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了,这个时候……我没什么自控力,”他不想伤她,诚实以告:“……我下手会很重,会把你弄疼的。”

程意城看着他,他就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从战争的整个历史中存活了下来,*,冰冷透,明明需要一场肌肤与肌肤的诉求,在万骨枯之后感受彼此仍然活着,却依然没有断了为她而有的理智,绷紧着最后一丝弦。

她忽然伸手,从他衬衫下摆探了进去,业务明显是不熟练的,动作也是不专业的,对卫朝枫来说却是已经足够了,“……下手重也没关系。是你的话……我就没关系。”

卫朝枫的回应是顺势将她一把推倒在了地毯上,左手向下用力一扯就连衣带裤的全都一次性解决了。

程意城嘴角抽了抽,即便有地毯的缓冲,全身的骨架也被他弄得咔咔生疼。

她有点后悔,她刚才也就是跟他随便客气了一下,谁会想到他这人还真是完全不跟她客气啊。

东方渐渐泛白的时候,程意城脑中闪过印度教古老文献中的一句话:一切悟性都随着清晨苏醒。

她看了一眼在她身旁沉沉睡去的男人,心想既然是这样,那么她和这个人之间的关系去向,她为何会越来越迷茫了呢。

对这个男人,她真的,很困惑。

随性、散漫。

这是她刚认识他的感觉。

那时她以为,这就是卫朝枫,如同弄堂里千千万万的小店小老板那样,生活在底层,为每个明天的饭钱而奔波。日积月累,手里有了积蓄,当然,这样的积蓄想必也不会太多,但简单地寻个姑娘娶妻生子还是够的,就这样到老到死。这样的人,夫妻性*事也一定是几十年如一日地枯燥、乏味,有床决不在客厅,坚决执行避*孕*套政策,响应政府计划生育,过了三十岁的狼虎之年后怕是性*生*活这回事也就慢慢没有了……

然而就在她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他时,他却又以另一种面貌出现在了她面前,硬生生搅乱她平静如井的感情。

程意城悄悄下床,去浴室洗了个澡。

雾气氤氲,令她有勇气看了一眼自己。镜子里的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颈项上尤其重,几处吻*痕深色如血,妖艳得不像话。卫朝枫覆在她身上发丝尽湿的样子一闪而过,那种表情、那种眼神,见过一次,就忘不掉了。就像引爆了另一重人格,饱满而寂艳,自有风情运行在背光之处。

她低头叹了声,终于还是放他任性了。擦干头发,她走了出去。

卫朝枫睡得很沉,整个人陷在被窝里,只留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瓜在外面,和方才具有攻击性的男人判若两人,他安静下来的样子就像某种累了想要撒娇的小动物。

她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触到他的呼吸,悠远绵长。他很累的样子,令她有一瞬间的心慌,不晓得在他累的成分里面,可有她的一席之地。

“你知不知道,你常常这样,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很怕的啊……”

有些话,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讲给他听。

“卫朝枫,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总会走到那一步,那一个点的关系,既很亲切又难辨认,喜欢与否的模式也变得更复杂。这还不是最难受的地步。彼此隐瞒,孤零零,双方生疏,连误会也很难产生,才是令人会很难过的事。”

无欲才有无限。

她已失去拥有无限的资格。

所以能不能让她,在有限的机会里,好好爱完这一场?

她不是滋味地坐着看了他一会儿,自己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明明他也听不见,明明在他醒着的时候她是不舍得讲的。

她微微叹了一声,起身想离开。

一瞬间,她的右手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程意城心惊,刹那回头,“你……”

他没有睁眼,却没有隐瞒他已经清醒的事实。他的动作和声音分明是清醒的,和数小时前的彷徨无措判若两人,那一种令她陌生的、使她不敢与他相认的气息,又全部回到他身上了。又或者,这种本质始终都在,只是他从不让她看见。

“程意城,”他闭着眼睛,连名带姓地叫她:“给我一星期时间,我处理点私事。一星期后,我在店里等你,……我有话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说个行业八卦~~这行除了笑话八卦,还有帅气的八卦~~

