泽的位置,只要许澄夜稍不留神,就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划下一道血淋淋的刀子,而余光看她此刻丝毫不专注的神色,真是让无比惜命的金泽越发担心自己的年轻英俊的生命来。

“把刀子放下说话吧。”他刀,现想想,应该就是这把了。”

许澄夜一怔,她其实根本没想到这些,随便摸了一把匕首就过来了,一直都揣在怀里,到了这里才拿出来,现在看看,可不是么,那是刘慕送给她防身的匕首,说是边关人进贡来的,蛮子的东西,华美中透着一股子狰狞,倒算是件好东西。

“我那日去摘花楼是生意上的事。”金泽也不看许澄夜,将匕首插回它的鞘里,淡淡道,“你不必多想,我生而为人至此,从未与你之外的女子有过任何纠缠。摘花楼在外看来与我无关,却是我个人的产业,你应知在京城中生意做得太大也不是好事,如今我们既已要结为夫妻,还请娘子为为夫保密了。”语毕,他将手里的匕首递回去,凝着许澄夜道,“毕竟你也不想还没成亲,就做了寡妇吧。”

这是玩笑话。

但也解释清楚了他为什么去摘花楼。

也不知为何,许澄夜总是莫名的相信他,他解释了她就信,一点怀疑的意向都没有。

既已得到答案,许澄夜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人拉住了。

身后传来金泽戏谑的声音:“我的事情说明白了,可娘子的事还没有。”他一把将许澄夜拉回怀中,扳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一字一顿道,“怎么,我这张脸比起太子,应当更为英俊才对吧?一个负了你的人罢了,难道还要看着我,想起他么?”

许澄夜莫名有些喜欢,红着耳根道:“我没有。”

“狡辩。”金泽根本不信。

他直接低下头,吻在了她的唇上,许澄夜愕然地站在原地,这样的事情,哪怕是跟刘慕,她也从未做过。

夜里回府的时候,许澄夜的心已经完全乱了。

她根本无暇去想金泽与那位追封皇后的关系,也无暇顾及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她现在满心都只有一件事。

她要成亲了。

等了这么多年,她每一年为成亲准备的东西都是照着刘慕而来,如今要换一个人,也应该全部换掉才算真心。金泽不但救过她,对她的感情也不像有假,若她还因此纠缠过去,实在太过分。

她开始认认真真地准备自己的嫁妆和嫁衣,金泽这时候,却在忙着另外的事。

婚礼的事,当然也重要,但那可以吩咐下人去准备,朝着最好去办便是,而有些事,不能假人之手。

镇南王府,一戴着斗笠的人走了进去,一住便是七天,东宫太子闻言伺机而动,想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是否与镇南王如今在朝中的多种异动有关。

又数日之后,一男子由镇南王护送进宫,面见圣上,当日便宿在宫中,圣上与之交谈至深夜,这样的消息不得不让刘慕慌乱。

“太子,您的腰带还没系好。”

叶萱急匆匆地跟着上去帮太子更衣,刘慕根本不理会,自己随便系好了腰带,带着人快步离开了东宫。

镇南王送了一个人进来,这人还是分讨皇帝喜欢,如今还夜宿宫中,实在很难不让太子紧张。

太子连夜赶到了那人宿住的宫殿外,仰头看着宫殿的匾额,那是他搬进东宫之前的住所,历朝历代以来,都是皇后和皇上的嫡长子所居住的地方,从这地方出去的,基本上都是太子,如今皇上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住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慕沉吟片刻,对下属道:“去,跟里面的人说,孤听闻父皇请先生入宫,珍重待之,故来一见。”

其实他来这一趟实在冲动,外人若是知道了必然要觉得他脑子摔坏了,可刘慕从小到大受尽万千宠爱,不管犯下什么错皇帝都可以原谅,他早就无所顾忌了。

他以为这次也一样,可当宫门打开,他看见里面走出来的人时,他忽然意识到,也许真的要变天了。

他的太子之位,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岌岌可危过。

刘慕作为皇子,当然知道父皇心中的那个人,也知道自己和母后的模样和那个人相似,所以才备受宠爱,可他们也知道不该去和一个死去的人争,因为你永远争不过。

可现在看看,眼前这个人,简直和那个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也就不难想出,为什么皇上会那么激动,还将他留在宫中了。

刘昭安的什么心思,刘慕现在已经完全清楚了。

可清楚归清楚,在如此震撼的情况下,可以保持理智是很难的事,刘慕几乎是下意识就抽出了下属怀里的佩剑,直接朝那人刺了过去,那人站在那微笑,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明明仿佛恭顺的,在他看来却十足嘲讽。

就在剑即将刺进他的心口时,一声怒斥响起,刘慕手中剑掉在地上,看见了匆匆赶来的皇帝。

“父皇,我……”

“孽子!”皇上疾步上前,挡在那男子面前大怒道,“你怎可对你的兄弟持剑相向?朕本以为你与当年事无关,哪怕你的舅舅和母后有错,也不该怪在你身上,可现在看来,你与你那蛇蝎心肠的母亲,如出一辙!”

叶萱就是在此刻赶到的。

太子走得太快,来传消息的太监没赶上,她使劲追过来,到底是来晚了。

皇后被废了,包括多年来受宠信的国舅爷也打入了天牢,原因无他——他们陷害了前皇后。

叶萱愣愣地站在原地,这一夜的变故太多,多到她几乎应付不来,她的目光后知后觉地落在皇上背后那人身上,震惊于对方长相的同时,听见了他开口说话。

“皇上,太子殿下也只是一时糊涂,您千万不要因此责怪他,这一切都是草民的错,草民不该来这个是非之地……”

“泽儿,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你是朕和你母后的儿子,朕与你失散这么多年,还有你母后的死,都与这个孽子的母后舅舅脱不开关系,如今若不是昭儿和大将军,朕怕是要将皇位交到这些奸人手中!”皇帝阴沉沉道。

太子着急道:“父皇,这真的不关儿臣的事!儿臣只是一时冲动,被下属蒙了心,以为有人要来蛊惑加害父皇,所以才过来的,父皇千万要相信儿臣啊!这妖人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术,竟让父皇相信他是您和前皇后的儿子?这怎么可能!您和前皇后的儿子早在出生时便难产已死,这绝不可能!”

皇帝冷冷道:“朕已与泽儿滴血认亲,大内总管也告诉了朕那日皇后去世的可疑之处,朕已查清所有事,你这样说,是觉得朕是个武断之人么?”

大内总管王公公在此时不疾不徐道:“皇上,您这么一说,奴才忽然想起,废皇后与她的兄长来往十分亲密,过去奴才是不敢想的,如今看来……或许您和太子殿下,也该滴血认亲。”

刘慕愤怒地指着王公公:“你这个阉人!大胆!竟敢怀疑孤的血统!”

他的面目已经开始狰狞了,从小到大哪里受到过如此侮辱,可偏偏,他的父皇竟然沉默了一会,点了头。

刘慕愣愣地看了一眼,当时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