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一颗尘埃也不如。

今日若换成秦流苏要被问斩,或者被伤害了,会有好多好多的人奋不顾身为她舍身,为她伤心,为她流泪,为她不舍。

而她纳兰小胡,一个也没有。

秦流苏说得对,她才是最可怜的人。

牢房里,散发着阴郁之气,潮湿,阴暗,不时还有老鼠和蟑螂爬过,流苏静静地坐在牢房冰冷的硬床上,背靠着墙,手抱着膝盖,呆呆地看着某处,眼睛一眨也不眨。

此时,她的手腕和脚腕上都锁着铁链,而她的手腕今天被几个将士押着进来的时候,被铁链磨破了皮,此时热辣辣的疼着,可是…这疼,却及不上心疼的万分之一。

“将花无缺和花纤骨打入大牢!”

“还不快点,还在等什么?!”

今日,他下令将她这个“前朝公主”打入大牢,语气坚定,不容质疑,丝毫也没有犹豫,那张风华绝代,温润如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也没有任何的…不舍。

原本,她想勇敢一次,今日将纳兰小胡揪出来之后,就告诉逐尧皇她的心意的,告诉她,她也在寻觅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还来不及说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了。

她,成了他的阶下囚。

方才,纳兰小胡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狠狠地顶了回去,可事实上…

她的心痛了,因为纳兰小胡说的对,她真的也没有什么不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秦流苏,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还妄图他会特殊对待么?她凭什么呢?她没有绝世的美貌,也没有绝顶的智慧。

他是兰陵王,一切当以大局为重,他没有错,她不能怪他,也没有资格怪他。

希望远在曜京的绮罗,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可是,绮罗也有前朝的血脉啊…

眼睛一眨,眼泪从眼眶滑落,不小心滴在了手腕上,好疼好疼,这疼,又引出更多的眼泪来。

正在这时候,牢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流苏听了,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来了!!

她连忙擦去眼泪,连忙拖着沉重的脚镣从硬床上下来,走到牢房边,透过牢房门一看,看到进来的人,她的心顿时有些失望,进来的人,不是逐尧皇,而是…逐云霓。

“把牢房门打开!”逐云霓冷冷地说道。

“公主,这…”狱卒有些为难地开口。

“打开!!”

“是是是…”狱卒见逐云霓发了火,连忙弯腰掏出锁匙,将牢房门打了开来,逐云霓弯腰走了进去。

“云霓,你…”

“啪!”逐云霓抬手一巴掌打在流苏的脸上,流苏捂住了脸,“云霓…”

“为什么?”逐云霓看着她,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

“云霓,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联合花无缺来骗我的感情,为什么要让他来骗我?!我将我所有的故事,从来不和任何人讲的故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你是不是在心里冷冷地嘲笑过我?你和我一起种豌豆花,和我一起期待我的爱情的到来,我们一起从云破关走路走来十六城,一起做菜一起做月饼,这一切,都是假的吗?你告诉我,逐云霓真的这么好骗吗?”

“我没有,云霓,我真的没有…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找到爱你的人的,我没有骗过任何人,你相信我啊…”流苏也哭了,既为自己被误解而心酸,又为逐云霓而心疼。

“你还说没有?你是前朝公主吧,十三死了是事实吧,大哥和四哥反目成仇,大动干戈是事实吧,而你今天千方百计把我骗到后院说什么手镯丢了,然后悄悄将手镯丢在花丛里,就是不想被我识破你的诡计吧…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这样?最让我伤心的,不是花无缺,而是你啊…”逐云霓握紧流苏的肩膀,原本想要狠狠摇晃她,可是,她有不忍心了,她松开了手,转过身去。

“云霓,我真的没有骗你。还有,虽然,我的肉身是花纤骨,但我的灵魂是秦流苏,我是从很久很久以后的21世纪穿越过来的人,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云霓,你相信我吧。”

“你还狡辩!纤骨公主,不愧是前朝唯一留下的血脉,现在还在说谎,什么穿越,什么21世纪,你连编的谎话都那么令人费解!”

流苏听了逐云霓的话,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就冷静了下来,是的,在这古代,是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她是穿越的,来自21世纪的。

“云霓,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秦流苏说没有骗你就是没有骗你,还有,请你带一句话给兰陵王。”

“什么话?”