军工行业有个鼎鼎大名的分析师,我在行业策略会上听过一次他的行业分析,精彩至极,用二十分钟就把一个行业的脉络拎清了,还把一些行业擦边球的事都点到了。我很诧异一个人要怎么练才练得到这种程度,然后就听到身旁有人说:他以前是卖军火的,现在收山不干了,改写报告卖思想了。。。。。。。orz

第31章 为红颜(2)

那天以后,卫朝枫回家,倒头狠狠睡了三天。

他一字未提,程意城自然不会知道,卫朝枫已经连着四十八个小时没睡了,在精神高度紧张之时还放纵自己和她狠狠做了一场,体力早已到了极限,这三天他睡得简直昏天地暗。

三天后,卫朝枫终于睡饱了。起床慢吞吞地给自己做了顿好的,鸡鸭鱼都有,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吃了半天。吃饱喝足后,他又给了自己充足的时间,站在衣橱前看了半天,挑了套运动服,纯黑系,试了一下,觉得可以,手脚伸展挺灵活。

一通折腾,卫朝枫挑了个傍晚,穿上运动服,终于出门了。他在这一晚干了一件,连对唐家恨之入骨的卫鉴诚都不敢干的事:跑去唐家,砸了个场。

卫朝枫这一砸,砸出了绝对的暴力,也砸出了一个首位敢在唐家砸场的历史。可以说他这一砸,简直砸出了一个人生新高度,很有点不枉此生的意味。

卫朝枫一路畅通无阻,守在山腰处的西装笔挺的保镖人士根本不敢拦他。卫朝枫在唐家的根基实在太深,他八岁被带进了这里,二十四岁离开,整整十六个年头,唐家上下所有人都对这个人混了个脸熟。有年轻的下属在夜色中没有认出他来,刚要伸手阻拦,月光从他脸上拂过,令人看见这一张经年不见的脸,立刻有年长的下属阻挡下了那只伸出阻拦的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可放肆。卫朝枫就在一片肃杀夜色中穿堂而过,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变过方向,留下一群余惊未消的人盯着他进入唐家的背影,在冷风中汗流浃背:唐律不在,今天恐怕是要遭。

唐家今晚有宴会。

小提琴悠远的声音传来,数位知名音乐家开嗓献唱,细细分辨,仍能听出是一首传统的宴会欢乐颂。欢快传统的曲子,因有了高低声部以及小提琴的合奏,竟也在声音的空间里站住了一方高雅之地。

卫朝枫就是在这奢华精致的气氛中,一声重击,将唐御人从二楼楼梯口不留生机地踢下了楼。一个成年人一路滚落长长的旋转楼梯,发出剧烈的声响,在一瞬间将底楼宴会厅内的所有声音都停滞了。

在一阵惊恐的骚乱之后,人群停住了动作,仰头看着二楼那一个忽然出现、以暴力公然亮相的人。

年轻的男人正全神贯注地低头卷着袖子,将它拉高至手肘处,方便筋骨活动。他步下旋转楼梯,缓缓从二楼走下来,脚步发出沉重的声音,逐级而下,引人恐惧。多年之后,这个人就这样在这里忽然又出现了,更散漫了,底线也更低了,完完全全已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和道理去降服和攻克的、形成了某种危险性的成年人。

从楼梯间滚下倒在地上的唐御人期期艾艾地喊痛,扶住后脑站不起来的样子已然有脑震荡的迹象。他背后的那个人就是在这种时候,抬起一脚朝他后背又是一记重击,唐御人没有防备,猝然受袭,雪上加霜似地一声惨叫,倒地不起。

有护主心切的心腹下属不自觉向前走了几步。

“怎么,想上来?”卫朝枫扫了一眼眼前众人,一脚踩在唐御人胸口,整个人杀气极盛,遇神杀神,眼底隐隐现出了艳丽的红色,像血枫。放了一句话,将态度摆上了台面:“除了小舅舅,我唐硕人教训人,谁敢插手?”

