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流苏呢,流苏能干涉你的事吗?”

多海望着他的离去的背影,大着胆子问道。

“不该问的,也不要问。”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离开了书房。

良久,多海拖着酸痛不已的身子,从桌案上走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

她明白,如今四爷,是真的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她到底该怎么帮他呢?

刚整理好自己,书房门便打开了,两个丫鬟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走了进来,道,“王妃,这是四爷吩咐奴才们熬制的药,请您喝下吧。”

回想着还犹然在耳的刚才两人相拥的喘息声,多海苦笑了一声,端过药碗,说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我会喝的。”

丫鬟们将药留下,走了出去。

望着手中这碗浓黑的药汁,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一滴一滴掉在碗中。

“四爷!”

罗念见了逐冥冽,双膝跪地!

“何事?!”

逐冥冽看了跪在地上的心腹一眼。

“收手吧四爷。”

逐冥冽冷冽的视线扫射过去,他一把拎起罗念的衣领——

“连你…也要阻止本王,难道你还不明白本王想要的是什么吗?”

“末将明白,末将明白四爷的心思,可是,四爷与朝廷为敌,沦为贼寇,会被历史唾弃,也不能得到她的谅解啊。而且,这次谋反,不像从前夺皇位,四爷谋划了五年之久,忍辱负重,步步为营,这次,四爷你完全是…以卵击石,以北方四城的实力,如何同整个日曜王朝的兵力抗衡呢?”

罗念红着眼眶,进言道。

逐冥冽松开了他的衣领,转过身,冷冷说道——

“谁说没有获胜的把握?你当我逐冥冽这么多年忍辱负重都白忍了吗?罗念,本王就要从寥城一路打到曜京去,兵临城下,和流苏对决!”

说着,逐冥冽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本王期待着和流苏面对面的那一天。”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流苏,逐尧皇给了你这么大的信心,本王便要一一摧毁!哈哈哈哈…”

雪地里,逐冥冽仰天长啸,那笑声里,有种撕心裂肺的,极致的疯狂。

罗念无可奈何的看着他,脸上却是心痛无比的表情。

【四五二】

【他们都在等自己愿意等的人,但不是每一个等待的人,都有归期。】

何苦,这究竟是何苦,四爷…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春暖花开,为何,你偏偏要往悬崖峭壁,万丈深渊冲呢。

雪花,悄然飘落,皑皑白雪,将逐冥冽的身姿衬托的愈发孤独,冷冽。

多海站在远处看着他。

“四爷,既然你打定主意想一路打回曜京,多海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只要…你觉得好就好了。”

她转身,匆匆回到房中,拿出笔墨纸砚,修书一封,直接寄给他在京城还手握重兵的父亲大将军多年。

“依我看,是不是要收回多年的帅印和兵权,毕竟他是四哥的岳丈,我怕他做出对朝廷不利之事。”

逐野瞳和流苏商量道。

流苏想了想,说,“虽然多年是四爷的岳丈,可是他们素来没有往来,况且,多年为人谨慎小心,我想他应该不会有二心,依我看,不用收回,但是可以派人监察他,再派一个合适的人选,和多年的势力挟制。”

流苏记得她看《康熙王朝》的时候,孝庄太后就是这么利用两派相争的党羽的。

“嗯,有道理。”

逐野瞳点了点头。

又看了看天色,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夜间。

他站了起来,说道,“我该回去了,你早点歇息。”

流苏揉了揉太阳穴,“别那么急,留下来,一起用了晚膳再回吧。”

逐野瞳听了,顿了顿,笑着说道,“不了,我还是回去吃吧。”

小绮罗披着裘衣,坐在正乾殿外地台阶上,托着腮仰望着那一轮清冷的月。

南无楚双手环胸,站在她的身后,一脸的不悦。

小仙女天天晚上来这儿看月亮,显然是为了臭书童来的。

哼…

“明天月亮就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哦,鸭子,你在回宫的路上了吧。”

她心里怀着美好的期待,期待这一个月后的重聚。

整整一个月,鸭子会不会也很想念她呢?他回来后,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呢?