“绮罗不是我亲生的,她是我捡来的,我从来就没有生过孩子。”

【三一四】

逐云霓听了,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流苏,眼中瞳孔骤然放大,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说什么?绮罗…不是大哥的孩子?你…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个秘密未免太惊人了。

流苏背过身去,望着牢房外,一字一句说道,“对,绮罗不是逐尧皇的孩子,她也根本不是我生的,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怀过孕。”

“怎么会这样?”逐云霓依旧不敢相信,毕竟,那个孩子一板一眼地都有逐尧皇的风范在。

“七年前,我救了逐尧皇,可是,一场大火之后,他不见踪影,我等了两日,他依旧没有回来。

于是我离开了那里,去扬州了。

在去扬州的半路上,我看到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穿着小衣服,被包裹在破旧的毯子里,躺在地上哇哇地大哭。

我还记得当时的天气很冷很冷,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小家伙哭的好凄凉好可怜,小嘴唇都乌黑了。我看着,心都跟着揪疼了起来。

当时我想可能是谁不小心弄丢了孩子吧,于是,我将她抱在怀里,撑着纸伞站在原地等她的亲人来找她,可是,我等了一天一夜,都一直没有人来找她。

我才知道,这个可怜的小婴儿是被丢弃了。

她长得这么漂亮,这么粉嫩,这么可爱,她的爹娘怎么忍心将她丢弃呢?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跟她很有缘,于是我把她收养了,带着一起去了扬州,然后给她取名绮罗,为了不让别人觉得她是没有爹的孩子,我还给她冠了一个姓,君绮罗,让别人以为她爹姓君,这样就没有人来取笑她了。”

逐云霓听她如此真实的描绘着,仿佛看到雨幕中,一个年轻的姑娘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执拗地等待着。

流苏说着,笑了笑,回过头对逐云霓说道,“你没发现吗?绮罗并不是很像我,她有绝顶的聪明和机灵。虽然样貌有些像,但那是因为她是我带大的,朝夕相处快七年了,当然会长得像了。”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逐云霓吃惊地看着她,她竟然隐藏了这么大的惊天秘密。

流苏继续说道——

“这个秘密我保守了七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起,本来也不打算讲,因为不想让绮罗知道她是个被遗弃的孩子。但是现在,不能不讲了,我是前朝公主,理应处斩,我不想连累了那个无辜又可怜的孩子。云霓,看在绮罗也喊你一声皇姑姑的份上,请你一定帮我把这些话带给逐尧皇。”

逐云霓默默地站了一会,将手中的药膏塞到流苏的手里,然后转身离去了。

流苏坐在地上,头无力地靠在墙头。

那擦手腕的药膏掉在了地上。

绮罗,对不起…

你一定要坚强,要勇敢…

逐云霓将流苏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逐尧皇,然后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逐尧皇的背影,等待着他的答案。

“流苏说,小绮罗不是我的女儿。”他沉声问道。

但是逐云霓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对,她说小绮罗是她在去扬州的路上捡的,她说的很真实,不像是编出来的,连那天的天气,都描述的那么清楚,说的时候眼睛里还有泪光。”

大哥,如果,小绮罗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你是不是没有任何犹豫了,是不是要为了江山社稷…取前朝公主性命,将前朝余孽一网打尽。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父皇在世的时候,对于剿灭前朝余孽一直有所回避了,原来都是为了锦妃。可是,因为父皇的优柔寡断,每年有无数的人为此而牺牲了性命,百姓也深受其害。大哥…你预备怎么办?流苏为了光复前朝费尽心机来到我们身边,你…会原谅她吗?”逐云霓问道。

逐尧皇转过身来,走到桌案前,右手的指尖敲了敲桌子,说道,“云霓,你先下去吧。替我把薛澜,小宝和冷眉叫进来。”

“大哥…”逐云霓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退了下去,大哥的心里,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流苏骗了他,他不心痛吗?

为什么,他还表现地这么冷静?

流苏被关在牢里,被铁链锁着,他不去看看吗?他心里对她没有牵挂吗?

带着疑问,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指尖逐尧皇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樱花钗,摊开手掌,放在掌心,凝视着,深深地凝视着。

“殿下!”