“……”

一片死寂般的静默。

这是一句嚣张、狂妄、目中无人、足以引起多数人仇恨的话。

却也是,一句真话。

像唐家这样的深水弘宅,讲究的第一要义,永远是个血统问题。

卫朝枫在唐家的地位,实在太复杂了,牵扯到历史问题,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他是唐枫的独生子,前任唐家掌权人的亲外孙,现任唐家掌权人的亲外甥,一根独苗苗,在唐家的地位简直独一无二。可是他爹是卫柏这条尾巴实在太大了,卫柏是谁?卫柏是曾以一己之力将唐家引以为傲的港口航运事业逼至停摆最终损失惨重的人,敌我分明,唐家是容不下这样的人存在的。以至于卫朝枫就像个矛盾综合体,唐家的人对他的感情挺复杂,但唐枫的余威撑着,唐律的态度保着,他这个人再怎么引人仇恨,谁也不敢动他。

唐御人就不一样。

虽然这人名字跟唐硕人只差一字之别,但也就是走个流程,套个形式,意义完全不一样。卫朝枫有资格叫声唐律小舅舅,旁人可没有,最多也就只能叫声表舅舅。一表三千里,唐家上一代的事挺复杂,有那么几个长辈私*生*活也乱得很,以至于唐家的年轻一辈中有不少人沾亲带故地都能叫声唐律表舅舅。

这事唐律怎么想谁也不知道,只不过,就连柳总管都意犹未尽地对唐律说过:别人家都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堆私生子,只有你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堆外甥……

说到柳总管,柳总管就到了。

卫朝枫砸爽了,松了松筋骨,放了一句场面话:想要息事宁人,叫柳惊蛰出来。

众人神情一变。

呐,前文中提及而未曾详说的柳总管,便是这一位。

柳惊蛰。

三十二岁,唐家最高权利人的左膀右臂,人称‘柳总管’,无论是唐家外部运营亦或是唐宅内部权力斗争,都离不开这一位柳总管的暗中坐镇。如果说唐律和卫柏的相提并论就像乌衣王谢、青山吴越,那么使人更倾向于唐律的筹码之一,就在于,他有柳惊蛰。

五分钟后,柳惊蛰闲步而来。

隔着远远的距离,他便看见内场正中央那一位,指名道姓要他出来的年轻人。

就一眼,柳惊蛰便缓了一步,停顿了一下。

这一瞬间他明白了,在失去了历史连续性的时间里,属于眼前这人的恶之城其实始终都在。他来了,它便苏醒;他离开,它也不会倾塌。

柳惊蛰不愧是被称为‘柳总管’的人,只停顿了一步,三魂六魄都回来了,策略和手段也都回来了。

他微微偏了偏头,绽开一抹清淡却意味深长的笑容,也没有闲聊‘好久不见’的兴趣,开口三分禅机打出来,分明暗示了七分杀意,“闹这么大动静,冲冠一怒为红颜。你可以啊……”

对此人,卫朝枫心中有数。拔刀不染血,说的就是柳惊蛰。

这种人,他不想惹,也没有兴趣惹。卫朝枫森冷地盯着他:“我要见小舅舅。”

“这个,办不到,”柳惊蛰叹气,摊了摊手,连否决都好似在谈情:“他暂时没有见你的打算。”

卫朝枫默不作声地想着什么。

“人,你是见不到的,”柳惊蛰轻盈地走近,说话如柳叶拂面,明明是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你心里有气,我也让你出了。在唐家砸场,即便弄死的只是几个垃圾,也总归不大好看。你这么聪明,见好就收的道理,不会不懂,嗯?”

卫朝枫沉默如底,唐家的暗场较量,他当然懂。今晚他闹得那么大,全场无一人敢阻拦,背后柳惊蛰的默许必不可少,某种程度上来讲,他确实给了他放宽的底线。

柳惊蛰身形一让,让出一条路,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卫朝枫盯了他一眼,字字警告:“我不喜欢程意城身边有唐家的人,唐御人不可以,你也不可以。……动暴雪我可以忍,动程意城,我忍不了。”说完,他举步就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柳惊蛰忽然压低了声音,告诉了他一句诡异的传话:“律少让我告诉你,自己的敌人自己去杀,自己的女人自己去守,一杀一守需要的是什么,嗯?这么简单的事,当年他就教过你,难道还要再教你一遍吗。”