呵呵,好期待哦。

起风了,有点冷。南无楚走了过来,在绮罗的旁边坐下,说道——

“走吧,别看了,该回宫就寝了。”

“不要,我还要看一会月亮,鸭子说不定也在看月亮呢,他一定和我一样,期待明天晚上的到来。”

南无楚看了那月亮一眼,心中暗想道,说不定臭书童那乌黑一片,根本就看不到月亮呢。

虽然这么想,但是他还是没敢说出来。

他望着她,说道,“天很冷了,小仙女还是回去睡觉吧,要是在这感染了风寒,书童回来看见了,说不定要怪我没好好照顾你了。”

绮罗听了,视线从月亮上转移到南无楚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谁要你照顾了,你什么时候照顾我了?”

南无楚一听,连忙说道——

“怎么没有?我每天和你一块去听老魏子讲那么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听完了又送你回宫,你去哪我就去哪,还不是照顾啊?”

“可是,我又不需要你做这些。”

小绮罗听了,眼睛眨了眨说道。

南无楚听了,那颗金子般的心当真是碎了。

他突然身子往后一仰,躺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呀?”

小绮罗看他怪异的行为,问道。

“我死了,我疼死,这里疼,这里疼,这里也疼,浑身都疼,我爬不起来了!”

南无楚指着自己身体的各处。

“怎么会突然疼啊?你是不是生病了?”

小绮罗听了,弯下腰,问道。

南无楚睁开眼睛来,小绮罗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就在身旁,粉色的小泪痣,让小仙女看起来格外格外的美。

小王爷突然就…怎么就觉得哪里热热的呢,究竟是哪里呢?

“呀!你你你…你怎么流鼻血了呀!”

小绮罗吃了一惊,只见两道热腾腾的鼻血从南无楚的鼻子里流了出来。

“啊!我…”

南无楚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觉得鼻子这热热的,因为他看小仙女竟然看的流鼻血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跑。

这太丢人了!他怎么可以在他最最心爱的小仙女面前干出流鼻血这种糗事呢?

完了完了,他光辉万丈的形象,要毁于一旦了!

“喂,你等等呀,你的东西掉了呀,你要不要喊太医看看啊…”

小绮罗望着他狂奔而逃的背影大声喊着,南无楚背着她边跑边摇了摇手。

“真是个奇怪的人!”

小绮罗看了看他掉在地上的帽子,喃喃说道。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绮罗惊喜的转身——

“十三叔,你怎么也在这儿呀?”

“刚从你娘那回来,准备回去。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逐野瞳走了过来,问道。

“我在看月亮,等人啊。”小绮罗仰起头,说道。

“呵…”逐尧皇也看着那月亮,突然笑了,“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等待一个愿意等地人啊,连我们的长乐小公主也在等了。”

“十三叔,那你呢,也在等你要等的人吗?”

绮罗抬头,看着他问道。

“自然是的。”

小绮罗点了点头,“等人,其实很辛苦的。不过,也很快乐,因为可以每天数着鸭子回来的时间,眼看着归期一天一天靠近呢。”

眼看着等待的那个人归期一天一天靠近?

呵呵,可是,有的等待,是没有归期的。

比如,四哥对于流苏,他对于流苏…

【四五三】

【最怕的,莫过于情深缘浅。】

叔侄女俩人站在那,仰头望月。

皎洁的月光,默默地见证了人间的悲欢离合。

“你们都退下吧,不必伺候了。”

用了晚膳的流苏抬了抬手,示意杏白等人一一退下,这时候小绮罗走了进来。

“娘,你要睡觉了吗…”

虽早贵为皇后和公主,但绮罗私下仍旧叫流苏“娘”,只有在正式场合才叫母后。

“绮罗。”流苏伸手,将女儿拉入怀中,摸着她的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小绮罗揽住流苏的腰,撒娇着,“我今晚想和你一块睡。”

流苏笑了,捏了捏她的小鼻头,说道,“好!我们来说悄悄话。”

两母女脱了衣裳,并头躺在一块,手牵着手,抬头看着床蔓上的图案。

“娘,父皇走的时候,你怎么不送他一件东西让他带在身边,让他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呢?”

小绮罗突然问道。

流苏笑了,“因为不需要啊。”

“不需要?”

“我们对彼此的想念不需要任何信物,因为已经都在这里了。”流苏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说道。

绮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你说父皇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流苏转身将绮罗揽入怀中,“应该也睡觉了吧。”

白云飞卷,鸟鸣虫闹,转眼,逐尧皇已经离开快一个月,三年1095天,已经过去29天了,还剩下1066天,他就会回来了。

“你说,他现在在想你吗?”

