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虽然严厉,但是真疼爱十三爷,我听宫里的老嬷嬷说,皇上小时候还背过十三爷呢…”

“不过十三爷最喜欢的人是四爷,他好怕皇上,上次他不小心打碎了皇上的宝物,他好紧张呀,还偷偷问我,能不能黏好呢。”

“嗯,不过,听说皇上并没有发火。”

流苏听着宫女们的谈话,不禁又笑了。

这个笑声,显得十分的突兀。

陆雪凝和宫女们停下脚步来,齐齐回过头来,看这傻笑的文弱男子。

流苏才知道自己失了态,她连忙转身走了。

雨,突然间小了很多。

因为是得了皇帝允许留宿宫中一宿,所以,化成书生的流苏在宫中走动的时候,并没有被侍卫们阻拦。

穿越重重回廊,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华清殿门口,华清殿此时也是灯火通明,还隐约能看到在里头走动的宫女。

抬头,透过雨幕看“华清殿”三个字,有些模糊,也有些悲凉。

这里,曾经欢歌笑语,留下了好多好多的回忆。

流苏不由得冒着雨往前走去,站在华清殿的门口,任雨淋过。

“你怎会在此?”

突然,一把伞移上她的头顶,挡住了雨,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隔得很近很近。

他的声音锐利,带着威严。

流苏一怔,不敢回过头去,他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着的气息。

他不是在和逐野瞳下棋么?怎么来了?

“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来此。你初次入宫,不懂规矩,朕尚且免了你的罪,快走吧。”

“…”流苏转过身来,弯腰行礼,匆匆离去。

可是,她离去之前不禁抬头看了一下他的嘴巴,因为她要确认一下,他是不是吃了陆雪凝亲手做的糕点。 他要是吃了,他这辈子都别想她原谅他了,哼!

但因为这一个东旭哦,逐尧皇不经意间却看到了他脸上那巴掌大的疤痕。

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昨日在宫外遇刺,他曾见过一个同样疤痕的女子,那女子流着泪在人群中看着他,然之后又冲破人墙,朝他跑过来。

“等等。”

流苏刚走了两步,就被逐尧皇唤住了。

她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出来什么了么?难道…

【四OO】(6)斗鸡眼啊斗鸡眼

难道被他看出什么来了?

他的聪明可不是一般二般,没准看出她女扮男装了。

哎呀,真不该去看他的嘴!

她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小心眼,又忘了顾全大局。

“转过身来!”

他命令道,不容半分质疑。

流苏吞了吞口水,半天没有动,她心里在迅速盘算着?可不可以又装聋子,一般来说,哑巴同时也是聋子啊?

但是好像不行。

“转身!”

他威严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

糟糕,躲不掉了!

流苏缓缓地转过身去,头低的不能再低了。

“抬起头来。”

他再度命令道,不愧是逐尧皇,那声音,那流苏吓得抖了一下,亲身体验到作为一个奴才面对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

一个字——怕。

流苏缓缓的抬起头来,发丝将她的眼睛挡住了,那张一半完好一半疤痕的脸,出现在逐尧皇的面前。

逐尧皇眼中一凝,这脸上的疤痕,和那日街上哭泣的疤痕女子一样。

她女扮男装?

逐尧皇的眼神变得深邃。

流苏仍旧不敢直视他,她怕眼睛一对上,就泄露了心事,她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叫我看着你啊。

“看着朕。”

“…”她心里这个念头刚闪过,就听见逐尧皇的指令。

她深呼吸了一口,眼睛转了转,然后缓缓抬起眼睛来——

“…”逐尧皇一看,明显地愣了,这是他第一次和这文弱男子视线相对,没有想到——

“雨大,你将这伞拿去。”逐尧皇将伞放在地上,然后转身走进了华清殿。

流苏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他留下的伞上。

她走了过去,将伞拿了起来。

“好在以前经常和秦城玩斗鸡眼。”

她把伞撑开,一边往她住的地方走去,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好巧不巧的,回去的路上,又和陆雪凝一般子人碰上了,陆雪凝的脸没有之前的红润,还有一点惨白。

她不禁用伞挡着脸,然后悄悄往宫女们手中端着的盘子看过去。

嘿嘿,那盘子里的糕点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的,完完整整,一个也没少。

原来,他没有吃,都退回来了。

流苏的心情,不禁雀跃起来。

“雪凝姑娘,你不要难过,皇上或许是不喜欢吃这种口味的,下次换个口味的,兴许他就吃了呢?”