卫朝枫身形一震。

——力量是这个世上唯一可靠的存在,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乱世一代大将织田信长的人生信条,也是唐律教给卫朝枫的第一句话。唐律不喜欢照顾小孩子,也没有兴趣去抚养一个小孩的成长,因此他从一开始,对待卫朝枫便一如对待成年男性。成年男性是什么样子,卫朝枫的本质就被教成了什么样子。沉稳而不失辣手,埋伏而不失精准,懂得卑鄙,还会伺机,一个成年男性该有的样子,就是这样。

卫朝枫深吸一口气,记住了,明白了,脚步一旋,留下一个惊人的过场之后便率性离开了。

柳惊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清了清嗓音,拍了拍手示意音乐继续,宴会继续。男人使了个眼色,让人把地上的唐御人拉了下去,派了个医生过去负责,是死是活就不用报告他了,反正他也没兴趣听。当一切鲜花与音乐重新撒满庄园庭院的时候,众人不得不震惊于这位柳总管无形中强大的坐镇能力。

一切办妥,柳惊蛰退出内场。

不同于宴会主场的喧嚣,庄园的二楼就像是另一个世界,隔断声音,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得清起伏。长长的走廊幽幽燃着复古式的壁灯,昏黄的光线犹如一道缺口,一切漩涡与杀机都允许再次被打开。

柳总管边走边说着行动电话:“是,唐硕人来过了,为了唐御人跟踪程意城的事……呵,男孩子打架很正常,我没有劝架的兴趣……看起来是很喜欢她吧,都跑来这里砸场了……是,唐硕人一定会继承暴雪,他为了程意城应该犹豫过这事……唐御人算是废了,你那个外甥,下手没轻重的。不过也对,要让唐硕人长得像个样子,你一早就是准备牺牲点没用的人的。唐律,你用唐御人逼他入主暴雪,这一步的目的,你已经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舅舅也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妈地拉扯枫枫长大……小舅舅以后自己有孩子的话,养孩子经验足足的。。。哈哈哈

第32章 引线(1)

这一天晚上,程意城按着一星期前的约定来到小店的时候,卫朝枫正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一条腿,拿着药酒在膝盖上涂涂抹抹。

——他这是自找的,那天耍帅耍过头了。

那晚卫朝枫一脚踢在唐御人身上时膝盖被旁边的桌角带到,当时他余怒未消,心思也不在自己身上,当场没什么反应,等到晚上回来了,才发现膝盖淤青了一大片,疼得他龇牙咧嘴的,这几天走路都是抬着一条腿跳着走。

程意城一看这情景,脸色就沉下来了,“你又跟人打架?”

卫朝枫抬眼一看是她,就像个逃学的小孩见到家长来抓似的,本能地矢口否认,“没有,不是我。”

程意城木着一张脸:“那你腿上这样,是怎么弄的?”

卫朝枫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身演技,信口拈来:“哦这个,我烧麻辣烫时烫到的。”

程意城看着他膝盖上淤青得近乎发紫的一片,犀利地剜了他一眼:“你烧麻辣烫是用脚烧的哦……?”

“呃……”

卫朝枫难得的被问倒了,小心地看了一眼程意城的脸色,不大好,他手一抖,磕到了自己的腿,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程意城不是滋味地看了他一会儿,觉得对这个人,其实她也很矛盾。一方面她很喜欢他天真烂漫的样子,高兴了就和人笑笑,不高兴了就找人打打,这种人活得比较随性,没有心机;可是另一方面,她也很担心他一直这个样子下去,人总要长大的是吧,将来结婚有孩子的话,他这个样子有哪点像是能做人爹的。

程意城思想纠结了一会儿,卫朝枫也不敢吭声。他不敢吭声倒不是因为怕她,而是因为他心虚,程意城万一刨根问底起来,他还真不好回答说‘我这是把唐家给砸了’,到时候又得费心演一通。他不敢小看研究员的追究精神,刨根问底深挖内*幕简直就是他们的职业病。

卫朝枫自己不晓得,他这么低着头不吭声,闷声擦药的画面,落在程意城眼里,那是多么令人怜惜的一个样子。程意城看了会儿就心软了,默不作声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拿过了他手里的药酒,低头帮他处理伤口。

卫朝枫咧嘴一笑,一个放松就开始贱了:“程程~~”

程意城没理他,任他一个人自说自话地乐了一通,等处理完了他膝盖上的淤青,才抬头说了一句:“知道我最不喜欢男人什么吗?”