“在吧,如果他不想我,等他回来,我们不理他,把他推到御花园的池子里去,让他变成黑乎乎的落汤鸡。”

流苏佯装咬牙,恨恨地说道。

“哈哈,好!就这么办?!”

小绮罗想到她的父皇掉进池子里扑腾,把白袍子弄脏变成黑袍子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流苏嘴角也浮现出一丝笑容。

轻拍着绮罗的后背,慢慢进入了梦乡。

逐尧皇的眼睛望着那道厚重的古墓石门,它正一点一点合拢,待石门关上之后,便是三年等待,三年相守的开始。

他袖中的拳头,慢慢紧握。

陆雪凝紧张地看着他,她生怕他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返回曜京去。

如果这样,就功亏一篑了。

逐尧皇定定站在远处,当石门缓缓关上合拢之时,陆雪凝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

“皇上,请随我来。”

陆雪凝取过石门后面的一个小盒子,打开,一颗耀眼的夜明珠,立即将古墓内照的如同白昼。

逐尧皇转过身,随着陆雪凝往古墓最深处走去。

冰月宫在二十年前于一次武林门派之争的浩劫中被血洗,只剩下小弟子陆雪凝一个人幸存了下来,后被明家饱明堡主所救。

所以,现在只有她才知道如何进入古墓。

墓室分为前中后三部分,门口吊着千斤闸,从闸门进去,首先是一间冥殿,内有各种家具摆设。

再往里,中间的墓室,称为“寝殿”,摆放着一个棺椁。

陆雪凝说道,“这里面睡着的,是冰月宫第一任宫主的遗体。”

古墓的构造非常复杂,弯弯曲曲,走过一道又一道的关卡,最后才到了配殿。

陆雪凝将夜明珠放在配殿中央的石桌上,解释道——

“皇上,就是这里了。以后,便是在这里。”

他放眼望去,只见这宽阔的配殿的墙壁上画着许多具有神秘色彩壁画。

陆雪凝走到壁画的一角,双手手掌贴在上方,只听到一声响,壁画开启了一道门,门内是一个小小的密室。

抬眼看过去,密室的中央摆放着一个铁匣子,陆雪凝走了进去,将铁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本厚厚的书。

她将书拿了出来,走到逐尧皇的面前,说道——

“皇上,可以开始了吗?”

逐尧皇点了点头,示意陆雪凝开始。

陆雪凝将书打开,放在一旁,然后——

缓缓移动白嫩的手,解开衣服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直到露出美丽的两块锁骨。

接着那绸制的衫顺着她柔滑地肌肤,滑落在地,她姣好的白皙腴滑的身子便赤身裸体的呈现在逐尧皇的面前,长长的青丝垂直腰际,让白玉般光滑的背部若隐若现。

这样的身材,这样极致的诱惑,足以令男人喷血。

她颤抖着抬起手。

“朕自己来。”

他挡住了她的手,说道。

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根樱花钗,放在手心,久久地凝视过后,放在一旁。

他心中,默默说道——

流苏,等我。

三年,对于相爱的人来说,确实是个太长的时期。

然而,三年等待,只为实践天长地久的诺言。

他的眉宇间缓缓荡漾起一抹微笑。

三年后,她的流苏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想着,甜蜜到心痛。

【四五四】

【如此疯狂,只因想念。】

逐冥冽的暴虐程度,令人发指,凡所到之处皆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他韬光养晦半年,其实力比起逐野瞳和流苏以及其他人所估计的要强的多,十日之内,又攻下北方运城。

一袭战袍的逐冥冽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城内的百姓惊慌失措,四处逃窜,他的脸上渐渐浮现一丝嗜血的残笑。

罗念站在他的旁边,看着手无寸铁的百姓死于刀剑之下,终于按耐不住了。

他猛地单膝跪地,“四爷,停止屠城吧,这些无辜百姓,没有任何过错。”

“哼…”逐冥冽冷哼一声,“从未有人在乎过本王,本王又何须在乎他人。生死有命,这是他们的命。”

“四爷!四爷!您要打回曜京,便是要得民心,聚敛实力,屠杀无辜百姓,对您没有任何好处。这么下去,无论攻下多少个城,都没有用。”

“这么下去是没有任何好处,但是,却有一个作用。”

逐冥冽遥望着曜京的方向。

“请四爷明示。”

罗念不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逐冥冽最后看了一眼城楼下惨烈的情景,淡漠地转过身,离去了。

罗念紧握着拳头,看着城下一片哀嚎——