逐云霓出去之后,薛澜,小宝和冷眉一一进来了。

逐尧皇关上手,将樱花钗握在掌心,站了起来,背手走到三个人面前,说道,“有个人,你们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找到,然后毫发无伤地带回来,记住,他千万不能死!”逐尧皇的语气,郑重无比,三人感到了沉沉的压力。

“什么人?”这么重要。

“他叫方叔,是前朝的宰相方云祥,也是花无缺身边的人。”

天牢里,花无缺被押了进来,和流苏的牢房面对面。

“纤骨…”花无缺看到坐在对面的花纤骨,连忙站了起来,拍打着门柱,“纤骨,纤骨…流苏,秦流苏…”

流苏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慢慢抬起头来,结果看到了花无缺,这个将她的身份公诸于众的男人,欺骗云霓感情的男人。

据说,这个男人还是她这个肉身的驸马,是前朝末代皇后,也就是花纤骨的母后的遗命。

“纤骨,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花无缺急切地看着她,“上次在云破关,你都不认得我和方叔了,你是装的,对不对?”

流苏看了他一会,扭过头去,说道,“确实不太记得了,都那么多年了。你将这些年明月教发生的一些事情都讲给我听听吧,那么久没有联系,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了。”

“好…”

于是,花无缺从七年前开始讲起,将这些年来,他如何辛苦布局,如何一步一步实施光复计划的,都一一细细地讲给流苏听了。

“这么说来,明月教每年为了光复明月朝而牺牲而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在听完之后,流苏思考了片刻,问道。

花无缺怔了一下,说道,“为了光复,势必有所牺牲。比起明月朝来,死去的那些人,算不得什么,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那那些死士他们有家人吗?”流苏问道。

花无缺叹了口气,“那些死士,对明月朝,对皇上,对皇后,对公主你都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为了没有后顾之忧,他们每次在进行刺杀行动之前,都会将家人一一杀尽,然后带着仇恨去执行任务,他们认为杀死他们家人的,不是他们自己,而是日曜王朝的人!”

“这些,是你灌输给他们的吧。”

花无缺听了,说道,“纤骨,为了光复明月朝,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想要停止这种伤害和杀戮,就必要将逐尧皇,逐冥冽他们灭了,否则杀戮永远也不会停止。”说着,他朝流苏招了招手,流苏皱了皱眉,走过去,贴在牢房的柱子上。

花无缺双手半握成拳,用唇语对流苏说道,“其实,我们还有最精锐的一支死士队伍,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只要能近的身。绝对能够打败逐尧皇和逐冥冽,纤骨,我会趁机逃出去,然后再来接你,等你出来,高举明月朝旗帜!”

流苏听了,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说道,“我小小的凡人一个,为何要承担如此重任。”

“因为你是明月朝唯一仅存的血脉!这么多人,也是为你而死去的。我筹谋了十几年,决不能失败!”

花无缺又说了些什么,但是流苏已经没有再听了,他以为她累了,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他背靠着牢房门,心中谋划着该如何逃出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三一五】

一股冷峻之气,扑面而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门口的狱卒,吓得立即跪了下去,浑身发着抖。

逐冥冽?!

花无缺和流苏同时转过身去,只见,一袭黑袍俊逸非凡的逐冥冽背着手,走了进来,他那张英俊的脸,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总是流露出一份尘世之外的淡漠,有如来自地狱的撒旦,令不懂他的人不寒而栗。

他无情,而冷漠,那深不可测的心,又是那样难以琢磨。

“皇上,你来了?”花无缺笑了笑,“还记得我们的合作吧。”

流苏微怔,花无缺和他合作过?!

“纤骨,皇上为了皇位牺牲可不是一般大,对自己都那么狠心,让我把箭射到他的身体里去。”花无缺看着逐冥冽,讥讽地说道。

他知道,之所以会被兰陵王那么快抓到,逐冥冽其中也动了手脚的,他曾经去过明月教的某个分舵。

“丧家之犬。”逐冥冽看也没有看花无缺一眼,冷冷地说道。

“你!!逐冥冽,你翻脸无情的本事本教主算是看清了。”

“朕本就是个无情之人,你信朕,你不是自己愚蠢么?”逐冥冽唇角一丝令人发狂的冷笑。

“你!你和逐尧皇不愧是兄弟!你们逐家的人,一个比一个狂妄!总有一天,你们会死的很难看的!”花无缺这两日连受打击,往日的风度渐失!