卫朝枫一愣,“什么?”

“说谎。”

“……”

程意城将他的裤腿小心地卷了下来,看了他一眼,道:“下次不要说谎了,就算是小事,我也不喜欢。说谎的习惯是不能惯的,你再这样,我就不喜欢了。”

什么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就是了。

程意城那句话一出来,卫朝枫怔了会儿,眼神瞬间一片幽黯。

‘唐硕人’三个字就像一个定时炸弹,时刻在他怀里揣着,他想丢也丢不掉,那是他人生的一部分,他没有办法否认。尽管他本着良心对程意城没有任何欺骗感情的意思,但事已至此,他犯下的这一个欺骗罪,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曾经对程意城旁敲侧击过,比如说用用伟大人物的例子做挡箭牌:你看啊,当年身为克格勃的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和夫人表白时就是这么说的,我的一切都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程意城听完,挺顺地接了他一句:所以啊,他们现在离婚了。

……

卫朝枫当场就,沉默了。

当下,程意城收拾好桌子,催促着他:“不是有话要说吗?时间太晚了,回去吧,我们边走边说。”

卫朝枫今晚的确是有话要说的。

他想跟她说,他最近打算把这家店交给肖原打理,他要换一份工作了,工作内容他也想好了,就是写字楼坐办公室的,偶尔出个差,开个会,和人交流交流,至于理由他也想好了,因为男人需要一份正当的事业,他不想落后她太多,将来成家的话也有一份好彩礼能送送。

这番话卫朝枫已经在心里打了无数遍草稿,虽然听上去他像是要去干个销售,但也总比直白地说‘我要去当总裁了’来得平缓。卫朝枫演练了无数遍,力求达到香港回归那样的效果,平稳过渡。

可是今晚,程意城一句‘你再这样,我就不喜欢了’,就把卫朝枫的心打乱了。

心都乱了,一切计划和草稿也就乱了。

也许是危机意识的降临,卫朝枫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忽然起身,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就在程意城转身的时候,卫朝枫一不做二不休,‘噗通’一声单膝跪了下去,把这惊人一跪彻底跪了个结结实实:“程意城,你嫁给我吧——!”

程意城眼前一花,首先被这人忽然的一跪吓了一跳,接着被他说出的那句话又惊了一跳。当她回过神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程意城感到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啊?”

“程意城,我是认真的。”

他现在脑子浑得很,心里只确定一件事:没张结婚证的话,他这个老婆骗不骗得到,还很玄。

卫朝枫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得不像话,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下周,我带你去见我爷爷。我……现在没有花,也没有戒指,但我对你的心意一直都没变过。你不肯嫁给我的话,我这辈子就没有老婆了,我不想娶别人,除了你之外的女人,我看也不想看,我就是没兴趣。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拒绝我?”

程意城愣了半天,终于明白了,顿时就笑了。

她蹲下来,她很少居高临下地对一个人,尤其是对卫朝枫,她喜欢和他平视,有一种尊重在里面,“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嗯……”

程意城看着眼前这个人,不成熟,不稳重,连求婚都显得是那么心血来潮。求婚词平铺直叙,连点修辞手法都没有,青白的脸色看上去是在害怕被拒绝,哪里有一个成熟男人的那种计划性和步步为营。但是呢,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挺感动的,卫朝枫身上有些发自内心的东西,是这个社会已经不太能常见的质朴情怀。男人长大一点,这种情怀就会少一点,所以她常常感到珍惜,她想珍惜这一个仍然没有被世界磨得太入世的男生。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爽快地点了点头,“嗯,行啊。”

这就是卫朝枫此生的唯一一次求婚,他孤注一掷,兴致而起,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朋友的欢呼,也没有亲人的到场,连求婚词都是临时想的,虽发自肺腑但无奈他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干巴巴得根本没法看。换了这世间任何一个女生,他的成功率都是零,连他自己都感到不敢相信,确定性地追问了一句:“……你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