宫女忍不住安慰陆雪凝。

“是啊是啊,下次我们找宝将军打探清楚,看皇上喜欢吃什么,再做好了。”

流苏听了,唇角上扬——

哼!他才不会吃别的女人做的东西呢!

换一百种口味也不会吃!

想着,流苏的脚步都快了起来。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最快乐的一次,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了。

回到住处,她睡在床上,想起逐尧皇看到她的斗鸡眼时候那脸上受到一点惊吓的样子,她不禁笑出声来。

还真是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呢。

糟了!

流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又猛地坐了起来——

“糟了糟了,今天扮了斗鸡眼,难不成以后再有机会随庄墨入宫,再见他的时候都要斗鸡眼吗?!!那样好辛苦的,斗久了会流眼泪呀。噢…”

流苏懊恼地叫了一声,又重重地往床上躺了下去,“我真是猪,真是一头蠢猪!!为什么要装斗鸡眼吓他呢?”

这天晚上,流苏纠结在斗鸡眼这件事上,一直纠结到天亮。

直到庄墨过来说,要离宫了,她还在耿耿于怀。

“皇后,有什么烦恼吗?”

走在回庄府的路上,庄墨见流苏一脸懊丧,还不时纠自己的头发,他忍不住问道。

认识这么久,他从未见过今天这样的她,以前她总是很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现在的她,身上多了一股子活泼,这…才是原来的她吧。

“昨天晚上我后来我碰到了皇上,他好像看出我是女扮男装,叫我抬起头来,我怕被他识破,就…就装了个这样的眼睛…斗鸡眼…”

流苏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来,做斗鸡眼给庄墨看了一下。

然后,又懊恼地转了回来。

“哈哈…”

原来她还有这么一面,庄墨不禁笑了。

“你说,以后如果再有机会进宫,怎么办?难不成每次抬头看他,都斗鸡吗?而且,说不准他昨天根本什么都没看出来,是我自己草木皆兵。”

“皇后娘娘不用烦恼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庄墨宽慰道。

“嗯!说的也是,斗都斗了,后悔也来不及了。”流苏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她又想到了一些事、。

她停下脚步,对庄墨说道,“大少爷,这件事情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你知我知便可,在庄府,我还想像从前一样。”

她不想惹起任何事了。

“好,谨遵皇后娘娘的吩咐。”庄墨笑道。

“还是叫我小秦吧,在你面前,我不是皇后,我们…是朋友,对吗?”她真心珍惜庄墨这个新朋友。

“嗯。”庄墨点头,被他称为朋友,还是有些失意,但他还是点了投。

流苏看着他,由衷地说道——

“大少爷,谢谢你,谢谢你帮我。”

“是朋友的话,就不用说谢谢了。”

【四O一】(7)

“嗯,是朋友就不用说谢谢,那么,我将这份感激放在心里好了。我知道,你对我的故事一定充满了好奇,我答应你,等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好了,我会好好地告诉你,因为这是朋友欠朋友的。”

流苏对庄墨说道。

“好,我等着那一天。”

庄墨掩去眼底的一份示意,说道。

“嗯。哦,对了,我还有件事情没有做,大少爷你先回医馆吧,我去一下玉器店。”

她突然想起被庄柔打碎的紫曦玉镯子来了,本来说好昨天下午去拿的。

经历了这么些事,一直拖到了现在。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已经耽误你很多时间了,你快去医馆吧,我很快就回去了。”

流苏一边往玉器店跑去,一边说道。

她将头上的玉簪揭开,一头青丝垂了下来,她又恢复了女儿身。

庄墨看着她的背影,片刻之后,才默默转过身去。

唉。

“老板,我的镯子修好了吗?我们家少爷让我来取了!”

流苏匆匆走进玉器店里——

当老板看到她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很不对劲,流苏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镯子呢?!”她的声音陡然紧张起来。

老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连,说道“姑娘,实在对不住庄大少爷!”