“把他押到那边去。”逐冥冽不再和他多言对狱卒下令。

“是。”狱卒将花无缺的牢房门打开,将他拖了出来,往里面走去。

转身,花无缺的脸上却露出了笑意,这逐冥冽也舍不得纤骨,哈哈,看来明月朝还是有希望的。

当初让纤骨去接近他们,真是个绝顶的主意。

逐尧皇,我看你这回要怎么办?!

看你心系苍生的兰陵王要如何跟日曜王朝文武百官,天下百姓交代!

你和前朝公主生下女儿,兰陵王的位子,要不保了!

“四爷…”流苏看到逐冥冽,慢慢站了起来,他也和云霓一样,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逐冥冽没有应声,示意狱卒将牢门打开,走了进来。

他依旧冷峻。

眼睛看到了流苏的脚铐和手铐,“拿钥匙来!”他伸出手,说道。

“是!”狱卒慌忙将锁匙双手呈给了逐冥冽,逐冥冽拉过流苏的手——

“嘶…”她痛的轻喊了一声,手瑟缩了一下。

逐冥冽抬头看了看她,然后将手铐解了开来,只见她那白色的衣袖上沾了丝丝血迹。

“四爷…”流苏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手疼还是怎么样。

逐冥冽没有说话,他让流苏坐到传遍,将她的衣袖撩起,只见两个细白的手腕被铁链弄的两圈红,皮都磨破了,她的皮肤很嫩,长得又白,两道青紫看起来格外的刺目。

逐冥冽的眼睛一凝,心猛地一颤——

“你不喜欢我,我却没有办法不管你。”他弯腰,嘴唇凑了上去,对着她受伤的部位轻轻呵气。

看似淡漠,但捧着她手腕的手,却有些颤抖。

此时的逐冥冽,那么那么温柔,眼睛里没了冰冷,只有不已察觉的心疼,他生怕弄疼了她。

他天生习惯隐藏,不论是他的心事,还是他对流苏的疼,对流苏的爱,他从爱上她的那一刻起,就习惯隐藏起来了。

流苏垂眼看着弯腰为她呵气呼呼的逐冥冽,心中却越觉愧疚。

逐冥冽呵着气,说道——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十三命你送野味来四王爷府,我抱着你,结果你把我的脸抓烂了,然后落荒而逃。十三带了人马去追你和绮罗,绮罗看到我脸上的抓痕,就明白了,原来你是因为得罪了我。当时,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跟我说,‘大叔,我娘抓了你的脸,是她不对。我帮你呼呼,你不要怪我娘了好不好?呼~~~呼~~~呼~~~’小绮罗说着,就凑近我的脸,嘟起小嘴,鼓着腮帮子,替我吹着气。就像现在这样…她真是可爱惹人疼,想想,也因为,她是你的女儿。”

“嗯。”想起从前的荒唐事,流苏也不禁笑了。

那时候没心没肺的,做了不少啼笑皆非的事,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有着淡淡的美好。

“流苏…”逐冥冽直起腰来,看到她脸上天真自然纯真的笑,心里又微微一动。

“四爷,谢谢你来看我。”流苏真诚地说道,在这样的时刻,他没有来兴师问罪,为何她要骗他,她已经万分感动。

“我想了一夜,有些想不通,你是前朝公主,你为了光复明月朝,接近我们,然后离间我,大哥,和十三。这么复杂又缜密的计划,你这个脑袋瓜子能想出来吗?”

流苏听了,突然可爱地翻了个白眼,“四爷,我知道你在为我开脱,想洗刷我的罪名,但是我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呐…”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忧愁也没有用,还不如轻松一点好了。

流苏想着,说话的语气也诙谐了一些。

【三一六】两个小人儿

逐冥冽抬起手,将她有些乱地发丝拨开,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说道,“流苏,跟我走吧。”

流苏听了,微怔,抬眼看着他,“四爷,你的意思是…”

“你接近我,是为了光复明月朝,这件事我势必要找你算账,但这账,我不想在这里算。”

流苏听了,心里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把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出来。

看着他,说道,“四爷,我不能走,不能逃。”

“流苏…你难道不知道,你若不走,兰陵王为难,你自己也不好过吗?他和前朝公主生下孩子,这件事情,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很多,比当日的不伦之恋严重很多,这是两朝之间的事,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那些朝廷遗老,会想尽办法杀了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很严重。但是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就这么逃了,明月教还会继续实施光复的计划,到时候日曜王朝的文武百官,第一个会怀疑的人就是你和兰陵王,你们会因此承受巨大的压力。还有,明月教的人,虽然他们是你们的敌人,可是,他们何尝又不是可怜的?这件事情,始终要我和兰陵王去面对的。”

还有一点,流苏没有说,她曾经拒绝了逐冥冽,此刻,若愿意跟他逃走,只怕他会陷得更深,她不想让他继续受伤了,她也没有资格再去依赖他了。

逐冥冽听了,怔忡片刻,“你要继续呆在这里?”

“是。要生还是要死,我都愿意承受,虽然我真的不是花纤骨,可是我却占有了她的躯体,我必须要承担责任,很多人的性命,都在我的身上…”

“流苏…”他从来不知道,她瘦弱的身体里,还装着这样巨大的能量,逐冥冽的心里又更爱她了。

这股爱,在他的身体里面横冲直撞,呼之欲出。

兰陵府的大厅里,跪着数十位朝廷遗老,在等着兰陵王。

“殿下,又有折子呈上来了。”薛澜将足足一尺厚的折子双手呈送给逐尧皇,莫用说,都是说前朝公主花纤骨的,这些日子,这类折子就像雪花一样飘进来。

还有,皇上也收到了很多弹劾兰陵王,要尽快将明月教赶尽杀绝,将前朝公主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斩首示众,将绮罗逐出日曜王朝的折子也数不胜数。

而作为当事人的兰陵王,此刻的一举一动都倍受瞩目。

逐尧皇将之前高高的一叠折子移到一边,将新呈上的折子放到了面前。

“几位老皇爷,还有先帝爷在世时封地外姓王都在大厅内求见。”

因为十六城曾经是京都,好些个德高望重的皇族皇爷,以及曾经为日曜王朝立下汗马功劳的重臣被封了王的,都住在十六城里。

如今,兰陵王和前朝公主花纤骨有了血脉之事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逐尧皇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让他们等着,本王稍后去见见他们。”

薛澜将折子放下。

“方叔找的怎么样了?”逐尧皇沉声问道。

“已经有了眉目,小宝和冷眉公主在尽力追查。”

“尽快!”

“下去吧…”

“殿下…”第一次,薛澜在逐尧皇的脸上看到了疲惫的神色,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自从前朝公主的事情被揭了出来,您还没有合过眼,休息一下吧。”

“皇伯父,我来啦!!”突然,一个脆生生的稚嫩的声音响起,逐尧皇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小人儿端端正正地站在他的书房门口。

只是,她浑身好脏,白色的小烟衫上到处都是灰尘泥巴,一张粉红嫩白的小脸弄得这里一块黑,那里一块灰,还有头顶上,都是草屑,虽然好狼狈好狼狈,但是那双水灵灵,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就和流苏的眼睛一样,像天空明亮的星星,像璀璨的明珠,让人沉醉其中。

站在她身后的,是比她更脏更黑的小书童无崖子,他的身上背着绮罗的小包袱。

这两人,好像突然从地底下遁地过来的似的。

“绮罗?!你来了?”

当看到个小人儿突然出现的时候,逐尧皇的心隐隐抽痛了一下。

“皇伯父,我和我小哥哥可以进来吗?我们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渴了,又饿了,你看,我们的鞋子都破了。”小绮罗好有礼貌,好懂礼节地问道,问完还擦了擦小小的鼻头,那认认真真的样子,好可爱,好令人心疼。

这小家伙,从来都是胆大妄为的,倒是到了这里,有礼有节,不越轨,不搞特殊。

虽然浑身脏兮兮,但浑身还是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逐尧皇低头一看,果真,两个人地鞋子都露出了脚趾,尤其是小绮罗,那露在外面的脚丫丫还调皮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