“什么意思?!说清楚!”流苏一把拉住老板的衣领。

“你昨天将这玉镯放我这,你走了之后没多久就进来了一个可怕的男子,他本来是来买玉箫的,可是当他看到大少爷的镯子的时候脸色马上变了,他…”老板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怎么了,快说!!!”

流苏急了,那镯子对她很重要!!

“他把镯子拿走了,如果…如果我不给,恐怕…我的店没有了,连我的小命也不保了,那个人太…太可怕,他…他杀人不眨眼睛的…”

老板想起昨日那惊魂的一幕,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他的伙计只一句出言不逊,那人眼睛也未眨,伙计就倒在了血泊里,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

“什么?他为什么要拿我的镯子?”

流苏不懂,为何她来修逐野瞳送的玉镯子,会惹起一场血腥。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他走的时候用我们店里的笔墨纸砚留了一张纸条在那里,说等你来了,给你看。”老板指着墙上说道。

流苏松开抓着老板的手,往他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一张字条被钉在墙壁上,她走了过去,将短刀用力拔了下来,把纸条取了下来。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欲见玉镯,蓬莱客栈,西边厢房。”

蓬莱客栈?西边厢房?

“姑娘,请你在庄少爷面前为老朽说说好话,饶了小的吧。”

老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流苏拿着纸条,匆匆出了玉器店的门,往蓬莱客栈走去。

当她走到西边厢房门口的时候,她的心陡然跳的很厉害,不知道里面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将玉镯子拿回来。

而她也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不会为劫色而来,她已经这么丑了,相信不会有男人为了她而大费周章的。

也就是说,他的目的,是这块玉,以及玉的主人——逐野瞳!

想着,流苏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抬起手,敲了敲门,仿佛已经预料到她会来似的,这门没有锁紧,她轻轻一敲,门便开了。

里面神秘的世界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抬脚走了进去——

好冷!

顿时,他只觉得一股寒意铺面而来,令她不寒而栗。

只见,一个身著黑衣的男子,站在窗边,背手而立,还未靠近,便已经感觉到他浑身冷凝的气质,这个仿佛来自地狱的背影——

流苏突然觉得头部一阵眩晕…

怎么会…

半晌,那男人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 流苏——

一字一句,说道:

“流苏,四爷又回来了。”

没错!

是逐冥冽!

是冷面阎罗逐冥冽!

也就是那日在街上遇到的男子!

他还是丝毫也没有改变,面部线条冷硬,一样的冷漠,浑身散发着邪魅冷凝的气质。

眼睛冷冽如冰,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薄情的唇角微微上扬,这笑比不笑更骇人。

是的,冷面阎罗逐冥冽,便是这般模样。

他一步一步朝流苏走来,深邃的眼睛紧紧锁住她。

流苏定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这个久违的男人,就这么突然的,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手,紧紧抓住衣角。

紧张,高兴,还是…惊讶,她分不清自己的心情。

见到古人,总归应该是高兴的,不是吗?

逐冥冽一直走到她的前面,抬起手,将她的发丝放在手中,摩挲着。

“四爷回来了,流苏会高兴吗?”

【四O二】

“四爷回来了,流苏会高兴吗?”

他问,看着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深情依旧掩埋在冰冷之中,让人无法轻易察觉。他应该还是令人害怕的,凌厉深沉的眼光,总叫人不敢正视。

冷硬的气息,将自己紧紧包裹在一层冰当中,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害怕。

“四爷…见到你,我很高兴。”

流苏的声音,是颤抖的。

经历了那么多,她已经不再那么惧怕逐冥冽,而且再度见到他,是很高兴的,比起以前,也能坦然面对了。

“四爷也很高兴,流苏活了,四爷更高兴。”听到流苏说高兴,逐冥冽的语气终于有了温度。

他抬手,抚上她脸颊上的伤疤——

“你的脸怎么了?谁弄的,疼吗。”

“不小心烧坏了,早就不疼了。四爷,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流苏似乎并不愿意提及疤痕之事,只一句不小心烧坏就解释了一切,转而问起逐冥冽的事情来。

“碰见你那日,便是回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